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一式,舞起來威風凜凜,虎虎生風。
即使艷陽的惡毒已經讓靳重嶺渾身大汗,但他卻沒有停止練武,甚至自虐的練了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就像是想將自己給逼到極限。
一臉的巧笑倩兮,靳巧心在丫鬟的引領下,來到他身後不遠處,听著兄長那有力的呼喝聲,她原本平坦的眉間忍不住地皺了起來。
彬許是因為看不見,她的听覺較一般人來得敏銳許多,對于旁人的心情,她通常也靠著听覺來辨識。
平時她也常「听」兄長練武,所以很輕易地就發現今日靳重嶺的心緒有些煩亂,完全不似平時那般的沉靜。
「大哥!」
她出聲輕喚,而即便只是輕輕的一聲,原本沉浸在武學中的靳重嶺依然听見了,幾乎是立即的,他停下動作,來到她的身邊。
雙手小心地扶起妹妹細瘦的手臂,然後半是疼寵、半是斥責地問︰「外頭風大,怎麼不在房里好好歇著呢?」
「在房里待得悶了,又听下人說大哥在院子里頭練武,所以就過來瞧瞧。」
對于他的輕斥,巧心並不以為意,清麗的臉龐上勾起一朵笑花,然後溫婉的解釋著。
「要見大哥,妳派個人來喚我就行了,妳住的地方離後院挺遠的,要是跌了跤怎麼辦?」
听了她的解釋,他的語氣稍霽,但仍忍不住地叨念了幾句。
「大哥,你的心情不好,為什麼?」沒有拐彎抹角,她直接地道出問題。
「我……哪有!」被她這麼一問,他初時微愕,隨即否認。
但他忘了,自個兒的妹妹雖然瞧不見,可耳力卻是極佳,心思更是清明聰慧,許多事情單單用听的就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尤其是他們是嫡親兄妹,她對他的情緒變化自然更是了若指掌。
「大哥,雖然我瞧不見,可是你又何必騙我?你在練武時不但氣息不穩,完全不似以往的沉靜,而且在那一招一式間也顯得凌亂且毫無章法,再說大哥如果心中沒事也不可能在大太陽底下練武,還一練就是幾個時辰。」
巧心條理分明的分析著,臉上的那抹篤定,讓靳重嶺對于她心思的聰慧只能逸出一記輕淺的嘆息。
這麼一個心思細膩的巧人兒,若非那雙眸子看不見,只怕她的成就會讓天底下大多數的男人都汗顏。
偏偏那斷了她的前程的人就是自己,她嫡親的大哥,他很清楚這份愧疚會一輩子跟著自己,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沒事的,只是最近皇上突然下旨讓我做件事,有點棘手罷了。」他輕描淡寫地一邊說,一邊將妹妹帶住一旁的涼亭坐下,體貼地不讓驕陽繼續肆虐她雪白的肌膚。
一听到他的話,巧心的柳眉皺得更緊了。最近天下太平,既沒災禍肆虐,更無邊關戰禍,皇上又有什麼大事可以交代給大哥的呢?
「最近朝廷中並無大事,大哥究竟為了什麼事心煩?」她不放棄的追問。
不是她愛打破砂鍋問到底,只是大哥自從那次意外之後,性子就極為清冷,這世間很少有事能夠波動他的情緒,所以她才會如此在乎他的煩亂。
「我……」他啞口,深邃的雙眸望著一臉憂心的妹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
其實他倒也不是真有什麼煩心事,只是被腦海中總是莫名其妙出現的一抹身影,弄得他很煩躁。
「大哥,不如你說說皇上到底指派你做什麼事,好嗎?」即使雙眸瞧不見,但她依然敏銳的感受到兄長張口欲言卻不知從何說起的態度,索性出言引導。
拗不過妹妹的堅持,靳重嶺娓娓說起最近皇上要他去教昭儀娘娘禮儀和學識的事情。
「其實就是……」
隨著他的述說,巧心的眉頭愈皺是愈緊,總覺得這整件事似乎透著一股不對勁。
「所以皇上要你去教導昭儀娘娘禮儀?」在他的敘述終于告一段落之後,她做出這樣的結論。
「嗯。」他點了點頭。
「大哥,這宮中不是應該有禮官嗎?」教授禮儀這件事,應該是由禮宮去執行比較妥適吧,讓大哥這麼一個大男人穿梭在後宮之中,完全不合宮中禮法。
「是有沒錯,可听說那個東方昭儀性格頑劣,一般的禮官她壓根就瞧不在眼里,所以皇上無奈之余,只好找上我。」
「真是這樣的嗎?」
別瞧她這個大哥平素精明,有時卻也好騙得很,尤其是他一向忠心耿耿,一旦這話出自皇上的口中,他壓根連懷疑都不會懷疑。
「嗯,那關兄也是這麼說的。」一如巧心猜測的,靳重嶺真的是連一絲一毫的懷疑也沒有。
瞧著妹妹沉凝的臉色,向來疼她,不願惹她心煩的靳重嶺連忙在臉上堆起笑容,語氣輕快地說︰「妳別替哥擔心,哥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反正盡心早日完成皇上交代下來的任務就對了。」
「可是听起來,那個東方昭儀好像是一個很難纏的人物耶!」
兄長的安慰讓巧心將心中的懷疑深藏,雖然她嘴里沒有再多說什麼,可是心里卻已另有打算。
看來,她得想辦法了解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總覺得事情應該不簡單。
「是啊,一個一點也不像姑娘家的女人。」靳重嶺只要一想到東方昭儀那粗魯的舉止,語氣就忍不住忿忿。
「大哥,她一個姑娘家在宮中掙扎求生存也是挺不容易的,你別太苛求她了。」對于兄長的憤怒,善體人意的巧心不覺替東方昭儀說著話。
雖然她不曾待過後宮,但也可以想見一個沒有任何奧援的女人家在那個你爭我奪的環境中求生存,有多麼的難。
「我才懶得苛求她,要不是聖上的旨意,像那種完全不思上進,只想憑恃美貌而榮華富貴一輩子的女人,我連理都懶得理,她就跟……」
靳重嶺沖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腦中倏地浮現的過往讓他再次陷入復雜的心緒。
彷佛也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巧心體貼的不再多言,只是靜靜地陪他坐著。
唉,那魔障究竟要糾纏大哥到什麼時候啊?
真希望……她真的很希望可以出現一個姑娘,讓大哥打開心屝,再次傾心愛上,否則他這一輩子只怕真要絕情斷愛的孤獨以終了。
溫良恭謙,舉止大方。
簡直就是將「坐莫搖膝、立莫搖裙」的教條發揮到最高點。
包夸張的是,原本听課常听到打瞌睡的人,如今卻聚精會神的听他講解書冊中的內容,甚至還頻頻發問。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狀況啊?
一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隨著時間過去,靳重嶺開始目露疑惑地望著與之前根本判若兩人的東方昭儀。
她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靳尚書,有什麼問題嗎?」一改以往那種高傲且盛氣凌人的態度,東方昭儀菱唇輕啟,溫婉的問。
「呃……」該怎麼說呢?
向來應對流利的靳重嶺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是該說沒問題,還是有很大的問題?
總不能直接告訴她,他覺得她今天很奇怪,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靳尚書有話直說無妨。」將柔柔的眸光移到他身上,她輕聲細語的說。
「沒……沒什麼!」
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和那個御花園中吆喝聚賭,或者每每和他針鋒相對都怒焰沖天的女人是同一個人嗎?
「真的沒事就好,但你的神情看起來不像沒什麼的樣子。」東方昭儀也再沒追問,只是淡淡一笑。
人家都這麼說了,他若是不說點什麼好像也很奇怪吧!靳重嶺略略想了想,才開口表示。
「我只是覺得今天的妳……很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嗎?」縴細蔥白的手指反手指了指自己,她的臉上綻出一抹帶著不解的笑花。
「嗯,很不一樣,和以往的狂肆比起來,感覺沉靜許多。」他中肯地說出自己的感覺,語氣間帶著一絲的疑惑與探問。
彬許是她的態度轉變真的太大,大到連向來不知好奇是何物的靳重嶺都忍不住懊奇起來。
對于他的說法,東方昭儀雖然暗暗心喜,但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甚至還佯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扒,就知道自己這招絕對有用。
引起他的注意只是她的第一步而已,這不過是所有計畫的開端。
「靳尚書如此博學多聞,難道會不知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向?」她淡淡的反問。
順手闔起攤在兩人面前的書冊,她緩緩地起身,步履娉婷地走到窗欞邊,眼光飄離地瞧著外頭的景色。
「相信靳尚書不會不知道,在後宮之中,我是年紀最小便接受封誥,然後被召入宮中的。」
「嗯。」他點了點頭,早在關雲揚告知他皇上指派給他的任務之後,他就稍稍對東方昭儀的身家背景做了點小小的調查。
「我八歲入宮,在那樣的年紀就到了這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同年,我家族一百多條人命被誅。雖然我因為身為太子嬪妃,得以保全性命,但是宮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宮人一見我無家族勢力在後頭撐腰,就全都避我宛若蛇蠍。」
說到這里,她笑容漸淡,取而代之的是抹黯然。
「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他們不敢太過為難我,可是背後的冷言冷語又何曾少過呢?」
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她卻沒有抬手抹去。
陽光透窗而入照在那顆淚珠上,閃耀著亮眼的光芒,也讓靳重嶺無法對那眼淚視而不見。
她的哭泣讓他完全地手足無措,當然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在他的面前哭,通常踫到這種情況,他會掉頭就走。
他是想離開,也試著邁開步伐,但昨兒個巧心說的話,卻在這個時候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她一個姑娘家在宮中掙扎求生存,也是挺不容易的……
「呃……」他試著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來打破這窒人的寂靜,可是向來辯才無礙的思緒卻在這當口失靈了。
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際,東方昭儀忽爾抬手抹去頰畔的淚,再回首時,臉上已布滿笑容,完全不帶一絲感傷。
「靳尚書,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嗓音中猶帶著一絲絲的哽咽,眸中也還殘留著幾許血絲,不過,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一絲跡象瞧得出來她哭過。
「妳……」靳重嶺依舊說不出話來,只能愣愣地瞅著她,還莫名地為她故做堅強的模樣感到一絲絲的揪疼。
「我沒事。你繼續給我講解書中的內容好嗎?」重新步回圓桌旁,東方昭儀端坐,那專注的模樣就像一個好學不倦的學子般。
瞪著眼前的情景,他突然用力地甩了甩頭,直到確定眼前的影像沒有消失,這才相信自己並沒有眼花。
如果不是他從來不信那些怪力亂神之事,他真要以為她是不是被什麼妖物給附身了,否則怎麼可能不過一天的時間,就有這麼大的轉變。
「靳尚書……」久候不至他的反應,她忍不住抬頭輕喚了聲,目光充滿疑惑。
他這才連忙回過神,努力定了定心神,連忙舉步就要走向她身旁,做自己該做的事。
但許是心神不寧,他才走了沒兩步,就踢著被擺在旁邊的椅子,一個大大的踉蹌之後,眼看他就要身形不穩的跌跤,東方昭儀連忙搶上前來想要扶住他。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她才剛伸手踫到他的身軀,就讓他更加重心不穩的往旁邊倒去,她趕忙伸出兩手想要搶救,可卻已來不及。
想救人的和被救的跌成了一團,四肢不雅的交纏著,還好在最後關頭,靳重嶺以自己當肉墊,才讓東方昭儀免去皮肉之苦。
「你……」
「妳……」
兩人同時開口卻也同時噤聲,趴在靳重嶺身上的東方昭儀低下頭,當她瞧清楚自己為何沒有疼痛的感覺時,一張俏臉兒登地爆紅。
雖然平時她的行事作風總是大剌剌的,可也還知道男女有別的道理,像這麼「貼」在一個男人的身上,要是傳了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七手八腳地忙著要起身,可是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不論她怎麼努力就是無法將自己從他的身上拔起來。
在她這樣扭來扭去的同時,躺在下頭的靳重嶺突然伸出手來握住她縴絀的肩頭,低喝道︰「不要動了!」
被這麼一喝,她一怔,原本蠕動的身子立時僵住。
一雙水靈靈的眸光定定地望著他臉上泛起的紅潮和怒氣,被嚇了一跳的她平靜的解釋著,「你別生氣,我只是想要讓自己起來。」
「我並不是在生氣,我只是……」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話聲戛然而止。
敗多事是沒有辦法用言語解釋的。
他能告訴她因為她趴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他起了反應?堂堂禮部尚書竟然對皇上的嬪妃起了遐想?
他可不是柳下惠,而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怎麼也不應該發生在他的身上才是。
「那……我……」他不讓她動,但兩人總不能就這麼趴著吧!
雖說剛剛是她故意使壞,才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然而這效果也未免太好了一些吧!
悄悄地,她想在不驚擾他的情況下,移動著自己的雙手,不過她的手才觸地,正想使力撐起自己,就見他深邃的目光又染上怒氣。
榜,他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這樣瞪著她啊?
瞪著她有什麼用!
難道他真想就這樣四肢交纏到地老天荒嗎?
本就不是一個有耐性、脾氣好的人,方才的溫良恭斂也不過是她裝出來想要誘他上鉤的方法。
而在靳重嶺這麼瞪了又瞪、吼了又吼的情況下,東方昭儀真的很難再將戲給演下去。
氣一來,她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重重地往地上一壓,然後撐起上身就要離開。
本來,就這麼起了身,那一切倒也還好,偏偏,她的視線往下瞄了下。
突然間,她瞠大眸子,一對大大的眼珠瞪向他的下半身,活像是快要掉出來似的。
「你……你……」驚愕讓她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是什麼情況啊?
為什麼他的身上突然長出一根棍子似的東西?
不能再任由情況這麼下去了,既然自己的窘境已經被她發現,靳重嶺索性再次握住她的肩頭,然後用力一推,將目瞪口呆的她給推離自己的身上。
可或許是他力道太猛,也或許是因為處于震驚之中的她完全沒有防備,他這麼一推,東方昭儀就這麼硬生生地往後倒去。
「啊……」她驚呼了聲,卻無法自救,只能緊閉雙眼,等待著疼痛的來襲。
他見狀一驚,連忙伸手想要將她拉回來,千鈞一發之際,人是拉回來了,可又用力過猛,連帶地將她整個人帶進自己的懷中。
她的唇硬生生地撞上他的,偏巧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推了開來,然後一記尖叫開始在還不知發生什麼事的他們耳邊肆虐著……
頭好痛!
耳朵好痛!
那像是念經一般的聲音讓東方昭儀的頭整個都痛了起來,如果可以,她真想搗住耳朵,不過福氣哥哥現下怒氣正旺,她可不想火上澆油,只希望他趕快說累了,好讓自己耳根子清靜一下。
「妳真的忘了那仇、那恨嗎?」
小埃子那痛心疾首的語氣和眼神像是一把把的利刃,筆直地射往她。
听到他的問題,她抬起頭,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敗多話一說再說,她已經累了,也很清楚,小埃子的執念已經根深蒂固,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改變,即使是她也一樣。
「為什麼不說話?」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應,他忍不住揚高語調。
為了東方家的冤屈,他幾乎犧牲了所有,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來破壞他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努力。
「我能說什麼,事情並不如你看到的那般。」
只是一場擦槍走火的意外罷了,雖然情況有點月兌離她的掌握,可是也僅止于這樣。
她是真的不懂,福氣哥哥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不像我看到的那樣?」他的語氣飄忽,充滿不信任,「那是哪樣?妳現在是要我相信你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曖昧?」
親都親了,兩人還纏抱在一起,要說沒有任何的曖昧未免太過牽強。
「我很希望有,但是的確是沒有。」東方昭儀一字一句很認真的說。
彬許,真的是該和福氣哥哥說清楚的時候了。
她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
一听她的應答,小埃子硬生生地倒抽一口氣,他忍不住揚著尖細的嗓音質問︰「難道秋蘭跟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我只知道從現在開始,我要為自己而活,不計一切的逃出這座華麗的牢寵。」
她的確是苟活下來的人,但她總可以選擇不要背負以往的血海深仇過日子,她真的不想象福氣哥哥這般,終日郁郁。
「妳的意思是妳要逃離這,所以妳盤算著勾引靳重嶺,然後借助他的力量逃出宮去,從此雙宿雙飛,完全不顧東方家的血海深仇?」
「對!」或許他說的不完全準確,說法也很難听,然而她實在不想解釋太多。
這幾年來的日夜掙扎,她真的累了,她好想好想過過正常人的生活。
「妳……」
東方昭儀的承認,讓小埃子原本氣憤的臉龐變得陰沉。
他瞪著她,突然間,他揚起手,毫不遲疑地重重往她雪白的臉龐揮去。
「福氣哥哥,你……」
「這一巴掌是替妳爹打的,妳怎麼不想想妳爹當初為何用盡心機將妳送進宮,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妳能替我們東方家平反啊!」
眸光中泛著不可思議,東方昭儀伸手撫模泛著痛的頰,一直以來有很多話,她都不願說,就是怕傷了福氣哥哥,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可是現在看來,只怕是不說也不行了。
她真的不想看著他在恨海中沉淪,如此她這個唯一還活在世上的堂哥,這一輩子絕對不可能會快樂的。
「不是,這不是爹的心意,這是你的意思,爹他這麼做,只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想要報仇的一直只有你。」
「妳……」小埃子眼神陰沉地瞪著她,顯然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福氣哥哥,放手吧,為什麼不讓過去的都過去呢?」
「妳打算背叛東方家?」
對于她的苦勸,他完全沒听入耳中,只是咬著牙質問。
「我不是要背叛東方家,我只是想听從爹爹的話,快樂的活下去。」
「好……很好……」他竟不怒反笑,呢喃地說。
一股東方昭儀從來不曾在他身上感受過的陰沉籠罩在他的周身,這樣的他讓人打心底發毛。
望著他的模樣,她勉強壓下心中的害怕,步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軟言勸道︰「福氣哥哥,罷手吧!餅去的就讓他過去,不好嗎?」
倏地抽回自己的手,小埃子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好一會,語氣飄忽地說︰「妳知道嗎?福氣哥哥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妳這麼做就等于背叛了東方家。」
「我不是背叛!」
背叛?!
多沉重的字眼,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可是她真的不認為自己此舉背叛了東方家啊!
她只是想听她爹的話,好好地活在世上,然後替東方家開枝散葉,這難道不比比活在仇恨來得有意義嗎?
「妳是!」他斬釘截鐵地指控著。「妳自個兒好好想想,如果妳還是執意要背叛東方家,那麼從今而後,我們是敵人,不再是親人。」
「福氣哥哥,你……」
自己的心思完全不被了解,還換來這般決絕的話語,東方昭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再多說了,如果妳執意離宮,那麼就別怪我不顧念手足之情。」
卑一說完,小埃子拂袖走人。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一股寒涼打從她的心底竄起。福氣哥哥是被仇恨給折磨得瘋了嗎?
她知道他為了洗刷東方家的罪名犧牲很多,可也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希望一切就此打住啊!
他為什麼就是不能了解呢?
她……究竟又該怎麼做,才能化去他心頭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