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樂震天,轎馬無邊—多大的排場呀!
不過是娶個妾,卻招搖得宛若娶了正室入門似的。
扒,男人啊!
眼前覆著紅頭巾,殷嫵仙那菱兒似的紅唇微微地揚起,那笑容卻帶著一抹濃濃的譏諷,完全沒有半絲待嫁女兒心的不安與雀躍。
不過是個妾罷了,值得這樣大費周章嗎?
抽離了心緒,仿佛她不是這場遍禮中的女主角,嫵仙輕闔上眼,將一切的嘈雜隔離。
突然間,一只大掌伸到她的眼前,低下頭,她瞧見了那厚實的手掌握住了大紅彩球的另一端。
他是誰?
她未來的夫君,未來的天嗎?
彬許他會是她未來的夫君,但絕對不會是她的天!她可以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嫁予他為妾,不過卻不可能付出自己的心。
笑花再次在她那被妝點細致的臉龐上綻出,依然帶著一抹淺淺的譏諷。
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女人這般大費周章,那是因為他還不曾得到,一旦得到了之後,這樣的重視和排場也不過如同鏡中花、水里月,消失得怕比曇花一現還快呢。
因此她對于這樣的排場無動于衷,深信那只不過是眼前這個男人為了彰顯自己的財富所用的手段而已。
一個男人會有多重視自己花錢買來的小妾呢?
彬許他花的是尋常人眼中的天價買下了她,可是那些錢在他眼中只怕也是九牛一毛,不值一哂吧!
所以,她當然更不可能會自以為自己在這個男人的心中會有多重要。
宛若一個任人擺布的女圭女圭,嫵仙在嘈雜的鼓樂聲中,任憑丫鬟帶著她東轉西繞。
懊拜的時候,她彎腰。
懊轉身的時候,她轉身。
就在媒人高喊送入洞房的那一刻,忽爾一陣輕風拂過,不經意地將她的紅蓋頭吹了起來。
原本該安安份份被守護著的嬌顏乍現,盡避一旁服侍的丫鬟已經眼明手快地拾起紅頭巾,再次掩住那張絕麗的容顏,但陣陣的贊嘆聲卻已此起彼落的響起。
「看來,我的小娘子已經忍不住要出來見見人了。」
大掌狂肆的一揮,原本已被遮住的麗顏再次毫無遮掩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驚呼與贊嘆再次回蕩一室,原本還吹打得熱鬧無比的鼓樂嗩吶,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頓時停止。
面對他這出人意表的舉動,雖然嫵仙臉上依然平靜得像是沒有發生什麼事,可是水亮的眼中卻明顯地閃過一絲愕然。
男人伸手,修長的食指恣意地挑勾起她那尖細的下頷,然後在眾人的鼓噪聲中,放肆地一把攬過她,在她充滿驚愕、完全來不及反應的目光中,他低頭餃住了她那紅灩灩的唇。
耳中不斷地傳來鼓掌叫好的聲音,嫵仙的面頰卻沒有泛起一絲絲嬌羞的紅潤。
雖然沒有絲毫的抗拒,可是態度卻明顯抽離,只是任由他為所欲為。
「怎麼,不愛嗎?」低沉的嗓音自莫尚天的口中竄出,嫵仙這才發現他已經將自己稍稍推離。
抬眼,望著他那深邃得看不出一點思緒的眼眸,她眼皮兒微闔,掩去了眸底的不耐,臉上揚起了一抹迷人的嬌笑。
「怎麼會呢?伺候爺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啊,只要爺喜歡……」話未竟,嫵仙突然主動地欺身上前,雙手攀上了他那偉岸的胸膛,然後依著他方才的模樣貼上他那緊抿的薄唇。
扒,不過是要曲意承歡罷了!
有啥難的?
帶著一抹魅笑,嫵仙學著他的模樣,完全不顧眾人嘈嘈嚷嚷的驚詫聲,只是專心地「證明」自己沒有「不愛」。
面對她的積極主動,莫尚天朗聲大笑,然後大手一伸,不顧禮教地將她攔腰打橫抱起,任由她的紅裙兒在風中飄蕩著。
這對新人完全無視禮教的舉動讓在場眾人驚呼聲連連。
這樣的打情罵俏,真是不知羞啊!
臂禮的太太姑娘們全都因為眼前這一幕而酡紅了臉,而男人則是瞧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嘖,瞧新姨娘那股美艷和浪勁兒,真是羨煞了在場所有的男人,他們莫不鼓掌叫好,可是卻有一雙隱身在眾人之中的眼神驀地變得陰沉。
那眼神猶如利箭,筆直地射往莫尚天的背上,仿佛恨得想要在那高壯的身軀上穿出一個洞兒似的……
「都出去吧!」
扔下了賞錢,打發走待在新房里等著領賞的媒人、嬤嬤和丫頭們,即使懷中仍抱著美嬌娘,莫尚天依然輕松自若地反腳一踢闔上了門。
幾個踏步將嫵仙給放在了鋪著紅被褥的榻上,他接著就往她的身旁大剌剌地一坐。
這間新房不算小,光是一個偏房只怕就比一個尋常百姓的住房、連廳堂加起來都還大。
他不開口說話,嫵仙倒也不覺得窒悶,神情自若地抬眼打量著自己的新房。
瞧著滿室刺眼的紅,她完全不覺得喜氣,只覺得一股氣悶從她胸口竄了上來。
她悄然地喘了口氣,然後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兒,繼續打量起莫家精致的雕梁畫棟。
扒,真不愧是巨賈之家,這一根根的梁柱雕功精美不在話下,繁復架構的藻井斗拱無不在細微處彰顯了宅院主人非僅一般暴發戶而已!
仰看著這間用銀子堆砌起來的金屋,嫵仙流露出來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欣喜,望著望著,反而忍不住無聊的打起了小炳欠。
她努力隱忍著想要倒向身後那柔軟床榻的沖動。
「累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嫵仙結結實實地嚇了好大一跳,猛然回神的她,甚至差點兒從榻上跳了起來。
她很快的反應,「爺……我不累!」
睜著眼兒說瞎話,是飄香樓里的嬤嬤們教她們眾姊妹的第一課,對男人,絕對不能實話實說。
因為,男人其實不喜歡听真話。
「不累嗎?」結實勁瘦的身軀霍地趨近嫵仙身旁,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那已顯疲態的臉龐。
「是啊!」睜著水亮大眼,她心底真的很想像一般新嫁娘那樣嬌羞地低下頭,好回避他那仿佛會灼人的眼神,可惜莫尚天沒讓她如願。
他伸手,挑勾起她的下頷,不讓她有任何逃離的間隙。
「既然你不累,那麼……」臉上漾著極端恣意的笑容,他的手像變戲法似的,轉眼間輕易地卸下了她身上的大紅嫁衣。
「你……」就算是經過精細的教,可是一旦面臨真實的情況時,饒是像嫵仙這樣外表看似毫無所懼的姑娘,心兒也忍不住地開始怦怦狂跳。
「爺想干麼?」
悄然地吞了口口水,她的聲音明顯地虛弱了起來。
「這種事需要問嗎?今兒個可是洞房花燭夜耶!」嘴角擒著一抹訕笑,對于她那天真的問題,莫尚天捺著性子回答。
「可是……」雖說早就知道今夜會發生什麼事,更知道自己該怎麼應付,但真到了要實際「上場殺敵」的時候,嫵仙卻忍不住地想退縮。
懊……可怕!
「怎麼,你不想嗎?」停下了自己侵略性十足的動作,莫尚天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她臉上的緊張和無措,在略略沉默之後,他問道。
「我……」張口欲言,卻是無言。
能不想嗎?
早在她同意嬤嬤那樁買賣,將自己賣給了飄香樓後,她就知道這天遲早要來。
她的身子早就已經不屬于她的了。
「我哪有什麼想不想的,只要夫君想,那麼我就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嫵仙像是背書似的說完,柔若無骨的雙手已經往莫尚天偉岸的胸膛攀去。
靈活似蛇,她的手成功地在他身上挑起急速竄流的。
伸手將那只頑皮的小手握在掌中,莫尚天瞪著她那無辜至極的眼神,突兀地打即將展開的翻雲覆雨,輕輕問道︰「你知道你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未來嗎?」
他問得很嚴肅,隱隱約約的,她仿佛听到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
嫵仙疑惑地睜開原本微闔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瞧,柔媚地回問︰「不就是要面對爺的需要、伺候爺嗎?」
身為一個妾,除了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盡量和大夫人井水不犯河水之外,她想她的日子應該可以過得很逍遙吧?
「這就是你對‘小妾’的認知嗎?」多天真的一個想法啊?
想來,這個看起來美艷又精明的女人,其實天真得緊。
襖門巨賈家的小妾豈是這麼容易當的?
除了穿金戴銀之外,復雜的人事、糾葛的恩怨,莫不讓人坐立難安、無法置身事外,她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個這麼天真的女人。
那雙眸兒閃爍的光芒太過聰慧了,她這回答應該只是在敷衍他吧。
「爺兒!」嫵仙嬌滴滴的喊著,臉上盡是討好的笑容。「難道說奴家的想法不對嗎?」
她一向很有不恥下問的精神,既然已經嗅出了一點端倪,又怎麼可能不打破砂鍋問到底呢!
「你以為小妾是這麼容易當的嗎?」
多犀利的一個問題啊!
嫵仙的眉在笑、眼在笑,可是笑容卻透不進眼底。「小妾當然不容易當啊!」
這種事只怕傻子都知道吧!
在一向注重尊卑規矩的大戶人家里,小妾的地位只怕比丫鬟高不了多少,想要有著優渥的生活,還得倚仗夫婿的疼寵。
她並不認為嫁進了莫家,自己就真的變成了瓖金包銀的鳳凰,但卻也沒料到莫尚天會這般嚴肅的和她談這個問題。
他這些話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涵呢?
「在這個家里,你可以和任何人都井水不犯河水。」
他在警告她嗎?
要她千萬別妄想爬到他的正妻頭上撒野?
如果是,那麼他干麼要捧著足以砸死人的銀子貢獻給飄香樓的李嬤嬤?
這年頭,多得是男人娶妾,而這些娶妾的男人通常只是將正妻供著,對他們而言,正妻只是一種工具和裝飾品。
疑惑打剛才起就在她的心中不斷的積聚著,她甚至忘了嬤嬤們教她得「裝笨」的要求,忘了隱藏自己,靈燦的雙眸直勾勾地望著莫尚天,想要探出一絲絲的端倪來。
「而且,只要你高興,你可以做任何事情,用任何手段,只要能夠保全自己的生命。」
她心頭第一個疑惑尚未被解開,莫尚天立刻又丟了一個更大的謎團出來,兜得她一頭霧水。
明亮的眼兒眨啊眨的,終于忍不住打破自己刻意裝出的乖巧、天真,她用犀利的口吻問道︰「為什麼?難道我在這兒會有生命危險嗎?」
「這宅子里總共已經死了三個妾了。」
莫尚天輕描淡寫的說,仿佛那三個死了的女人都不是他曾經同床共枕的女人,只不過是路邊的一株野草一樣,語氣中完全沒有半絲的哀傷。
「三個?!」嫵仙驚訝地低呼,帶著點魅惑的眼眸更是立刻睜得又圓又大。
呃……難怪他剛剛會說她可以恣意行事,只消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了。
「對,三個!」莫尚天頷首回應她的驚駭。
他伸手將還在發愣的她扯進了懷里,讓她那婀娜的身軀緊緊地貼著自己,一雙巨掌用輕得令人不敢相信的力道輕撫著她那黑緞般的發絲。
嫵仙鼻間不斷竄入的,是那獨屬于他的氣息,這亂了她正在努力運轉的腦袋,但盡避這樣,她還是在努力地思索後,一針見血的問道︰「是這間宅子有問題,還是人有問題?」
是風水不好嗎?
雖然這個臆測有些牽強,可是她倒是衷心希望他給她的答案會是這個。
畢竟,當初她會同意李嬤嬤的條件,就是希望能不再為生活煩惱,也不再沾染是非,可如今听來,事情好像完全不是她所想像的。
听到她的問題,再看到她眸中子一閃而過的悔意,莫尚天冷冷地笑了,然後毫不猶豫地提點她,「宅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言下之意,便是做怪的是人,而不是那種不能捉模的風水之說。
「所以是人的問題嘍!」
扒,難怪他剛剛會應允她可以不擇手段去保全自己的生命。
看來,他是打算對這件事情袖手旁觀了。
瞧瞧他那張宛若刀雕斧鑿的臉龐,閃現的是一貫的冷硬無情,他真的是個成功的商賈。
被冷血!
「爺的意思是要我自求多福?」
「嗯!」面對她的問題,莫尚天大方頷首。
「為什麼奴家好像聞到了一絲絲陰謀的味道呢?」
臉上的疑惑被一抹笑容取代,她知道自己的這抹笑就算稱不上傾國傾城,但絕對能讓許多的男人失了神,可她卻沒自他的眼眸中瞧著任何一絲的波動。
他並沒有被她所迷惑!
必于這一點,嫵仙的心中有著絕對的肯定。
如果說,他真的不受她的美貌所惑,那麼,他又為何要這樣大費周章的娶她進門呢?
難道是……
心頭忽爾閃過的臆測讓她的背脊生涼,她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著莫尚天,想要自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你要的錦衣玉食我可以給你,而你當然也得要付出一點代價。」
即便面對她那質疑的眼神,莫尚天依然恣意的完全不受影響。基本上,打從他在「嬌娘聚」上瞧過她一眼後,就認為她一定可以幫他找出一個答案。
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他才會不惜高價的買下她,然後風風光光的迎她入門。
對他來說,她只不過是一顆棋子,雖然她很美,但依然只是一顆棋子。
「爺該不會是想拿我當餌吧?」很是莫可奈何的語氣。
她很難不這麼想,畢竟他的眼中完全不帶一絲的情感,也充滿了算計。
「如果是的話,你怕嗎?」俊挺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莫尚天低頭,讓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容一發。
她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聰慧和靈巧,一點就通。
他的氣息拂在她臉上,那是一種完全無法讓人輕忽的存在,縱是出身飄香樓,但她卻從來不曾讓一個男人這般接近自己。
嫵仙忍不住地想往後退去,可是莫尚天卻不許她這麼做,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往鋪著滿滿大紅的床榻帶去。
「爺,你……」不再自若,她的語氣帶著一些驚慌。
「噓!」修長的食指輕點著她那豐潤的紅唇,輕緩的語氣卻夾帶著凜然的警告,不容任何人拂逆。「你該是個好餌,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將她放倒在榻上,莫尚天宛若黑豹般靈巧,一逕欺身上前,二話不說地吻住她那軟女敕的紅唇。
雖然是棋子,可到底也是大把銀子買來的女人,她既然是他的妾,自當服侍他的需要,不是嗎?
嫵仙在他的撫弄下意識逐漸迷濛,可是心頭卻悄然地竄起一抹不服氣。
他……怎能這樣霸氣?
既然當初買下她的心思就不單純了,又怎麼可以……
像他這種人就是這樣嗎?
為了一己之私,可以恣意的決定他人的生命而不在乎,甚至掠奪得這般過份。
斑,他真以為她會乖乖替他賣命嗎?
門兒都沒有!
昨夜,他簡直需索無度!
初經人事的她好不容易從那折騰人的欲海中月兌身,還沒回過神來,那個以掠奪為樂的男人早已翻身下榻,然後毫無留戀的開門離去。
當那厚實的木門發出沉重低嘎的踫撞聲後,嫵仙原本緊閉的眸子也倏地睜了開來。
雖然身體的不適和疲乏已經到了極點,但是此時此刻的她卻完全沒有睡意。
她……得好好想一想。
想什麼呢?
他把話說得很明白,不管她陷于何種境地,他都不會出手相助,在這偌大的宅子里,她得要自求多福。
扒!
她當然不曾奢望,一旦進入莫家,除了衣食無缺之外,真的會有著多無憂無慮的生活。
畢竟在豪門大戶里,那種妻妾爭寵的行為多得是,女人一旦嫉妒起來,那種臉孔會有多麼的邪惡……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可是她倒沒想過才進門第一天,她的夫君就要她好好保重自己的小命,這樣的情形也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唉!」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嫵仙幾乎可以預見自己的未來有多麼難以掌握。
這……絕對不是她要的,可如今的她卻好像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自從看到莫尚天冷然的眼神之後,她就很清楚,自己在莫家,除了自求多福之外,不會再有多少的幫助。
「你在嘆啥氣呢?」
突然,不知哪兒飄來的聲音,讓嫵仙自沉思中回神,她左瞧右瞧,卻沒瞧見任何的人影。
叭,該不會除了人禍之外,這莫家還鬧鬼吧
看來,老天爺大概還嫌她不夠慘!
「人家在這兒啦!」眼見得不到應有的目光,一顆小球兒在嫵仙的榻前跳啊跳的,那丁點兒的身軀連榻的高度都不及,也難怪她一時之間瞧不著人影。
順著那聲音的來源望去,她瞧見了一個跳來跳去的小不點兒。
沒有像一般姑娘在瞧著孩子時,都會忍不住伸手逗弄的可親,嫵仙只是瞪著那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娃兒,問道︰「你是誰?」
「我是丫丫。」有問必答,小球兒依舊不斷地努力著,伸手攀著榻邊,努力地想要攀到榻上。
听到娃兒的回答,嫵仙強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
她又不是想要問她的名字,她想知道的是她是誰家的娃兒,怎麼會跑到她的新房來。
「那你娘是誰?」
「我娘……」娃兒抓了抓頭,臉上的表情帶著一丁點的困惑。「我娘是……」
娃兒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誰嗎?
瞧她那充滿困惑的有趣模樣,嫵仙打昨兒個起就繃緊的心情終于有了些許的放松,忍不住伸出手,用力地撈起還滿有份量的娃兒,讓她如願以償的上了榻。
「不知道娘是誰嗎?」
「我……」娃兒還來不及開口,門卻被霍地推了開來。
嫵仙聞聲看向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卻見來人氣急敗壞的筆直沖到了榻前,雙手扠腰朝著已經竄到她身後的娃兒罵道。
「死丫頭,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等會兒要是被夫人知道,豈不是要罵死我了……」
長串的咒罵聲在嫵仙的耳邊毫不停歇的響起,那種如入無人之地的囂張模樣,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看她的穿著打扮不過是個丫鬟,那娃兒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比她好,她究竟在囂張個什麼勁啊?
忍著一口氣,她沒有多說什麼,直到那丫鬟突然冒失地伸手繞過她,粗魯地想要捉住那個躲在她身後的小圓球,她這才開了口。
「你在干什麼?」不同于以往聲音中的嬌媚,嫵仙低了八度的聲音帶著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嚴,當然嚇得那丫鬟的手頓在半空中。
「我……」眼見這個新姨娘沉下了臉,丫鬟杏兒登時就嚇著了,她吶吶的縮回了手,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瞧你的穿著,應該是府里的丫鬟吧,是誰教你那麼沒規矩,胡亂闖進我的屋子里捉人的?」
縴腰被娃兒的手緊緊的圈攏著,嫵仙幾乎不用回頭瞧上一眼,就可以感受到那個孩子有多害怕。
她向來不是一個很有愛心的人,可是腰間的那雙手卻讓她忍不住地回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所以她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護衛起了那個孩子。
「二夫人……」沒想到這新進門的姨娘會這樣氣焰甚高的對她質問著,杏兒嚇得紅了眼眶兒。
「這娃兒是誰的孩子?」沒有對她太多為難,嫵仙逕自拉過了丫丫摟在懷中問道。
這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可是杏兒卻明顯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手里攪著的巾兒都快被揉成一團了,她卻依然沒個說法。
原本嫵仙只是為了要緩和一下氣氛,所以才會隨口問問,誰知杏兒的反應卻是這般的啟人疑竇。
她冷不防的說道︰「難不成這娃兒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嗎?」
「當然不是,她是大夫人的孩子。」
大夫人的孩子,不就是莫尚天的孩子嗎?
這麼說,這個孩子就是莫家的小姐了,可如果她真的是小姐的話,這些下人怕不把她捧在手掌心里供著,怎麼可能對她態度這麼差呢?
無數的疑惑在心頭兜轉,嫵仙才要開口細問,門口那廂已經款款步入了一個人影。
豹麗雍容,僕佣簇擁,那陣仗讓她立時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她應該就是莫尚天的正牌夫人柳麗娘吧!
見她美麗、雍容,卻又柔弱惹人心憐的模樣,嫵仙不禁暗道︰真是搞不懂那些男人的心里都在想些什麼?
有了這麼一個美麗的妻子,干麼還要花大把的銀子買小妾啊?
是嫌錢太多了嗎?
「你就是嫵仙妹妹嗎?」
帶著一臉親切的笑容,柳麗娘快步的趨近榻邊,顯然一點都不介意嫵仙沒有在一大早去向她行禮,遵行身為小妾應盡的禮數。
「嗯!」對于她的熱情,嫵仙顯然有些錯愕。
對于一個要來和她搶男人的女人來說,柳麗娘的熱情顯得太多、也太過。
「昨夜謝謝你幫我伺候尚天,有了你這個好姊妹,我想咱們的日子一定都會過得很快活了︱」
熱情的話語在瞧見緊緊抱著嫵仙腰際的小人兒時,戛然而止。
原本帶笑的眼神倏地變得冷厲,她轉頭看向杏兒,冷冷地質問︰「是誰讓你把小姐帶到這兒來的?我不是說過她只能待在冷然院中嗎?」
憤怒的語氣、含恨的眼神,讓柳麗娘整個人看起來很駭人,也徹底地勾起了嫵仙心中的好奇。
她知道她不應該管,可是在感受到腰際的小手害怕得直打顫時,再也忍不住地開口問道︰「這個小娃兒好可愛,可是姊姊的孩兒?」
本以為自己的問題能緩和一下僵硬的氣氛,誰知道她的問題才出口,柳麗娘竟像瘋了似的,伸手扯住了丫丫,粗魯地將她從嫵仙的身後拖了出來,然後將她扔給了杏兒。
在扔過去的那一刻,她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顯然就算丫丫摔到了地上也與她沒有絲毫的關系。
而受到這樣的對待,丫丫卻只是紅著眼兒,連哭都不敢哭上一聲,滿臉委屈的瞧著柳麗娘,任由杏兒將她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