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的時間很快就從指縫間滑過。
這幾天,慕胤臣再忙也會來看她,但還沒說上幾句話,何亭就會趕他離開,深怕他為了她而耽誤公事。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可是能天天看見他,她已覺得很欣慰、很開心了。
不過,她擔心的是記者會的事,她根本沒有穿得出去的衣服,怎麼出席呢?
雖然這陣子她也嘗試穿裙裝,可她買的都是地攤貨,胤臣曾說要買衣服送她,但被她拒絕,因為她不喜歡那種被男人包養的感覺。
這種幾百塊的衣服哪能上得了台面呢?
加上她曾拒絕他送衣,他會不會忘了替她準備衣服?幾次開口提醒他卻又說不出口。
唉,女人呀女人!
既怕自己的穿著低俗丟了他的臉,又不肯拉下臉向他說明,真是煩透了。
由于是兩家銀行合作的盛事,在記者會後還有個慶祝酒會,到場臂禮的人想必更多了,這讓何亭更加緊張。
昨晚慕胤臣離開時說︰「明天我很忙,沒空來接你,你一定要來,我會等我最美的女人……」
最美的女人!
沒有華麗的衣裝陪襯,她還會美嗎?
就在她憂焚之際,突然看見慕亞嫻。
「嗨,何亭。」
「亞嫻,你怎麼會來?」想必她也會去參加吧。
「我來可是身負使命的哦。」慕亞嫻露出可愛的酒窩,在她身後出現了三個人,何亭記得她們,她們全是上回亞嫻帶她去變身時的化妝師、發型師。
「你帶她們來是……」她不解的問道。
「當然是為幫你打扮而來的。」慕亞嫻掩嘴一笑,「時間差不多了,快,快坐下。」
在慕亞嫻的催促下,何亭被動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涂涂抹抹,發型師則是動作快速的整理她的頭發。
「何亭,你知道嗎?我真想罵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怎會沒發現你是個大美女呀!你也真是的,干嘛隱藏自己美麗的一面,老戴著一副可怕的眼鏡?還有你的身材凹凸有致,真是羨慕死我了,卻老愛穿寬大的襯衫,拜托,你別浪費你母親給你那麼好的條件好不好?」
瞧她說得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何亭只是尷尬一笑,「我……我怎麼從不知道自己美呢?」
「老天!」慕亞嫻拍了下額頭,問著化妝師︰「你說她美不美?」
悲妝師點點頭,「當然美了,我曾替不少明星化過妝,何小姐一點也不比她們差,膚質好得沒話說。」
「听見沒?以後要對自己有信心,尤其在我老哥面前一定要懂得施展自己的魅力哦。」說完,慕亞嫻拿出一只包裝精美的盒子。
「這是什麼?」何亭不解地問。
「這是我哥要我送給你的禮物。」慕亞嫻笑得曖昧。
「胤臣送我的?」她又驚又喜地看著它。
「沒錯,你打開看看吧。」
拔亭萬分期待地將盒蓋掀開,望著盒中那件漂亮的禮服,她感動得快落淚,「好美……真的好美……」
「真美對不?我哥很寵你呢。」慕亞嫻雙眉也染笑,「快穿上,我們該出發了。」
「嗯。」何亭重重的點點頭,淚水就要滑落眼角。
「不許哭,一哭妝就花了。」慕亞嫻趕緊抽張面紙為她拭乾眼角,「我沒想到你這麼愛哭,等下要當最美的女主人,怎能哭呢?」
「女主人?」
「我哥是這次簽約的主角之一,你是他的人,當然是女主人。」慕亞嫻覺得自己解釋得非常合理,不禁沾沾自喜。
「你別這麼說,我會不好意思的。」何亭被她說得羞紅了臉。
「我是真的,快換上吧,要不就遲到了。」
「嗯。」抱著這件禮服,何亭胸口泛起一片暖意,希望今天自己真是屬于他最美的女人。
到了簽約會場,何亭被人山人海的情景給嚇了一跳。
這里不但有記者媒體,影視界名人、工商界大老也都參加,何亭從不敢相信自己能親眼目睹這些名人,甚至還可以跟他們說話。
只要跟在慕亞嫻身邊,那些人便會自動上前招呼,而慕亞嫻也會大方地將她介紹給他們,甚至還加上「慕胤臣女友」的頭餃,讓她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在簽約兩方的人尚未到達時,她便成為記者們采訪的對象,從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她腦中一陣混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包糟的是,慕亞嫻被一群朋友抓去聊天,只剩下她一人在這里疲于應付。
幸好,就在這時候有人前來為她解圍。
「好了、好了,各位記者先生,千萬別嚇到小女孩了。」
拔亭抬頭一看,是那幾個經常與胤臣在一塊的朋友。
她朝他們展開笑靨,「謝謝你們,否則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哪里的話,你是胤臣的女人,我們自然要保護了。」展超眯起眸看著她,不錯,她真如季桀他們所言,是個庾絕佳、美麗溫柔的女孩子。
聞言,她忍不住臉兒一紅。
「請問小姐貴姓?」
「我姓──」
「展超、季桀,你們來了?」慕胤臣正好趕到,打斷了她的回答。
「剛到。」
「我剛才看到了,謝謝你們為她解圍,至于她的名字,我會親自告訴你們,不過我現在很忙,得等一會兒。」他拍拍何亭的臉頰,「等我,但是得為我保密哦。」
拔亭掩嘴一笑,「瞧你把我弄得這麼神秘,說不定他們以為我是外星人呢。」
「即便你是外星人也是最美的外星人。」他笑著擰擰她的鼻尖。
「喂,我千里迢迢從美國趕來,別拿這種親熱畫面刺激我好不好?」裘子驀抗議道,心里對好友會如此寵溺一個女人感到好奇。
曾幾何時,風流才子兼無心浪子的慕胤臣轉了性?
「好家伙,你終于現身了,我還以為在你心里工作比我們幾個哥兒們還重要呢。」慕胤臣拍拍他的肩,在何亭頰上印上一吻後,他便快步離開了。
「外星人小姐請,這里人太多,我們去那里喝杯咖啡吧。」展超指著隔壁的接待室說。
拔亭朝慕胤臣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現在正在發表感言,自己留在這兒也沒什麼用,于是她點點頭,「好。」
到了接待室,她有點不自在地坐在沙發上,听著他們自我介紹,與金砌銀築的家庭背景,她不禁覺得自己離慕胤臣愈來愈遠。
就在這時,有一位記者鬼鬼祟祟地走進來,直朝何亭走去。
「這位小姐,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呃……你問。」她先是一驚,但見人家都進來了,也不好意思拒絕。
「是這樣的,听說你是慕總裁的新任女友?」那人開門見山地道。
他這句話問出口,柴飛不禁皺起眉頭。
拔亭遲疑了一會兒,才羞怯地點點頭。
「那你可知道慕總裁極可能是個同性戀?」
拔亭錯愕地看著他,還來不及回話,展超便開口了o
「你是哪家電視台或報社的,叫什麼名字?」
「你們別嚇我,我只是實話實說。」
「請你出去。」季桀站起身,一手指著門外,急著想打發這名記者離開。
他們都知道再追問下去,慕胤臣打算追求那個男人婆的事就會穿幫了。
「我說的是真的,上個月我曾見他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最後兩人走進一間同性戀PUB。」
「記者先生,你說謊之前也不打一下草稿,胤臣是同性戀?你還不如說彗星快撞上地球要有說服力些。」
「我說的可是真的,還有相片為證。」那名記者掏出相片遞給裘子騫。
裘子騫驚訝的看著手中的相片,然後將相片交給展超,「呃,我看……還是交給你處理吧。」
展超點點頭,「記者先生,請你出去,慕胤臣的私事我們不清楚,別來打擾我們。」
「我並不是要問你的意思,而是要問這位小姐,她可是慕總裁的女友,總有想法吧?」
「我說出去!」季桀猛拍桌子,嚇得那名記者身軀一顫。
他抬眼看著面前的男人們犀冷的目光後,訕訕的說︰「小姐,我會找時間再來采訪你。」說完,便一溜煙地跑出去。
望著低垂著頭的何亭,展起先輕咳了聲,才道︰「這件事我們可以解釋,我保證胤臣絕不是同性戀,他會跟相片里這個人在一起是有原因的。」
拔亭抬起臉,疑惑地看著他。
「其實那人不是男人,而是個女人。」說話的人是柴飛。
見何亭張人眼望著他,他搔搔腦袋又道︰「別誤會,他可不是腳踏兩條船,他……他之所以會和她在一起,是因為不喜歡那個女人老纏著他妹妹,他……說穿了,那女的其實是個同性戀,他怕她會勾引亞嫻。」
拔亭心一痛,微抖著嗓音問︰「再……再來呢?」
像接力賽似的,輪到季桀解釋。「我們就替他想辦法,如果他能得到那個女人的心,讓她喜歡上男人,就不會再去勾引亞嫻了。」他揉揉鼻子一笑,「我們還拿這事他打賭,若他真贏得那女人的心,展超的名字就倒過來念,柴飛的女兒立刻認他做乾爸。」
「所以,這一切只是個玩笑,你別放心上,他對那女人是完全無心的。」展超強調道。
他們沒有察覺到何亭的不對勁,她只是一逕地低著頭,淚水藏在眼眶內,顫意掩埋在心,那傷重扯著她的四肢百骸……
「原來如此啊,我就說胤臣怎麼可能會是同性戀,這下你可以放心了。」裘子驀安慰她。
拔亭站起身,在其他人不解又驚訝的注視下,緩緩地走向裘子騫,拿下他鼻梁上的黑框淡色太陽眼鏡,戴在自己臉上,再走到衣架前,取下不知是誰掛在上頭的襯衫,在身前比了下,瞬間,幾個人男人倒抽了口氣。
裘子騫看著她又看了眼相片……這不是同一個人嗎?
「認得出來我是誰嗎?」淚水滑落臉龐,那瑩瑩淚光說明了她心里的痛。
「你是何亭!你……你听我解釋──」展超知道他們將事情鬧大了。
「不用說了,我不想听。」何亭強迫自己要冷靜,不要在這群看她笑話的男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脆弱。「請你們替我轉告他,謝謝他給了我這段充滿幻想與美夢的時光,即便清醒後是如此的痛…」,但我仍恭喜他……他贏了……」
拋下這句令人心疼的話後,她轉身沖了出去,幾個大男人頓時傻了眼。
先拾回冷靜的人是裘子驀,他立刻說︰「我去追她。」說但他沖到馬路上時,正好看見何亭坐上計程車揚長而去,要追已來不及了。
記者會一結束後,慕胤臣立刻來到接待室。他一進門便大聲喊道︰「原來你們都在這里,嗯……」他左右張望了下,「我的女友呢?」
季桀抓抓頭發,乾笑道︰「她……她……」
「她怎麼了?上化妝室嗎?」慕胤臣笑著猜測,隨即不解的看著他們臉上怪異的表情,「瞧你們一個個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出了什麼事嗎?」
「呃……」展超深吸口氣,自願當受死部隊。「胤臣,我有話跟你說。」
「現在別說,我先找到小亭要緊。」慕胤臣咧嘴一笑,「告訴你們,其實她就是何亭,怎麼樣?我贏了吧。」
他望向柴飛,「改天我去你家正式收倩倩為乾女兒,別忘了這件事。」接著,他轉向展超,「想了好久,你名字倒過來念,超展、超展……活像滿門‘抄斬’,晦氣極了,算我心情好就饒過你吧,你還是叫展超威武些。」
朝他們擺擺手,他笑得開懷地打算離開。
「等等。」展超喊住他。
「有事嗎?我很忙,一定要在酒會前找到小嫻。」
「我只想問你……你真的愛她?」他語氣沉重的問道。
慕胤臣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對,我愛她。我想了好久,從沒哪個女人給我那種不能失去她的感覺,所以……我會很愛她且珍惜她。」
他這句話一出口,其他人忍不住哀額大嘆。
「究竟是怎麼啦?瞧你們個個怪里怪氣的。我想小亭可能不習慣溜回去了,我得趕緊去找她,你們就在這里等我回來。」
「胤臣──。其他人異口同聲喊著他,可慕胤臣已迫不及待的沖出去,壓根沒听見他們飽含自責的叫喚聲。
慕胤臣來到她家,果真見她在家,不過她已將禮服褪下,換上一件洋裝,模樣是既飄逸又柔美。
他展開雙臂環住她的腰,「怎麼說溜就溜,也不跟我說一聲?」
「你忙完了?」何亭淡淡地問道。
「嗯。」他轉過她的身體,看見她略腫的雙眼,「咦,你剛才是不是在哭?」
拔亭搖搖頭,「我沒事。」她詫異地暗忖︰難道他還不知道她已知情了?或許他那幾位朋友不好意思提及吧。
「我才不信。」他以拇指輕拂去尚掛在她眼睫上的淚水,「告訴我,是誰欺負你?」
「沒……沒有人欺負我,我只是不習慣那里的熱鬧。」何亭閉上眼,心里不停喊著︰臣,你別再裝了!我知道了一切,你的偽裝讓我好心痛,你知道嗎?
「這樣啊。」慕胤臣考慮了下,「好,那我們就別回去了。」
「我們?」
「是呀,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我們就別回去。其實我也不喜歡那里的嘈雜,只喜歡跟你在一起。」他低頭想吻住她,但被她閃躲開來。
「怎麼了?」他眉宇緊蹙,發現她不太對勁。
「我不希望你為我留在這里,酒會對你很重要的。」何亭勸他回去,她實在承受不了他對她虛假的感情。
「反正約都簽了,我才不管呢。」他的語氣有些無賴。
見他孩子氣的模樣,何亭忍不住伸手輕撫他的面頰,才剛觸及他的臉,她的心一痛,不由得蹙起眉頭。
「你哪兒不舒服?」他緊張地問道。
「不是,我只是餓了。」她撫著肚子,笑了笑。
望著他的眼,她不想揭穿他的謊言,只希望能留有這最後美好的回憶,她不恨他的欺瞞,只恨自己用情太深。
「原來是餓了,經你一提我也覺得餓了。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你真的不回去?」
「嗯,不回去。」
慕胤臣拉著她出門,在鎖門時問她︰「晚上睡覺可有鎖門?」
「嗯。」她苦澀一笑,想像著這把鎖就像是他栓在她心上的鎖,讓她愛他、想他,就是無法怨他、恨他。
「那就好。想吃些什麼?」
拔亭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有個念頭在她腦海里浮現,「去你上次帶我去的……那間飯店好嗎?」
慕胤臣點點頭,「好,我們就去那里。」
在飯店的餐廳里,何亭與慕胤臣相對而坐。
拿過菜單,慕胤臣遞給她,笑道︰「你先點。」
拔亭接過菜單,看著上頭新潮又奇怪的菜名,其中有一種果汁名叫「惦念」,她輕笑的問道︰「我能點這種果汁嗎?」
慕胤臣看了一眼,揚唇輕笑,「你是惦念我?」
「你說呢?」她柔柔一笑,心底卻有著悵然。她是惦念著他,可他呢?游戲結束後是不是就會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那你要點什麼餐?」
「我們……我們點情人餐好嗎?」何亭輕聲問,就怕他會反對,他們也快分手了,或許吃情人餐可以讓她假裝他們真是情侶,讓她的心別再這麼痛。
「好,就這麼決定了。」慕胤臣喚來侍者,將點好的菜單遞給他。
「胤臣。」何亭開口喚著他,「我想問你一件事。」
「傻瓜,要問就問啊,干嘛這麼神秘兮兮的。」他笑睨著她。
「你曾愛過人嗎?」
慕胤臣輕扯唇角一笑,「你所說的愛是指廣泛的愛,還是愛情的愛?」
「愛情,男女之愛。」她幽幽地說。
他挑起一眉,「當然愛過,而且第一個愛上的就是你,難道你還看不出來?」
「那……那你恨過我嗎?」想起他們初識的時候,他一直怪罪她意圖勾引亞嫻,也因此才激起他設計這個騙心計劃,可見他當時是恨她的。
「恨你?我為什麼要恨你?」慕胤臣抿緊唇,雙手環胸往後靠,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納悶著她為何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
「真沒有嗎?沒有就好。」就要分離了,她希望留給他的是好印象,即便他根本不想記住她,但就算有片刻能停駐在他心底,她也希望是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你究竟怎麼了,說起話來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啊,我很開心你能帶我來這兒,不過……我還有個小小的要求。」她垂下眼,有些羞赧的說。
「原來是有要求,你們女人就是這樣,要什麼都不直說,老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他搖搖頭,「說吧。」
「听你的口氣……你有很多女人?」她抿緊唇問道。
「呃……」難道他一句失言她就要翻起陳年老帳?
「不好回答嗎?」
「怎麼會呢?」遲疑了半晌,他才道︰「我曾經有很多你听好,那是‘曾經’,有了你後我就沒第二個女人了。」
瞧他那認真的表情,何亭暗問自己信嗎?
她當然信了,因為騙她的心是他這陣子亟欲達成的目的,自然沒空去招惹別的女人,得專心一致的對付她了。
「怎麼?你懷疑我?」慕胤臣眯起眸,語氣有些不悅。
拔亭搖搖頭,「沒有。剛剛你答應要給我一個要求。」
「沒錯,你說,只要我能辦到。」花點錢討自己喜歡的女人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我……我只是想……」天,這話還真難啟齒。
慕胤臣眼楮一亮,直瞅著她粉艷的雙頰,「該不會……你對我有什麼企圖吧?」
聞言,何亭臉兒垂得更低,雙手緊絞著桌巾的流蘇。
「等不及了嗎?成,吃飽我們就上樓,我會給你令你永生難忘的歡愛。」
慕胤臣露骨煽情的大膽話語,弄得何亭渾身發熱,心跳急促。
她抬起頭偷覷著他笑得愉快的臉。
他是她的男人嗎?為何對她的心卻那麼的輕、那麼淺、那麼薄呢?
餅了今晚她就不能再想……絕不能再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