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哼著小曲兒,韋語渲心情愉悅的走在通往城內的路上。
相映于路邊盛開的野花綠草,她臉上的笑靨更是迷人。
「呵!就不相信你這個‘死敵’能夠用錢壓死人,我一定會用力的破壞你的好事,讓你不能欺壓良民。」
得意揚揚的喃喃自語?她的心情好到甚至彎下腰,準備摘采一朵野花來玩賞。
這可是平時大刺刺的她,絕對不可能會做的事。
她像是突然有了女兒家的自覺,得意的整到某人,只是自己不知道。
「姑娘的心情顯然很好!」斜倚著樹,史狄出聲打擾自得其樂的她。
「你……你怎麼在這兒?」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當韋語瑄的眼簾映人史秋頎長的身影,臉上的微笑變得僵硬。
「怎地,難不成這兒我不能來?」她的問題叫史狄挑眉反問。
「沒說你不能來,只是見到你覺得很倒霉罷了!」她沉著臉低聲咕噥。
望著那在短短時間內,就幾乎叫杭州城所有雲英未嫁的姑娘家為之瘋狂的俊逸臉龐,她直覺得礙眼。
將她的咕噥全听進耳里,這種被徹底嫌棄的感覺他還是頭一道踫上。
靶覺很是新鮮,而且令人好奇,終于他開口將心底的疑問問出。
「姑娘似乎對我頗有敵意,我可以請問你對在下的厭惡是因何而起嗎?」
韋語瑄輕哼了一聲。
噴!耙情這男人是為算賬來著?
櫻紅的小口勾起一抹輕鄙的笑,別人或許忌憚于他的財富,可她並不!
但那也不代表她願意和他在這兒討論這事,因為那不過是徒然浪費自己的時間罷了!
她現在想快些進城,免得到時天晚進不了城,那可就傷腦筋。
「沒事!」
敷衍的丟給他兩個字,韋語瑄擺明了不想與他多談的態度。
她快步的埋頭就走,在彼此錯身之際,史狄突地探出手握住了她。
她反身一個推拿,用著學來的護身技法想要掙開,可他那勁瘦的雙臂有著出乎她意料的勁道,讓她怎麼也掙月兌不開。
「你想干什麼?」既然掙不開,只能動口低斥。「難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還是依你‘人面獸心’的程度,不知道這六個字怎麼寫?」
韋語瑄的個性率直,說話本就犀利,再加上對他的厭惡,說起話來更是毫不留情。
不理會她眼里足以讓人萬箭穿心的冷芒,史狄的態度一如往常的自若。
「由自從在下回到杭州城,姑娘的所作所為盡是對在下的諸多刁難,豈是這簡單的‘沒事’二字可以帶過?」
今天他非要清楚的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否則為何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毀謗他的名譽。
甚至破壞他和方老爹已經談好的交易。
稍早他就已經隱身暗處,所以她和方老爹的一言一語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之所以不在當時出面,是不希望嚇著方老爹,心頭一股氣原想隱忍,但見她那態度,又開始悶燒。
是以他打定了主意,要是今天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他和她就真的杠上了。
「放手!」韋語瑄沉聲低喝,若他再不放,小心她抓花他的臉。
「如果姑娘願意同在下說明究竟如何開罪于你,在下自然放手。」他渾身出發的依然是氣死人不償命的閑適。
惟有幽深黯眸中的堅持,充分的顯露出他的意圖。
「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尤其是討厭一個沒有良心的奸商。」
怒瞪著他好一會,在確定他的固執之後,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道。
「或許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但討厭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而且用上‘奸商’二字定別人的罪之前,難道不該給人一個辯解的機會?」史狄四兩撥千斤的反擊。
「你不承認?」不敢相信有人可以厚臉皮到這種程度,韋語瑄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
「我承認我夠奸,所以才能縱橫商場,但我並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我不以為這有什麼不對。」
面對她的指控,他只能兩手一攤,承認自己與生俱來的奸性,反正只要他的奸詐不是用在殺人放火之上,為奸又何妨?
「是嗎?接下來你是不是想否認你在京城欺壓良民、虐待下人的事了?」
懊一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韋語瑄望著史狄的眼神無比輕視。
「我……」這下史狄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欺壓鄉民、凌虐下人!
多麼簡單的八個字,可又是多麼嚴厲的指控呵!
他或許稱不上是一個大善人,可是他也是本本分分的賺錢,和和氣氣的待人,她究竟是打哪听來這種不實的指控用!
「現在我已經說出厭惡你的原因了,你可以放手了吧?」看得出他壓根不承認自己的罪行,她也做得听他辯解。
「我不是……」他試著解釋,怎奈眼前的她听都不想听。
一听到史狄還想開口,韋語瑄隨即倔氣的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壓根不管會不會弄傷自己。
「好,我放手!」不知怎地,就是不想看她弄傷自己,他無奈的松了手。
懊不容易得到了自由,她立刻擦著自己發紅的手臂,仿佛那里被佔上什麼髒東西似的。
「告訴我,你究竟從哪里听來那些語言的?」看見她那嫌忍的神情和動作,他的兩道到眉緊緊皺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冷冷地給了史狄這八個字,韋語瑄扭身準備走人,但走沒兩步,她回頭,冷冷地奮告他。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讓我捉到你傷害人的把柄,否則我不管你是不是有錢有勢,絕對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是在對我下戰帖嗎?」問題中隱隱帶著興味,他淺笑地問。
「你要說是就是嘍!」她聳了聳肩,轉身走人。
純粹只是警告,只要他不欺壓鄉里,除了壞臉色之外,她是不會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
史狄凝著她那挺直的背脊,突然一股沖動上涌,他身形上沖宛若飛鷂,忽爾之間又落在韋語誼的面前。
炯炯的雙眸直視著她細致的容顏,俊挺的臉龐勾勒出一抹帶著邪氣的笑容,「信不信,我依然能買到方老爹的地?」
「我不可能讓你得逞的。」望著他幽深的雙眸,听著他認真的話語,她的心無由來的一顫,但隨即恢復鎮定。
「等著瞧吧!不出三日,方老爹的地一定歸我所有。」
「我會用盡一切的力量阻止你的巧取襖奪的。」面對他的挑釁,她挺胸昂然接招。
「三日!」史狄再一次的重申,隨即側過身子,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不由自主的,向來冷淡的心,泛起了一股期待。
他期待著,三日之後她的氣急敗壞,想像她挫敗的模樣,他的心情不禁大好了起來。
望著他臉上得眼的笑容,韋語瑄銀牙暗咬,不再廢話的與他錯身離開。
她決定了,不管怎麼樣,接下來的三天她一定會緊守在方老爹的身邊,用盡一切方法阻止他賣地。
是莫名的意氣,也是莫名的堅持,她厭惡他厭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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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怎麼你又要出門嗎?」望著女兒行色匆匆的身影,韋長慶皺起了眉頭,出聲喊位女兒。
「爹,你有什麼事嗎?」她的眼神直直瞄往屋外,暗自扼腕。
差一步,只差一步,她今早就可以逃過爹娘的叨念,去方老爹那兒了。
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平素不怎麼管她的爹娘,幾乎照著三餐輪番上陣。
一會兒要她一個女孩子家別這麼硬脾氣,專門和死敵過不去,一會兒又要她收斂一下自己的行為,免得她除了「八卦」之名外,還被人家說潑辣,將來會嫁不出去。
嫁人?!這可是她壓根沒想過的事情。
男人有什麼好,全都是一堆骨子里壞到極點的東西。
像那看來人模人樣的死公子,不就是一匹被著人皮的狼嗎?吃人不吐骨,嫁給這樣的男人,還不如一輩子不嫁。
腦中倏地浮現史狄那張要笑不笑的可惡表情,心一驚的韋語瑄連忙猛搖頭,拼了命的想將那莫名佔據腦際的臉龐給搖掉。
「外頭天氣不錯,店里你先看著,女兒想出去晃晃,好嗎?」韋語瑄挺著一張笑臉撒著嬌。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陣子你盡找史家公子的麻煩,我就不懂,這史公子的為人大家可是看在眼里,你干嗎專看他不順眼?」
「爹,你們可都被他騙了,他現在待你們好,只不過是要降低你們的戒心,他那人啊,壞在骨子里,你可千萬別同他做生意,否則若是被‘拆吃人月復’,可別說女兒沒有警告你。」
韋語瑄又是提醒又是警告的說了一長串,如此的努力卻只換得父親皺得更緊的眉頭。
「瞧你這丫頭越說越不像話了,看來我真的不能再這麼縱容你下去。」
望著爹親那少有的嚴肅模樣,韋語瑄有一抹不好的預感。
打小,因為她是家中的獨生女,所以爹極寵她,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他也會想辦法弄來給她。
甚至當她要求跟著家里的商隊大江南北行走的時候,縱使娘萬分反對,爹還是同意了,那時爹可是連板起臉來都沒有,而如今……「爹想怎麼做?」她小心翼翼的問過。
「我和你娘已經盤算好,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找一個夫婿來管你,等會兒李媒婆就會上門,所以打今兒個起你給我乖乖待在家里,不準再去尋史家公子的晦氣。」
「我不要!」她立時發出抗議。
「容不得你說不要。」面對女兒的反抗,韋長慶沉臉低喝。「男婚女嫁本就天經地義,何況你已及弈,是該收心嫁人了。」
「爹……」她氣憤的低喊。
「別喊你爹,這事我可也贊成的,與其讓你出去挑惹史家,還不如讓你收心嫁人,免得將來惹出了禍端,咱們兩個老的收拾不了。」
李玉娘自屋後娉婷的走來,板著一張臉阻止女兒企圖打動夫婿的哀求。
「娘……」韋語瑄知道自個兒只怕是在劫難逃了。
爹娘十分恩愛,向來只要娘決定的事,爹甚少不依。
尤其這次可是要一盡他們為人父母的責任。
「別再爹啊娘的,從今兒個起,你就給我留在家中,等著媒婆幫你說定一門好親事。」
以前舍不得女兒太早出閣,是怕膝下無子的他們,會孤單寂寞,可最近外頭的流言傳得越來越厲害,他們要再不想個方法.女兒惹事事小,將來找不著一個容得下她的婆家可就事大。
「娘,我不嫁人!」鼓起了腮幫子,韋語瑄堅定的宣布。
「等我們說好了親事,你要不嫁,就別喊我娘。」李玉娘倒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句話便堵得女兒說不出話來。
「這……好,我認輸,可是嫁的人選得由我自己決定。」
嘖,瞧瞧女兒的倔性子呵!
不過是要幫她說們親事,她倒像是他們做爹娘的要逼她上刀山、下油鍋似的。
李玉娘無奈的搖了搖頭,但她也早料到女兒會有這個要求,于是爽快的答應。「你要自己找人也行。」
娘親的應允讓韋語瑄喜上眉梢,畢竟自個兒找人可挑可撿,這挑挑撿檢的,只怕三年也找不到一個適合的人選。
怎麼說也是自家的女兒,女兒的眼珠兒一轉,李玉娘就知道了她的盤算。
所以她立刻加了個但書。
「但是我們只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若是到時你還挑不到中意的人選,就別怪我們自作主張了。」
「這……好吧!」計謀被拆穿,韋語瑄的俏臉兒一沉,答應得心不甘情不願,暗地里又將這筆賬記在史狄的頭上。
想來要不是他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這向來皆由著她的父母,怎麼可能態度這樣強硬。
「還有,在這三個月的時間里,不準你再去招惹史家公子,否則你就別怪爹娘隨便找個婆家讓你嫁去。」
「厚,你們干嗎都這麼護著那個姓‘死’的,他是個壞人,是頭被著人皮的狼,你們知不知道?」
娘親的宣告,讓韋語瑄握緊了雙拳低吼,可她這舉動只讓人覺得她孩子氣,壓根就不把她的話給放進心底。
氣憤之余,她旋身沖出門,不管,她要去城郊,看著方老爹保住地,而既然姓史的來招惹她,她也同樣不會讓他好過的,她要向爹娘證明她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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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間屋,木門大敞著。
韋語苗在田里遍尋不著原該在這個時候下田工作的方老爹,只好來到他獨居的小屋前。
其實在郊外亂走亂逛一陣,她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也不是那麼堅持非要立刻找到方老爹,再和他曉以大義一番。
只不過方老爹畢竟年紀大了,又一個人獨居,若是有個什麼病痛,只怕也找不到人求助,于是她這才上門一探。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才推開用來防止野獸的木柵,那映人眼簾的景象竟會是一片狼藉,東西倒的倒,碎的碎。
仿佛是被盜匪侵襲過一般。
心慌的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人屋內,揚聲高喊,「方老爹……,方老爹……」
像只無頭蒼蠅似的,繞著傾倒的家具,她把斗室內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卻怎麼也找不著方老爹。
她憂心的扶正一張被推倒的木椅,坐下來喘口氣,嘴里不住叨念道︰「奇怪,昨日明明還見著方老爹的,怎麼這會卻不見了?」
為了阻絕史狄有任何的機會對方老爹威脅利誘,每天她都跑到這兒來陪他,而史狄一直沒有動靜。
本來她想他大概是忌憚于她,所以主動認了輸。
可望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突然間,一個可能性就這麼撞進了她的腦海中,她整個人自椅子上跳起。
你信不信,不出三日,方老爹的地一定會歸我所有……腦中浮現他那日讓她氣急敗壞的宣告,她的臉色一凝,今天剛好是他宣告的第三日。
「該死的,莫非是那個卑劣的男人對方老爹做了什麼?」
她想都不想的沖了出去。
她要去找那個該死的史狄算賬,他一定是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傷害了方老爹,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3$$「我要見史狄!」沉著臉、冷著聲,韋語瑄站在史家的朱紅大門前,對著橫擋在她面前的護院說。
「我家公子可不是說見就能見的,姑娘有拜帖嗎?」
守門的護院當然沒有忘記她前些日子在門前撒潑的模樣,一見她來,身後還跟著一群鄉親父老,雖然態度還算恭敬,但一瞬間陣仗已經全都擺開。
只見幾個身著黑衣勁裝的男人一字排開,明顯的想要擋住她的去路。
「沒有拜帖,可是我們今天一定要見他。」滿腔的怒意和擔憂讓韋語瑄的固執盡現,紅唇幾次開闔,吐出來的全是叫大男人也要退讓三分的堅定。
「對,一定要見他,韋家丫頭說,這史家公子因為想要強取方老爹的幾畝薄田;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對付方老爹,讓他的人失了蹤,咱們就是陪同韋家丫頭來問個分明的。」
「這……」守門的護院雙眼不斷的瞄向韋語瑄身後的人群,估量著要用什麼方法將這個女瘟神給請走。
韋語瑄見他們個個絲毫沒有進去通報的意思,舉步就要往大門里沖去。
「姑娘,請留步,否則休怪我等無禮!」
「我倒要瞧瞧你們想怎麼無禮,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史狄,如果他就縮在里頭不見人,我也不介意在這兒嚷開,將你家公子的丑事說給全城的人都知道。」
街上的人群越聚越多,使得護院們有所忌憚,不敢真的對她動手,只能東攔攔、西擋擋,沒想到真的讓她和群眾給闖進了大門之中。
「姑娘……」護院試著攔阻,但這時韋語瑄卻猛然止步,對著內院喊道︰「姓‘死」的,你給我滾出來。」
「姑娘,你再這樣,我們就真的只有得罪了。」總護院見她對自家主子諸多不敬,眼神一使,眾護院圍成半圓,將所有人圈在里頭。
「哼!什麼樣的人養出什麼樣的手下。既然你們的主子這麼貪生怕死,不敢面對眾人,那我倒要瞧瞧你們要怎麼把我們趕出去。」
史狄的避不見面,讓她更加認定自個兒的猜測,她回過身,對著身後的鄉親父老們朗聲道︰「早說這史狄不是什麼好人,你們瞧瞧他剛說要買方老爹的地,人家方老爹不過是不肯賣,這會人就失了蹤,現在這姓史的又避不見面,你們說咱們該怎麼辦?」
「報官吧!要衙門管咱們主持公道,把這姓史的給轟出杭州城。」
「對,報官……」一群人開始七嘴八舌。
听著這些鼓噪的話語,像是一掃多日來的怨氣,韋語瑄臉上的神色略現自得。
突然間,一記渾厚的嗓音竄人每個人的耳,現場立時鴉雀無聲,一股詭異的靜寞籠罩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