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吻,在廿二歲的秋夜,給了一個和撒旦同名的男人。
他在那雙深黑近墨的眼楮里看見生命的璀璨,看見自己陌生的臉孔,和莫非一模一樣的臉孔,此時,他才發覺原來自己很美麗……
必到醫院,莫非正睡著。陸西華到走廊去接電話,莫凡一個人坐在床邊,望著莫非沉靜的睡容,那麼蒼白,那麼削瘦,那麼美麗……
「莫非……我誠實的面對自己了……我一直以為,我愛的是你,現在才發現,你是另一個我,那個我不敢嘗試、不夠勇敢的去踫觸這世界丑陋的我,我錯以為那是愛。其實,是我讓你受苦了,我排斥了這個復雜的社會環境,把自己封閉孤立起來,然後自憐自艾的嘆息沒有人了解我……
「陸西華卻一眼就看透了我,他一眼就明白我不快樂,我逃避現實。我不需要去踫觸人性丑惡,因為你都做了。
「原來是我自私……」
莫非動也沒動,莫凡不知道他是否清醒,但他此刻很想把心里的話告訴他,不管他听不听得見。
「莫非……你和陸西華對我都一樣重要,失去你們任何一個,我都會崩潰……」
莫凡突然很想哭,他好想听听他的回應,也想看看他美麗的眼楮,盡避他已經看不見……
「莫非……」他伸手輕輕搖他無力的手。
莫非睜開眼了,他一直沒睡,從進入醫院後,他就處于失眠的狀態,他睜著眼閉著眼看見的都是單一的黑色,于是他開始假裝沉睡,由腳步聲來判定睜開眼楮的必要性。
但是……連這點也失去作用了。他听不見了,所以他不知道有人來了,不知道有人在說話了,所以他就一直裝睡不睜開眼了,直到莫凡踫了他的手……
那溫暖的手,應該是莫凡的吧……
「小凡?」他輕聲地,不確定的啟口。
「莫非……」莫凡看著他無法對焦的眸子,伸出手將他的臉轉向自己,好讓他知道他是在哪個方向看著他。
莫非柔柔地笑了。
「你去找他了嗎?小凡。」
莫凡微怔,心髒在那瞬間狠狠一縮。他難道沒听見他剛才對他說的話嗎?否則他該知道他已經打開了自己的心接受了陸西華了。不,他寧願想,剛才他是睡了,所以沒听見,是他把他吵醒了。
「是,我去找他了,他就在外面……」莫凡輕輕抬起頭,陸西華的黑眸此時迎入他眼中。
「他進來了,就在你旁邊。」
莫非在想象,他會回答什麼?他才好貼切地回應他的話,才好掩飾這寂靜黑暗的世界。
「真好,小凡,我要看到你幸福。」
「我很幸福,是我太笨,以前都沒發……」他的話未完,莫非又接口了,依然那樣柔美的微笑,笑得讓人心碎。
「讓他照顧你,我相信,他會是惟一了解你的人。」
「莫非……」莫凡震愕得渾身發抖。
陸西華貼近了莫非的手,伸出手貼在他微冷的臉頰上,他輕聲問︰
「莫非,你听得見我的聲音嗎?」
莫非輕輕踫觸臉上那溫熱的大手。
「陸西華,是你嗎?」
陸西華收回手,定定看著他,接著他在莫非耳邊突然拍了一掌,清脆響亮的拍掌聲,卻嚇了震愕失神的莫凡一跳,而莫非……完全沒有反應,甚至依然若無其事的說︰
「如果早一個禮拜多好,我就可以看到你們手牽手的樣子。」
莫凡無法抑制的狂顫著,顫得他連臉色都失去了血色。陸西華繞到他身後,一雙大手緊緊將他擁住,他無助的顫抖在他溫暖的胸膛中幾乎要化作一陣心碎的啜泣。
「他……」莫凡一開口,是連自己都要嚇壞的哽咽。
「接受它。」陸西華的聲音平靜地傳入他耳底。
他知道,但是……好難做到……
「你們還在嗎?」莫非伸出手。
「去握他的手。」陸西華對莫凡說。莫凡心痛欲裂的看著莫非,他怕……怕自己的顫抖傳遞給他,會震碎了他努力佯裝起的掩飾。
天啊!他好心疼……
「不要發抖,握他的手,我請醫生來。」陸西華抱緊了他一下,在他發梢印下一吻,立刻離去。
「莫非……」他握住了他的手。
「小凡,你冷嗎?你在發抖?」
對,他好冷,整顆心都凍結了一般寒的徹骨。怎麼他還笑得出來?怎麼他還可以這麼無所謂?他這不是逼自己走上絕路,而是逼他自責到崩潰。
「你在害怕嗎?小凡,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怕,也不擔心,而且,這輩子,我沒有像現在這麼快樂過。我愛你愛得很滿足,看你跟陸西華在一起我好快樂,真的很快樂,比我愛你還快樂,你一定要相信。我的頭這幾天也不痛了,我想我可能是嗎啡中毒了,但我寧願想,那是因為我真的好快樂,快樂的程度勝過頭痛,就感覺不到痛了。」
「不要說了……」他心如刀割……
「不許你一個人偷哭喔!就算要哭……也要讓陸西華抱著你……」
陸西華和醫生護士進來了,陸西華的臉色凝重得可以。他走近莫凡身邊,把莫非的手交給了醫生,然後帶著莫凡走出病房。
莫凡沒有哭,他的眼淚全含在眼眶里。莫非不愛他哭,他不能哭……
「現在太晚了,明天一早主治大夫來時,決定要不要開刀。」
莫凡垂首不語,開刀?事實上無濟于事,多此一舉罷了。
「至少……也許,可能,他有機會看見一點東西,听見一點聲音。」
然後呢?他有機會多活一點時間嗎?還是為了讓他再次看見、听見,而加速縮短他的生命?
他怎麼都不懂了呢?當初他應該去念腦科的,怎麼去念了一點都沒幫助的藥學系呢?
「莫凡……」陸西華心疼的捧起他的臉,他眼中滿眶的淚水仍倔強的翻騰,堅持不往下墜。
陸西華將他擁入懷中,好深情,好緊實地一個擁抱,讓他在他懷里終于能夠順暢的呼吸了,可以松懈的哭了……
別哭……你的眼淚那樣珍貴,怎能讓它輕易的墜……
別哭……你的無助讓我心碎,怎樣讓你不流淚……
「你有我呢。」他的聲音溫柔地撫慰他的狂顫,他的哭泣無聲無息,全是強忍的傷悲。
我有你……那莫非呢?他死了,還是孤獨的一個人……
陸西華始終如昔地捧著他的心。他的思緒,仿佛他輕輕牽動了思緒的線,他都捕捉得到。
「莫非有你,永遠在你心里,你懂嗎?」
他無助的點頭。莫非其實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命運,他們本來就該是只有一個人來到這世界,只是不小心分裂成兩個個體,莫非就要回到他原來的地方。莫凡突然希望,莫非的全新開始,不會有自己,他可以完全是一個個體,一個自己,這樣——他才有自由。
他想,這是最後一次,他為他掉眼淚了……
陸西華感覺他不再發抖了,胸口那片灼熱快要把他的心髒腐蝕了。他擁著他,望向回廊另一頭,遠處的一扇窗外是無盡深沉的黑夜。
罷才那通電話,來自遙遠太平洋另一端的詛咒——塔斯教授。一定是老爸給了他他的電話,命運怎會這般纏人。
???
莫非被送進手術房了。
莫凡、陸西華、阿芳和尼克都在門外,無言的望著彼此。
莫凡垂首望著自己擺在膝蓋上的手,倏地,他的手被握了去,他輕輕別過頭,看見了陸西華的笑容。
那種撥雲見日的微笑,在這樣的時刻,更教人倍感溫暖。
阿芳望著那一幕,是美的,也是苦的,他不知道莫凡有沒有勇氣像陸西華一樣愛得那麼大膽,那麼無所謂世俗眼光,但她知道——他們之間,容不下別人了。
阿芳起身,拍拍尼克的腦袋。
「去買點東西。」
「買什麼?」
「吃的、喝的、用的。你們要點什麼?」
「煙。」陸西華笑道。
阿芳瞪了他一眼。
「偏不買給你,莫凡呢?」
莫凡搖頭,陸西華代他答了︰
「咖啡。」
這個時候,的確很適合來一杯滾燙的苦澀的黑咖啡……阿芳點點頭,硬是把賴著不走的尼克拉開現場。
「陸西華……」莫凡主動的開口了。他的表情十分困惑,他應該要很悲傷的,眼中卻露出了懵懂;他應該要痛哭一場的,眉宇居然逐漸舒展。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好像舒暢了起來,原本一直有什麼東西壓在我心口似的……好奇怪,忽然呼吸變得好順暢。」
陸西華看著他,他明白,壓在他胸口那股無形的壓力,是莫非。
「這樣對你比較好。」陸西華回道。
莫凡垂下了頭,他想……他已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了。莫非從他身體里飛了出去,獲得了自由,也釋放了他。
教人訝異的是,他居然不難過,也掉不出眼淚。似乎,眼淚、傷心,都在昨夜用盡了,兄弟倆彼此心靈融合了,該說的、該表達的,都在彼此心中求到答案了。
所以,莫凡不再感到悲傷了,他將要勇敢的面對這個事實。
???
莫非睜開了眼,依然是一片漆瑟的黑,他絕望地望著,卻在剎那發現,原來他看見的是窗外深沉的秋夜,那樣模糊朦朧,卻那樣虛幻美麗,他一陣狂喜,大喊出來︰
「小凡。」
「莫非!」莫凡撲到他身邊,顫抖的扶著他的臉。
莫非笑了,盡避他的五官仍模糊難辨,但他至少看見了那微弱的光影,和勉強可以接收到的聲音……
莫凡也笑了,這仿佛是第一次,他終于笑了。
「小凡,你快樂嗎?」
莫凡點頭,他的笑如此真誠。
「快樂,我真的很快樂。」
「我也是,我就是要听到這句話。」
莫非的笑容就像夜空劃破天際的一顆流星那樣令人驚嘆的美麗,卻又令人惋惜的短促。
那一瞬間,漆黑的夜空,真有一顆拖著長尾越過天幕的流星,像是要把漆黯的夜在瞬間燃燒起來一般。
在醫院戶外抽煙的陸西華仰頭看見了;「神話」外正準備打烊的阿芳抬頭望見了;在路上騎車的尼克也看見了;凌晨暗夜未眠的未歸人也都看見了……
那是一顆,像彗星般炫耀又驕傲地凌越了天空的流星,沒有人看過——像這樣美麗的流星,在宇宙間縱橫了幾萬光年,終于墜落,化為一剎那的永恆,就此消逝……
陸西華沖回房,打開門的一刻,他愣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莫凡笑了。和莫非一樣炫惑絕美的笑顏;和莫非不一樣純真靦腆的笑意……
沒有悲傷,沒有淚水,莫非自由了,莫凡領悟了。
莫凡望向陸西華,陸西華走向他。莫非的手還擺在莫凡手上。
莫凡騰出另一只手握住了陸西華,拉他貼近自己,他的笑那麼純潔,他主動獻上的唇那麼溫暖,他吻了陸西華,深情而含羞的一吻,幾乎讓陸西華心悸得想掉眼淚。
莫非的手掉了下來,那是他在人間最後的眷戀,他無憾了,他看見了莫凡的幸福,他無法給予的幸福,如今他將莫凡交托給陸西華,再無遺憾,再無牽掛了。
???
莫非的墓素淨典雅,葬禮也簡單得可以。莫凡明白,莫非並不需要任何無意義的儀式,他已經了卻了他對人世最大的牽絆,其余的,他對這世界毫無留戀。
那是一場安寧肅靜,連啜泣聲都沒有的葬禮,參與的人那麼多,哭泣的人那樣少,他們眷戀莫非的美,但還有一個莫凡在,足以安慰他們視覺上空虛的慰藉;他們愛莫非的任性驕縱,也恨莫非的無情冷漠,他們知道——他們對莫非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點綴;莫非對他們而言,是伸手可觸卻遙不可及的夢影。
莫非死了,只是讓這世界又折損了一朵美麗的花。太陽依然在,風依然吹,人依然墜落……莫非在每個人心中,永遠是最美麗的幻影,不管他活著還是死去了,他始終是幻影……
惟一為他大哭的是尼克,他甚至咒罵莫凡原來比莫非更無情,莫非惟一的愛給了他,他居然吝于為他掉一滴淚,他忿怒的揪住了他的衣領大喊︰
「你的心是冰塊做的嗎?莫非死了,你無動于衷,虧莫非那麼愛你,你他媽的根本就是個冷血動物!」
阿芳抱住了哭喊的他,陸西華扯開了激動不平的他,莫凡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尼克,跟大家一起回去吧。」陸西華柔聲對他說。
尼克氣極敗壞的叫道︰
「阿哥,你們都怎麼了?好像莫非對你們一點都不重要一樣,連他死了也讓他這麼孤單!」
「莫非不孤單。」陸西華正色道,他甚至露出淺淺的、迷人的微笑。
「他一點也不孤單。」
尼克瞪大了眼。
「他在我們這里。」陸西華按著胸口。「你為他哭,就是不放過他。」
「我不懂!」尼克叫道。
「莫非要的是自由,這世界沒有自由,所以他離開。」
尼克緊抿著嘴,渾身抖個不停,阿哥說的話本來就讓人費腦筋,他只明白,莫非死了,怎可能不傷心?
陸西華的嗓音,溫柔得幾乎快滴出了水。
「莫凡的心,是傷到了極限,失去了莫非,已經到不需要眼淚來證明他的悲傷了。」
尼克抽噎著,似懂非懂的看著他。
「相信我,莫非很快樂。」陸西華笑道。
阿芳拍拍尼克的肩,柔聲道︰
「走吧。」她轉身,別過了頭。陸西華的微笑仍掛在嘴邊,她對他笑了。陸西華,我希望你也自由……
終于,墓前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陸西華看著莫凡專注地凝視著墓碑上照片的臉。
「有一天,他們都會忘了今天這一切,人只要情緒一過,時間一久,曾以為很傷痛的事,就會發現一點也沒什麼。」陸西華說。
莫凡看著莫非的照片,開口說了這些天他第一句話。
「我不會忘。」
「你不需要忘。」陸西華攬住他的肩,和他一起看著莫非。「也不需要刻意記得。」
莫凡沉默了片刻,輕輕啟口︰
「這樣看著他……好像看著我自己。」
陸西華低頭看他,笑了,揉揉他的頭發。
「你是你,他是他啊!」
莫凡微抬起頭看著他,他的神情迷惑中帶著憨傻的天真,陸西華從未看見他出現這樣的表情,他近乎迷戀地望著。
「我老想不透,為什麼你愛的不是莫非。」
「我愛他啊!」陸西華笑道。
「那不一樣,你那種愛,每個人都可以給。」
「是不一樣,愛也是有等級之分的。」
「那你為什麼……」他臉紅了。「確定是我?」
陸西華笑得溫柔。
「第一眼在教室見到你,我看到的是兩個你,一個是把自己緊緊包住,封閉而孤傲的你,就是每個人所認識的莫凡;一個是挑釁的狂野的聰明的你,卻被你緊緊囚禁在體內的你,後來我發現那個你是莫非。」
「所以你跟我說,沒有人一模一樣。」
「所以我第一次認識莫非時,我就知道他是誰,我對他說,你是莫凡身體里的魔鬼。」
「莫非不是魔鬼,他敢挑戰命運,他勇敢又聰明,他是天使。」
「露西華也是天使。」
莫凡看著他的笑容,陸西華的笑里總可以出現許多表情,十分迷人。
「只不過他背著黑色翅膀。」
莫凡笑了。陸西華珍惜他每一次難得的笑容。
「這是我第二次見你笑。」
「我以前沒有情緒,現在,我想多笑。」
「你笑起來很美。」
「不要用美來形容我。」
「很漂亮。」
「拜托。」
「連翻白眼都很迷人。」
「夠了。」
彼盼之間,盡是柔情;冷硬的墓碑上,莫非似乎也深深笑著。
???
莫凡重新回到學校,他整個人都振作了起來,趕上落後的進度,他開始與同學接觸,開始談笑風生,開始了新生命。
晚上,他還是到「神話」去打工,剛開始幾天,尼克對他不理不睬,之後,尼克終于釋懷,他在莫凡眼中看見與莫非完全不同的情緒。莫凡有生命,莫凡有熱情,莫凡很單純。尼克終于明白,對莫凡而言,莫非沒有死,莫非把他的生命能量全給了他,他重新活出新生命,所以莫凡不允許自己悲傷墮落,他不能讓莫非失望。
莫凡要把書念完,莫凡要接納莫非所有的朋友,莫凡想,將來和陸西華一起工作,那個療養院,是這個世界的縮影,他或許沒有陸西華的偉大,至少他也可以幫助一些人。
他把這樣的想法告訴陸西華,陸西華笑了,他搬去與莫凡同住,卻還是不再進入「神話」。
莫凡洗好所有杯子,一個禮拜四天,一天五個小時的工作,他做來並不吃力,反而從未覺得自己生活的這麼充實過。
「你下班的時候到了。」阿芳走到他身邊笑道,遞給他一個薪資袋。「第一次領薪水,很興奮吧?」
莫凡接過袋子,厚厚一包,他並不覺得自己可以領這麼多錢。
「阿芳姐……」
「收好,別被扒了。」她依然笑得風情萬種。
莫凡低頭看了一下,他知道推辭無意義,所以他抬起頭來對她笑了。
「謝謝。」
「小凡,你真的變了好多。」
「我沒變,我只是做回我自己。」
阿芳看著他,似乎有些猶豫,她還是問了︰
「為什麼他不進來?」事實上,她知道陸西華每晚都會來接他下班。
「我不知道,或許,他不想再影響你。」
「自以為是的東西!」阿芳冷哼了聲。「跟他說,我清醒得很,而且,我已經找到我要的人。」
莫凡一愣,阿芳笑了。
「你見過的,幾乎每晚都來的李老板。」
「他?不是結婚了?」
「離婚了。」阿芳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
「阿芳姐,那真的是你要的?」
「小凡。」阿芳深深望他。「找一個愛你比你愛他多的人才容易幸福。你知道嗎,我愛他愛了七年,七年,他把我當哥兒們,但我不後悔,從他身上我學到很多,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他一樣值得我付出得無怨無悔的男人。他不屬于我,我打從認識他第一天就知道,但我還是很得意,至少他信任我,表示我的智商不低。」
「阿芳姐,你是我見過最與眾不同的女人。」
阿芳笑得野魅。
「那當然,你可能不相信,我年輕時是太妹哩!他讓我由一個任性的女孩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
「阿芳姐……」莫凡陷入了思考。陸西華有能力扭轉他人的命運,而他始終好像與世隔絕,自命非凡的當一個孤獨的王。
「阿芳姐,我突然發現,陸西華對我無微不至,可是,我從未表現出我愛他的樣子。」
「那你愛他嗎?」
「愛。」那是他不加思索的回答,干脆得連自己都錯愕。
阿芳一笑。
「他要的也只是這樣而已。」
「可是……」
「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都不同啊!」
他明白,但他似乎也太平淡冷漠了些,不管是過去莫非的愛,陸西華的愛,他好像都沒有太大的反應,不管他抗拒還是接受,不管他愛是不愛,他的態度不夠果斷又顯得曖昧。
他愛陸西華,卻不懂如何向他表達他愛他;他會讓陸西華抱著、吻著……卻不敢讓他越雷池一步。他壓根害怕,他壓根不懂渲泄他的感情。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倒了一杯烈酒給自己,一仰而盡,強烈的酒精直沖腦門,他倏地紅了臉,飛快地在阿芳頰上印下一吻,他笑得燦爛。
「阿芳姐,謝謝你,祝福你,我先走了。」
他飛也似的跑掉,連再見都忘了跟其他人打聲招呼。
阿芳撫著自己的臉,柔柔的笑了。莫凡——你真可愛……
她手機適時的響起,找到了新的歸宿,她,也要幸福!
???
陸西華的車就在面前,莫凡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一入車就給他一個熱情的深吻……
陸西華的笑意蕩漾在彼此唇齒之間。
「你喝醉了。」
「我餓了,請你喂我愛……」他居然唱了歌。
「走,去唱歌!」
「我請客,我今天領薪水。」
陸西華大笑,一手環著他的肩一手駕車。
「就讓你請。」
「阿芳姐找到對象了。」
「嗯!」
「她真的很快樂。」
「我為她高興。」有點輕佻,卻是真話。
「為什麼你不愛女人?」
「誰說我不愛女人。」陸西華大笑。
「你搞雙性戀?」
「拜托,別迂腐了。我愛男人,因為你是男人。」他笑得那麼狂放傲慢,轉頭就封住了他的唇。
陸西華只愛他愛的,愛情沒有道理,不分男女,如果硬是設限出一個規範來,那就不是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