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乖……乖乖……」
看著眼前這只長得真像一團布的小母狗,林浿葶極具耐性地喊道︰「別怕,躺下來讓我看看哦。」
她正打算抱起牠,就見牠齜牙咧嘴地對她狂吼一聲。
「小心……」朱立洋深怕她被「狗吻」,誰知這小妮子一點都不緊張,還對著凶惡的母狗傻笑。
難道她不知道若是她受了傷,他也是難辭其咎,回去怎麼跟林先生交代?這女人怎麼一點都不會為自己的安全著想,就跟個孩子一樣。
小母狗似乎對于林浿葶溫暖可愛的笑容有了反應,在她的誘哄下不再掙扎,還趴成大字型的讓她檢查。
林浿葶回頭對朱立洋說︰「我們小姐在做身體檢查,非禮勿視,請你離開。」
「我……」朱立洋指著自己的鼻尖,氣得用力一甩手,轉身走到屋外。
「那是妳男朋友?」老太太看著他的背影,由于她听不懂中文,只能從他們的表情猜測,「他生氣了?」
「沒有,因為我跟他說……」她壓低嗓音將剛剛的情形說了一遍,老太太听了不禁捧月復大笑。
「哈……妳還真逗人,難怪他會生氣,我看得出來剛剛布布凶妳的時候,他很緊張喲。」
「真的嗎?」林浿葶甜甜一笑,接著她模著布布的肚子,替牠輕輕按摩著,「您別擔心,布布是不是已經好一陣子沒排便了?」
「對耶,是好幾天了。」老太太點點頭。
「我想,牠之所以食欲不振,是因為便秘多日的關系,您想想,肚子里積著那麼多天的便便,牠還吃得下去嗎?」
「那怎麼辦?」
「去獸醫院拿幾顆緩瀉的藥給牠吃就行了。」她笑著抱起布布,將牠放回狗毯上,「我走了。」
「等等,錢……我忘了付錢給妳。」老太太邊說邊打開皮包。
「不用了。」林浿葶搖搖手,「我還沒有考上獸醫執照,等我考上後我一定通知您。」
「我相信妳一定會是位很有愛心的好醫生。」老太太微笑地說。
「謝謝。」對著她開心一笑後,林浿葶快步奔了出去,來到朱立洋身旁,一手勾住他的手臂,「回去吧。」
他皺了皺鼻子,「妳一身狗味。」
「會嗎?」她往身上嗅了嗅,「我倒覺得挺香呢。」
就在他們要走出大門之際,老太太在他們背後大聲說︰「如果你們結婚了,要通知我一聲,我會送上一份大禮。」
「我一定會的。」她回頭大聲道。
直到轉出大門,朱立洋終于忍不住了,「妳沒必要扯這種謊。」
「我扯什麼謊?」她還裝蒜。
「妳一定告訴那位老太太我們是男女朋友。」他輕吐口氣,跟著逸出一抹冷笑,「我們才第一天認識,對彼此都還很陌生,真不知道妳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陌生人,都是這麼輕浮的態度嗎?」
「輕浮?」林浿葶定住腳步,放開勾住他臂彎的手,「我想你大概不清楚我的個性,或許我是給你這種錯覺,但我主要是想給你一種所謂的熱情。」
朱立洋蹙眉,沒有回應她的話。
「算了,就當我輕浮吧,但唯有一種時候,我會這麼樣也說不定。」她勾唇一笑,「就是在我喜歡上一個男人的時候。」
說完,她舉手招著出租車,當車子停下,她回身對他說︰「是和我一塊回去,還是繼續逛街?」
「時候不早了,回去吧。」朱立洋面無表情的坐進車里,一副對她剛剛的話不在意,更希望她能死心。
現在的他無心談感情,況且她的style和筱雨相差太多,他堅信自己絕不可能愛上她。
晚餐後,林彼得將朱立洋叫進書房,兩人討論著朱立洋最新完成的電子研發的新程序。
「這份研究我很滿意。」林彼得笑著說。
朱立洋自信一笑,「我想也是。」
「現在電子產業競爭激烈,任何研究成果都很重要,每家廠商都希望自己的產品比別人的更先進。」林彼得邊說邊點了支雪茄。
「電子世界太寬廣、無窮,每個研究都是一種無止境的責任。」他永遠記得第一次與林彼得合作時,他曾送給他這麼一句話。
「沒想到你還記得。」林彼得很意外。
「能讓我受益無窮的至理名言,我是一輩子都忘不了。」朱立洋咧嘴一笑。
「我的話已經變成至理名言了?」林彼得大笑,將雪茄放在煙灰缸上,「說實在的,立洋,我很欣賞你。」
「哦?」朱立洋眉一挑。
「如果你是我的親人就好了。」他話中有話。
朱立洋雙眼微瞇,「這些年來我一直當您是我的親人,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
「不,這不同。」林彼得望著他,「我這人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只想問你,對浿葶的感覺怎麼樣?」
「林先生……」朱立洋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
「直說無妨,我不喜歡強人所難。」林彼得一雙精明的眼直瞅著他,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嗯……令嬡非常活潑外向,是個好女孩,但……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毫不隱瞞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端著咖啡走到書房外的林浿葶正好听見他這句話,她定住腳步,整個人貼在門板上,仔細听下去──
「唉,其實浿葶以前不是這樣的,是在九一一之後,她整個人變得散散漫漫,有時還會做出一些瘋瘋癲癲的事,但相信我,她本性不是如此,或許是那時我人在紐約,她受了驚嚇才變成這樣。而且在她……」
林彼得想了想,有所顧忌的閉嘴不語。
朱立洋陷于沉思,還記得下午出去時,她曾提過這事,似乎帶有某種心事。
「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或許多跟她接觸後,你便會發現她其實是個很不錯且善解人意的女孩。」林彼得可是很少對人這麼低聲下氣的。
「我……」朱立洋蹙起眉,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這時站在門外的林浿葶敲了下門便推門而入,一看見他們沉重的臉色,不禁笑問︰「怎麼了?討論個公事,居然討論得臉色這麼難看。」
「我們沒事。」林彼得笑笑說。
「沒事就好,快喝吧。」她將兩杯咖啡放在桌上,「放心,這是瑪莉煮的,可不是我哦,還有這小點心也是。」
「謝謝。」朱立洋端起咖啡喝了口,發現咖啡稍微變冷了,她是端著它站在書房外很久了嗎?這時候進來只是為了替他解圍?
「爹地,我想去考獸醫執照,你說好不好?」
本來林彼得希望她能接掌他的事業,即便她對電子不精通,但只要嫁個精通的人才也是一樣的,所以林浿葶畢業後並沒馬上參加獸醫執照的考試,但今天經歷布布這件事後,讓她對當獸醫有著更濃厚的興趣。
「唉,好吧。」林彼得也不想剝奪她的快樂。
「真的?謝謝爹地。」她趕緊在父親頰上印上一吻,「你們繼續吧。」
在她離開後,林彼得又說︰「我剛剛提的事別太早拒絕我,但你放心,我絕不會因為你的拒絕而影響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他笑著攤開數據,「來,我們把這些設計稿再討論一下,如果有要修改的地方,還得麻煩你。」
朱立洋回以一笑,「哪的話,這是應該的。」
朱立洋在陽台找到了她。
林浿葶就躺在一張躺椅上,仰望著天上的星星,身上的衣服很單薄。也不想想已經十一月底了,除了冷之外,隨時都可能飄雪。
他褪上的大外套,將它蓋在她身上。
這動作嚇了林浿葶一跳,她瞪大眼看著他,「是你!」
「妳好像一點都不怕冷。」現在的氣溫大概只有十度左右吧,她卻只穿件套頭毛線衣。
「我從小在這里長大,早已習慣樣的氣候,會冷,但還不至于發抖。」她坐直身子將外套披上,「台灣的天氣怎麼樣?」
他扯唇一笑,「在我來這里之前還是穿短袖的呢。」
「那很好,我雖然不怕冷,但也討厭穿得笨重在街上跑,負擔真的很重。」她撇開嘴笑說︰「有機會我一定要去台灣玩玩,到時候你可要盡盡地主之誼喔。」
「那是當然。」他深邃的眸光看著她的笑顏,突然有種把她誤認為範筱雨的錯覺,不是指個性,而是她們的笑容挺相似的。
「剛才謝謝妳。」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說了。
「謝我?」
「在妳父親的書房里,妳瑞來咖啡。」他提醒她。
「哦,不用謝啦,跟你說過那全是瑪莉的杰作,我只是跑腿而已。」她擺擺手,「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多禮?我──」
「既是跑腿就該勤快些,怎會送來半涼的咖啡?」他的話打斷了林浿葶的碎碎念,只見她怔怔地不知該說什麼。
「妳在門口偷听很久了?」他又問。
「嗯……ㄟ……唉……」她模模眉又抓抓頭發,怎麼每次都逃不過他那雙利眼,被當場抓包呢?
「所以我謝謝妳替我解圍。」他笑看她那副好笑的表情。
「這有什麼好謝的,對于愛情,我一向喜歡自由戀愛,不喜歡我爹地那樣一味的推銷,好像我真嫁不出去似的。」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他也該先來問問我對你有沒有意思。」
瞧她那故作無所謂的神情,朱立洋不禁笑了出來,「妳還挺自傲的。」
「喂,你這是什麼語氣,好像松了口氣是嗎?」她瞇起眸子,直視進他的眼瞳深處,「我只是不想靠我爹地,我自己的愛情我會靠自己去爭取。」
他點點頭,「我非常贊同。」
「所以,你等著接招吧!」她勾唇一笑,跟著起身往樓下走去。
「等等,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表明我的立場而已。」再次漾起一抹帶點惡作劇又帶點認真的笑容後,林浿葶迅速離開他面前。
朱立洋猛一握拳,想想不對,又追了上去,就在她房間門口,他再次叫住她。
「林浿葶……」
「嗯?」她停下腳步等他。
當他看見她門上掛著很漂亮的玫瑰花圈時,驀地愣住了,眼楮直瞪著玫瑰花圈,動也不動。
林浿葶看看花圈,笑問︰「你喜歡玫瑰花呀?」
「呃,沒……」他揉揉眉心,搖搖頭說︰「我希望妳別對我太執著,我不適合妳。」
現在的他不想再踫感情的事,也沒心理準備再去接納另一個女孩。
「我猜你是想說我不適合你吧?」她偏著腦袋笑看著他。
「不管是哪一種,妳都不該對我抱持男女之情,那只會讓妳受傷而已。」他很不喜歡她這種「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心態。
「受不受傷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妳……妳真的很……」
「怎麼?」她微微一笑,「剛剛你不是還謝謝我嗎?怎麼現在卻一副氣到開不了口的樣子,你很善變耶。」
「林大小姐,妳以為戲弄一個人很有趣是嗎?但在我看來,這只不過是妳幼稚的行為。」朱立洋瞇起眸,語氣沉重地說出對她的反感。
「你怎麼確定我在戲弄人?」林浿葶吸吸鼻子,做出一副百般委屈的表情,「你……你還罵人家幼稚。」
「別再演戲了!」他語氣不善的警告。
「我可是受傷很深耶,哪還有力氣演戲?」她雙手抱胸看著他,「我真的認為你有心事,所以火氣才會這麼大。」
「既然怕我的火氣,就請妳適可而止。」
她的笑容一斂,「很抱歉,我可以明白告訴你,直到現在,我可是連開始都還沒開始呢,你沒理由跟我說「適可為止」這句話。」
「隨便妳怎麼想,我的研究成果已經交給妳父親,我隨時可以離開。」他現在只想靜靜心,不想被一個小女人吵得火氣更旺。
「什麼?」她蹙起眉,「你不是要在美國逗留一陣子嗎?」
「美國這麼大,我可以四處旅游,也可以另找住處,不一定非要住在這里不可。」他一字一句慢慢說出口,像是怕她沒听清楚似的。
林浿葶先是震驚地瞪著他,接著大笑了出來,「你為了躲我,開始無所不用其極。」
「我不是躲妳,而是想救妳。」
她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瞧著他,「我是真的喜歡你,雖然才認識一天,但我終于相信有「一見鐘情」這回事──」
他舉起手,阻止她說下去。「行了、行了,妳的一見鐘情只是一時的迷戀,OK?」
「或許吧,但我想時間會證明一切,讓你知道我是不是一時迷戀。」林浿葶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听她這麼說,朱立洋感到頭痛,「我不想再說了,希望妳好自為之。」說完,他轉身下樓。
「好自為之?」她撇嘴一笑,「對不起,我沒學過這句成語,但我倒听說過一句話,那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想當然耳,當林彼得得知朱立洋打算離開的消息時,除了震驚之外還有惱怒。
「為什麼要離開?」他問著提著行李走下樓的朱立洋,「不是說了要在這里住一陣子,怎麼突然要走了?」
「我想自助旅行,不想麻煩太多人。」朱立洋緩緩道出心底預習許久的借口。
「麻煩?我們合作幾年了……有四年了吧?每年你至少會來我三到四趟,我們這樣還叫麻煩?」林彼得扶了扶臉上的老花眼鏡,「是不是因為我昨晚對你說的那些話,讓你連一天也待不住了?」
「爹地,別勉強他,讓他去吧。」林浿葶不知從哪兒跳了出來,趴在父親的肩膀上對朱立洋眨眨眼。
「浿葶!」林彼得倒吸口氣,「妳知道什麼了?」
「您真以為他在電子方面是長才,在感情上也是嗎?」她的眼瞳直視著朱立洋,「那只不過是你滿意而已。」
「妳的意思是妳對他沒意思?」林彼得這才想到,這件事他從頭到尾都沒問過女兒的意見。
「我對他會有什麼意思?」她撇起嘴,聳聳肩說︰「再說美國不只紐約好玩,您要人家一直待在這兒也說不過去吧。」
經她這一說,林彼得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是啊,是我太一相情願了,立洋,你要走就走吧。」
「林先生,我……」
「算了,你就別再說了,但記得若有路過紐約,可別忘了來看看我。」林彼得撇嘴一笑。
他點點頭,「嗯,我會的。」
「一路上小心,若有什麼需要打通電話給我。」林彼得當他是未來的女婿好久了,如今一切泡湯只覺可惜。
「臭男人,路上要小心哦,還有……再見,听清楚了嗎?是「再」見。」林浿葶揚起小手,開心地對他擺了擺。
心思凌亂的朱立洋根本沒意會到她的言下之意,只是對他們微微頷首後,便提著行李離開了。
倒是林彼得听出寶貝女兒的弦外之音,「妳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妳還會跟他見面?」
「嗯。」她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他不肯見我,我不會去找他呀。」
「可妳剛剛不是說妳對他沒意思?」難不成他這個做老爸的又被女兒耍了?
「爹地,我只是說「我對他會有什麼意思?」,這是疑問句,不是肯定句喲,您總不能要我當著他的面再說一次我喜歡他吧。」她不甘地噘起紅唇。
「再一次?妳的意思是妳對他表白過了?」林彼得驚訝的看著女兒。
「是呀,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我喜歡他就是喜歡他,只不過被他拒絕了,但我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認輸。」她站直身子,「爹地,我該去收拾行李了。」
「妳知道他會去哪兒?」林彼得很疑惑。
「誰知道他會去哪兒,我去的地方跟他不一樣啦。」朝父親笑了笑後,林浿葶便開心地奔上樓。
對于這些,林彼得除了感到愕然也有不解,該不會是他真的和年輕人有了所謂的代溝,為何他老是弄不明白他們在想什麼呢?
在樓上房間收拾衣服的林浿葶,心中卻有著千萬個結,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何那男人對她一副厭惡極了的樣子,她可是有很多人追求的咧!
彬許他有心上人了,所以不愛她的糾纏,可是仔細想想,他拒絕她的理由並沒有包括這一項,或許在台灣根本沒有人等著他,而他拒絕她的理由也絕不是單單「不適合」三個字。
反正不管如何,她得去把真正的答案找出來。
朱立洋,你別跑,若知道你沒有女朋友的話,我就會纏你纏定了。你等著吧,等著接到一個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