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知道消息後的宮清靈有著片刻的怔仲,她呆愣愣地瞧著站在她眼前的君少恩,倏地刷白的唇兒微微地顫動著,可最終卻一句話也沒說。
腦海里回蕩的淨是他已經離開的消息,一顆心惶惶惑惑的,像被抽離了什麼似的。
這樣的心緒就連當初知道輕願和君大哥在一起時也不曾有過。
不該這樣呵!
他只不過是一個幼時的玩伴,甚至可以說是幼時的仇敵,若還有什麼,那頂多再加上他是君大哥的表弟,或許也可以算得上是親人。
可是為什麼,他離開的消息卻硬生生的在她心里炸開了一個無底洞。
那洞幽幽深深的彷佛見不著底似的。
「這個消息對妳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嗎?」見宮清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靜,什麼話都沒有說,君少恩忍不住心急的探問。
她傻愣愣地瞧著他,不解的問道︰「我該說什麼嗎?」
「難道蔚中的存在與否,對妳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嗎?」
懊有意義嗎?宮清靈本要這麼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自動的吞了下去。
莫名地,她沒有辦法當著君少恩的面,大聲的說出刑蔚中對她毫無意義的話來。
可為什麼呢?
她與他從小就水火不容了,他厭惡她,她也討厭他。
懊吧!
若真要說他和她是朋友,那也不過是從前幾日的策馬狂奔開始,但這幾日的友誼難道就可以代表什麼意義了嗎?
爆清靈低首淺淺的搖了搖頭,她沒有辦法直視著君少恩的眸子,大聲地說出來。
腦海里頭翻騰的淨是刑蔚中那惡劣到讓人想殺人的輕蔑和那抹彷佛總是不在乎的淺笑,還有他偉岸胸膛所散發出來的溫暖。
他……究竟對她該有什麼意義嗎?
「難道妳從來沒想過,他之所以那麼惡劣的對待妳,千方百計想要阻止妳嫁進君家,完全是因為他愛妳。」
這句話像記悶雷似的,重重地擊上了宮清靈的心房,讓她猛然一震。
彷佛害怕是自己听錯似的,她瞠大了雙眸瞪向說出這句駭人听聞話語的罪魁禍首。
「妳認真想想,妳我本是門當戶對,聯姻之事本該會受到大家的祝福,為啥蔚中卻要誓死反對?」
知道宮清靈那驚詫的表情代表著她不相信自己的話,于是他決定換個方式讓她明白。
如今蔚中因為昨日的事件而遠走,打亂了他原本的計畫,這下子若是沒有宮清靈的幫忙,別說她和蔚中沒希望,只怕就連自己和花輕願也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所以為了四個人往後的安寧和幸福著想,他也只好奮力一搏了。
「那是因為他討厭我、憎惡我,一點兒也不相信我有入主君家的能力。」
「這只是妳的個人偏見,如果他真的討厭妳、憎惡妳,那麼他最該做的就是在妳傷心難過時落井下石,可是他有嗎?」
君少恩的問題,讓她又是一愣,然後才緩緩地搖頭。
沒錯,自從輕願和君大哥的事情爆發後,他的確是有很多機會可以對她落井下石,而且可以將壞使得淋灕盡致,她甚至不會有一丁點兒的反擊能力。
可是他並沒有,反而……
原本低頭尋思的宮清靈想到這里又倏地抬起頭來看向君少恩,眸中的不解與疑惑清晰的映入了君少恩的眸中。
棒,終于有點開竅了,他滿意的點點頭。
「妳難道從來沒有想過,他的一切作為,很有可能全都是因為他愛妳而不自知?」
依蔚中的別扭個性,的確很有可能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就像昨夜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了一樣。
其實旁人或許不曉得,但君少恩卻清楚得很,君家對刑蔚中來說是很重要的,女乃女乃的存在更幾乎等同于他的母親一般。
只是他別扭,很多事都藏在心里不肯說,也才會讓女乃女乃事事誤會他,最後導致老的、小的之間勢同水火,可其實卻是互相在乎的局面。
「這……」君少恩的話在她的心里頭兜了一圈,激起了無數的小漣漪,心突然莫名地、狂亂地躍動著,她抬首望著他,沒頭沒腦的問了句,「為什麼?」
突然間,她很想知道答案,一抹在乎轉瞬間在她的心里生了根,而且快速的成長茁壯。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又再次反問道︰「那妳呢?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自己為什麼會因他那輕視的言詞這麼生氣?他甚至算不上是妳的什麼人,他對妳的看法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我……」他犀利的言詞問的她啞口,腦海里呈現一片紊亂。
彷佛有些什麼即將呼之欲出,宮清靈的心狂躍著,原就清亮的眸子如今更顯出光芒。
「其實要我來說,兩個問題的答案都很簡單。」將她的反應全都瞧進眼底,君少恩原本懸高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瞧她那緊握成拳的縴手,和臉上那清楚的震驚,他想她應該不是對這份感情毫無所覺的。
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這樣事情進行起來應該就會簡單得多了吧!
「是什麼?」
「要我來說,那就是因為一份你們都不願承認其存在的感情,甚至是愛。」
這段話以著石破天驚之姿,重重的擊向宮清靈的心,她愕愣了好一會兒。
但在驚愣之後,卻是那麼理所當然的接受,彷佛這樣的認知早就隱隱的存在她的靈魂里,只是她一向刻意去忽視罷了。
如果真是因為愛,那麼一切曾經有過的不解,或許都有了解釋。
他對自己的尖酸刻薄不過是為了要引起她注意的一種手段,所以他才會那麼不顧一切的阻止她嫁進君家,因為他不願她成為別人的。
至于她呢?若不是因為那來得讓她不知不覺的喜歡,又怎會這麼在乎他一記輕蔑的眼神,和每一句輕蔑的言語。
若不是因為愛,她又怎會覺得一個可惡之人的胸膛很溫暖,很讓人依戀。
「你確定嗎?」不再問為什麼,但她的問題依然突兀得很,但君少恩是何等聰明,完全懂得她在問些什麼。
「妳又確定嗎?」
兩人宛若高手過招般的打起了啞謎,卻又同時笑了開來。
爆清靈突然發現,確不確定這個問題似乎不該問他,她應該問的人是刑蔚中才對。
「現在我需要妳的幫忙,妳願意嗎?」他見她已經完全接受了她愛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的想法後,連忙趁勝追擊地采問。
「說吧!」宮清靈或許天真,卻不笨,只稍微轉念一想,便知道他的心中在打什麼樣的主意。
以前沒發現,但現在她卻覺得君大哥太清冷、太理智,同他在一起一定不如同刑蔚中在一起有趣。
看來君大哥還是交給她的姊妹輕願去周旋好了,至于她,找個嘴巴和她一樣壞的男人來吵鬧一輩子,似乎也不賴呵!
***
君宮兩家聯姻之事正如火如茶的被熱烈討論著。
只見主角之一的宮清靈,閑適地端起了一杯仍然冒著熱氣的香茗,淺淺的輕啜了一口,然後又拈起了一塊晶瑩剔透的豌豆黃扔進了嘴中。
那閑適的模樣彷佛她不是被討論的主角之一。
終于,她吃飽喝足了,起身拍了拍雙手的碎屑,一雙靈活的眼兒朝著三位老人家兜轉一圈,然後涼涼地開了口。「我不嫁給君大哥了。」彷佛只是在討論天氣一般的語氣,卻頓時炸地三位老人家面面相覷。
「靈兒,妳在說什麼?妳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宮夫人憂心忡忡地起身,一只手連忙往女兒的額際探去。
咦,沒發燒啊,女兒應該沒生病才對?
「娘,我沒病,也很清醒,我說我不要嫁給君大哥。」
「為什麼,嫁給少恩不是妳一直以來的心願嗎?妳愛他啊!」
「我不愛他。」宮清靈淺淺的搖了搖頭,「娘,我只是突然發現自己不愛君大哥。」
雖然明知他們一定不會懂,可是她仍選擇據實以告。
「靈兒,妳當感情是游戲嗎?怎麼可以一下愛,一下不愛的呢?」
入耳的話幾近荒謬,向來對女兒既疼且寵的宮濤略也板起臉來,對著她嚴肅地說道。
「我就是知道這不應該是游戲,所以我更不該胡里胡涂的嫁給君大哥,現在我想清楚了,知道君大哥這樣的男人不會適合我。」
「可是……」見女兒說得這般斬釘截鐵,彷佛嫁給君少恩會多不幸福似的。
向來疼女兒的宮濤略,原本怒氣奔騰的,卻一下子又氣虛了起來。
見爹爹的態度稍稍趨弱,宮清靈又連忙加把勁地說道︰「再說,爹娘不是不知道,君大哥和輕願有苟且,這正所謂有一就有二,若是君大哥真正愛的人是輕願,那麼女兒不是一輩子都得獨守空閨了嗎?」
這話好象說的也有道理,雖然看事情的角度和他們不一樣,可是他們倒真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想想,自從他將花輕願關進柴房後,君少恩可不只一次來同他說項,最後一次臉色甚至難看到彷佛想要一刀斬斷兩家的情誼,若說只是純粹兩人之間的男歡女愛,說出去只怕十個有九個不信。
既是如此,那……
爆疇略猶豫的轉頭看向自己的娘子,誰知後者也用相同的眼光瞧著他。
看來他們夫妻倆都開始猶豫了,再說他們都清楚自己女兒的性子,絕對是勉強不來的,要真用逼的只怕不知會逼出什麼問題來。
可問題是……君老夫人都已親自到了宮府,事情也都快成定局,該怎麼改呢?
兩人的眼光再次有志一同的瞟向君老夫人,只見她臉一板,「不行!」想也沒想的,她開口拒絕。
要知道,君、宮兩家即將聯姻的消息早就在市井之間流傳開來,如今若任由這丫頭胡搞,那兩家的顏面要往哪兒擺去,更何況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人家哪里來的那麼多意見。
「可是,女乃女乃……」
爆清靈張嘴正要抗議,誰知道她那聲女乃女乃才剛出口,君老夫人就眉開眼笑的說道︰「是呵、是呵,都已經跟著少君叫女乃女乃了,怎還能不嫁,莫不是方才和少恩鬧別扭了,才使性子嚷著說不嫁。」
這話擺明了是硬拗,可是君老夫人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身為君家唯一的長者,她的心里當然打著她的算盤。
少君和宮家那侍女的事她早已從派來的隨從通風報信得知,所以她才會撐著這把老骨頭南下,就是為了要阻止唯一的孫子娶進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孫媳婦。
而阻止這件事的最好方法,就是趕緊將宮清靈給娶進君家,一旦她入了君家,那麼宮家自然就會想辦法留住那個叫花輕願的侍女,畢竟他們斷不讓她去危及自家女兒的幸福。
如此一來,她既不用費心,更不用和孫子為了一個女人撕破臉,這樣的如意算盤她怎能輕易放棄呢?
被老夫人一陣搶白,宮清靈著實傻了眼,說實在話,單純如她當然不會是老夫人的對手,君大哥只怕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可是……」她試著扳回頹勢。
但君老夫人哪里有可能會讓她有這個機會,先一步熱切的拉起了她的縴縴小手,慈藹的輕撫著,「瞧瞧這小手又淨又白的,真是惹人心憐呵!清靈兒,妳放心,一旦妳嫁進了君家,女乃女乃一定會疼妳的,所以現在乖點,別再說氣話了。」
「我不是說氣話啊!」直腸子的性子自是玩不來勾心斗角的游戲,宮清靈再次嚴肅的重申自己的立場。
可是君老夫人壓根就不理會她,兀自轉向宮家兩老,以強硬的語氣說道︰「咱們方才已經交換了信物,這樁親事算是定了,你們該知道君家有君家的威儀,宮家有宮家的名聲,若是一方毀了婚,到時鬧上了衙門,可不是好玩的。」
這話已經要算是威脅了,宮濤略雖然不悅,但要真算起來,他們的確是理虧了些,所以他也發不得火。
只是原本的熱絡已經滲上了冷淡,君老夫人對于這樣的情況也不在意,反正她只管能達成目的就行了。
老邁的臉上掛起了一抹老神在在的笑容,這一趟終究不算白來,宮家只有此女,若是將來聯了姻,君、宮兩家的家業最後誓必都會落在少君的手中,也算是另一種發揚光大了。
嗯,真是筆好交易!
***
弄砸了一樁事,宮清靈心煩意亂地苦著一張臉回到自己的院落。
誰知道,一步入自己的閨閣,就見著了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
只見君少恩緊緊的摟著掙扎不休的花輕願,兩人的唇還緊緊的相貼著。
爆清靈羞紅了一張臉,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她和刑蔚中也這般親密的景象。
心驟然狂跳了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思念漫上了心頭,但下一刻間,她的心卻又立即變得不安了起來。
自從刑蔚中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半點關于他的消息,如今加上君老夫人的執意,她的心更是惶惶不安了起來。
「呃……」雖然萬般不願打斷眼前這對交頸鴛鴦,可問題是,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說啊。
「小姐,妳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
才自君少恩的狂熱中回神,花輕願一瞧見她臉上那沮喪的臉色,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立即拋下君少恩,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側,仔細地打量著她。
被人拋下的感受當然不是挺好,君少恩雖然明知道自己這樣很小心眼兒,可問題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那麼急切走向別人,即使那個「別人」是女人,他的心里一樣不是滋味。
看來,為了自己著想,他還是得趕緊加快腳步才是,否則早晚有一天他會被自己的醋給酸死!
「我沒事!」宮清靈先是安撫著花輕願的緊張。
其實,早些日子,她就已經知道花輕願之所以會跟君少恩牽扯上的原委了,一切都是為了她呵!
面對這種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原因,她的心自然漾著滿滿的感動,所以她更加不能和君少恩成親。
除了發覺自己愛的人是刑蔚中之外,她也必須為了輕願而努力啊!
可是君老夫人的固執……
想到這里,她挫敗地朝著君少恩說道︰「你女乃女乃堅持咱倆一定要成親。」
誰知她的話卻沒有引起君少恩臉上的一絲波瀾,彷佛他早就已經料到這一切了。
「你不擔心?」他的老神在在讓她忍不住包疑了起來,她瞧著他不解地問。
薄抿的唇角牽扯出一抹自信的淺笑,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又問︰「那妳爹娘怎麼說?」
「這就更別提了。」提到這個,她就更挫敗了,原本見爹娘的神色,她還以為勝券在握,可誰知道他們卻依然屈從于君老夫人的意志之下。
「怎麼說?」君少恩一臉興致盎然,和宮清靈的灰白挫敗成了極度明顯的對比。
「本來我都已經說服爹娘了,誰知道你女乃女乃卻堅持不肯,爹也只好屈服。」
「那女乃女乃又用了什麼理由呢?」一邊問,君少恩的腦子一邊轉得飛快,一切雖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在這緊要關頭可是容不得一絲差錯的。
而他怎會不知道女乃女乃真實的心意是什麼呢!
她的突然到來,必定是耳聞了輕願的存在,為了想要阻止他妄動才來的。
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畢竟縱橫商場也不是一、兩天的事,這次就讓他來同女乃女乃斗斗智吧!
「說是憑媒已經都有了,宮家毀不得婚。」
「呵,那就別毀了。」君少恩的話立時換來了兩個女人詫異的眼神,可是盡避知道她們主僕兩人心頭的疑問多多,但他卻仍賣著關子,不肯說出心里的盤算,這事得要瞞到最後,那才叫精采。
反則要是這兩個丫頭藏不住卑,露了餡,那所有的計畫都得功虧一簣了。
于是他立時改變了話題,朝著宮清靈說道︰「我已經有了蔚中的消息了。」
「真的嗎?」一听這話,她自然喜出望外,完全忘了自己心頭方才的疑惑,連忙追問︰「他在哪兒?過得好嗎?」
從不懂思念,如今才知相思多磨人呵!
「他……」君少恩欲言又止,一雙深遽的眼倏地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君大哥,他怎麼樣了,你倒是快說啊!」
「他似乎听到了街井的傳言,誤以為咱倆真要成親,所以日日在暢春樓買醉。」
暢春樓!?
晶亮的眼倏地微瞇,暢春樓可是杭州城內極為有名的,能吃飯、能听曲兒、還能看大戲的場所。
包別說,它的隔壁就是倚春樓,那更是杭州城內家喻戶曉的妓院耶!
上次那個毫不知恥被刑蔚中給摟在懷中的夢如不就是暢春樓的紅牌嗎?
那個該死的刑蔚中竟然給她躲到哪兒去了,他、他……
心中猛然嗆起一股子酸,宮清靈緊咬著唇,暗暗恨著自己這陣子究竟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呵!
像是瞧透了她的心思,君少恩連忙不疾不徐地說道︰「蔚中在暢春樓可只是日日買醉罷了,他完全沒有做半點兒對不起妳的事呢!」
不知為啥,他這話明著好象是在為刑蔚中說話,可是听起來卻沒半點兒誠意和說服力,當下,宮清靈腳跟一旋,她得要去同刑蔚中說清楚、問明白。
她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愛她的,若不是,那……
「等一下!」像是算準了她會有的舉動,就在她的腳剛剛跨過門檻的那一刻,君少恩突然又出聲。
「妳現在心神不定的最好別去,否則一旦吵了起來,要是蔚中再次拂袖而去,那要再找他可就更難了。」
「可是……」她想見他呵!
雖然心中積著氣,但想見他的思念卻沒少上半分。
眼見宮清靈一臉的左右為難,君少恩搖了搖頭,然後探手入懷取出了一顆藥丸,遞給了她,說道︰「如果妳真想見他,要不妳先服下這顆藥丸再去吧!」
「這是……」她接過了那顆黑黑的藥丸,一陣腥羶味立時竄入鼻腔,那味道讓她頭搖得像是在搖波浪鼓似的。
「別瞧這黑黑的藥丸彷佛不起眼似的,這可是當今御用藥師特地煉出來讓君王清心寧神用的,可以止躁抑氣,讓妳不至于動怒。」
君少恩將那看起來丑不拉幾的藥丸說的很神奇,但她還是不解,這藥跟她要去見刑蔚中有啥關系。
彷佛看出了她的疑問,不待她問出口,君少恩就兀自解釋道︰「我是怕妳好不容易見著了蔚中,卻又動怒嚇跑了他,所以才要妳先吃顆藥丸,好抑抑氣,心平氣和的同他談。」
這樣啊……听起來好象有些道理。
爆清靈的腦子兜了一圈,又瞧了眼那黑漆漆的藥丸,左右為難了一會兒後,她終是屏起氣,然後一把抄過他手中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往嘴里扔去。
一臉痛苦正忙著吞咽的她,壓根就沒瞧見君少恩在她吞下藥丸的同時,雙眸閃過了一抹狡猞的光芒。
***
踩著虛浮的步履,在夢如的攙扶下,帶著八分醉意的刑蔚中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廂房門口。
他一如過往幾天一樣的突然停住了腳步,然後不發一語,一雙深遽的眸子直勾勾地瞧著夢如。
這樣的眼神她已經看了好幾天了,自然知道那用意,美艷的臉龐倏地閃過了一絲幽怨,然後輕咬著豐唇道︰「刑公子還是不願意讓奴家服侍嗎?」
刑蔚中輕淺的搖了搖頭,她雖然同是女人,可終究不是她呵!
他雖然醉了,但卻依然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我不是適合妳的男人。」就這麼一句,破滅了夢如的奢想,可她卻不服氣。
前陣子還那麼濃情蜜意的摟著她,可如今卻拒絕的這般絕情,她原本還以為自己終究得以靠著這個男人月兌離這煙花之地了。
「適不適合應該是由我來決定,不該是由爺兒你來決定吧!」
這樣說也對,刑蔚中沒有反駁她的話,沉重的頭往下點了點,然後順著她的話說︰「那我應該可以決定妳是不是適合我的女人吧?」
「這……」被這句話問的啞口無言,夢如只能幽怨的瞅著他。
「更深露重,妳該回去了。」那幽幽眸光引不起他的一絲愛憐,腦海中不經意地浮現出宮清靈心傷時無精打采的神情。
現在的她應該過得很快樂吧!
終于能如願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他相信她再也不會愁眉深鎖了。
想到這里,刑蔚中咽下了舌尖猛然泛起的苦澀,拉回自己遠揚的心思,但見夢如還未離開,他索性轉了身,想絕去她心中的奢望。
「是宮家小姐吧?」夢如的眸子鎖著他的背影這樣問道。
扒呵,怎地連夢如都瞧出來了,他卻還渾渾噩噩,啥都不知?
是該笑自己傻,還是笑造化弄人呢?
若是換了旁人還好,可偏偏要同她成親的是于他有恩的君少恩,讓他連搶都不能搶、奪也不能奪呵!
沒有響應夢如那帶著挑釁的問題,他徑自推開了門,可身後卻依然追來了她那不甘心的低吼,「你難道不知道她已經要同君家少主成親了嗎?你為什麼……」
闔上了門,將如夢的不甘心全都關在門外,刑蔚中虛弱的閉上了眼,倚靠在門扉上。
他怎會不知道?君、宮兩家聯姻的消息早已在市井之中沸沸揚揚地傳了開來,只要他不聾,就沒有道理不知道。
早該離開杭州的,京城有著他的秘密,有著即將供他月兌離君家,展翅高飛的天地。
可偏偏他卻又忍不住想要留下來瞧上一眼她當新娘子的美麗模樣,是那貪念讓他還留在這兒,日日听著聯姻的消息,日日心痛著。
閉上眼,任由醇酒帶來的昏眩和心中的思念折磨著他,可忽然間,原該靜謐的廂房內傳來了一聲淺淺的低吟。
原本緊閉的眸子倏地睜開,銳利的眸光四下梭巡著。
屋子里有人!
這樣的發現讓刑蔚中倏地收起渙散的心神,雙眼如鷹的四下打探。
突然間,他像是被雷打中似的,僵在了原地,一雙眼直勾勾地鎖著橫躺楊上,似乎睡得頗不安穩的人影。
她是……就著窗外射進的微弱月光,刑蔚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見的景象。
他探手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
但眼前的人兒卻沒有消失,他快步的搶上前去,激動地伸出手想要撫模那粉雕玉琢似的臉龐。
但在觸踫到的那一刻,他又像被閃電擊中似地收回手來。
懊死的,她不該出現在這里的。
她怎麼來的?又為什麼而來?她……
無數的念頭在他的腦海里頭兜轉著,還不等刑蔚中厘出個頭緒,床上的人兒再次發出了一聲細碎的申吟。
她的身體不適嗎?
這樣的念頭竄上,他的大掌已經撫上了她的額,這一探,他的心立時一驚。
懊燙的溫度!
想也沒想的,刑蔚中轉身,準備去找大夫。
可是他的手卻被一雙縴手糾纏住,他佇足回身,不意卻對著了一雙迷蒙的眼。
「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微睜的眸,宮清靈像只愛嬌的貓兒似的抱怨著。
「妳……」刑蔚中正要開口問她為何而來,卻驚見她竟用他的手背磨蹭著自己的臉頰。
一聲聲似是舒服極了的嘆息自她的口中逸出,他猛地一愣,訝于她的舉動,突然間,一種想法倏地竄過了心頭。
兩道劍眉緊緊的皺著,瞧她的模樣,就像……
懊死的!她的手在干麼?
刑蔚中的眸倏地圓睜,瞪著她的手,那模樣活似在考慮是不是該把那雙手給廢了似的。
「好熱、好熱……」身軀里宛若有著一把又一把的火在燃燒,那熱度讓宮清靈忍不住伸手扯著自己的衣物。
她那突兀的舉動終于證實了他的猜測,這下子,他真的慌了、亂了。
他……該怎麼辦?
向來果決的他面對著不知被誰下了媚藥的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找大夫,沒用!
那媚藥得要男人才能解。
如今唯一的方法可能只能去找表哥了?
但……深吸了口氣,抑下自己身軀內因她那媚誘模樣而起的躁動。
他想轉身,可是她卻緊緊將他的手貼在她的頰上,她身軀內的火焰彷佛已到了極致,她嬌軟的身軀開始緩緩地扭動著,彷佛在索求著什麼似的。
「別走!」宮清靈嬌求著,雖然未經人事的她,不知道自己渴求的是什麼,可是一見他想收回手,她身軀內的燥熱便更加沸騰了起來。
「我……」男人的意志力能有多少。
尤其是當他面對著心愛女人的哀求時,饒是有著鋼鐵般的心,怕也只能成為繞指柔了。
隨著她的扭動、她的申吟,刑蔚中的意志力一點一滴的流失了,他的眼在房間與她之間游移著,他的雙腳更像是生了根似的,無法再移動一步。
終于,在定住懊一會兒後,他狠狠的低咒了一聲,再也不忍拒絕她的要求將她擁住。
緊緊地擁她在懷,刑蔚中發出了一聲淺淺的嘆息,抿薄著的唇尋著了她的,細細的吮吻著,他的雙手像是一抹清流拂去了她周身的燥熱,帶來了一股清涼。
早已被那藥折磨的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可宮清靈卻異常清楚地知道擁著他的男人是誰,是因那股安心吧!
「蔚中……」她輕吟、她嘆息!
極盡溫柔之能事,刑蔚中用唇和手膜拜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直到她嬌媚的扭曲著雪白的身軀,哀求著他的給予。
他這才微微起身,勁瘦的腰身往下一沉,深深地、深深地埋進了她的身軀之中。
這是他們之間的開始,但可會有結果……刑蔚中的心在狂喜與矛盾中交纏著,直到那旺盛的欲火席卷了他所有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