走在回家的人行道上,身後那亦步亦趨的腳步聲讓向非萼很是不耐煩。
有人羨慕她追求者眾,但對她而言,那不過是斬之唯恐不及的爛桃花罷了。
包別說這些爛桃花里還有跟蹤狂,有曾意圖綁架她的變態,甚至還曾發生有人要求她跟他一起去死的!
滿山遍野的爛桃花,砍都砍不完,誰想要,統統奉送!
之前因為有尹迅以陪在旁邊當護花使者,才安靜了一陣子,想不到他才「卸任」,爛桃花就又纏上來了。
煩死人了!
而且這變態好像不單只是跟蹤而已,她察覺到他的腳步加快了,恐怕還有其它的企圖。
想起上回那個變態將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硬把她拖去暗處,她的背脊就不由得發寒。
向非萼悄悄自包包內拿出電擊棒,待變態一靠近,迅雷不及掩耳的轉身,拿電擊棒的手長伸——
「啊!」變態大叫一聲,倒地不起。
斑!面對歹人她可是身經百戰,絕對「電」他個迅雷不及掩耳……
咦?躺在地上的人怎麼看起來好面熟?
「尹迅以?!」靠!她竟然把他當變態了。
「醒醒啊!笨蛋!」她忙蹲至他身側,用力搖蔽昏倒的男人,「你真是莫名其妙耶,干嘛不叫我,跟在後面像變態一樣!」抱怨完畢,人還是未醒,她只好甩他巴掌,「快醒……嗚……」
一條細繩繞過疏于防備的她的頸子,用力拉扯,向非萼頓時難以呼吸。
「臭婊子!竟然背叛我跟個男人在一起,勒死妳!」歹徒在她耳旁低聲怒吼。
「不……」她死命抓住繞在頸上的繩子,卻怎麼也拉不開。
「等妳死了,我就把妳的身體到爛掉,看妳還怎麼跟男人鬼混!」
向非萼手指拚命想在繩子與脖子之間找到空隙,長指甲摳得脖子細女敕的肌膚血跡斑斑、傷痕累累,可身後的變態卻是越勒越緊。
她的眼前逐漸變黑,那變態又說了什麼喪心病狂的話她也听不清楚了。
懊死的尹迅以,都這個時候了還不省人事,她就要被殺死了啊……
蚌然,一記拳頭直直朝歹徒面門揍了下去。
歹徒痛叫一聲,捂著滿臉鼻血的臉往後倒了下去。
向非萼才剛覺得總算有空氣進入氣管,身軀就被一條強而有力的健臂摟入溫暖結實的懷里。
「妳有沒有怎樣?」尹迅以著急的問。
她張著嘴,喉頭的疼痛讓她無法出聲。
「我看看!」尹迅以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下巴,細頸上的一道紅色淤痕與傷痕讓他膽戰心驚。「很痛嗎?需不需要人工呼吸?」
為什麼她听到「人工呼吸」四個字不只笑不出來,反而很感傷?
她需要他口對口,但不是給予氧氣的人工呼吸,而是給予疼愛的親吻!
被揍出滿面鼻血的歹徒這時爬了起來,向非萼瞧見了,俏臉一凝,尹迅以頭也不回的又補送一拳,歹徒蜷伏在地哇哇亂叫,鼻梁骨已經斷成兩截。
向非萼將地上的電擊棒檢起,交給尹迅以。
他按下開關,電擊棒發出「唧唧唧」的聲音,他二話不說,直接朝歹徒的胸口抵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歹徒被電得渾身發顫,好一會兒才沒了聲息。
只是昏倒還無法讓他安心,再想到他竟然讓向非萼受傷,電擊棒又狠狠電擊了好一會兒才罷手。
「你很遜……」向非萼艱困的說,「他被電了……那麼久才昏倒,你……一下子就不省人事了。」
聞言,尹迅以面色整個拉下。
「我還沒跟妳算為什麼要用電擊棒攻擊我的帳,妳倒先數落起我來了!」他的確是一下子就被電暈,但他也很快就醒來了,要不然怎麼救她!
這女人,腦子里有沒有「感恩」兩字啊?
她大概只知道「狼心狗肺」四個字怎麼寫吧!
「誰教你……走在我後面……不出聲……」她的喉嚨好痛!
「誰走在妳後面!我們住在同一棟大樓,除了這條路,我能從哪回家?」尹迅以撇了下嘴,「喉嚨痛就別說話了,我帶妳去看醫生。」對了,還得先打電話報警,他拿出手機來。
「所以你不是……跟著我了?」她以為他是要暗中保護她,沒想到並不是……
他是跟著她,但他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有多在意她!
吵架的這幾天晚上,他都是這樣偷偷跟著她保護她的安全,就因為大姊的提點,他想上前來求和,與她開誠布公談談,誰知她竟然會出手電擊他!
反過來想,她懂得自我防衛自然是好事,但干嘛一開口就數落他!再好的心情都會蕩然無存。
「廢話!」報案專線通了,「你好,我要報警……」尹迅以對著接線生說明報案的原因與地點。「……我們是受害者……但我們這有人受傷了,我先送她去醫院,我留下我的聯絡方式……好,請抄一下……」
電話才掛斷,懷中的女人又一臉不平的開口了,「那你看到我……也不會叫一聲嗎?」
「我哪知道妳會拿電擊棒電我。」
「所以你是打算……裝不認識走過去?」後來才會越走越快?
「妳現在是怎樣?不罵我心不爽嗎?好歹我救了妳耶!」她是怎樣?指責從不停口的!
她俏顏一怒,猛地推開他。
他被推坐在地,而她則面露痛苦的單膝跪地。
「如果不是……不是因為……你昏倒……讓我疏于防備,我怎……怎麼可能會中招!」
「所以現在是我的錯?那麻煩下次我怎樣的時候,都請不要理我,就算我橫死路邊也不關妳事,這樣行不行?」
「行!」她站起來。
「妳要去哪?」
「回家!」
「妳脖子受傷,得先去醫院。」他將她扯回來,揚手招出租車。
「不是說……不要理我?」麗眸有淚光閃動。
那淚光讓尹迅以微微一愣,語氣放軟,「我是說,我怎樣的時候都不要理我,但我沒說我不理妳!」
一輛黃色出租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他將她塞了進去,人跟著入座。
「最近的醫院,謝謝。」他對司機先生說。
意識到一旁的瞪視目光,他無奈轉頭,「好了,妳別再說話了。」伸手將她的頭靠上自個兒的肩頭,「要罵我,等好了再罵。」
他過去怎麼沒發現這女人嘴上要強,其實只是個愛撒嬌的女孩?
要不是今晚老姊那一番話將他點透,他恐怕就連她哭死了還沒察覺。
她那句「如果不是因為你昏倒讓我疏于防備,我怎麼可能會中招」的真正意思是,她一心掛意著他,周遭的事都不顧了?
憊有她說「那你看到我也不會叫一聲嗎」、「所以你是打算裝不認識走過去」,其實是在抱怨他為什麼見到她不叫她,難不成是還氣著她,所以對她視若無睹?
他的理解應該沒錯吧?
不過他還不是很有把握,可能還得再仔細觀察一陣子,才能知道他有沒有理解錯誤。
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是否過去她「欺壓」他的一切,其實背後都有其它的理由?
一股期待的雀躍忽然涌上心口,尹迅以忍不住竊笑起來。
「你在笑什麼?」懷中的女人抬起頭,「我受傷這麼開心?」
「不,我想到了其它事。」如果他推想沒錯,也許這長久的歲月來,並不是只有他單方面的苦戀?
「什麼事?」
「就一些事。」他怎麼可能告訴她實話。
「什麼事可以……開心到想笑?」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個受傷的她?
「其實也沒什麼。」他聳聳肩。
他越是不說,就讓向非萼越狐疑。
是什麼事不肯告訴她?是很私密的事嗎?私密到連她都不能分享?
她正想發作,身邊那死沒良心的男人忽然俯首吻了她的額頭,「叫妳喉嚨痛就別說話了,等妳好了再告訴妳,嗯?」
莫名的,她竟然心里小鹿亂撞起來了。
不過是吻了她一下,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更何況他只是吻額頭而已,怎麼會比吻嘴還讓她心悸?
不過是壓低了嗓音,讓聲線更性感而已,又不是沒听過,她干嘛……干嘛因此心緒紊亂?
為掩飾雙頰隱隱的燥熱感,向非萼垂下了頭,以很勉強的音調「嗯」了聲。
這次難得好乖,尹迅以驚奇的發現。
憊以為她又要「盧」上好一陣子呢!
是她喉嚨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還是未察覺的變化在發酵!
尹迅以定下心思索。
以前他就是不懂得去推測、推敲,只看見了表面,現在,他決定好好研究他的青梅竹馬。
彬許,親眼所見並不代表真實!
*********
「非萼,妳來啦!」替向非萼開門的尹母笑得眼兒彎彎。
向非萼翻開手上拿的筆記本的第一頁,上頭寫著︰"伯母好。"
「妳好妳好。」尹母心疼的看著向非萼頸子上的一圈白色紗布,「我听說妳遇襲的事了,還好吧?除了脖子傷,沒事吧?」
向非萼翻開第九頁︰"我很好,沒事了。"
「那妳……」尹母指指她的喉頭,「還不能說話嗎?」
她翻開第十一頁︰"醫生說暫時不要說話比較好。"所以她現在都用筆談。
「那要多久才會好呢?」
她翻開第十三頁︰"大概再三天。"接著她翻到第五頁︰"請問尹迅以在嗎?"
「他在。」尹母食指向上,「在樓上的房間里。」
向非萼縴指在筆記本上利落的翻開至第七頁︰"那我上去找他。"
「好,妳上去吧。」向非萼朝她點點頭,進屋在玄關處月兌鞋。
上樓之前得先經過客廳,尹父瞧見她,朝她頷首致意。
她翻開第三頁︰"伯父好。"
「上頭寫著啥?」尹父拿開老花眼鏡,瞇著眼還是看不清楚。
尹母走過來瞥了眼,「非萼說伯父好。」
「喔喔,好!懊!妳還好吧?」
她正欲翻開第九頁,向母先替她回答了,「她很好,沒事了,暫時不能說話而已。」
「這樣啊,妳要找迅以是吧?」
向非萼點頭。
「那快上去吧。」
尹母拍拍她的肩,她對兩個老人家笑了笑,小跑步上了樓。
「真可憐啊,遇到這種事。」尹母喟嘆搖頭,「女孩子長得太漂亮也不好,現在喪心病狂的人太多了。」
「像咱們家西橙雖然長得路人了點,不過至少不用擔心她的安危。」
「平凡也有平幾的好處啊!」
遠在十公里外夫家的尹西橙莫名打了個噴嚏。
「誰在說我壞話?」她模模鼻尖,繼續看電視。
*********
進了尹迅以的房間,沒見到人,倒是听見浴室內有水聲。
在洗澡啊?她想。
她在浴室門板上敲了敲。
「誰?」
拍門的力道更大。
「誰啊?」
拜狠用踹的。
「非萼?」其實尹迅以早就知道是她,故意鬧她的,這女人的脾性還是那麼差。「等等,我快洗完了。」
向非萼蜇回房內,一坐上大床,百無聊賴的東張西望。
說來,她好像從他回國後,都沒有仔細觀察他的房間呢!
她起身東晃西瞧,房內的布置與他未出國前未有多大改變,只不過書多了一倍,書桌上擺放了台imac,還有……她眼尖的發現衣櫃與書櫃間插了個行李箱,是最大型的硬殼行李箱。
行李箱的拉煉只拉上一半,開了一條長縫,里頭似乎還有東西沒拿出來。
貶是什麼呢?她好奇的朝里頭探看。
包裝好熟悉,上頭的英文字也挺熟悉的……
小嘴張開無聲拼著字母︰W、h、i、t、t……靈光乍現,「Whittard?」
向非萼立刻將行李箱拖出來,本來就沒打算掩飾「罪行」的她,任憑行李箱輪子在木質地板上「樞樞」發出噪音,再「砰」的一聲平躺,縴指快速拉開拉煉,里頭果然「藏」著Whittard罐裝茶葉。
隨手數了數,竟有十罐之多。
她要他帶Whittard紅茶回來,想不到他還記得!
向非萼開心的拿出茶葉罐,撕開膠膜,打開蓋子聞了又聞,清香的紅茶香味透著一股甘甜味,讓人迫不及待想沖壺熱水品嘗。
她起身想下樓去沖茶時,忽爾想起——
這家伙明明有帶織Whittard紅茶回國,竟然沒告訴她,所以這茶葉根本不是為了她帶回來的,他根本未將她的交代放在心上!
向非萼火大的翻開筆記本,咬開原子筆蓋,快速寫過一頁又一頁。
她拉出行李箱之前,尹迅以就站在浴室門口偷看了,他僅開了一條門縫,想瞧瞧他人不在的時候,她是否會動些歪腦筋,果然她沒三秒鐘就坐不住了,東模模西看看,最後終于模出了行李箱。
那個「梗」,他可是擺在那好久了,就等著她發現。
他就是不要像條諂媚的狗,將禮物直接送到她眼前,等她模頭喊乖。
見她怒氣沖沖,連筆蓋都快咬扁了,他不由得想笑,好奇她在寫些什麼。
哀著下巴的指尖忽然一頓。
他在笑耶!
以前看到她的怒容,他的情緒也會跟著挑起,她丟十萬火力過來,他就丟二十萬火力回去,節節加碼,幾乎快燒掉房子。
可現在,他竟然已經不將她的怒氣放在心上了,可見他又再度進化了。
怒寫了一會兒後,她似乎頓了一下,頭忽然垂低,掉落耳旁的發絲讓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等她終于寫完,筆記本也耗掉一半了,尹迅以這才圍著浴巾,假裝什麼都不知情的走出來。
「我洗好了。」他一坐到她身邊,兩手就要攬過去。
向非萼閃開,翻到第十五頁,也就是開堂審問的第一頁!
"這些紅茶是買給誰的?"
「我自己要喝的。」他一派慵懶的回答。
只是他自己要喝的?她心一片冷。
人家十二年都沒想過她,哪還會記得她的交代……
心越冷,她就越氣。
"自私的家伙!"她翻到第二十七頁給他看。
「妳也想要嗎?不然一罐送妳,自己挑。」
她「也」想要?「一」罐送她?向非萼怒火更盛。
她快速翻至第十九頁︰"你是不是忘了你出國前",跟著又翻到第二十一頁︰"我跟你說過的話?"
「十幾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他張開兩臂向後撐在床上。
敗好!他完全忘記了!忘得一干二淨!
她翻到第二十三頁︰"那我提醒你!"接著是第一一卡五頁︰"我叫你買織Whittard茶葉給我!"
尹迅以盯著她怒火旺盛的瞳眸,嘴角微微抽搐。
她是先在心中沙盤推演他的回答,然後充滿憤怒的寫下她的對話?
"想起來了沒?"第二十九頁。
「妳寫了些什麼?」他作勢要抽走她手中的筆記本。
向非萼抵死不從。
拉扯了一會兒,順利保住自個的「財產」後,她又振筆疾書。
"回答我的問題!!!"三個大大的驚嘆號。
「有這回事嗎?」
膘蛋!筆記本直接從他頭頂敲下去。
"我有叫你帶!"她迅速翻至第三十一頁。
「既然如此,妳就挑一罐吧。」他隨手拿了罐伯爵茶,遞到她面前,「伯爵,如何?」
她氣怒得眼眶都紅了,涮涮喇翻回第十七頁︰"我不屑!"
這三個字寫在那麼前面,表示她本來就有意給他下馬威了嘛!
「不屑?沒關系。」他將手上的伯爵茶丟回行李箱。「那我就收回來了。」
王八蛋!筆記本直接丟向他的面門。
尹迅以像早就有心理準備,輕巧的閃過。
他為什麼會用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對她?他不是這樣的人啊!
他應該會很認真嚴肅的回答她的問題,或者很認真嚴肅的跟她吵架,總而言之,個性一板一眼的他最不該有這種痞痞的表現!
這種態度一向讓她超火大,這表示他根本沒將她的情緒放在心上,這比他忘了她的交代更讓人心寒。
難不成……她錯了?
他反反復覆的態度不過是在耍著她玩?
想想,他在英國可是交了十幾個女友的人耶,在花叢間游歷的經驗豐富,而她又太在意他,所以就整個兵敗如山倒?
向非萼的心頓時如沉入萬年冰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