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翎,爸爸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夏庭一回到位于陽明山的別墅,便苦惱地癱在沙發上,直揪著頭發。
「爸,發生了什麼事?」夏翎不解的問道。早上出門時還神采奕奕的父親,怎麼回來就變得這般頹喪?
「爸爸的事業毀了,而且還背上一大筆債務,我辛苦了大半輩子所累積的財富和名聲在一夕間全沒了!」
聞言,夏翎吃了一驚,「爸,你的事業不是一向做得很平穩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爸在前陣子不是提到想投資另外一家公司嗎?」他喉頭乾澀地問。
她點點頭,「我還記得你為了這個案子好幾天沒好好睡過覺,每逃詡關在書房內研究財務評估表,對這項投資抱持著極大的信心,難道是它出了問題?」
「沒錯,直到我拿出巨資成為股東後,才發現原來那家公司只是個空殼子!」他氣憤地咒罵自己,「我真,就是太相信他們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你不是仔細看過他們的會計師財報,以及現有的資金做過評估嗎?」
「這就是他們欺騙我的地方,他們拿給我的是假帳,實際上它是個負債累累的公司。」
「爸,我們可以去告他們詐欺,我就不信台灣是不講法律的。」
「丫頭,他們早已卷款跑了,只要一離開台灣,他們便能逍遙自在的過日子,你根本拿他們沒有辦法。」
「可是你就這麼認輸了嗎?你願意我可不願意,我最恨那種奸商,不但欺瞞消費者,還陷害我們這些投資者,我非要他們付出代價不可!」夏翎一雙拳頭握得死緊,心里起了報復的念頭。
「小翎,你千萬別這麼做,再怎麼努力你也斗不過他們的。」夏庭連忙阻止女兒。
看著父親彷若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的模樣,夏翎這才發現這幾年父親為了打拚事業,頭上的白發和額上的皺紋增加許多,真怕他會熬不過這次的打擊。
「爸,這事你就別管了,你不讓我報仇,我一輩子都不會甘心。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個性,我絕不會任人欺負、任人宰割,無論這件事有多困難,我都要讓對方知道咱們不是可以任別人戲弄著玩的。」
「不了,爸爸在商場上打滾了大半輩子,經過這次打擊我也累了,真的累了……不過你放心,公司還留有一些資金,本打算周轉用,現在只好縮小營業,還是可以維持的。」說完,夏庭揉揉眉心,起身回到房里。
夏翎坐在沙發上,細想著該怎麼應付這整件事?
首先她必須調查清楚那家公司的背景,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非得查出王使者是誰不可,然後狠狠的報復那個可惡的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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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夏翎仔細的調查後,她父親所投資的「凱特集團」旗下所有的公司全在一夕之間宣布倒閉,看來他們真是蓄意詐欺。
不過,她該怎麼做呢?
鮑司的錢絕大多數都投入凱特集團里,她無法以金錢來打垮他,就只有靠頭腦。
接著,她必須找幫手才成,只不過她身邊的人哪個不是看重她家財力而逢迎巴結的呢,要找一個願意陪她冒險的還真困難。
突然,林逸的影子閃過她腦海。他暗戀她許久,個性木訥耿直,每每開口示愛都會被她拒絕。
但是她知道只要她開口,林逸一定會答應的。可是……她並不愛他,這麼做是不是在利用他呢?
不管了,利用就利用吧,只要能打垮凱特集團,她不惜做個負心女。
夏翎拿起電話打給林逸,請他趕緊過來,然後她又低頭翻閱桌上有關凱特集團的資料,並配合著用電腦搜尋。
突然,「莫忻」兩個字印入她眼簾。
他是誰?為何用那麼大的篇幅介紹他?
夏翎一個字一個字仔細看著,這才發現他是在今年初才加入凱待集團的股東,他的身分是惡人窟八邪之一,為人奸詐狡猾,刁鑽難纏。
這個叫莫忻的家伙該不會就是整垮夏氏企業的主凶吧?
她用滑鼠繼續搜尋有關他的資料,但內容全是在介紹他的才華與豐功偉業,當然也少不了對惡人窟這個神秘地方的介紹。
夏翎撇撇嘴,鄙夷地說︰「惡人島……惡人窟……真是這麼偉大嗎?」
斑!她才不信邪,就要會會這個人,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就在她想得出神之際,門口突然響起女佣秀秀的聲音,「小姐,林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吧。」夏翎撥了撥秀發,舉手投足間盡露動人的嫵媚。
林逸走了進來,一看見她立即咧嘴笑了笑,「你找我?」
她點點頭,指著沙發說︰「坐啊。想喝什麼,咖啡或茶?」
「我們是認識那麼多年的老朋友了,還對我客氣做什麼?」林逸笑了笑,隨即坐進沙發內。
「好吧,那就泡兩杯咖啡了。」她按下內線電話吩咐秀秀泡咖啡。
夏翎拿起桌上的資料,抬頭看著他,「既然那麼熟了,那你猜得出來我找你過來的目的嗎?」
「是有關伯父的事嗎?」說到這兒,林逸的神色一凝。
「你知道了?」她有些訝異。
「這兩天報上全是台灣電子業鉅子夏庭投資失利的新聞,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
房門輕叩兩聲,秀秀端了兩杯咖啡進來,當她擱下咖啡退出去之後,夏翎又道︰「這幾天我沒看報,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調查凱特集團上。」
「夏伯伯投資的不是凱揚嗎?」
「凱揚是凱特旗下的一個空頭公司,目的就是要釣我爸這個大魚上鉤。哼!他們以為這麼做就能夠坐享其成,而我也會善罷甘休了嗎?」夏翎一雙慧黠靈活的大眼微眯,神情寫滿了下服輸。
「小翎,你的意思是……」
「我不會讓我父親辛苦大半輩子的成果就這麼毀在那些人手上,他們做得太過分,我不會原諒他們。」話說出口的同時,她艷美無瑕的嬌容覆上一層冰霜。
「小翎,別鬧了,你斗不過他們的。」林逸對自小嬌生慣養,沒吃過苦的夏翎並不抱持信心。
「你就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嗎?」她不悅的質問。
她當然知道在朋友眼中她只是個會撒嬌、為所欲為的千金大小姐,卻沒有一個人是真正了解她,就連林逸也是一樣。
「不是,我是擔心你,你懂嗎?」林逸情下自禁地傾身握住她的手。
夏翎立刻抽回手,神情顯得不自在,「別這樣,那麼多年了,你怎麼就是說不明白,我不是——」
「我知道你對我沒感情,以前你的身分讓我不敢更進一步表白,可現在……」
「可現在怎麼樣?我們家事業垮了?我可以告訴你,我還沒垮。」她抿著紅潤的唇辦,眼里燃著怒焰。
「小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伸手揉著太陽穴,為了調查這件事她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一覺了。
「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有沒有想過出國旅游一陣子,把煩惱的事先拋到一邊,我下希望你把身體搞壞了。」盡避她拒絕了他,但他對她的感情絕下會因此而改變。
「不,我怕一休息就再也提下起勁,我下容許那些人就此逍遙過日,我一定要討回公道。」她是女人,可不表示就注定要讓人欺負。
「唉……好吧,既然你堅持,那我支持你。」林逸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容。
「謝謝,這才是我需要的。」深吸一口氣,她讓笑容重回臉上。
「對了,你和夏伯伯現在還可以過吧?」見她突地抬頭看他,他僵硬的一笑,「我的意思是……我願意幫助你們,雖然力量有限。」
夏翎笑了,眼底滿是感激,「不用了,如果真過不下去,秀秀不會還留在家里。雖然縮小營業範圍,但公司還能撐下去,我自己也有工作,生活沒什麼大問題,我只是很氣那些人竟用下流手段蓄意詐欺。」
「那你打算怎麼做?」林逸希望她能夠計畫周全,可千萬別冒險才好。
「我想先朝他下手。」縴指指著桌上那疊資料的一個大標題——
惡人窟八邪之一莫圻入主凱特集團,引來商界一片嘩然!
「什麼?惡人窟!」林逸蹙起眉。
「你听說過惡人窟?」夏翎倒是意外,難道網路上所說的全是真的,並下是他們自吹自擂?
他點點頭,「嗯,那八人全是傳奇人物。我有位朋友曾與他們接觸過,听說無論多困難的CASE,他們都可以幫你解決。當然,他們索取的報酬也很高。」
「哼,真要如此,他光靠接案子所賺的酬勞就夠他花了,我看這其中有鬼,定是他蓄意加入凱特,目的就是要斗垮我爸。」在夏翎先人為主的觀念里,莫忻就是她的敵人、這整件事的罪魁禍首。
「你要斗他?」林逸震驚地揚高眉毛。
「沒錯。」她撥開垂額的秀發,決定豁出去了。
「看樣子我是說不動你了。」他嘆了口氣,無奈地伸手爬梳頭發,心底全是對她的擔憂。
一個向來生活單純又無憂的女人要對付八邪中的「大奸之徒」?
這……不是他長他人志氣,這明明就是以卵擊石啊!
「我能幫你什麼?」
「我不能以夏翎的名義接近他,這會讓他起疑,能不能……我以你妹妹的身分接近他?」她希冀地看著他。
林逸眉頭一攏,「你要用曼玲的名義?」
「對,可以嗎?」
「這……」可他實在不希望做她的哥哥啊。
「如果你不肯,那我只好再另外想辦法了。」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淺啜一口,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不忍見她苦惱,林逸開口道︰「只是名義上的大哥,可以嗎?」
夏翎撇撇嘴,眼里閃過一絲異樣光芒,「當然,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要你這個大哥。」
「為什麼?」林逸奇怪她怎麼會這麼說。
「別忘了你妹妹曼玲,她對我很反感,我下想借她的名字太久。」夏翎永遠不會忘記林曼玲是如何傷害她的。
「對于曼玲……我很抱歉。」林逸歉疚道。
「這不關你的事,別提了。至于我要你幫忙的事請你為我保密,千萬別告訴她。」她柔美一笑,那笑容深深勾動他的心。
「不會的,這你放心。」
「好,我們以咖啡代酒,祝我這次報復行動成功。」她拿起咖啡朝他一敬,然後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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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忻坐在咖啡廳里靠窗的角落,約莫一個小時前有個男人打了通電話給他,說有要緊的CASE找他商量,並約在這間咖啡廳里見面,可是已過了約定時間許久,那人怎麼還沒到?
通常他是不會接受匿名者的邀約,而是在台灣的這些日子里,他除了專心對付夏庭外便無事可做,前陣子夏庭的事已被他擺平了,向來閑不住的他更是覺得日子無聊,所以今天他才會破例願意與一個匿名的男人談談,沒想到那小子膽子還真大,竟敢放他鴿子!
正當他打算抽完這支煙就走人時,在台上彈吉他的男人正好退場,接著進場的是位樣貌清新月兌俗的女孩。
她動作優雅,走路的姿勢輕盈迷人,她手上抱著琴譜坐在鋼琴前,緩緩地抬起縴縴玉指,當手指敲下琴鍵後,一連串浪漫的音符就隨之響起。
不可否認的,這女人勾起了他的興趣,讓他心底突生一股想一親芳澤的沖動。
她一曲彈畢,見她拿起琴譜走下演奏台,莫忻立刻站起,微微揚起嘴角慢慢走向她。
在她準備推開大門之際,莫忻倏地擋在她身前,對著她抿唇一笑,「小姐,你人長得漂亮、琴又彈得好,上帝似乎不太公平啊。」
夏翎眯起眼,臉上浮現厭惡的神情,然而她心里卻是得意的。「你是誰?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信你听不懂。」莫忻勾起唇輕笑。
「很抱歉,我還有事,如果你喜歡听我彈琴,時間表就貼在那兒,歡迎你以後經常過來。」說完,她閃過他身邊就要離開。
其實夏翎只不過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游戲。
「等等。」莫忻一個箭步追上了她,眼神魅惑地瞅著她,「去哪兒?我有車可以載你過去。」
通常沒有女人能夠漠視他的吸引力,就算是對方有急事,但只要他開口邀約,那些急事立刻變得無關緊要了。
所以這女人的拒絕讓他刮目相待,也更想進一步認識她。
「這位先生,你我素昧平生,我為什麼要坐你的車子?」她不以為然的問。
「就是因為素昧平生,所以我才想要認識你,可以嗎?」
他臉上有股難以形容的溫柔,加上卓絕的氣息、優雅的談吐,還真叫對方不接受他都難。
拔況夏翎是有目的認識他的。
「對不起,真是很抱歉,我還得趕場,沒時間認識你。」她對他微微頷首,冷漠地轉身就走。
莫忻長臂一伸,再一次擋住她,佣懶的笑道︰「不願意認識我沒關系,但是答應讓我送你一程可以嗎?」
夏翎抬眼迎視他,被他熾熱眸光看得心一震,她趕緊垂下限,這才發現她心跳劇烈,難怪林逸會勸她別惹這男人。
可是要她放任父親吃了虧下管,她又做不到。
看來她以後可得更小心的面對這個奸詐小人。
「真的,不必麻煩了。」既然打定主意要吊他胃口,她可不能馬上就稱了他的心。
「你的意思是要用走的?」他撇撇嘴,微笑地看著她。
「對,就用走的。」
看了看表,她忍不住鞍了聲︰「槽了!就要遲到了,對不起,真的不能再聊了。」說完,夏翎加快腳步往前走。
而莫忻卻像個陰魂不散的幽靈,死皮賴臉的跟著她。「我說小姐,我好心地想要送你一程,你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她一回頭,再次接觸到他那雙迷人又深邃的眼神,她趕緊別開臉,以防自己在他面前露出馬腳,那可就糟了。
「要不……你跟我一塊走好了。」她朝他一笑,這笑容撼動了他的心。
「是,在下一定保護公主到城堡這才離開。」莫忻嘻皮笑臉的說。
「對了,我還不知你的芳名呢?」
夏翎愣了下,轉首提防地看著他。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好像我知道你的名字會有什麼企圖似的。」
「不是的,而是我……」
見她欲言又止,莫忻揉揉鼻尖,哼笑出聲,「又是你我素昧平生嗎?這句話該不會是你的口頭禪吧?」
「你……你討厭!」夏翎一跺腳,轉過身不理會他的往前直走。
莫忻怎會輕易放棄她,自然是再度跟上,眸子里閃過一絲玩味。
听聞身後的腳步聲,夏翎不禁彎起嘴角,得意一笑。
什麼惡人窟……她就不信邪,天底下又有幾個男人不貪,只要她對他施以女人成熟的魅力,就不信他不會落入她的陷阱。
「難道你還要再捧我一次場嗎?」她笑問道。
「是啊,只要我在台灣一天,有你的場我都會來捧,你說好嗎?」他臉上揚起一絲笑容,深邃的眸子閃著邪魅光芒。
「好,那我歡迎你。」
她轉過街角,又越過一條馬路,來到一間PUB門口。
「你也在PUB里演奏?」
「是啊,這有什麼不對嗎?」夏翎納悶地望著他。
「這地方比西餐廳、咖啡廳亂得多,為什麼要到這種地方?」他聲音突然沉下。
「有什麼不可以?雖然是亂了些,但是生意不錯,再說我只是彈琴,又不陪客人喝酒,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夏翎倒是挺訝異他會這麼問,她要怎樣做關他什麼事?再說他有什麼資格管她?
「這種地方出入分子復雜,你一個女孩子待在這兒不太好。如果想賺錢,我可以介紹你到高級西餐廳去。」莫忻仿若張著網的獵人,正對她拋出誘人的餌。
「哦?」她佯裝疑惑地望著他。
心底憤懣地想︰這男人靠的就是那奸詐頭腦,才會在商場上混出名堂,如魚得水。哼!等著瞧,她非得看看當這尾魚被困沙灘時,是如何的苟延殘喘,那一定是極為可笑!
他眯起眸子,「看樣子,你好像不相信?」
「不是。不過你誤會了,彈琴只是我的興趣,我喜歡在眾人面前演奏時那種快樂、幸福的感覺,並非要以此為生的。」夏翎溫婉一笑,抱著琴譜走進PUB。
莫忻立刻跟上,在進門之際他停下腳步看向門旁的一個公告牌,上頭寫著演奏場次與演奏者的名字。
八點,演奏者︰林曼玲。
莫沂看看手表,七貼五十七分。原來她就叫林曼玲。
他踩著愉悅的步子走進去,這才發現里頭早已人滿為患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地方看似普通,並沒有任何引人注意的設計,怎會吸引這麼多客人前來?
莫非這里調的酒不一樣?
在好奇心驅使下,他叫了杯「魔鬼莎莉」,可才剛沾上唇他便蹙起了眉。
「魔鬼莎莉」強調的是它的辛、酸、辣,由于整杯都是火紅色,可見辣是它的特色,卻又不能掩過酒味。
但他手中的這一杯可就差多了,辛酸辣皆無,只能算是普通的果汁而已。
如今,他更是對這里的客滿感到奇怪。
「阿輝,你說那個長得很美的妞到底來了沒?不是八點上場,怎麼現在都八點五分了還沒見她出場?」
「你真笨,美人才會玩這一招嘛,就是讓你愈等心愈癢羅!等等就來,別急別急……哪天將她弄上床,她這種磨法才夠味呀。」說話者的語氣滿是輕佻。
在旁的莫忻听在耳里,俊臉立刻浮上一絲冷厲,饒是冷靜的他遇到這種下三濫的雜碎,都會忍不住想好好教訓一頓。
就在這時,夏翎終于出場,她端坐在琴椅上,手指流利的在琴鍵上舞動。
「怎樣?你說正點吧。」雜碎又開口。
「不錯不錯,難怪會吸引這麼多人,瞧她那件緊身小洋裝,可把她那兩團女乃子全擠出來了,真不知模上的——」
砰!
頓時,PUB內發出陣陣巨響,還有兩個男人慘叫的聲音!
琴音乍止,代之而起的是場內男男女女的尖叫低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