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範陀羅很早就回府了,而且還帶了位「新朋友」。
一下駿馬,他便快步朝庭園走去,他知道朱小喬這時間多半是在那兒。
丙真,他看見朱小喬蹲在梅樹前,邊喃喃自語邊掉淚。
他蹙起眉,雙手負在身後,快步走近她。「今天生日,妳怎麼能哭呢?」
「沒……只是見它不爭氣,明明已入冬,梅苞卻不開,所以罵了它兩句,也把自己惹哭了。」她抹去淚水,難為情地說。
「妳呀,平時精力太充沛,連梅樹也不得不听妳嘮叨。」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什麼嘛!你好像很嫌棄我哦。」她噘起唇,不開心地轉身。
「嫌棄妳還買這個來賄賂妳,我瘋了嗎?」他伸出雙手,將「新朋友」遞到她面前。
「啊!小兔子。」朱小喬開心的接過籠子,擺在地上將兔子抱了出來,「哇……好肥的兔子!」
「有牠陪妳,平時我工作忙,妳就不會喊無聊了。」
她撫模兔子的手頓住,無力地撇撇嘴,「是呀,以後我就不會喊無聊了。」她抬頭詢問︰「今天送我兔子,是因為我的生日?」
「這只是點心,正餐還沒開始呢!把兔子放下。」他吻著她的頸窩,小聲地說。
「做什麼?」她抿唇一笑。
「因為我餓了,想吃天底下最甜美的東西。」範陀羅邪魅的眼眸凝視她那雙水眸。
「我不知道這天底下什麼是最甜美的。」她的脖子一縮。
「我知道就行了。」他用力吻住她的唇,那狂情的需索,讓朱小喬雙手一軟,兔子順勢落了地。
「夫人、夫人……妳交代的事我已處理妥……」李嬸一瞧見眼前的景象,立即羞紅老臉,「天,我還真不識趣。」
「女乃娘,妳說什麼事處理妥當了?」範陀羅回頭問道。
「夫人要我在你們的寢居準備豐盛的晚餐,都已經準備好了。」李嬸連頭也不敢抬,因為她近來陪著夫人做了太多得罪大人的事。
「我知道了。」範陀羅握住朱小喬的手,噙著曖昧的笑容,「我們現在可以過去了吧?」
「好。」她羞赧地睨了他一眼。
範陀羅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一進寢居,當看見滿桌子的菜肴,忍不住搖頭輕嘆,「哎呀呀,全是我愛吃的,沒想到我的嬌妻真有心。」
「現在知道我對你多好了吧!」朱小喬甜甜一笑,望著桌上擺著的酒瓶,她的眼眸籠上一層霧色。
不知李嬸有沒有依照她的吩咐,在里頭下藥?
順手拿起酒瓶,她為他斟上一杯,「來,陀羅,我敬你。」
「妳不是不擅長喝酒?」他接過酒杯。
「是呀,我可沒說我要喝,當然只有相公你喝了,而我喝這個……玫釀露,酒性薄、味香醇。」
「我也要喝這個。」說著,他伸長手臂。
朱小喬趕緊往後退,「堂堂大男人喝玫釀露多丟臉,要喝就喝真正的酒嘛!」
「既然我的小喬這麼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接過烈酒喝上一口,「呃……這味道還真怪。」
「會嗎?酒不都是這股味道?」她又為他夾了一些菜,「多吃點,這些都是我午後就先做好的,方才請桂嫂幫我熱過。」
範陀羅張開嘴,吃了些肉,「哇……還真香呢。」
「喜歡就多吃點。」朱小喬含著淚水,又為他夾了好幾樣菜。
「怎麼光我一個人吃,妳呢?」他詫異地望著她眼眶微紅的模樣。
「我剛剛邊做邊偷吃了。」她嗓音沙啞的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真的很開心。」
「看看妳,說開心,居然哭了!」範陀羅皺起眉,「把眼淚擦一擦,今天只能笑,妳老是掉眼淚,小心我懲罰妳。」
她用力抹去淚水,「我知道,我們再來喝一杯。」
酒足飯飽後,朱小喬觀察著他的表情。
「陀羅,你喝了那麼多酒,難道沒有一點……一點醉意?」
他咧嘴大笑,「小女人,原來這是妳的陰謀,想把我灌醉,有何企圖?妳不知道嗎?妳的相公可是千杯不醉!」他已迫不及待地將她抱上床。
她錯愕地看著他。不對呀,酒里應該加了蒙汗藥,為何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該不會是李嬸放的量太少了……那可就糟了!
「陀羅,你……」
他狠狠吻住她的嘴,打斷她的話。「今晚妳是屬于我的,別說話。」
他模上她的粉臉,接著來到她水女敕的頸部,帶給她一股說不出的酥麻……更有一絲不安從心底竄起。
「陀羅……別急……」
「要妳別說話,妳就是不听,小心,我可是會打。」他瞇起眸,熾燙的唇緩緩往下游移。
「呃……」朱小喬閉上眼,嬌軟的身子在他的與親吻下泛紅,還帶著微微的抖意。
「小喬,如果今天不是妳的生日,我當真會打妳。」握著她縴細的手指,他一根一根含著,粗啞的嗓音隱含著誘惑。
「我哪兒得罪你,你要打我?」朱小喬有點驚訝地問。
「因為妳……非常地不听話……」他雙眼迷蒙,直勾勾地看著她女敕白的小臉。
「你是不是醉了?」她小聲的問。
「我說我千杯不醉,只是腦子有點沉、有點疼。」範陀羅搖了搖腦袋,揉了揉眉心,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樣。
「既然如此,你還是睡一會兒吧。」她趕緊說。
「我怎麼可以睡……今晚……今晚我答應要給妳非常熱情、非常不一樣的禮物……」他酣然笑說,眼神漸漸迷離。
「禮物……」她紅了眼,喃喃復誦。
「對……一份……一份……」最後,他還是屈服在蒙汗藥的威力下,身子漸漸發軟、發麻,趴在她的身上一動也不動。
「只要你明天乖乖成親,只要你好好愛馬姑娘,只要你……你擁有幸福……這就是送給我的最好禮物……」朱小喬悲傷地說,看看時辰已不早,她用力推開他,並為他蓋上被子,「對不住,陀羅,我沒有辦法留下來看你成親,所以……我只好離開了……」
模著他的眉、眼、鼻……他是如此英俊迷人,再看看他躺在床上的龐大身軀,好幾次她都像小雞似的窩在他懷里……
只是今後她再也無法被他堅定的羽翼所保護。
捂著嘴,她怕自己會再度哭出來,迅速整好衣衫,從床下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包袱,趁夜悄悄離開了翼虎左將府。
大街上陰暗一片,遠遠只听見更夫敲梆子的聲音。
朱小喬知道她如果回朱府一定會被他找到,轉念一想,決定上山找師父。兩個月了,就算師父雲游尚未歸來,她也可以獨自在山上過活,等待他老人家。
沿途,兩側的矮房舍蜿蜒到路的盡頭,彷佛比以往還要長,讓她每走一步,心就疼一下,真怕她還沒走完,就已心痛至死。
夜里氣溫極低,白雪飄飄,沾在衣服上,不但冷了身子,也冷了心,每一步都是這般沉重……
扶著一旁冰冷的牆面,她終于忍不住輕泣出聲。
「本來我想重重打妳的,可是看妳並不是真的這麼狠心,我可以考慮從輕量刑。」
突然,一道熟悉的男音從她身後響起,驚得她轉身。
當那頎長俊魅的身影緩緩從暗處走出來,彷佛惡魔,讓她忍不住綁退。
「你……你……」
「怎麼了?小喬,妳不是很大膽嗎?」範陀羅口氣不善,「自己使壞也就算了,還帶壞我府邸的下人,呵,還真有妳的。」
朱小喬愈听愈驚慌,整張臉都變了色。
「今天是妳的生日,不好好享用禮物,跑出來干嘛?妳不覺得今天很冷嗎?」他嘴角掛著的不是笑,而是怨。
「你沒醉?」朱小喬終于問出口。
「被強灌了好幾杯,說沒醉是騙人的。」他瞇起眸子,慢慢走近她,就在她以為他要懲罰她之際,只見他褪下大氅,披在她的肩上。
「陀羅……」她的心在顫動。
「妳以為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了嗎?」他的表情並沒有因此而軟化,「如果我真可以讓妳這樣簡單出賣,我在翼虎左將府還怎麼發號施令?」
「是李嬸她……」
「錯了,女乃娘對妳可是忠心耿耿。」他瞪著她,眼楮幾乎要迸出火花,「妳以為我是瞎子?妳那點把戲根本瞞不過我。」
「原……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朱小喬只覺得尷尬,「既然如此,你何必陪我演戲,早點揭穿我不就好了。」
「我只是好奇的想知道,妳到底有多少能耐?」
「可是你喝了酒……」
「我早猜到妳的把戲怎麼變就只有這些,在回府前就已吃了解藥。」他用力握住她的柔荑,「冷死了,我們回去。」
「我不回去。」她甩開他。
「妳……」
「不管怎麼樣,你明天還是得娶馬姑娘,這是我期望你能辦到的,答應我好不好?」朱小喬淚漣漣地懇求著。
「我不會娶任何人!」範陀羅睨著她,眉頭緊蹙,「我向來不需要妻子,如今我好不容易接納了一位,這輩子也只認定她,就算她不要我,我也不會再娶。」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既然如此,就跟我回去。」他瞇起眸,「我再說一次,就算妳不要我,我還是會綁著妳一輩子。」
「可是馬家怎麼辦?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還下了聘……」
「妳亂花我的銀子!」呵,被他抓到把柄了。
「僅此一次。」她小聲地說。
「傻瓜,妳盡避花我的銀子,但只能妳花,可不是拿去倒貼不相干的人,那些聘金我就當是遮羞費送給馬家,馬家姑娘明天也不會嫁過來。」他板著臉說。
「你……你還一直在扯我後腿!」朱小喬瞪大眼。
「妳說什麼?我扯妳後腿?!拜托,妳要出賣的人是我呀!」範陀羅不得不叫屈,「今晚我要妳賠償我所有的損失。」
「什麼?」她驚慌地望著他。
他撇嘴一笑,帶她回到府邸,在回寢居的路上,正好遇到侍衛巡邏,他靈光一現,將她帶進附近的柴房。
「這里是……你是要……」難道他要將她關在這兒?
「妳說呢?」他將她推在軟軟的干草上,火熱的唇舌迅速舌忝吮她的頸窩,大手剝除她的衣裳……
這一夜,朱小喬完全不知是怎麼地,居然可以讓他從柴房玩回寢居,直到听到李嬸急促敲房門的聲音──
「夫人……夫人……妳怎麼還不起來呢?我該為妳打扮打扮,再怎麼說,今兒個也是大人迎娶新人。」李嬸明知朱小喬會承受不住,但于于禮,為了不讓旁人說閑話,她還是得要朱小喬咬緊牙關撐過今天。
朱小喬倏地轉醒,正想拖著疲累的身子下床,卻讓範陀羅制止。
「我去。」
他起身穿上外袍,到外頭將門打開。
「女乃娘,什麼事?」
「啊!大人……」李嬸暗吃一驚,直眨著雙眼,以為自己看錯了。「我……我找夫人……」
「夫人累了一夜,還睡著呢。」他笑得曖昧。
「這樣……」李嬸胡涂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別舉辦什麼婚禮了,我早賠了一筆銀子給對方,到此為止,女乃娘,否則我真要翻臉。」
李嬸恍然大悟。「大人,你早知道了?」
「嗯。」他無奈地點點頭。
「可今天已經是期限最後一日了。」李嬸突然想到這件事。
「那妳確定馬家姑娘真是我命中的伴侶?倘若不是呢?又何必多此一舉。」他知道女乃娘是為他好,又被朱小喬洗腦了,所以老是為他擔心。
「說得也是……好,那我不吵你們了,你們繼續……」李嬸笑著轉身。
突然,範陀羅又開口,「晚點林和大人便會來到府邸,他到了就迅速通知我。」
「是。」李嬸面露擔憂。
相同的,屋內的朱小喬也不禁一嘆。
看見他回房,她便說︰「如果不是我,那該怎麼辦?」
「無論怎麼樣,即便妳我天人永隔,我還是只要妳。」
他說得灑月兌,可是朱小喬听在耳里又如何輕松得起來?
躺進他懷里,她細听著他的心跳聲,彼此不再贅言,非常有默契的等待林大人的到來。
懊一陣子過去,他們听見敲門聲,緊接著听見李嬸的聲音──
「大人、夫人……林和大人來了。」
範陀羅與朱小喬相視一眼,一起坐起身。
「泡好茶招待,請林大人稍坐,我們馬上就到。」範陀羅吩咐。
李嬸離開不久,朱小喬穿妥衣裳後,忍不住撲進他懷里。
「我好緊張。」
「這時候緊張也沒用,去看看吧。」他握住她的小手,直往大廳走去。
林和一瞧見他們立刻笑說︰「哎呀,我怎麼都沒想到你們會這麼篤定,居然還讓下官等這麼久。」
「我已經很快了,林大人。」範陀羅步上前,瞇眼瞧著他,「我想客套話就不必說了,要抓我走還是留我下來,一句話。」
「左將大人做人真是爽快!」林和捻須一笑,「所謂稍縱即逝……你認為你的夫人哪一點與它對應上了?」
「這……」說真的,範陀羅還真想不出來,「這麼說你是要來帶我走?」
「不!」朱小喬擋在林和面前,憂悶地說︰「求你別抓他,要抓就抓我,由我代替他。」
「下官可沒說要帶走任何人,何況妳瞧瞧,左將大人那副體格……怎麼是下官我這五短身材拉得走的。」林和居然有心情開自己的玩笑。
「什麼?你的意思是?」朱小喬愣了下。
「唉,別這麼沒信心呀,夫人,就是妳。」林和坐在椅子上,喝了口香茗,潤潤喉才說︰「稍縱即逝……倘若咱們左將大人一個疏忽,昨兒夜里妳是不是就溜走了?這一溜,我想妳心意已決,是不會讓他找著的。」
「你連這都知道?」範陀羅變了臉,難不成他和小喬怎麼親熱,他也都看在眼里?!
「別急躁,這可不是我說的,我只是把皇上的話照本宣科,也幸好你不是這麼信任你的夫人,知道她會來這招,要不就沒得玩了。」
林和的笑容,看在範陀羅眼里,還真欠扁。
幸好他說小喬是他龍鳳帖上的伴侶,否則他一定要他好看。
林和還不識趣地繼續說︰「下官想想,答案就這麼簡單似乎沒啥意思,對不對?害你們忙了大半天,唉……」
「林和……」範陀羅緊握的拳頭眼看就要飛到他臉上了。
「對了,我還要去其他地方,不打擾了,改天再來正式向兩位說恭喜。」林和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範陀羅已變了臉,識時務者為俊杰,還是走為上策。
「天……」從知道答案後,朱小喬像是完全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了?是妳,還不開心?」範陀羅笑著拍拍她的小臉。
「不是,這感覺就跟林大人說的一樣,忙了大半天,居然解釋得這麼簡單……玩我嘛!」她不服氣地噘起嘴。幸好,幸好今兒個的婚禮沒辦成,否則豈不害死他,還多個女人與她爭寵搶愛?!
「現在知道妳的相公什麼都厲害,掐指神算呢。」他摟住她的腰,笑說。
這幕情景看在一旁下人們的眼里,既欣羨又開心。
「掐指神算?!那剛剛誰黑著一張臉要讓林和大人帶走的呀?」朱小喬故意挖苦他。
「全天下大概只有妳敢頂撞我!」他深吸口氣,雙眉緊皺。
「那又怎麼樣?!你休了我呀。」她俏皮一笑,轉身溜出大廳。
「妳往哪去……喂,給我回來……」範陀羅大步追了出去。
不一會兒,大廳里的下人們都听見夫人的慘叫聲──
「別打我,好痛呀!」
「妳早該被打了,又要我休了妳,妳真是……」
啪!輕輕的再一下。
「嗚……救命呀,誰來救我……」
啪!啪!
明明像「模」她一下,她卻慘叫聲連連,幸虧下人們全都知情,可沒一個人要理會她,各自轉往工作崗位。
可以想見,朱小喬今兒個可是很狼狽的被「愛的大手」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