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這種人,為什麼需要相親?」一個身形俐落的中年婦女如是問。是啊!她這種大美女為什麼需要相親?難道都沒有人追嗎?
丁夏實秀眉一擰,想了好一會兒……
奇怪?她真的很久沒有人追了耶!
想她丁夏實身為一名女醫生,職業高貴,無不良嗜好,長得又甜又有親和力,為什麼沒有人追呢?男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炳!男人都追沒大腦的年輕妹妹去了。
夏實自信、美麗、成熟、有智慧,男人一見到她無不紛紛示好,可是沒多久就轉移風向,追求可愛型的妹妹,無一例外。
他們說︰「夏實,你好像對我沒意思,我的存在比不上你的听診器。」
沒錯,這些追她的男人,沒幾天就被她繁忙的職業搞得七葷八素,還自以為是的幫自己找借口,直說她老是以沒空當借口推托,根本是變相的傷害。
男人脖子硬,踫過幾次軟釘子就不敢再嘗試了。
遇到這種情形,她該如何自處呢?難不成要她厚著臉皮登門道歉,好求對方再給她一次機會?
抱歉,辦不到!
首先,她又沒有錯,喜歡她就要尊重她的職業呀!如果大家時間上無法配合,那麼謝謝再聯絡。
再來,又不是愛的死去活來的,沒必要挽回啦!沒了就算了,就當緣分未到吧!強求也沒用。
就這樣,感情路上原地踏步也到了三字頭了,身邊的親朋好友一個個都結了婚,婚姻幸福的人一見到她就直問什麼時候請吃喜餅,問得她自己都覺得沒結婚好像是重罪一樣。
逼不得已,她只好上婚姻介紹所找這位鼎鼎大名的游媒婆幫忙嘍!務求把自己在今年內嫁出去──希望啦!
總歸一句話,「可能我太忙了吧!」夏實聳聳肩,無力的回道。
游媒婆笑容可掬的看著夏實的簡介,很有自信能賺到她的紅包。
貶找到這里來的,都是以結婚為目的,所以如果條!件合了,不用多久就可以談婚論嫁,媒人錢也就大方入袋。
像夏實條件這麼好的女人,排隊等著和她相親的大有人在,當中總會有一個人成功的。
「說說你的條件吧!你希望對方是個怎樣的人?這點你一個字也沒提。」游媒婆問。
「我哪知道要什麼條件?我只是希望找到一個有緣人而已。」夏實手撐著下巴,越說越沒力。她這麼不挑,為什麼還是沒人愛呢?
難道月老忘了她的紅線嗎?
從沒想過要獨身一輩子,總覺得自己有一天會結婚的,可是年紀越大,她就越沒信心。
男人為什麼對她沒什麼興趣?難道她有什麼自己沒有發現的缺陷嗎?
突然意識到這點,夏實向游媒婆說聲對不起,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游媒婆見狀,走開了一會兒,忙自己的事去了。
「喂,小莉,你說實話,我有什麼缺點,為什麼沒人追?」電話接通後,夏實劈頭就問。
丁茉莉是夏實的堂妹,兩人都是獨生女,從小一起玩到大,感情深厚,有什麼事一定互挺到底。她今年也已經二十有九了,處于尷尬年齡,仍然未婚。
真是奇怪的很,丁茉莉的職業是人見人愛的教師,長得甚至比夏實還美上幾分,但就是嫁不出去,這兩個美女到底有什麼問題?
「這個問題應該問楚典邦吧!」丁茉莉回道,「我又不是男人,哪知道男人以什麼眼光看你,你也知道我的狀況比你好不到哪兒去!」
懊笑的很,丁茉莉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人追,而且那個人還是個大胖子,行徑簡直可與跟跟蹤狂相比。她到哪那胖子就跟到哪,恐怖極了!扁應付他,丁茉莉就耗盡了力氣,再也無暇注意別的男人。
「典邦是同性戀耶!他眼光會準嗎?」夏實懷疑的問。
楚典邦是夏實的高中同學,現在是位書商,長得又俊又有氣質,可惜了性向不正常,否則身邊一定不乏成群的花蝴蝶。
「典邦是不是同性戀我不知道,不過他總歸是男人吧!認識的男人也多,也許他可以告訴你別的男人對你的看法。」
「是嗎?那我打電話問典邦好了。拜啦!」
夏實收線後,改撥典邦的電話,電話才嘟了一聲,立刻被楚典邦溫柔的聲音所取代。
「夏實,你在哪里?你那里好像太安靜了點哦!」典邦取笑道。
夏實是個小兒科醫生,現場老是有一堆小朋友在哭鬧,如今听不到這些聲音,典邦覺得納悶,因為夏實的工作時間排得很滿,幾乎無時無刻在工作。
「我現在在游媒婆的婚姻介紹所,她問我為什麼需要相親,我答不出來,你覺得我有什麼缺點?為什麼都沒人追呢?」
典邦沉默了會兒,結果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問︰「你去找游媒婆干嘛?」
「當然是想結婚啊!我已經三十了耶!再不積極點可能嫁不出去了,這樣下去豈不是要絕後?我爸媽很想抱孫子,他們又只有我一個女兒而已,我有義務完成他們的心願。」
「你還真是孝順。可惜你在游媒婆那里是找不到理想老公的。」典邦諷刺的說。他的聲音听起來怪怪的,好像繃得緊緊的。
「為什麼?」夏實問。她的感情神經和平常一樣大條,仍然沒發覺典邦有什麼不對勁。
「你這個女人要先把時間挪一點出來再說,誰受得了你老是以工作為重?還有啊!對男人不能不懂撒嬌,你老是我我我的,會被男人以為你想當老大,哪個男人願意被女人壓在下面?你對男人有戒心,老是認為他們一定不會愛上你,所以沒幾天就謝謝再聯絡,這種心態一輩子也別想嫁。」
夏實听了差點冒火,理直氣壯的回著。
「工作是我的興趣,為什麼女人不能把時間花在工作上,男人卻可以?再說,我哪有老大心態?我只是說出自己想說的話而已。你們男人自己沒耐心,還怪我有戒心,我可是被男人回絕怕了。」
「借口!借口!借口!」典邦那廂振振有詞。
「你這個玻璃才滿嘴借口咧!要你幫我介紹男朋友,你說你的朋友全都是玻璃圈的,有心無力,要你幫我看看我的新男友好不好,你又說不用看了,不會有下文的,要你介紹你男朋友給我認識,你卻說對方不宜曝光。奇怪了,你每個男朋友都不宜曝光啊?你曝光就沒關系?這種男友早該把他甩了,我听了就有氣!」
夏實越想越氣,並開始敲桌子。她對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很感冒,真希望有一天能面對面揍他一頓。
「誰說我有別的男朋友了?我從頭到尾就一個男朋友而已,他可是大人物,你若知道內情會被解決掉的。」他似真似假的道。
「是啦!知道你是模範黑市夫人了,口風緊得連我這個十幾年的老朋友都不肯透露,我開始懷疑他的真實性了。」
對于夏實的懷疑,典邦沒有話說。
「我真擔心我在有生之年永遠不知道那人是誰。」她喃喃道。
「我想不會等太久了。」
「怎麼?他決定出櫃了?」夏實听了精神一振。
「差不多。」他含糊的回。
「又是這種答案。」听了就沒力。」算了,我問你哦!你覺得我應該開什麼擇偶條件才會成功?」
「長得比我帥、比我有耐心、比我遷就你,要能隨時丟下工作陪你,要能忍受你滔滔不絕的工作經,還要通過你爸媽的測試,更重要的是要比我更愛你。」
典邦偶爾會說愛她,不過因為他是玻璃,所以夏實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覺得這種愛就像她愛她的好姐妹丁茉莉一樣單純。
「你怎麼說的好像我的眼光奇高的樣子,我沒那麼難相處吧!」她皺皺眉。
「談到未來伴侶,你就是這麼挑。你只是自己騙自己而已,要不然你那些維持不久的男朋友是怎麼跑掉的?」
「我就是不明白才會打電話問你啊!你怎麼反而問起我來了?」夏實把電話拿遠點,對著電話質問他,問完才又擺回耳邊。
「那麼這就是答案了。」典邦說。
「我抗議!」她又將話筒拿遠來抗議,這個可愛的小動作是她用來罵人時不會顯得太大聲、太跋扈用的。
「你這麼有空,到我這里來抗議吧!」
「誰說我有空來著?」
「你今天沒上班,請了假是吧!憊不快給我滾過來!」
「干嘛用滾的,我有車有腳,偏要飆車過去。」
「那就飆過來吧!你還要多久?」
「不會很久。等我吃午餐,別一個人先吃了。」
收了線,連再見都沒說,夏實準備將這邊的事速戰速決。
她告訴游媒婆隨她安排,因為她還是想不出什麼特別的條件。
至于典邦開的那些條件,她正要趕著去抗議呢!
典邦將最後一本書擺進書架,放下防塵套,走到電腦桌邊,為這些書籍建檔。
他的工作是收集一些值錢的絕版書、原文書、精裝書之類的,等書價漲到一個程度再轉賣出去,以賺取中間的差價,這感覺有點像在集郵,只是收集的東西不同而已。
他也收集名作家的手稿和使用過的物品,這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可是能列入古董級的呢!利潤比一般人想像的高很多。
說實在的,男人做這種工作好像有點娘娘腔,當初就是因為夏實開他玩笑,說他是同性戀才會喜歡這種工作,所以才陰錯陽差的變成假同性戀直到現在。
他澄清過嗎?
有的。
當他試著告訴夏實他不是同性戀,而且還非常愛她時,夏實的反應竟是摟住他一陣狂笑,然後親他一下安慰他,說現在這個社會已經可以接受同性戀的存在了,他不用感到自卑或羞愧。
天啊!這還是女人嗎?听到一個俊男對她告白,她竟然只會大笑,還硬是要他戴上同性戀的帽子,不許他為自己的性向自卑。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愛上她!
必想高中時,他因為搬家而轉入夏實的班上,當時她剛好身為班長,所以特別照顧他。
他開始還以為夏實對他有意思才會對他特別熱情,因為他從小就俊嘛!偷塞情書給他的女生大有人在。
而正當他還沾沾自喜的等著夏實對他濃情告白,想不到班上有位同學家里出了事,她馬上轉移目標,開始
對那位同學噓寒問暖、照顧有加,好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被打入冷宮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下子變得沉默了起來。
他奇怪自己是什麼心態,干嘛那麼在意夏實對誰好?
綁來他想通了,他只是因為換了新環境,沒什麼朋友,所以才變得依賴夏實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于是決定忘了這件事。一直到畢業前,兩人的關系還只是一般的同學。
可是畢業那天,夏實突然主動跑來找他,還笑著說要和他保持聯絡。自作多情的他又開始認為夏實是喜歡他的,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女孩子天生怕羞嘛1男孩子通常擔任表態的角色,她一定是在等他主動示好,他的魅力還是對她有效的。
雖然如此,他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反正兩人還會再聯絡的,而且大考在即,大家都沒空談兒女私情,這件事情就這樣暫時擱下。
真相真是如此嗎?
唉!事實是他再次誤會了。
夏實的感情神經非常晚熟,一直到她完成醫學院的學業,都沒想過要交男朋友,也沒想過交男朋友干嘛、有什麼好處,哪來那麼縴細的細胞去了解他情竇初開的少男情結呢!
畢業後,有一陣子兩人沒聯絡,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和她比賽誰耗上的久。
有一天,夏實又像過去一樣沒個準則,突然打電話叫他出來,然後介紹一個女孩子給他認識。
這時他才知道,夏實根本從頭到尾都只把他當同學看待,害他小小的心靈再次受到傷害,有好一陣子都是哭著人睡……唔,其實也沒那麼夸張,只是郁卒的翻來覆去睡不著而已。
綁來夏實還為他介紹了好幾個女孩子,她們的命運都一樣──在會面結束後,由他親自打電話向她們說拜拜,沒有一個例外。
夏實當初還罵他,「你到底要什麼樣的女朋友才滿意?我幫你挑的都是風評好,外型佳的好女孩耶!」
「我又沒有要你幫我介紹女朋友!」他不客氣的反駁。
「喂!我是看你人模人樣的才理你,你這是在怪我雞婆嗎?快給我道歉!」夏實又開始發揮她當班長的特性,總是喜歡當老大,總是愛管閑事。
「你本來就雞婆,這麼有本事不會自己去找個男朋友?」他才不理她。
「我要是想交男朋友還會難嗎?本姑娘只是不想交而已!」她大言不慚的說。
「總之,你就是太閑了才會想幫我找女朋友,去交個男朋友讓自己忙一點,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我就交給你看!」她賭氣道。
綁來夏實真的交了個男朋友,還得意揚揚的要他鑒賞,可是這個男朋友過了兩個禮拜就不見了。
這就是所謂自然淘汰法──見識到夏實的真面目後,男人自動消失的一個法則。
誰的男朋友能忍受在吃飯的時候听女朋友大談解剖學?嘔都嘔死了!如果腦海中一幕幕血淋淋的畫面和眼前半生的牛排相呼應,那更精彩可期了,保證一個個放下刀叉沖進洗手間。抓兔子。!
夏實這個神經超大條的女人和一般人不同,她對許多東西就是不會起太大的反應,不管是尸首、蠕蟲、惡臭或鬼神,她都能把它們當成正常東西一樣看待,可以說天不怕地不怕。
截至目前為止,世界上還找不到能讓她害怕的東西呢!
這種恐怖的異能實在應該去念法醫的,但丁家父母不答應,因為法醫既沒「錢「途又沒人性,所以她念了最讓人感到溫馨的小兒科。
另一方面,他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被一名教授推薦去一家連鎖書店打工,後來他發現這種收藏書籍再轉賣的方式更自由、更好賺,于是大量吸收書本的資訊,再自己轉做書商。
而他們兩個舊同學雖然沒有成為情侶,卻十分合得來,于是常常湊在一塊兒吃吃飯、看看電影、讀讀書,在青春歲月中並不覺得有缺憾。
他轉做自由書商後就更方便了,夏實可以托他找書、買書、借書,更是常上他這兒來。
一直到了現在,他還是搞不清楚夏實是如何擄獲他的心的,也許打從第一眼看見她,他就已經中了她的魔咒,永遠找不到解咒的方法。
夏實這個遲頓的大豬頭,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個鐘頭了,夏實還不來,典邦只好打開訂貨單,忍著饑餓,邊看訂貨單邊等她。
又過了一刻鐘,她還是沒出現,典邦開始有些擔心了。因為她一向很守時,不可能耽誤這麼久的啊!難道出了什麼事?
典邦拿起電話,撥了她的手機,听到的卻是收不到訊號的回聲。他有些不安的跑到門口去張望,看到的仍是空蕩蕩的長廊。
再過了一個鐘頭,電話還是不通,他只好打電話向丁茉莉問朋游婆媒的地址,拿起鑰匙,鎖上門,殺到游婆媒那兒去看看。
夏實果然已經不在那兒,游媒婆說她兩個鐘頭前就離開了,她也沒義務告訴她要去哪兒,所以她什麼都不知道。
不得已的情況下,典邦只好再殼到醫院去尋人!
到了醫院,問過值班護士,這才發現夏實有個病人發燒嘔吐,兩個鐘頭前被緊急召回處理,現在正在和別的醫生會診中。
典邦這下終于可以放心的松口氣了。他心想,這種事情再多來幾次,他鐵定會得胃潰瘍!
丁夏實大豬頭!她最好記得道歉!
稍後他悄悄的離開醫院,不想驚擾到她,買了一瓶牛女乃撫慰一下痙攣的腸胃。
又過了一個鐘頭,夏實終于忙完公事,這才想起要打電話給典邦。
「典邦,我肚子好餓哦!你想不想提前吃晚餐?」夏實像個沒事人,一點也不了解他的焦慮。
「不知道誰約了我吃午餐沒來,害我現在還在等某人午餐呢!」典邦點醒她三個鐘頭前的記憶。
「你還沒吃哦!那我馬上過去你那里!」夏實很高興,因為這代表典邦也可以提早用餐。
「我現在在外頭呢!你到老地方等我吧!」老地方是指它們常去的一家日式料理店,東西樣式不多,但很有味道。
「那我先幫你叫東西,你到了就可以吃了。想吃什麼?」
「咖哩面好了。」
「OK,給你十五分鐘,如果你沒趕到,就罰你請客。」
說完,夏實收了線,壓根兒不記得道歉。
而典邦已經忘了該責怪她,只是滿心甜蜜的收拾手邊的東西,告別客戶,趕著去赴佳人的約會。
他就是這麼寵她,寵得她有點不懂珍惜他的好。
也許該怪他,就是這種過于溫柔體貼的個性讓她對他的性向深信不疑,所以同性戀的誤會才始終無法獲得平反。
如果想改變兩人之間的關系,第一要件就是要改掉寵她的習慣。
可是他喜歡寵她呀!
寵女人沒什麼不好的,因為她也會寵你!
除去夏實的超大條神經發作外,她還是常常記得打電話關心他,拿到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會找他分享,甚至就送給他,讓他賣賣看有沒有市場。
人生在世,得此真心好友,也算了無遺憾了吧!
若想永遠保有這個朋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娶她回家。
拔況他是如此愛她,愛到忘了自我,愛到願意成為她腳下的踏墊,每天任她踐踏,為她除去一身的疲憊與髒污。
夏實跑去相親了,典邦不知道這表面上的平靜還可以維持多久。不過他知道,他不會什麼都不做就放棄的。
他需要更多運氣及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