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
買下了田,再買下了太陰山山腳下的一片荒地,荒地的周圍有著一畦畦的水田。
這里是離黑風寨廢墟最近的地方。
有著富庶的田地,只要再雇幾個長工,那些嬸嫂孩子們便可以自給自足,日子應該就還過得去。
菱唇泛著笑,宇文丹花整個人沉浸在一股子的喜悅之中。
「有必要笑得那麼得意嗎?」
冷淡的譏諷驀地破空而來,壞了宇文丹花的好心情。
「咱們有了自己的家,難道你不開心嗎?」
像是沒听到宇文汝花語含的譏諷,宇文丹花並不吝于將自己的喜悅與妹妹分享。
「哼,不過是幾間破磚屋子,值得你這麼開心嗎?」
雖然新的屋子不再漏水,可是與昔日的華屋相比,依然簡陋得可以。
「屋子只要能遮風蔽雨就成了。」
被人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宇文丹花卻沒壞了自己的好心情,買屋只不過是她的第一步。
第二步,她便是要將那些嬸嫂們針線的好手藝拿來賣錢。
「我要銀兩!」完全懶得與宇文丹花多說什麼,宇文汝花索性直接索討,完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要什麼銀兩?」
「我要屬于我的那一份。」
听到妹妹這麼說,宇文丹花不解地皺了皺眉頭,抿唇不語。
「你身上有銀子,我要屬于我的那一份。」
才沒那心思在這兒和他們種田,打小便嬌縱慣了,宇文汝花知道自己根本吃不了苦。
「我沒有銀兩了。」身上僅剩的銀兩是稻米收成前,大家的生活費,她不可能任由汝花揮霍。
既然是自個兒的妹子,宇文丹花怎麼會不了解她的性子,那刁蠻任性和以前的她簡直是如出一轍。
「沒銀子,那你就去弄啊!」宇文汝花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回她不也弄了那麼多銀兩回來,說不定當初爹過世時,有偷偷留給大姊一筆錢。
「我沒辦法了。」以往認為天經地義的巧取襖奪,如今想來是那麼的不堪,打從那日從儲仲泉手中接過銀票的那一刻起,她就發誓再也不做任何偷搶拐騙之事。
她寧願靠著自己的雙手重振黑風寨,一個不再有土匪的土匪窩。
「你怎麼會沒辦法,這十萬兩不就這麼弄來了嗎?我就弄不懂你心里是怎麼想的,就算要買屋子,也該買在城里,買在這荒山野嶺的,怎麼端著有錢人的架子。」宇文汝花要不到銀子,卻不甘心就此離去,兀自咕咕噥噥的抱怨著。
「我手邊的銀兩真的剛好夠買下這些。」
有了田,寨里的人才不會有一餐沒一餐地餓著肚子,有了堅實的屋舍,才能讓眾人再次感受到歸屬。
「我不管,反正我要屬于我的那一份,那是你欠我的。」
不能如意的宇文汝花撒起潑來,她已經吃了太久的粗茶淡飯,她要去城里的大酒樓嚐嚐佳肴,還有小二們前呼後擁、那種高高在上的滋味兒。
「汝花,我真的沒銀兩了。」宇文丹花嘆息般的說道。
她知道妹妹從小就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吃不得苦,但近日來她的嬌氣卻也讓她十分頭疼與憂心。
「我不管,既然是你害得我們落到這種境地,你就得負責任。」
那理所當然的模樣,讓宇文丹花不禁感到為難。
但不論怎麼說,眼前這個總是自己的妹妹,更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自然還是有些私心,于是她拿起了掛在腰際的繡花荷包,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她。
望著眼前那錠小小的銀子,宇文汝花不屑的冷哼一聲,這麼丁點銀兩,上醉仙樓連吃盤好菜都吃下上,誰希罕啊!
虧得宇文丹花還一副心痛萬分的模樣,真是小家子氣極了。
宇文汝花在心中月復誹,眼明手快的縴手一伸,將她還來不及收攏的荷包給搶到手上。
「汝花,不行,這可是大家未來幾天的吃飯錢!」她擰眉急喝。
田里的青秧才插,還得好一陣子他們才會有收入,這段時日依舊得要省吃儉用。
那個荷包里頭可是有三十兩啊!
「有什麼關系,反正你那麼厲害,只消出門兜兜轉轉一圈,就能弄個十萬兩回來,要真花完了,你再去兜兜轉轉一圈不就得了,再不然你也可以去新月樓,鴇娘早就垂涎你的美色了,要去那里弄個幾百萬兩銀子也不是難事,何必辛辛苦苦的在這兒種田呢?」
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宇文汝花笑得開心極了,有了這些銀兩,她就可以過上幾天隨心所欲的日子了。
她好久沒去雲裳那間鋪子瞧瞧了,或許他們又進了一些新的衣裳,她已經好久沒
將自己打扮得美艷動人了。
心中盤算著等會兒的去處,還有這些銀兩的用處,宇文汝花完全沒有發現不遠處有道昂然的身影正緩步而來。
就在兩人身形交錯的那一瞬間,那人長手一伸,順勢拿走了宇文汝花手中的荷包,連同荷包里的銀子,在下一刻又回到了宇文丹花的手中。
「你干麼搶我的荷包?」美夢轉瞬落空,宇文汝花初初犯著傻,不一會便又回過神來,沖著那人吼道。
「你確定這荷包是你的嗎?」
「你……」荷包的確不是她的,但既然東西是姊姊的,她這個做妹妹的自然有資格拿。「就算不是我的,也是我姊姊的,關你這個外人什麼事?」
「本來是不關我的事,可如果……」
樊衣甫眉眼含笑,讓他本就俊帥的臉龐此時更顯迷人,就連原本正要使潑的宇文汝花都看得痴了。
「如果什麼?」宇文汝花愣愣地順著樊衣甫的話問道,整個人的心魂全都到樊衣甫的身上去了。
「如果你的姊姊是我的女人的話,這件事就跟我有關了!」
「你……你別胡說!」
宇文汝花還沒有意會過來,宇文丹花已經先出言喝道,不想讓他有機會顛倒黑白。
要知道,她雖然答應幫他欺騙段劍箏那個不擇手段的女人,可那不過是作戲罷了,她壓根就不當真。
「我哪有胡說!」瞧著宇文丹花的慌亂,樊衣甫往前踱了幾步,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接著驀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從今而後,我不許任何人欺負你。」他凝著她認真的說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宇文丹花的心又亂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想保護她嗎?為什麼?
這會是……真的嗎?
可不論是否為真,宇文丹花不能否認的是,方才有那麼一瞬間,她竟覺得沉重的心情輕松了些。
「原來,這就是你這陣子忙活的事嗎?勾搭這個男人是想棄我們于不顧嗎?」
宇文汝花銀牙緊咬,厲聲質問。
才震懾于樊衣甫的俊美,又心儀于他的風流倜儻,結果這個男人卻是宇文丹花的裙下之臣。
這樣的發現讓她既氣且妒,她就不懂為什麼天下的好男人都該屬于宇文丹花,以前的儲大哥是這樣,眼前這個男人也是這樣。
她不服氣!
「沒有的事,你快別胡說!」連忙斥責自家妹子的胡言亂語,宇文丹花杏眸驀地朝樊衣甫橫瞪過去。「為什麼這麼做?」
「我是在保護你啊!」
她那個妹子一瞧就不是個好心眼的姑娘,方才要不是他阻止,她的銀兩不就真被她給拿走了嗎?
敗久以前黑風寨未滅時,他就听說了,宇文家的兩個女兒,一個烈,一個嬌。
宇文丹花的烈性子似乎已被這段時間的變故給磨得差不多了,但這個嬌的,只怕是嬌在骨子里了。
瞧她方才那奪錢的模樣,還有瞪著宇文丹花時,那眸中的怒與恨,只怕她連宇文丹花的死活都不在乎了。
就只有宇文丹花這個笨女人.還傻愣愣地把人家當妹妹,要是他坐視不管,她總有一天會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銀票。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汝花是我的親妹子,我自然該疼她,那銀子也是我給她的,不需要你多事。」
打從她在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從睜眼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從今爾後,她凡事都只能靠自己。
今日樊衣甫的插手在她看來,就只有四個字——多管閑事!
汝花只是性子驕蠻了些,其實本性不壞,再說以往的嬌貴日子沒了,耍耍脾性也是正常的。
「你真是……不識好歹!」那刀雕斧鑿的俊顏上原本漾著的笑容倏地收去,取而代之是一種氣怒的鐵青,說起話來自然夾槍帶棒,「我可是擔心你處心積慮綁架勒贖來的銀兩,被人給敗光了,所以才出手幫你的。」
听到樊衣甫這麼說,雖然明知是事實,可她的心還是像是被針狠狠刺了一下,只覺萬分狼狽,讓她不禁板起了臉,望著他冷冷地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錢財乃身外之物,她並不想為了一個男人壞了姊妹間的感情,宇文丹花幾步上前,又將手中的荷包塞進汝花的手中。
「這陣子是辛苦你了,你就好好進城去玩玩吧!」
語畢,她又愛憐的想要伸手揉揉汝花的頭頂,可是對于這一切的善意,宇文汝花並不領情,她用力地拍落宇文丹花的手,惡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後,便踩著憤恨的腳步離去。
「婦人之仁!」
看著眼前的一切,樊衣甫冷冷地輕哼一聲,直覺認定宇文汝花會是個大麻煩,但顯然宇文丹花卻不這麼覺得。
他那冷然的批評讓宇文丹花忍不住搬瞪他一眼,有時她真的覺得他是不是上天故意派來考驗她睥性的。
每每在他面前,她的脾氣幾乎都要隱忍不住。
「你究竟來干麼?」
不是她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若是樊衣甫是以朋友的身份前來,她自然是歡迎的。
畢竟以她今時今日的處境,這種朋友自然是多多益善,她不會因為自尊自傲而傻得將可能有的幫助往外推。
自尊,對此刻的她來說,是最無用的東西。
可若他是存心來搗亂的,那麼她很難堆著笑臉歡迎他。
現在的她有太多的事情要辦,她得找長工,還得建織坊,還有為那些女圭女圭們找私塾師傅,好讓他們認字讀書。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得要她處理,在這百廢待的時候,她是真的沒有心神與他糾纏。
「我是個大夫,來瞧瞧自己的病人,不成嗎?」樊衣甫是個何其敏銳主人,自然听出宇文丹花話語中的不歡迎,于是隨手拈來一個藉口,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你……」狐疑的眼光透著她那水亮的眸子,直勾勾地射向一臉理直氣壯的樊衣甫。
如果他真的是為了小山而來,她自然不能不歡迎,只是……可能嗎?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宅心仁厚的大夫,要她相信他人老遠的出城,只為了探望小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怎麼,不成嗎?」虎目倏地眯起,射出一道精光,彷佛她只要說個不字,他就絕對會翻臉似的。
宇文丹花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她到現在還搞不懂究竟是怎麼招惹上這個災星的。
「成,自然成!」不想徒增紛爭,她只好擠出一抹假笑,咬牙說道。
「那還不帶路。」樊衣甫像是個人老爺似的出聲催促,然後跟著宇文丹花的步伐緩緩走向她才買下的新居。
這個屋子挺大的,幾廳幾院落,看得出來可以容納許多人,以她才從儲仲泉手中拿到十萬兩來看,這屋子大是大,可是並不華麗。
沒有一般大宅院該有的小橋流水,也沒有雕梁畫棟,有的只是厚實的屋板門牆,粗壯的梁柱,樸樸實實,充其量只能說是個安身之處。
這女人的個性倒是真的轉變不少,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呵!
凝著眼前的一切,再轉頭瞥了宇文丹花一眼,樊衣甫不發一語,兩人之間的氣氛倏地凝結。
他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一步步的走著,途中還不斷親切的和那些正在打理宅里事務的嬸嫂們點頭微笑。
「丫頭,你瞧瞧我做的這糕,好吃嗎?」雖然她的身後跟著一個不知來歷的客人,但是性子急的福嬸還是像獻寶似的,急急地將剛出爐的糕點端至宇文丹花眼前。
「嗯,好香呢?」知道她要是不吃,福嬸一定會很失望,所以她從善如流,伸手拈了一塊,然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來。
扳點既香又清甜,宇文丹花笑彎了唇,吃著吃著,還不忘和來往的嬸嫂們聊上幾句,顯然沒了大小姐的架子,她成功贏得這些女人的愛戴,只是……
「咳……」
向來是眾人目光的焦點,樊衣甫哪曾讓人這樣忽視過,刻意的揚咳,提醒宇文丹花自己的存在,可偏偏宇文丹花正在逗弄一個才滿三歲的娃兒,在娃兒的咯咯笑聲中,她依然沒有察覺他那充滿不耐煩的暗示。
倒是女圭女圭像是見著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似的,三步並做兩步朝他沖來。
那跌跌撞撞的模樣,讓宇文丹花的心驀地往上一提,才要開口阻止,誰知那娃兒的腳步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撲跌在地。
「小心!」宇文丹花只來得及發出驚呼,就在她以為娃兒躲不過時,樊衣甫卻眼明手快的將小人兒給一把撈了起來。
「你這小泵娘,小小年紀倒知道什麼是好的,不像有的人,把別人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還完全忽視我的存在。」
樊衣甫一邊逗弄著女圭女圭,在她咯咯笑出聲時,那有稜有角的唇兒還一邊吐出大言不慚的話語,順道也酸了酸將他忘得一乾二淨的宇文丹花。
「你……」他的話惹得宇文丹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就不懂,樊衣甫干麼沒事大費周章的跑來這兒酸她,他們本來不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兩人嗎?
起身,沒好氣地步向前去,正準備接過娃兒的同時,宇文丹花卻敏感的察覺到樊衣甫的神色一凜,又見他的手正隨意搭在娃兒的脈上,難不成……
「她怎麼了嗎?」
抬頭,瞥了神色緊張的宇文丹花一眼,見她那麼著急,樊衣甫的眸光倏地竄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她的身子……」他欲言又止,賣著關子。
「怎麼了?難不成她身子有恙嗎?」
依舊抿唇不語,樊衣甫神色凝重得嚇人。
「娃兒究竟怎麼了?」著實慌了,宇文丹花哪里還有平素的從容,縴手一伸,緊緊攥住了樊衣甫的衣袖,揚聲問道。
「她……」樊衣甫以幾近欣賞的眼神望著她,低聲問道︰「為什麼這麼著急?認真說起來,他們的死活與你何干?」
為了他們想方設法的弄銀子,為了他們甘願假裝是他的女人,就算冒險與段劍箏那個瘋女人為敵也不在乎,她還為他們買屋買地,將一切責任都攬上身。
「因為他們都是我的家人。」失去的已經夠多了,她早將寨里的遺孤視為自己的孩子。
「家人?」樊衣甫細細地玩味這兩個字,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人這麼跟他說過。
只要是家人……就該不顧一切的保護著。
成為她的家人,好像很不錯。
「她不過是受了點風寒,等會兒我給她下點藥就沒事了。」終于大發慈悲把話說清楚了。
「你確定嗎?娃兒沒有其他問題?」
他說了實話,倒換成宇文丹花不安心了,連忙追問,一副不怎麼相信他的模樣,再次成功為她贏來一記冷眼。
「我倒以為,有問題的可能是你。」樊衣甫將女圭女圭放回地上,沒好氣地開口,銳眸瞪著她那眼眶底下的黑影,還有略顯蒼白的臉色。
原本該是明艷動人的臉龐,如今只能用「蒼白憔悴」四個字形容。
想必是因為她這陣子忙著安頓這一大家子,所以才會將自己弄得這樣狼狽。
樊衣甫知道這不關他的事,可是……向來不好管閑事的他,竟然會忍不住想要關心這樣的她。
「我沒事!」一心只想好好安頓這些遺孤,重新打造一個黑風寨的她,一丁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有何問題。
「是嗎?」樊衣甫冷冷一哼,只手扯住了宇文丹花的手,搭上了她的脈。
肌膚接觸的感覺,讓宇文丹花倏地嚇了好大一跳,直覺就要抽回自個兒的手。
但樊衣甫怎麼會允,他牢牢地捉著她.薄抿的雙唇不斷的開合著,「肝經積郁、肺經不暢、心經積滯……五髒六腑沒有一個是完好的。」
他每說一項,那些早已豎耳留心他們對話的女人家們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等……等一下!」
若再讓他說下去,那些早已視她為支柱的嬸嬸、嫂嫂們,怕不憂慮得睡不著覺了。
「還有……」
樊衣甫還要再說,宇文丹花卻先一步伸手捂住了他的唇,不讓他再吐出驚人之語。
「沒事、沒事,我很好!」回頭,略顯尷尬地朝那些眼露驚懼的女人們掀起一抹安撫的笑容,然後急急地說道。「樊大夫只是在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你該知道我一向不開玩笑的。」樊衣甫拉下她的手,總是帶著輕淺笑容的臉色一斂,頓時變得嚴肅萬分。
從她的脈象看來,之前她曾深受重傷,卻沒有好好的調養,如今雖然外表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可是她的身體卻陷在極大的危險之中。
「你……別再說了!」瞧水嬸都已經急得快哭了,他再說下去,搞不好她們真以為她明天就要死了。
「可是……」他很故意的再開口,果不其然見到宇文丹花那發了急的狠瞪,這一瞪,讓他忍不住笑得開懷。
見狀,宇文丹花終于掀了氣,抬手便是一個拐子朝樊衣甫的胸膛撞去,一擊不中,她便換腳踹。
可是不論她怎麼發動攻勢,樊衣甫就是有辦法輕松地閃開。
蚌然間,猛地一陣暈眩襲來,她眼前發黑,縴細的身子也跟著搖搖蔽晃起來。
宇文丹花眼看就要倒下,原本還因為成功惹怒她而沾沾自喜的樊衣甫見情況不對,連忙伸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撈住了她下墜的身子。
「你怎麼了?!」
不會這麼巧吧?
他是斷定她的身子再讓她這麼糟蹋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出問題,可沒有說現在就出問題啊!
「我……沒……」听別周圍傅來此起彼落的驚呼聲,宇文丹花勉強想要直起身子,讓她們別操心,可是無論她如何努力,卻力不從心,只能無助地任由自己墜入那黑壓壓的無底深淵中。
丙真!
只有一個慘字能形容呵!
瞧著那完全失了血色的蒼白臉龐,雖然不預期會來得那樣快,但卻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女人多不珍惜自己失而復得的生命!
想來多讓人生氣,樊衣甫忍不住伸出手掐著宇文丹花那細女敕的臉頰,也不曉得自個心里頭的那股子氣悶是從哪兒來的。
她生病必他什麼事啊?
他應該要現在就走人才是,早就覺得應該要離這個女人愈遠愈好,可是偏偏今晨他卻管不住自己的腿,硬是找來這荒郊野外。
手,忍不住哀著她那彎月似的柳眉,還有那看起來豐潤的菱唇兒。
像……真的是太像了!
雖然打從第一眼瞧見宇文丹花,樊衣甫就跟自己說那不是「她」,絕對不是!
當她還是一個只懂得仗勢欺人的土匪千金時,他還可以很明確的分辨出她不是她,尤其當他知道她身上的銀兩是向儲仲泉勒索來的,他還曾嗤她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是當他再次听見她的消息,說她把大筆的銀兩拿去買屋買田,是準備安置黑風寨的那些遺孤時,他卻又立刻來到太陰山腳下。
想來看山看樹,看明媚的風光嗎?
他的心恍若明鏡般清楚,當然不是。
只不過是想來瞧瞧她是不是真的變了,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山寨女大王。
然後,他見著了她傻傻地被妹子欺負,又將他的幫忙拒于千里之外。
她……像她,也不像她。
當他修長的手掃至宇文丹花的唇時,原本闔著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一個個子不高、看起來圓圓滾滾的大嬸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湯碗才放下,她便忙不迭的說道︰「你可別仗著自己是大夫,就像偷吃咱們丹花的豆腐,咱們這里雖然不是女人就是娃兒,但也不是好欺負的!」
埃嬸大義凜然地說道,睨著樊衣甫的眼神就好像睨著什麼色胚一樣的鄙夷,顯然方才她們這群女人只怕都在干偷窺這個勾當。
「所以呢?」向來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所以對于福嬸的恐嚇,他更是丁點都不在意,甚至還氣死人不償命的反問回去。
他倒想知道這些女人家們究竟要用什麼方法來護衛宇文丹花的清白。
「所以,你若心存不良,最好趁早離開,要不然我們就、就……」瞪著樊衣甫那沒有丁點畏懼的臉龐,福嬸心一橫,說道︰「我們就報官。」
「那正好,你們趕緊去報官,我正好可以跟官差說你們就是黑風寨的漏網之魚。」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制住這些沒多大能耐的婦道人家,又有何難。
丙然,他的話才出口,原本自信滿滿的福嬸就變了臉色,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他,可指著的那手抖啊抖的,仿佛稍一不注意就要抖散了似的。
伸手,不耐地格去福嬸胖胖的手指,他冷聲說道︰「別威脅我,就算我對她有什麼企圖,那也不是你們能插手的,還是你們希望我就此罷手,任由她拖著破敗的身子養活你們?」
他那認真的眼神正清楚的告訴福嬸,要是惹惱了他,他是真的會那麼做,而且,是立刻就去做。
「可是……」
「滾!」他懶得再與這群婆媽周旋下去,氣一凝,就是駭人的獅吼。
原本還想糾纏不休的福嬸一听到這聲大喝,便一溜煙的溜了,就連原本還躲在門外偷听的人,也跟著爭先恐後地跑了。
嘖,就憑這群人,也想守護差點兒病入沉痾的宇文丹花?他敢保證要是他撒手不管,不出三年,宇文丹花絕對香消玉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