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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相公 第一章

作者︰星葶類別︰言情小說

「包子!」

「來買新鮮的魚喔!」

「大嬸,要不要買個菜啊?」

「胭脂、水粉、手鐲、頭簪……姑娘,要不要買塊最新式樣的布啊?」

天方破曉,揚州城街上的市集便開始,隨意在街旁擺攤的老板全都扯開喉嚨大喊,一陣陣的叫賣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街上的人潮漸漸地多起來,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潮令各家老板更有精神的叫賣。

「買菜啊!買魚啊!買柴啊!買藥草啊!」一個極富朝氣的聲音在此起彼落的叫賣聲中異常惹人側目。

「珍珠,你今天賣的東西還真是多。」隔壁的小蓮擠身到賈珍珠的身旁。

身材圓潤的賈珍珠扯出招牌笑臉,肥厚的雙掌忙著整理竹簍里的貨品。

「我昨天運氣好,在山里找到這麼多的寶,所以,今天能賣的東西就特別的充足。」賈珍珠高興地說著。

雖然這些東西在一般人眼里並不珍貴,但對靠在山里找生計的賈珍珠而言,這些可都是寶,是足以讓她賣得銀兩過活的珍寶。

「你不只昨天運氣好,你最近可真是走運了。」小蓮高興地說著。

「怎樣說?」賈珍珠不明白地問。

「听說那個愛當媒人的王大嬸想要替你作媒,終于有人肯關心你的終身大事,這不是走運是什麼?」若是賈珍珠能嫁得出去,小蓮也會替她感到開心的。

小蓮的話令賈珍珠感到些微的傷痛,她露出苦笑。

她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再加上人長得又不漂亮,身材說好听點是珠圓玉潤的,難听點就是胖子一個;而且,她長年在山間、市集奔走,曬得一身黑黝黝的膚色。

一堆缺點累積下來,她雖然是個和藹可親的好人,卻不是個會令男人動心的女人。

以她這樣的外型怎樣看都不會讓人有想娶回家的,所以,她才會到了雙十高齡還乏人問津。也因此,王大嬸想要替她作媒,那可真的是賈珍珠走運,才會遇到這個貴人。

「王大嬸有沒有說是哪戶人家?」賈珍珠心急地問。

她一個人每天為生活奔走非常辛苦,所以,她一心想要嫁人,這樣她就有人養,不用再挑起生活的重擔。

「沒有听說耶!」

小蓮的回答令賈珍珠有些失望,不過,她並沒有放棄,因為等會兒王大嬸來時,她就能親自問問她。

王大嬸替她作媒的對象是誰呢?

一听到這個消息後,賈珍珠就在腦海里幻想著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人杵在一旁傻笑,完全忘了眼前的生意。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她未來的另一半是誰,而在想的同時,她的一雙眼也不忘盯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潮,梭巡著王大嬸的身影。

唉!她怎樣還沒來呢?

「好心的老板,我已經二天沒吃東西了,可不可以賞我點包子?」

「臭叫化子別打擾我做生意,還不快滾!」賣包子的老板揮著手驅趕上前乞討的乞丐。

踫了一鼻子灰的乞丐並不因此而失望,他已經習慣別人這樣的對待,他打起精神往下一個攤子走去。

「好心的老板娘……」

「大爺要不要來碗熱粥啊?」賣粥的老板娘見乞丐靠近,隨即扯開嗓門大喊,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乞丐知道自己在這個攤子是乞討不到任何東西,他捱著饑餓的肚子四下找尋願意施舍的好心人。

可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每個人不是撇頭看別的地方,就是低下頭來,沒有人願意和他的視線相交。

唉!看來,今天又要餓肚子了。

正當乞丐認命地想要離去時,他眼尖地發現唯一沒有閃躲他的人。

他懷著一絲絲的希望上前,盼望能從胖胖的大嬸那兒乞討到一些的東西。

「這位好心的大嬸……」他方一開口,就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嚇得他趕緊閉口,不敢再發一語。

賈珍珠左盼右等,沒想到沒盼到王大嬸,反而等到了個叫化子,這令她相當的不悅。

再則,這個瞎了眼的叫化子竟然喚她一聲「大嬸」,這讓已經二十歲、卻還沒找到婆家的她更加的生氣。

「什麼大嬸啊?本姑娘還沒嫁人呢!」賈珍珠毫不客氣地朝著他大吼。

見自己惹火了她,乞丐知道乞討已是無望了。

「對……對不起。」他陪了不是之後,立即轉身要離去。

「等一下!」賈珍珠喊住了他。「你叫我有什麼事嗎?」口氣雖然仍是不悅,可她還是關心的問。

賈珍珠見他有手有腳,身上也沒有任何的殘缺,說不定他只是窮到衣服破爛、骯髒,並不是什麼乞丐。

「我……我二天沒吃半點東西了,我想、我想……」他支吾了老半天,就是說不出乞討的話。

他靠著行乞過活已經有好一陣子,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連話也說不出口。

「你想怎樣樣?」賈珍珠雙手叉腰詢問,他要是敢開口要她施舍一點東西給他,她定會給他一頓顏色瞧瞧。

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女人都知道自食其力了,他一個大男人若敢向她行乞,那實在是比她一個女人還不如。

「可不可以給我點東西吃?」他羞慚地垂首,說話聲音有如蚊吶般地細微。

他竟敢跟她乞討,他的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

「你有手有腳,又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要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是輕而易舉的事;沒想到你竟然厚著臉皮在大街上行乞,你不但丟盡自己的臉,連你家祖宗十八代的臉也跟著賠上。」

她就是看不慣他這樣好吃懶做,整日向人伸長手。

「我……」被她這麼一訓,他是有口難言。

「你什麼你啊?」見他想要解釋,賈珍珠就有說不出的氣。

明明就是好吃懶做,他卻還想解釋,真是太無恥了。

「我警告你,從現在起你若是不好好的去找份工作,被我發現你繼續行乞的話,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讓你躺在床上大半個月還下不了床。」賈珍珠撂下狠話威脅他。

雖然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可論體型,骨瘦如柴的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再加上這市集上的人她都熟識,所以她根本就不怕他。萬一真要動粗的話,他一個人絕對勝不了這麼一大群人。

不能行乞,那他要怎樣生活呢?他感到苦惱了。

「你听到了沒?」見他沒有回答,賈珍珠再詢問一次。

「我、我听到了。」面對這麼一個凶巴巴的母老虎,他選擇答應她的要求,反正,他應該不會那麼倒楣的再遇上她,就算遇上了,他也會自動躲避。

「這還差不多!」他的听話令賈珍珠頗為滿意,她讓他腳踏實地做人,那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覺得今天自己運氣不好,乞丐認命地轉身離去。

見他背影有那麼一點無精打采,又覺得他很頹喪,賈珍珠心里泛起一絲絲的不忍。

他剛剛好像說他有二天沒有吃東西了,這也難怪會精神不好。

就算要他改掉好吃懶做的壞習慣也需要一段時日,不是說改就能改的,現下他已經餓了二天,若是繼續餓下去,那他不成了皮包骨,還沒有工作就先餓死了。

要是他餓死的話,那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你等一下!」她再度喚住他。

听見賈珍珠叫他,他的心猛地一緊,生怕她又要找他的麻煩。

他定住腳步不敢再前進,可他也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會看到她凶巴巴的臉色。

「這些包子你留著慢慢吃!」,賈珍珠將一個油紙包塞進他的懷里。

乞丐還來不及消化她話中的意思,他的鼻子已經先聞到包子飄散而來的香味。

她竟然會施舍包子給他?!他的心中漲滿了感動,眼眶不自覺地紅了,難以克制地聚集了淚水。除了她之外,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

「謝謝你!」他感激地抓住她的手。

有必要這麼感動嗎?賈珍珠不習慣人家這麼對她。

「呵!」她不自在地扯動嘴角,不動聲色地縮回自己的手。「你千萬別再行乞了喔!」

「我不會再當乞丐了!」這一次,他真的把她的勸告听進心里。

她是他的恩人,恩人說的話,他一定做到。

他的話仿佛是塊大石,重重地壓在賈珍珠的心頭。

「那,你去好好地吃東西,我要去做生意了。」她幾乎是逃回自己的攤子,故意與他保持一大段的距離。

他感激地看了賈珍珠一眼後,拖著又餓又累的身子離去。

見他走了,賈珍珠這才覺得壓迫感解除,吐了口大氣,終于能自在地呼吸。

今天還沒做到生意就花錢買包子,真是不好的預兆。

唉!看來今逃邛肚子的人要換成她了。

眼見市集上的人潮逐漸散去,賈珍珠知道是等不到王大嬸了,她無奈地收拾竹簍里的東西,打算趁著尚未天黑趕路回家;畢竟,一名單身女子模黑走在郊外是非常危險的。

雖然她既沒有色好劫,也沒有財好搶,可世風日下,說不定會遇到一個不要色、不要財、只要命的怪人,那她就會一命嗚呼了。

越想越心驚,她趕緊背起竹簍,打算要盡早出城。

正當她轉身要離去之時,恰巧瞥見王大嬸圓滾滾的身子出現在街上。

一見到她,賈珍珠顧不得自己要出城,連忙出聲喚她。

「王大嬸!」

听見有人喚著自己,王大嬸反射性地轉頭。

當她看見是賈珍珠時,原本和人談笑的神色一僵,顯得有些不自然。

「是你啊!珍珠你怎樣這麼晚了還沒回去呢?」她佯裝關心地問。

王大嬸算好時辰,心想賈珍珠該出城回家了,她才趕緊趁著市集還未散完之前出門。沒想到,她還是遇上了賈珍珠。

「王大嬸,我等了你一天,現在可終于等到你。」賈珍珠情緒非常的激動,根本無心回答王大嬸關心的問話。

王大嬸現下有可能將她推銷出去,一遇到她,她當然會激動萬分。

「等我有事嗎?」听到賈珍珠說自己在等她,王大嬸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她怎樣會突然想要找她呢?難不成是有急用想要向她借錢嗎?

雖然她對賈珍珠有好感,可是,若是談到借錢的話,那她可就愛莫能助了。

「嗯……」賈珍珠害羞得不知該如何啟口。

再怎樣說她也是個姑娘家,這件事若由她開口,那不就表示她想嫁人想瘋了,才會不知害臊地主動詢問。

支吾了老半天,見王大嬸完全沒有主動提起的跡象,她只好兜著圈子詢問︰「王大嬸,你沒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見賈珍珠露出了女兒家的嬌態,再加上她的提點,王大嬸心中也有了譜,知道她想要問什麼事了。

唉!不知哪個多嘴的家伙將她要替賈珍珠作媒的事泄露了出去?

她會故意躲著賈珍珠也是為了這件事,怕她听到風聲會詢問,若是把結果告訴她,她鐵定會傷透心的。

為免讓賈珍珠傷心,王大嬸選擇不去面對她。

「沒有啊!」她趕緊否認。

「咦?」賈珍珠不解為什麼王大嬸的反應和她听見的消息不一樣。「真的沒有嗎?」她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我有什麼事要告訴你嗎?」王大嬸裝傻地問。

「就是、就是……」賈珍珠急了,她猶豫該不該直接詢問。

「就是什麼?」王大嬸好整以暇地等著賈珍珠開口。

這姑娘家的臉皮薄,她認為賈珍珠絕對問不出口,這件事終究會在她的沉默中不了了之。

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就算再害臊,賈珍珠也只得硬著頭皮、厚著臉皮開口︰

「听說王大嬸想要替我說媒,不知想將我許給哪戶人家呢?」

賈珍珠越說越小聲,頭也跟著越垂越低,當她說完話時,頭已經低得可以見到頭頂了。

王大嬸神色一僵,嘴角緩緩地抽動,答不出話來。

是誰雞婆先告訴她呢?王大嬸恨不得將這多事的人臭罵一頓。

「我還在挑選中,還沒有決定是哪一戶人家,你別心急。」她敷衍地說著。

「這樣啊!」對于無法知道對象是誰,賈珍珠有些失望。

雖然只要有人肯娶她,她就會二話不說地答應;可是,她心中對未來的對象還是會有所期待。

若那人是個大戶人家、人又長得俊俏斯文、又是個飽讀四書五經的文人,那一切可就非常地完美了。

唉!可惜王大嬸還沒有決定是誰,她現下也只能憑空幻想了。

「珍珠,你也知道這種事是急不得的,咱們女人的幸福一輩子只有一次,可馬虎不得,大嬸我當然不能隨便將你許配給阿貓、阿狗的。」王大嬸安撫地說。

事實上,王大嬸是有意將賈珍珠和那個賣豬肉的豬肉忠湊在一起,可她才跟豬肉忠啟了個口,他一听女方是賈珍珠,就拿著殺豬刀將她給趕出門,完全不讓她把話說清楚。

王大嬸是個聰明人,被人這樣對待,她知道這件婚事是吹了。

她怕賈珍珠听了會傷心,所以不敢老實的說。

「王大嬸說的是,是我太心急。」賈珍珠知道王大嬸對她這麼好,她可是萬分的感激。

「哎呀!天色不早,我得趕緊回去替我家那口子做飯了。」王大嬸乘機找借口想要逃跑。

「那你可得趕快回去,別讓王大叔餓著了。」一听她這麼說,賈珍珠也不敢再留她。「對了!王大嬸,這些野菜你拿回去煮,今晚好讓王大叔加菜。」

為了報答王大嬸對她的恩情,賈珍珠毫不吝嗇地自竹簍里拿出所有的野菜。

「我不能收你的東西!」王大嬸連忙拒絕。

「別和我客氣,收下吧!」怕王大嬸會再將這些野菜推回,賈珍珠索性先行離去。「天快黑了,我得趕緊出城,改天再聊!」

賈珍珠一溜煙地就不見人影,王大嬸想要喚她也來不及。

唉!這麼一個好女孩,竟然找不到婆家,天下的男人全都瞎眼了嗎?

天色漸暗,賈珍珠熟練地穿梭在樹林間的羊腸小徑,雖然這條路她天天走,可她的心底還是無法克制地開始發毛,感到有些懼意。

她感覺後頭有聲響,可又不敢回頭看,只得加快腳步,幾乎是用跑的趕路。

突地,有人由後頭扯住了她,令她怎樣跑也無法前進。

「啊——」她嚇得發出尖叫。「啊——」

她不斷地大叫,可後頭的人就是不說話,只顧著抓住她背上的竹簍。

她苦惱地緊皺雙眉,哀求地道︰「這位大哥,我是個苦命女子,自己過活都有問題了,實在沒有多余的錢給你,求你好心放過我,別為難小女子。」

她話說完,對方還是沒出聲,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個人不是想要劫財,難不成是想要劫色嗎?

「我長得又胖又丑,人比灶里燒過的木柴還要黑,我怕你看到我會倒盡胃口,別提還會有什麼興趣了。」為求自保,賈珍珠竭盡所能地貶低自己。

對方還是不說話,賈珍珠這時全身發冷,身子死命地發抖。

糟糕!懊不會真遇上不要錢、不要色、只要命的怪人吧?

「求求你放了我,別為難我,我沒爹、沒娘已經夠可憐,求你高抬貴手,別再嚇唬我了。」

此時,回應賈珍珠的是一個頗為耳熟的低沉男聲。

「別怕、別怕,只是樹枝勾到竹簍而已,沒有人捉著你。」

「什麼?」一听到是樹枝勾住她背上的竹簍,賈珍珠直覺地回頭,完全忽略了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

啐!憊真的是樹枝,害她差點嚇破膽。

那人出手替她將樹枝拉高,讓賈珍珠重獲自由。

「謝謝!」她反射性地道謝。

「不必客氣!」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憨笑。

天色昏暗,賈珍珠看不見這離她有二步距離的人,只聞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這股異味引起賈珍珠的警戒心,她倏地驚覺對方是個陌生男子,而這附近只有他們兩人,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她真是胡涂,怎樣會這麼大意?賈珍珠自責完,立即拔腿就跑。

那人見她跑了,立即追了上去。

懊不容易再遇到她,他還沒有報答她的贈食之情,他不能就這樣讓她由眼前消失。

她一跑,他就追。

他一追,她就跑得更急。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樹林內追逐,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她無法擺月兌他,而他也追不上她。

她和他無冤無仇,為什麼他要追她?

賈珍珠尚未理出頭緒,見家門在前,她跑得更急。

她手一踫到門,便迅速地開門;然後,她趕緊關上,還落上了栓。

別速拉下背上的竹簍,她搬了張板凳堵在門後,她的背緊緊地靠在門板,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失去賈珍珠的蹤影,又見眼前有間破舊的小茅屋,他上前敲門。

「有人在嗎?」他叫喊著。

听到敲門聲,背上又有門板震動的感覺,賈珍珠雙手立即捂住了嘴,不讓恐懼的呼吸聲傳出去。

「有人在嗎?」

叫了許久都沒有回應,他索性靠在門板上,打算在外頭露宿一夜。

反正他當了那麼久的乞丐,不管是破廟、屋檐下、樹下,還是空地他都睡過,他已經習慣餐風露宿的生活。

餅了許久,外頭沒有任何的聲響,賈珍珠放心了,但她仍不敢離去,還是守在門口。

時間一久,她的眼皮漸漸重了,不知不覺地在板凳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