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看到她的時候才會發作?這是什麼意思?
在她腦子一片混亂,不曉得該回應什麼的時候,樊雲歇突然朝她靠近了,她下意識退後一步,他倏地臉色微變,眼神變得凶猛,長臂狠狠將她扯了過去,雙唇用力壓上她的。
這種觸感一點也不陌生,就在她誤判他為同性戀的那一天,他的的確確用行動表明了他的性向。
她的心登時紛亂,卻奇異的一點也不排斥他無禮的行為。
「不準跑!」他將她壓入自己的懷中。
他以為她剛剛退後一步是因為要逃走?舒波起恍然大悟。
「我沒有要跑,「他的心跳聲好像跟她的融合在一塊兒了。「我從來不躲!」
她听到他像是微松了口氣。
她沒有一把推開他,沒有狠狠踹上他一腳,這表示她並不討厭他吧?
她那一句——我從來不躲,讓樊雲歇想起她的個性一向是正面迎擊,遇到挑戰絕不臨陣月兌逃。
「那好!」他握著她的雙肩,眸光直直望進她眼瞳,時間長到她幾乎以為他又要強吻她時,忽然微微一笑,「我們該去搭車了,不然等挑完衣服,就沒時間看電影了。」
就這樣?舒波起錯愕的眨眨眼。
她還以為他應該更有表示才對。
「喂,你……」
「干嘛?」走在前方的他回過頭來。
「你不該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麼?」就等她開口問的樊雲歇裝作一臉無知。
「當然是你剛剛的行為。」他都吻了,還吻了第二次,再不問她就是豬頭了!
「你很在意?」
「你在說廢話!怎麼可能不在意!」
「因為你都一張呆臉,我不曉得你在不在意。」
什麼叫做都一張呆臉,所以不知道她在不在意?她如果沒問,他就要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船過水無痕嗎?
「你……」舒波起火大的兩手抓住他的衣領,「是在玩我嗎?」
「喔喔……」他不能呼吸了,「當然不是!」
「那你親過又裝作若無其事是想找死嗎?」想「始亂終棄」?
「不然親過之後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舒波起被問得一時語塞。
「是……」
「是什麼?」
「是要我牽著你走,還是攬著你走?或是像他們一樣……」樊雲歇指著捷運入口處,一對依依不舍的小情侶,「繼續吻個不停?」
哇靠!他這真的是在整她就對了!
「樊雲……」
大手忽然捧住氣怒的兩頰,再一次狠狠的吻上。
這次可不是剛才的嘴唇相觸而已,而是直接唇舌交纏的熱吻,激情得讓她背脊竄麻,渾身酥軟,膝蓋竟微微顫抖起來了。
「你很難追啊,我的大小姐!」薄唇幾乎是貼在她耳上的低喃,不時噴出的熱氣讓她輕顫了下。
「追?」她猛地將他推開,「你什麼時候追過我?」
樊雲歇露出一臉「我就知道」的無奈。
「你認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在對一個女人毫無企圖的情況下,拚命制造偶遇、共處的機會嗎?」
舒波起豁然開朗。
難怪……難怪自他搬到隔壁之後,她老是看到他的身影出沒,總是在她推門而出的時候,他也剛好出門,連去逛個百貨公司都可以遇到他,在速食店煩惱也可以遇到他,吃個中飯也可以遇到他……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處心積慮?
「為什麼?」她難以理解。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
喜歡……羞澀的紅雲登時飛上她的雙頰。
「怎……怎麼可能?」她不知所措的結巴,「我又……我又不出色,長得像個男人……你還曾經誤認我是男的。」
「那是我喝醉酒的時候。」要怪也該怪酒精的錯,不是他。「你明明就美得讓我心醉!」
美得心醉?這麼肉麻的話他也說得出口?
明明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但又莫名的胸口暖暖。
「那……那也是化妝過後……而且我又粗魯、凶殘……」
「但更溫柔、心細!」
「我……我……」他每打斷插話一次,她頰上的紅暈色澤就加重一度。「你應該去喜歡彤雲啊,她那麼細致秀氣,她……」
「她有男朋友了。」
「那……那展顏啊!她那麼可愛,身材又好……」
「我只喜歡你!」
「或是映水啊!她好溫柔、賢淑……」
「我只喜歡你!」
「還有非萼啊!她那麼的有女人味,是男人都會愛上她……」
「我就只喜歡你!」
他斬釘截鐵,連說了三次的喜歡,讓第一次面臨人生重大告白的舒波起整個人像被貓咪弄亂的線團,慌亂不知所措。
「我……我不知道……」她退後一步。
「你該不會想逃吧?」她的意圖明顯。「你說過你從不躲的!」
「我……」對!她想逃,她突然怯弱得不敢去面對。
她一直一直在心中否認否認再否認,找盡借口、找盡理由,就怕自己的心沉淪,可沒想到那是真的,他喜歡她……
他喜歡她……
她心慌意亂,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沒經驗,她根本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于是,她轉身跑走了。
「舒波起……」迎面而來的行人不慎撞著了他的傷手,樊雲歇咬牙忍痛停下,再抬首時,已不見舒波起的身影。
憊說她不會逃呢!
這下不是逃得無影無蹤了?
***
發燒了。
舒波起難受的躺在床上,掏出嘴巴里的溫度計。
「三十九度啊……」她嘆了口氣,心想熱度遲遲不降,還是得去看醫生才行。
一整晚的胡思亂想,沒想到竟讓腦袋瓜「操勞過度」,而發起燒來了。
苞公司請了假,躺在家里休息,但一晚沒睡的她,腦子仍是轉個不停,心緒紛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追根究柢,就是她不相信——不相信那個人竟會喜歡上她!
沒道理嘛!
初相識,兩個人就打了一場,接下來的相處情況也從未平和過,一直在斗嘴吵架,而他也很愛挑釁她,好像不惹她生氣不罷休似的。
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任何可以解釋他喜歡她的有力說服。
包何況她身邊有四個漂亮的女孩子,個個全身上下都充滿優點,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她身上啊!
他該不會是在設計她吧?舒波起豁然坐起身。
他說不定對她懷恨在心許久,所以才故意設計這樣一個局面好讓她上當、讓她出糗!
可他應該不像是這樣壞的人啊……
他很喜歡小朋友,喜歡小朋友的人一定心地柔軟,不可能會使出這種毒計。而且他還很見義勇為,不只出主意,還親身出馬協助抓住那三個不良少年,弄傷右手也沒有任何怨言,這樣有正義感的人怎麼可能心腸壞呢?
「好煩啊!」舒波起煩躁得雙手抓亂頭發。「不想了,看醫生去!」
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門時,一屋子靜悄悄的,其他室友都上班去了。
梳洗完畢,自錢包內抽出健保卡與紙鈔,塞入牛仔褲後袋,戴上口罩,準備出門看醫生。
走到玄關,舒波起套上出門用的便鞋,突然听到門口傳來奇異的聲響,很像是有人在揉塑膠袋的聲音。
有人在外頭?在她們的家門口?
懊不會……是送波波貓的那個神秘人物?
那個謎樣人物困惑她許久,她一直好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是怎樣的通天本領可以知曉她的秘密,而且還能拿到未上市的波波貓產品。
她被這個神秘人物搞得最近睡眠情況都不太好,很擔心哪天秘密突然爆發,室友又要纏著她問東問西,將她搞得很難堪。
終于,謎底要揭曉了!
絕不能讓他跑掉!
舒波起迅速開鎖,用力拉開大門,果然看到地上放置著以PP袋包裝的波波貓小型水餃包。
而水餃包上,還有一只大手——一只比一般男人還要大的手。
她覺得全身的細胞都在瞬間凍成冰塊,整個人也變成冰柱了。
因為那個人……那個人竟然是……
尚蹲在地上的人亦同樣嚇了一跳。
「你怎麼……你不是在睡覺?」早上出門時,練彤雲明明這樣告訴他的。
「你……這些波波貓是你送的?」
秘密已經曝光,再瞞下去就沒意義了。
樊雲歇有些懊惱,他原本想等兩人狀況穩定,再告訴她這個秘密的,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是我。」他只得坦承了。
「為什麼?」她的唇在顫抖,「為什麼要給我……給我那些東西?」
「你很喜歡波波貓,不是嗎?」
「我哪有說過我喜歡波波貓!」舒波起急急否認。
天!她的秘密被發現了,而且還是被他發現了!
「我知道你喜歡。」他決定與她開誠布公,「而且客戶資料上寫得很清楚,你每一樣產品都有購買。」
「客戶資料……」該不會……「你認識雅築?」
「我們很熟。」
天啊!舒波起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如果波波貓是他送的,他一開始為什麼不坦承?
為什麼要故作神秘?
「你的目的是什麼?」舒波起厲聲質問。
樊雲歇蹙起好看濃眉,「我會有什麼目的?」
「一直不具名的送這些東西過來,若不是有目的,誰會相信!」
喜歡波波貓是她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會一直偷偷送波波貓來,一定有目的!
她想起大學時的不堪回憶,想起當初學長也是多麼積極的與她制造相處的機會,她卻不知道原來是因為她跟非萼最要好,接近她就等于接近了非萼。
學長也是唯一一個將她當女孩子看待的男生,卻不知這不過是射將先射馬的討好手段——先讓她覺得他與眾不同,再間接影響到非萼對他的觀感。
學長用盡心機,非萼的心未傾向于他,反倒是她先淪陷了。
眼前這個人的手法跟學長如出一轍!
她看起來是這麼的毫無防備,心有著一大片的空隙,讓人這麼容易乘隙而入?
非萼很難追,認識她的人都知道,所以就先利用她?
「我承認我是有目的。」樊雲歇站起身來,一八五的身高襯得一七三的舒波起變得嬌小起來。「而那目的你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她咬牙切齒,眼前竟有些模糊。「我當然知道!」
她的表情憤恨,讓樊雲歇愕然。
「看樣子你一點也不喜歡我所做的一切。」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落寞與失望。
他一直以為她的「臨陣月兌逃」,是因為害羞,萬萬沒想到是因為討厭他。
他在說廢話嗎?誰甘願做一顆棋子!
「就算你掌握了我的秘密,我也不會受你要脅!」
「我要脅……」
「我很清楚你心里在想什麼!不管是跳板也好、被當馬也好,我都不會受你利用!」她握拳大吼,激動的淚跌出眼眶。「是個男人就堂堂正正的去追求,弄這種小把戲算什麼東西!」
她受夠了!
這種既窩囊又難堪的事,她絕對絕對不要再承受一次!
「喂,舒波起,」樊雲歇跨前一步,抓住退後欲關門的她,「你說的話我完全听不懂……」
「放開我!」舒波起用盡力氣將他推開,「滾開!我不想再看到你!」她抓起地上的水餃包,狠狠往他臉上丟過去。「滾!」
「波起!」被拒絕得一頭霧水的樊雲歇用力拍門,「開門!把話說清楚!」
「滾!」怒吼聲隔著門板傳來,接著是憤然離去的腳步聲。
「波起!」他用力扯著門把。
「你在做什麼?」
樊雲歇轉身,瞧見手上拎著裝有便當的塑膠袋的向非萼。
「你怎麼回來了?」現在不是才中午?
向非萼撇了下嘴,「我怕波起發燒起不來,回來看看她的情況,順便買飯給她吃。」
雖然前幾天跟舒波起有了口角,但好友生病了,她並不會因此置之不理。
「她精神好得好。」好到可以跟他發一頓莫名其妙的脾氣。
注意到地上的水餃包,向非萼好奇的撿起來,上頭的圖案太過熟悉,她第一眼就發現那是波波貓的水餃包。
「那個人又來了。」
「哪個人?」正忙著打電話的樊雲歇頭也不抬的問。
「這個波波貓啊,這陣子都有人送這東西給波起,但波起根本就不喜歡波波貓,所以我們猜是送錯人了,應該是給映水的。」
「波起不喜歡波波貓?」樊雲歇愕愣的抬頭。
「對!」向非萼點頭。
「她說的?」難道她的室友們都不曉得她的喜好?
「這不用說也知道吧。」
「所以這些都給了映水?」
「對啊!」他為什麼對波波貓的東西去向這麼關心?「你……」向非萼揚揚手上的包包,「這該不會是你送的吧?」
樊雲歇沉默了一下,「不是。」
考慮到舒波起處心積慮隱瞞她的喜好,他決定否認。
「是嗎?」她還以為抓到「犯人」了。「對了,你們剛剛在吵什麼?」她一踏出電梯就听見了。
「我也不知道!」樊雲歇搖搖頭,對于舒波起不肯接電話讓他感到惱怒,「她跟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吵架了?為什麼?」
若要細說從頭,就得將舒波起的秘密公諸于世。
「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所以我想找她問明白。」
向非萼微偏著頭,打量著一臉因對方不接電話而焦慮的樊雲歇,「我听說,你常跟波起出去?」
長睫掩下又抬起,「看不出來嗎?我正在追她。」
他的坦承讓向非萼愣了一下。
「也不是看不出來……」她低頭思忖了一會兒,「你讓她知道了嗎?你在追她這件事。」
樊雲歇苦澀的微揚薄唇,「她應該知道……但她的反應出乎我意料之外。她似乎不相信……這樣說好了!」他聳聳肩,「她認為我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就是不可能會喜歡她!」
向非萼一听此言,就曉得癥結在哪了。
那個愛逞強的女孩,從來不肯面對自己內心真正的痛。那個結一直藏著,她只是刻意裝作不曉得,拿了塊布將它蓋起來,就當作不存在,殊不知,它仍無時無刻不刺著她,在每一次有可能面對愛情時,就因此而退縮。
她一直看透舒波起這項弱點,也希望她能正視並克服,舒波起卻反認為是她放不下這段過往,而對她有著心結。
「我知道原因。」向非萼拿出鑰匙開了門,同時將手上的便當交給他,微笑綻露,「進去吧,去告訴她,你誰都不愛,就只愛她!」
除此以外,沒有任何方法可把結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