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說了嗎?顏濟岷的第二任妻子江秀莉還帶著拖油瓶嫁入門耶。」
在豪華的晚宴中,有美食佳肴,醇酒玉釀,當然還聚集了上流社會的人們,美其名曰是來祝賀,其實看熱鬧的成分居多。
當然啦,今晚婚禮的男主角是橫跨兩岸政商界的大人物,具有呼風喚雨的本事。至于女主角來頭也不遑多讓,是財富居東南亞數一數二的華僑之獨生女,更握有南進投資的重要管道。這樣的組合本來是無懈可擊,如今卻衍生出種種的流言蜚語。
「看起來挺乖巧的女人,居然會如此。」果然,有人立刻表現出詫異。
「她帶著一個小女孩嫁入顏家,唉,若是個兒子還值錢些,是女兒就肯定無法浮上台面。」
「噯,如果是兒子,顏濟岷怎麼會同意他跟著入門呢?」
「你們這些都是舊聞了!」說話的女人頗有權威樣,無聊的掏掏耳朵,等著更多的注目。「我來說些新鮮的,那個女孩是江秀莉二十歲時和別人私奔後的產物,結果對方因為得不到江家的財產就不要她,趁夜偷偷溜走,害得她只好挺著肚子回娘家求助。
「那時候江家本來就打算將她嫁給早年喪妻的顏濟岷,看她肚子被搞大,說什麼也不好再塞給人家,沒想到十年過去,她還是得嫁給同一個人。哈,真是天意。」
說話的人做個戲劇性的結尾,然後等著旁人的贊嘆聲,果然不負她所望,贏來許多的注意與尊敬。
「唉,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就乖乖地嫁給顏濟岷當填房,多有面子。繞了這麼一大圈,最後還是得嫁給同一個人。」幸災樂禍的三姑六婆繼續八卦。
「人算不如天算嘛!講什麼自由戀愛,男人到最後,選擇權勢的機會遠大過愛情,這是不變的道理。」
「喂,你們大家說看看,一個男人如顏濟岷的心胸有多寬大,能容得下那個拖油瓶多
久?」大家開始惡意地打賭,「我說呀鐵定不出三個月,一定會要求江家把人帶回去。」
「顏濟岷的前妻留下了一個兒子,他需要專心地照顧兒子,對于其他不相干的人,搞不好只要一個月,就忍不下去。」
「也許等明天就會送走。」
「有道理。」
「真待得下去,怕未來的日子也難熬著。顏家的男孩也不過才十五六歲,可我每回見著他,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躲在這里大人們沒有看見她呢!小女孩繞過石椅偷偷撥開樹叢,觀察著大人們私底下都在做些什麼。
隨著眾人的流言蜚語傳入小女孩耳中,每一句話都帶來一次瑟縮的顫抖。
是真的嗎?媽咪今天穿得漂漂亮亮要結婚,而那個新爸爸根本不喜歡她,還想將她送走,她不要離開媽咪,還不要!
而且她本來的爸爸怎麼辦?雖然她從沒見過他,但偶爾會看到媽咪垂淚看著他的照片,
媽咪應該還是很愛爸爸呀。
憊有那個新哥哥听起來好像很嚇人,連大人都覺得害怕呢!她嚇得拍拍心口。
眼楮突然一亮,小女孩遠遠看見穿著一身粉紅色旗袍的母親,急急忙忙地奔過去,口中喊著媽咪。
在眾人的抽氣聲與竊竊私語聲中,江秀莉彎來輕撫著小女孩的發絲,柔聲說︰「乖,跟江嫂去吃點東西。」
小女孩敏感地看向她身旁偉岸的男人,他的眼中透露出些許的不耐煩。
「壞人!」小指頭指著顏濟岷。她突然出聲指控著。
他眉尾一挑,渾身帶著山雨欲來的怒氣。
「不可以這麼說,他是爸爸。來,叫爸爸。」江秀莉急忙打圍場,討好地拉著她的小手。
「才不是,他不是爸爸,他是壞人,他把媽媽搶走了。」用力掙月兌母親的牽握,小手指的方向成為眾人的焦點,小女孩固執地繼續說。
江秀莉抓住女兒的手,同時慌慌張張地捂住她的嘴。「小媛,別胡鬧!」
「他真的是壞人。」小女孩依然咕噥著。
「不準再說了。」喝令著女兒,江秀莉連忙將她塞給一旁滿臉著急的江嫂,「快點把她帶走,別讓她再出現。」
「是。小姐,跟我走吧。」江嫂拉著小女孩急欲離去。
「不要!我不要走!媽咪,救救我!別把我送走!」小女孩不肯听話,依舊哭喊著。
「小阿子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就愛亂說話,請大家別放在心上。」江秀莉面對眾人狐疑的表情,硬著頭皮說明。
轉過身,偷偷地瞧著女兒被帶走的方向,在她帶著幾分傷感的目送下,呼喊的聲音漸行漸遠。
十歲小阿子的力氣終究敵不過大人,在尷尬中被帶離現場。悠揚的樂聲再次響起,面面相覷的客人漸漸散去,滿臉鐵青的顏濟岷則冷然相待。
「哼,你的好女兒呀。」他湊近江秀莉的耳邊,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縴腰,往身邊扯近,輕輕地出聲。
不寒而栗的語氣,令人膽戰心寒。江秀莉搓搓的手臂,滿臉歉意地解釋,「對不起,她年紀小,絕非故意壞事的,只是今天人太多,或許她還不適應這樣的場跋,才會讓你失了面子。」
「放心,出丑的是她自己,畢竟出身有差。記住,除了壞了融洽的氣氛外,我絕不會因為一個雜種失了面子。」顏濟岷絕情的撇清關系。
「請你……別那麼說。」她困難地吞咽。
「記住,該誰負的責任,就由誰承擔。那雜種若沒有規矩,就早點教會她守規矩。你很清楚我之所以仍願意娶你這雙破鞋的原因,若非欠江老的恩情,我斷然不會答應的。還有,我不是她的爸爸,永遠都不是。」他惡毒的丟下話語,旋即轉身離開。
老天爺,那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嗎?果真如此,她不該同意嫁的。
臉色慘白的江秀莉頓時僵在當場,人群漸漸散去,只有她一個人兀自佇立在原地,久久無法移動。
江小媛在睡夢中被驚醒,一雙鬼魅般的眼瞳湊近她眼前,不帶溫度的凝視著她,嚇得她差點發出驚叫聲。
「別叫。」
一只手及時捂住她的嘴,全部的聲音化為無,吞回喉嚨里。眼楮的主人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她這才開始打量他。
這男孩,陌生得很啊,搞什麼會闖入她的房中?
懊可怕的地方,才剛住進來的第一個夜晚,她已經開始想念從前的家。至少那個時候,媽媽溫暖的懷抱就在身邊,還會用溫柔的嗓音低聲地唱搖籃曲,輕輕地拍著她,直到進入夢鄉。
不像這里,她一個人被丟下,而且還有人半夜闖進來。
嗚嗚嗚,好可怕。
握緊小手,江小媛用力扁扁嘴,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有著懼怕,眼淚含在眼眶里,卻始終不敢滴落。
「如果你同意不出聲尖叫,我就放開手。」
她用力點點頭。
男孩輕輕放開手,確定她能保持安靜後才站起身來。
四目相望,彼此在靜默中打量著對方,江小媛感受到莫名的壓力往心頭鑽,冷不防打個哆嗦。
「你是誰呀?」
臉上仍有著稚氣的男孩抬高下頷,狂妄氣勢具現。「顏子謙。」
誰呀?啊,她想起來了,那個新哥哥。
「你是我……哥哥?」記起媽咪前些日子的千叮萬囑和眼底的哀求,她露出淺淺的笑意,試探地想示好。
她擁有洋女圭女圭般細致的面容,一雙清澈的眸子正好奇地注視著他。剎那間,心中的忿恨抬頭,顏子謙想見眼前的美景被破壞。
冷冷的星眸往她一瞧,嘴角微微上揚,冷冽的氣息放射而出,一陣寒意瞬間籠罩在她的身上。
「哼,少攀親帶故,也別叫我哥哥,我永遠不是你哥哥。」
呃,好凶喔。決絕的話語將江小媛滿月復熱情全給趕跑,空氣中出現一股冷氣團,大眼小眼相互對視,她開始迷惘。
懊吧,他不是哥哥,她暗自嘆口氣。
「喂……很晚了,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里?」她怯怯地問。
「這是我家,我高興到哪兒就到哪兒。」顏子謙挑高眉,「還有,我有名有姓不叫‘喂’。」
「喔。」
又不是她自己喜歡來這里,是媽咪嫁給他爸爸,她自然也得跟過來。
接下來,又是一段長長的緘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她好困,到底可不可以睡覺了?
「你來這里干什麼?」
「親自過來見識我的‘妹妹’呀。」托起她小巧的下頷,雖然嘴角帶著笑意,卻沒能傳到眼中。「听說你在那場無聊的婚禮上鬧了大笑話,錯失好戲的我特地來瞧瞧,有本事讓顏家變成笑柄的人長什麼模樣。」
江小媛瑟縮了會兒,卻無力掙月兌他的鉗制。
「誰要他……新爸爸把媽咪搶走。」她極有骨氣地說。
「很好,是只有爪子的貓,我倒想看看你的未來會發展成哪種模樣。」顏子識笑了,「小心啊,保護好你自己,別成了顏家商場上的一顆棋子。如果真要被賣,至少得替自己掙個好價錢。」
懊深奧的話,她怎麼都听不懂呢?才十歲的江小媛腦袋瓜中,裝入滿滿的疑問,卻什麼也問不出口。
而此刻最容易理解的,是她已經變成寄人籬下的可憐蟲。短短一個夜晚,她似乎有了快速的成長,比過去的十年間,學會更多更多。從今天開始,她的小世界起了大變動,原有的寧靜迅速地崩解。
在江小媛發愣時,顏子謙已經悄悄地離開房間。
這一夜,是兩個人首次的交鋒。
第二天早上,當江小媛還賴在溫暖的被窩里,突然听見急促的叫喚聲。
「小媛,快起床了。」聲音來自江秀莉,驟听之下似乎顯得倉皇,臉上卻有著故做開朗無事的表情。「快點,我帶你見見新家人,從今天開始,要好好地與人相處喔。」
揉揉惺忪的睡眼,她懂事的沒有賴床,卻被緊張的母親以超快速度換裝,連打個辮子,也拉扯得她叫聲連連。
「媽咪,好痛……」她抗議。
「沒時間了,快點!」
跋什麼呢?她想問,但接觸到母親焦慮的眼神後,又將疑惑全數吞回口中,乖乖地任由母親打扮自己。
「你已經是個大女孩,以後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來。」
「好。」
「待會兒見到顏家人,可得听話。」
「我會很乖。」
「該死,你今天頭發是怎麼搞的,怎麼梳都梳不好。」江秀莉不自覺地加重手勁,完全不顧小女兒早哭喪著一張臉,「下次剪短好了,省得麻煩。」
媽咪,不要,不要剪掉她的頭發啊!江小媛在心底哀嚎,卻一句話都不敢吭。
然而江小媛明顯地感覺到她的不安與憂慮。
身穿粉紅色的洋裝,她打扮得像個芭比女圭女圭被帶到客廳,展示在其他人面前。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小阿子就是喜歡賴床,叫也叫不動。」擠出勉強的笑容,
江秀莉推女兒往前站,「昨天沒機會見著,小媛來,這是哥哥哦,你有沒有叫人?」
痹巧地點頭行禮,正想開口叫喚,再次見到他刺人的目光,依然是那張狂妄的表情,充滿嘲弄的眼神,讓她想起……
少攀親帶故,我永遠不會是你哥哥。
昨夜的威脅蹦出腦海,忽然間她叫不出口,只是用一雙受驚的眼神傻愣愣地看著他。
男孩忽然笑了笑,斂去刺眼的目光,狡黠的抬手輕觸她下巴。
「小媛,你好。」邪異的笑容更襯托出他的俊美。
「好。」友善得讓人心底發毛。她遲疑地點了點頭,半晌才問︰「媽咪說,昨天那個房間以後是我一個人的?」
「是呀。」江秀莉熱絡地接話,「擁有自己的房間,小媛喜歡嗎?」
「那新爸爸和媽咪會住在我隔壁嗎?」頭一次,她以疏遠的態度面對明明很熟悉卻又顯得陌生的媽咪。
「當然不,就算年紀小也得學著獨立點。」顏濟岷冷淡地點點頭,口中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放心吧,房間里幫你準備了很多洋女圭女圭和熊寶寶,夠你玩的。至于你子謙哥哥已經十五歲了,我打算今年內將他送到英國的寄宿學校,讓他學著自己獨立生活。」
原來以後媽咪會忙得沒有時間替她講枕邊故事,江小媛蹙著眉仰頭看著陌生的新爸爸,她從來就不喜歡洋女圭女圭和熊布偶,新爸爸干麼準備那些東西。
「小媛已經長大了,不應該膩在媽咪身邊。」
「嗯。」她漠然地同意。
「走吧,我們今天還有很多的人要拜訪。」不時望著手上的表,缺乏耐心的顏濟岷催促著。
「今天……好不容易大家才見面……」
「沒關系,小表頭們自己會想辦法認識彼此,別忘掉你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上,這也是我還願意娶你的惟一理由。」再次看看表,他更不耐煩了。「我約了唐總十點要見面,再不出門就遲了。」
「好。」僅有的尊嚴被掃落一地,江秀莉無奈地模模女兒柔順的頭發,「小媛乖乖待在家,媽咪要出去了。」
「再見。」揮揮手,她機械式地道別,目送父母離去的身影後,轉身回到自己的房中。
再次回到房間中,江小媛才發現房間真的很大!
昨夜進門後沒機會仔細研究,今天倒看得清清楚楚,慷慨的新爸爸沒有騙她。
套房式的房間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芭比女圭女圭、桃麗女圭女圭、泰迪熊、彼得兔……
全都整齊地擱在架子上,鮮艷明亮的擺設,夸大奢華的裝潢,讓人像墜入包裝過度的女圭女圭屋。
沒有生命的裝飾品,就像她的將來一樣。江小媛驚恐萬分的後退,想退離這不該是她所屬的世界!
「換成是我,也會被這種俗麗的擺設嚇到。」一道輕諷的笑語飄入她的粉紅色臥房。
她被嚇了一跳,低聲倒抽口氣,退向房內,看向聲音的來源。
這次她反倒不若方才在樓下時的驚悚無助,心里早預期會再次見到他。
在燦爛陽光的照射下,他恍若童話中的邪靈,魔魅的眼底閃爍著冷邪的光彩,嘴角一抹笑,勾著陰森和神秘。
可是,她看見更多的東西,遠遠超乎他出眾的外貌。
敗奇異的,年僅十歲的她居然越過他瞞騙大人們的屏障,隱隱看見他眼底的深沉,以及潛藏在深沉之下的邪惡。
「你又來做什麼?」她坐到床上,拿起一只彼得兔,無聊地捏著柔軟的耳垂。
「當然是和我親愛的‘妹妹’培養感情嘍。」跨入房門內,他輕笑,「方才父親大人
不是說過,‘小表頭們自己會想辦法認識彼此’,天知道他哪兒生出的蠢念頭。」
「打發我們而已。」趴在床上,江小媛無聊地擺弄手上的彼得兔。原裝的昂貴玩具,但她根本不希罕。
「很聰明嘛。」他坐在床沿,拉起她的辮子,「你母親的杰作?我想這大概是最後一次。」
「走開。」扯回辮子,她首次表現反抗。
托起她的小臉,顏子謙帶著擰笑的臉龐靠近,宛如魔物般的鬼魅。「記住,這里是我家,想做什麼都是我的自由。」
「快走開啦,我不屬于你,不屬于這個家。我要回去,回我原來的家。」她反應激烈的吼著。
「嘖嘖。」他伸出食指在她面前左右晃動,「太遲了,當你隨著你的母親進入這個家門,招惹了顏家的男人後,就失去選擇的權利。那里也不是你的家,只是暫時停留的地方。」
「我會離開的。」
刻意曲解她的意思,「喔,當然會,父親不會讓你在此地待得太久,妨礙他安寧的生活和遠大的目標。」站起身,他拍拍褲子離開房間。「歡迎加入地獄啊,我親愛的‘妹妹’。」
房間內剩下空寂,江小媛感到心底的寒意正漸漸地侵蝕著她的心,久久無法消散。
她真的好恨他呀,恨那個男孩的自以為是,破壞了她腦海中原本美好的夢想與憧憬。
一個有爸爸、有媽媽、甚至還有兄弟姐妹的和樂家庭,本來是小小年紀的她最向往的。
如今,上天應了她的夢想,除了媽咪外,如願地有了新爸爸和哥哥,只不過與她想象中截然不同。
將自己埋在棉被中,在黑暗中沉淪多時,江小媛睡著了,直到有雙手輕輕地撫著她的發,才慢慢地醒來。
「你醒了。」江秀莉帶著悲傷的笑容開口。
「媽咪回來了。」江小媛揉揉惺忪的睡眼,快速地撲到她的身上,用力吸口氣,聞著摻雜著陌生香水味的體香,但溫婉的言詞和柔情的眼神總算令她有些放心。
「嗯,回來換衣服。」
「媽咪還要出去?」
「對呀,有個應酬非得參加。」江秀莉在女兒的額頭上親吻一記,「小媛要是肚子餓了,去找江嫂就可以。」
「不要,我要媽咪陪我吃飯聊天。」
「小媛乖,別老纏著媽咪,會惹人討厭的。況且新爸爸生意上需要媽咪,今天不去不成。媽咪以後會盡量抽空陪小媛,好嗎?」她說著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謊言,暫時安撫女兒。
「媽咪騙人,以前都說小媛最重要。」搖搖頭,她固執地不肯松手,「為什麼不能像以前一樣?」
「很多的事情無法如人所願。」輕輕地拉開女兒的手,她用疲倦的語氣緩緩地說︰「到顏家來,或許是上天的試練,要媽咪為以往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小媛要記得,既然命運要我們走坎坷的道路,就不要怨天尤人,除了好好地活下來之外,抗拒也沒有用。」
「我不要。」
「什麼?!」江秀莉沒有預期到女兒會抗拒。
「媽咪,拜托,我要回去,回以前的家。我討厭這個房間,討厭這個家,不要住在這里。」她咬著下唇。
「才進門的頭一天,母女就吵架,未來日子可漫長呢。」顏子謙閃過門口,悠哉地走下樓前調侃著,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讓江秀莉感到難堪。
一個才十五歲的男孩,為什麼陰沉得讓人無法模透,甚至打心底發寒呢?
「別鬧了。」她厲聲對女兒說。
「我……我要外公……」她噙著淚水,無法置信地看著從來不曾對她大呼小叫的母親。
「听不懂我的話?外公根本不要你,從來沒把你當過外孫女看待。你到底怎麼了,教了那麼多年還學不會乖巧!」又氣又急的巴掌轟上江小媛的臉頰,留下紅色的印子。
「拜托你認清自己的身份好嗎?處于寄人籬下的窘境,還容得了你挑剔?人家子謙也是打小就這樣生活的,你羞不羞人,再吵,咱們母女倆都得睡在大街上。」
扁扁嘴,母親大半的話江小媛都听不懂。她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媽咪莫名其妙地打她?
「對不起。」江秀莉發現自己的失態,雙手攜著嘴,「小媛……媽咪不是真心想打你……」
「秀莉,時間快到了,還沒好嗎?」樓下傳來顏濟岷低沉的聲音,像索命閻羅般地讓人心驚。
「親愛的,我就下來了。」慘白著臉,她提高聲音應著,仿佛可以听見他在樓下踩步的聲音。她轉過身來對著不發一語的女兒,「听話,媽咪要出去了,肚子餓的時候就找江嫂,她會弄東西給你吃。」挨了巴掌的江小媛只是機械式地點點頭,明白母親沒空再理會她了。
必門聲很快地響起,一切紛紛擾擾皆被擋在門外,連心底的情感也被深深地鎖緊。
她埋進棉被里,但沒有流淚。
這就是江小媛第一天踏進顏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