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抿唇不語的夫婿,宇文慕蝶陡地皺起眉頭,眯眼瞅著面前的美男子。
彷佛著了魔似的,她伸手輕撫上他的眉間,輕聲說︰「這樣的你,其實活得很辛苦吧?」
即使擁有皇上關愛的眼神,有著不愁吃穿的生活,可是他眉宇間的刻痕卻充份說明了他不快樂。
面對她的觸踫,奉絕世想也沒想的打開她的手,那防衛來得又急又快,宇文慕蝶根本來不及反應,原本白皙的手頓時紅腫一片。
「對、對不起!」被他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她跳了起來,顧不得手背上的疼痛,連忙為自己的唐突道歉。
「別隨便踫我!」
他的聲音好沉,宛如一塊重鉛似的撞進宇文慕蝶的心中,讓她的心一緊。
「我不知道你不喜歡人家踫你。」她吶吶地為自己解釋,想乞求他的諒解。覷了一眼她那內疚的表情,他沉聲交代,「以後別再隨便踫我。」
即使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的觸踫沒有任何惡意,但他就是不能忍受任何人隨意踫他。
「是!」宇文慕蝶忙不迭點頭允諾,只差沒舉手對天發誓。
望著她認真的模樣,奉絕世原本郁悶的心情又透出些許陽光。
朝她招招手,拍了拍方才她坐的位置。「坐下。」
聞言,宇文慕蝶卻遲疑了,手背的紅腫此刻還隱隱作痛,令她不敢太靠近他。「我站在這兒就好。」雖然今兒個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但她可沒天真的以為這夜會發生什麼事。
他可是皇上的人,他們的婚姻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
「過來吧,咱們還沒喝合巹酒。」深邃的眸子緊鎖著她,他輕聲說。
才一會兒的工夫,像是變戲法似的,奉絕世臉上原本的陰郁完全消失不見蹤影,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宇文慕蝶簡直看傻了眼。
這男人變臉的功力恐怕無人能及。
方才還一副想要殺人的模樣,這會兒卻能笑著催她喝合巹酒W「那個……不用暍了啦!」
反正又不是真的,而且新房里也沒人看得見,干麼要喝?
「為什麼?」奉絕世不懂。這不是剛成親的夫妻都要做的事嗎?
「作戲不用作得那麼足啦!」
她可是體貼耶!他干麼逼問她。
「作戲?!」什麼意思?
重復著這兩個字,奉絕世那雙漂亮的陣子里寫滿了濃濃的不解,盯著她。
「呃,這……」被他望得頭皮發麻、心頭輕顫,宇文慕蝶不由自主地扳弄起自己的縴縴十指。
實話說出來太傷人了。
寂靜在龍鳳對燭的紅光中蔓延,她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他則是好整以的瞅著她,大有一副她若不說清楚,今晚大家都別睡的意味。
這詭異的氛圍像是一只蟲子,不斷啃蝕著她的心,讓她更加手足無措。
終于自己再也無法佯裝鎮定,宇文慕蝶索性心一橫,眼一閉,視死如歸的說道︰「其實我知道,像你這麼出色的男人會願意娶我,是有苦衷的。」
聞言,奉絕世眸兒微眯,還是不應聲,靜待下文。
「我知道皇上和你.所以為了保住你們的名聲,也只好委屈你娶我了。」
否則,以她一個沒權沒勢,屈屈小小史官之女,相貌又平凡無奇,何德何能可以嫁給這麼一個不但俊美無儔,且被當今聖上另眼相看的男人呢?
當年皇上賜婚,她的年紀尚小,倒也沒啥感覺,直到這幾年她年紀漸長,又听聞許多的傳言,才終于認清這樁婚事的真相。
事實上,要不是奉家突然派人來談定了婚期,她還以為他們的婚約早已作罷,畢竟皇上怎舍得放手?
「你……」聞言,奉絕世的眸子倏地黯了下來。
但他還來不及發飆駁斥,宇文慕蝶便忙不迭地又接話。
「如果你們真認為我可以成為一個好的擋箭牌,我倒是無妨。」
說實話,像她這種整天只愛窩在書堆里,又長得其貌不揚的女人,本來就不可能引起男人的青睞,也不在意嫁不嫁人,所以她真的不介意幫他的忙。
「所以你是真的不在意?」
沒有女人會不在意,除非她真的不在乎,又或者她是另有所圖?
長年在爾虞我詐的宮廷里進出,他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當她這樣大剌剌展露出她的不在意時,奉絕世反而更加懷疑她的用心。
「如此犧牲自己,你想要什麼?」
榮華富貴,功名利祿?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倒也好辦,他們可以各取所需。
「我想要什麼?!」被他這麼突然一問,她愣住了。
為什麼在他的眼神里或言談中,她感覺到他的鄙夷?
她……有得罪過他嗎?應該沒有吧,那大概是她想太多了。
她直率回答,「我什麼都不要,只要給我一個小小的院落就行。」
打小到大,唯一能勾起她興趣的,便是家中那一櫃又一櫃的藏書,所以只要有個院落能夠讓她看書寫史,就足夠了。
「就這樣而已?」
帶著濃濃的懷疑與不相信,奉絕世欺近宇文慕蝶,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想從她眸中分辨她話中的真偽。
這世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麼無所%的人!她的「犧牲」必有目的。
「對啊!」真的只要這樣啊!
嗅,是她眼花了嗎?
為啥他明明就看似弱不禁風,卻能像鬼魅一般眨眼間「飄」到她的身前?
望著陰晴不定,渾身散發寒冷氣息的他,宇文慕蝶憑著本能,當下認定眼前男人不是「恐怖」二字能夠形容的。
伸手勾起她的下頷,奉絕世的語氣依然冰冷。
「既然你已是我的妻,我的院落就是你的院落。」
他竟模不透她的心思?!她的眼眸太清澈,居然找不著一絲絲虛偽。
既是模不透,只好就近看管了。
「呃……可不可以不要啊?」
聞言,宇文慕蝶頓時垮下臉,神情如喪考妣。
如果他不是那麼的陰晴不定,她還會對自己能擁有這麼美艷的夫婿感到竊喜。就算明知道配不上他,但能時不時瞧見美麗的人,也是一種享受。
可問題是,他美則美矣,脾性卻捉模不定,才不過幾刻鐘的時間,她已經被他的陰晴不定嚇得一身冷汗,如果真的必須跟他共處一室,只怕她得早早去見閻王了。
誰教她天生膽子小,不想為了「養眼」而冒這種風險,她比較想留著小命完成她的史作。
再說,要是皇上知道她「染指」了他的人,就算有九顆腦袋瓜子也不夠被砍啊!
想到這里,宇文慕蝶眸中帶著濃濃的希冀望著他,期望他能放過自己。
「不行。」
自他口中吐出的兩個字,輕易就滅絕了她心中的小小希冀。
瞧她那听到否決而皺成一團的苦瓜臉,奉絕世的心意更堅定了。若是沒做虧心事,她何必害怕?
縮縮縮,她再縮縮縮……
生平第一次,宇文慕蝶恨不得自己的體型只有耗子那麼小。
可是不論她怎麼縮,都依然能感受到身邊人的存在,和他的灼熱氣息。
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眼睜開一條縫,在確認他真的睡著之後,她才放心的將雙眼睜開。
望著那張像是天仙似的臉龐,宇文慕蝶又是一陣迷炫。
美色當前,誰能不心動?
可一想起他那恐怖的脾性,原本蕩漾漣漪的心湖瞬間又急速凍結成冰。
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沾染的。
再說,天底下,也沒人敢去踫皇上的男寵吧?她只有一顆腦袋,要是讓皇上知道她和他獨愛的男寵同榻而眠,下場怕是想到這里,一股寒意竄上她的背脊。
悄悄再悄悄的挪移,「無聲無息」間,她下了榻。
呼!
不敢再多瞧床上人一眼,她躡手躡腳地朝著自己帶來的書箱爬去。她要看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而且是不會讓她掉腦袋的「顏如玉」。
「干麼這麼堅持?就說願意和他做掛名夫妻,反正有了我這個擋箭牌,他愛怎麼同皇上f滾來滾去」,應該也不會有人敢再多說什麼了嘛!」
拿著好不容易翻到的書冊,宇文慕蝶就著小小燭光捧著書看,第一次,那些字全都入不了她的腦袋瓜子。
即使不看他,即使他沉睡,她依然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這件事很怪!
她爹常說,她只長了看書的腦子,卻少了認人的腦袋瓜,通常一個人沒讓她瞧個十次八次的,她壓根記不起那人的長相。
就連紫情,都會在她沉浸書香之時,被她徹底遺忘。
想不到這麼短短的時間,奉絕世那張艷麗的臉龐,就已經深深刻進她的心坎里。
即使不看他,那宛若深潭的美眸,還有那貌比潘安的臉龐,她都能在腦袋瓜子里輕易的描繪出來。
是因為太美的關系吧,因為她不曾見過長得那麼美的男人,所以才會牢牢的記住他。
應該是這樣的吧……
想著想著,瞌睡蟲大舉入侵,捧著書的她,腦袋開始不住地點啊點的,最後終于以極其不雅的姿勢睡癱在躺椅上,渾然不知有雙美目在暗夜中倏地睜開,直勾勾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