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人的薄唇邪佞地一撇,浚炎騺猛的目光直射向橫陳床榻上的人兒。
「在府里工作的下人一向是沒資格成為我的侍寢的,不過既然我已要了妳,而妳的服侍我也還算滿意,我就暫且收妳為侍寢丫頭。我丑話說在前頭,別以為我為妳破例,就表示妳可以恃寵而驕。往後若不守本分,我會立刻攆妳出府,絕不寬貸!」懊惱于自己對她的感覺似乎與真他女人大不相同,他撂下重話警告她,也提醒自己。
浚炎明顯充滿鄙夷的語氣,讓床榻上半蜷著身子,喘息稍定的季月菱愕然地愣在當場。
即便以往不明了男女之間的情事,先前兩人極親昵的激情交纏,她心中也隱約明白他對她所做之事已完全逾越男女界限。可因為是他,她才願意奉上所有。誰知她單純的想法卻換來他的鄙視及告誡……
一向認命的季月菱,習慣性地將心頭才鐫上的傷害痕跡悄悄掩蓋,眼神黯然地慢慢由床榻上坐起身,強忍住下月復的不適疼痛,左右張望找尋自己方才被他月兌下的衣物。
「沒听清楚我所說的話嗎?怎不回答?!」
不復溫和的利眸盯著她試圖穿上兜衣,卻因抖顫的心手而慌亂的模樣,陽剛俊逸的臉龐表情慵適,充滿男性魔魅的吸引力。
季月菱手上動作一頓,垂著眼眸沒有回視他。
「听清楚了……」她囁嚅回答,掩不住失落。
「听妳的口氣,似乎對我收妳為「侍寢」有所不滿?難道上我房里服侍讓妳覺得委屈?」浚炎唇角勾起侯痕地睇著她,清楚听出她語調中細微的波動。
瞧她平日逆來順受的乖巧模樣,還真看不出她也是有脾氣的。
季月菱心頭一驚,吶吶回答︰「沒有啊……」
她怯怯抬眼睇向他,實在弄不清他話中是否帶著責備之意。
「真的沒有?」浚炎起眼盯著她帶著惶惑表情的小臉,眼中透出不容錯辨的銳芒。
接觸到他那像是帶著威脅的目光,季月菱身子一顫,頓覺一股無奈委屈涌上心頭,一陣沖動讓她匆匆開口,「菱兒真的沒有任何不滿。爺不用為菱兒破例,先前的一切是我心甘情願,我沒有任何委屈,請爺不用介意。」趁著突然涌上的勇氣,她將心中的話道出。
浚炎聞言眼神一變,射出慍怒光芒,並沒有因她認命的語氣感到滿意,反倒覺得她這番話是以退為進、耍弄心機的手法。
他重哼一聲,目光灼灼地凝視她,「一旦做了決定,我便不會輕易更改。妳別以為耍這種雕蟲小技就可以讓妳得到更好的待遇,我可不吃這一套!」
耍手段?什麼意思?季月菱眼中升起疑惑地睇向他,羽睫眨了又眨。「爺……」
憊裝?!浚炎神情一凜,拒絕相信她眼底清晰的坦然純淨。
女人沒一個可以相信的!萬一不小心忘了這一點,只會自討苦吃,落得任人予取予求的下場!
慍怒銳利的眼神射向她,浚炎倏地出手將她揪到自己面前,單手便扯去她才剛套上身的褻衣……
事後──
沖動稍褪、喘息未定而理智已恢復清明的浚炎翻身而起,惱火地擰起眉,難以相信自己竟然這麼眷戀她的身子,心中一陣自厭讓他狠狠朝已陷入半昏厥的人兒撂話──
「往後,只要我一天要妳,妳就得乖乖在床上伺候我,直到我厭煩為止!另外千萬要記住,別想在我面前耍花,否則後果自理!」
趴伏在床榻上的季月菱被他突來的冷冽話語震住,迷蒙的眼驀地瞠大,瞪著眼前凌亂的被褥,心頭再一次被重重劃下一道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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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浚炎安排季月菱由下人房搬進凌雲院主樓後方的小樓,也算是向府里眾人召告兩人的關系已然不同。
不出一日,消息便傳遍王府上下,眾人在驚訝之余亦竊竊私語,畢竟琰王府歷來還不曾有哪個丫鬟有榮幸蒙主子垂青兼且收房的,更別提季月菱還被安排住進了凌雲院,那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哩!
不過,無論一干下人如何在背後嚼舌根,也沒人有膽去揣測,甚至詢問主子的決定。他們只得將所有異樣的目光全投向季月菱身上,尤其是那些原本以為沒有希望的年輕丫鬟們對她更是嫉怨有加,態度變得惡劣,不時施以冷嘲熱諷,讓季月菱除了忍耐,還是只有忍耐。
浚炎為了不想讓自己過于眷戀她,除了讓她為他打理三餐及服侍用膳外,對她是不聞不問,自然也不會知道她在府中日益艱難的處境。
至于季月菱,她心中很是無奈,可身為下人的她又有何資格反對主子的任何決定呢?
她當然听得懂眾人對她的冷嘲熱諷,畢竟以往在季家,二娘及妹妹的冷言冷語,她早已經听得很習慣了。
眾人不明白的是,雖然她被安排住進凌雲院,但撇開那個令她每每一想起就羞愧不已的夜晚不提,現下浚炎對她的態度一如往昔,根本就沒有任何改變,所以他們所謂的「飛上枝頭當鳳凰」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可這種情形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呢?
從她被帶進琰王府後,她便決心將王府當成往後的唯一棲身之所,盡心盡力工作以報答浚炎將她由妓院救出的恩情,從來也沒有妄想攀上權貴的念頭。偏偏事與願違,她竟莫名真妙被主子收房,成了他的侍寢丫頭!
而今,他的決定害得她在府中變得孤立無援,不僅讓眾人認定先前楊大廚四處嚷嚷,有關她勾引主子的這件事是事實,她與其它下人才建立好的情誼亦就此破裂。
唉……這種三不五時便被眾人圍剿、噴口水的日子還真是有些難以消受……
「看來妳愈來愈會發呆了!就連站著也能出神!」
冷冷的嗓音傳入不小心陷入神遞狀態好一會兒的季月菱耳中。
「我……我沒發呆。」她猛地回神直眨著眼,看向他的小臉上有著欲蓋彌彰的驚訝與尷尬。
浚炎睨著她,眉心不覺微微蹙起。一陣子沒正眼瞧她,她好象瘦了些……
眸光微閃,他提起了另一件事。「後天午時我要花凌雲院與十五皇子夫妻一同用膳,妳準備一下,做幾個拿手好菜待客。」他慎重交代,語氣有些無奈。
前陣子他因事上了「天香閣」一趟,好巧不巧地瞥見那讓弼群翻遍京城也沒找著的妻子郁璇。當晚他即前往祥雲宮告知弼群,讓弼群得償所願、找回心愛的女人。
明明是小事一樁。偏偏弼群就是要偕妻上門,打算慎重地向他道謝──真是有夠無聊的!看來男人一旦陷入情感的泥沼之中使會做出蠢事!就連知灝和八皇兄也不曾例外!
罷了,反正也有一陣子沒見到弼群了,就趁此機會聚聚吧!
听不出浚炎奇特的語氣所代表的含意,季月菱定了定神應聲,「好的,爺。菱兒會準備妥當。」
浚炎點點頭,眉心略舒,盯著她的小臉又看了半晌,突然撇了下嘴角開口問她,「還記得上回我同妳提過,妳那個妹妹已代妳嫁入楊家的事吧?」
季月菱一愣,旋即點點頭,「記得。」心中卻不太明白他為什麼再次提起這件事。玉葶嫁都嫁了,還有什麼需要討論的嗎?
浚炎利眸鎖住她黑白分明的眼,「楊允明前些日子升官了,現為從七品禮部左司郎中。」
「噢!」季月菱眨眨眼。升官好啊!可為什麼爺的語氣好似有些沉重?
「噢?這是哪門子的回答?」浚炎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忍不住俊眸一瞪瞪向她。
被他凶惡的目光瞪得愣住,季月菱微張著小嘴,「我……我是說……」她吞吞吐吐地,不明白自己先前說錯了什麼惹來他的怒目而視。
「妳想說什麼?」浚炎起眼,「听到妳的未婚夫升了官,妳心底一點感覺也沒有?不覺得不痛快嗎?」他嘲諷的問。
季月菱怔忙地望著他,語氣疑惑,「他升官是好事,我為什麼要覺得不痛快?」
浚炎狠狠瞪住她。她是在跟他裝蒜嗎?她會听不懂他話中之意?
「楊允明原先婚配的妻子是妳,不是嗎?而今妳落得為人奴婢,異母妹妹又搶走原該屬于妳的地位,妳心中真一點也不怨、不恨?」見她一臉不解,他索性挑明了說,就不相信她還能再裝下去!
她到底是天真還是愚蠢?有哪個女人被別人搶去原本屬于自已的榮華富貴,還能心平氣和而不氣惱的?!
而他之所以會特意拿這件事來試探她,就是因為他怎麼也不相信會有不貪求的女人!尤其是被親人背叛的她!
季月菱呆愣了一會兒,終于听懂他到底想問什麼了。她露出一抹帶著淡淡無奈的認命笑容。
「沒什麼好怨的,又恨什麼呢?二娘和玉葶不喜歡我,我早就知道,先前將我賣到妓院的事,就算我怨天恨地也是于事無補,又何必多想?現下我既然已進了琰王府,這輩子也不可能離開了,那麼玉葶代我嫁入楊家,也算季家沒有違背約定,這也沒有什麼不好啊!」
瞪住她的俊眸掠過一抹陰沉,浚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話,可對著她純淨坦然的眼,他似乎再也不能否認她真誠帶著憨實的心性,的確不是做假。
她……還真是認命啊!
「妳為什麼說這輩子再也不會離開琰王府?我帶妳回來,並沒有要妳簽下賣身契吧?」他著眼,突然問道。
季月菱眨眨眼,「爺花了一大筆錢救了菱兒,還讓菱兒在琰王府棲身,菱兒除了努力工作,根本無以回報爺的恩情,所以在琰王府工作終老也是必然,又怎會想著要離開呢?」
「既不求我為妳出面討回公道,又說要報恩不離開王府,那妳要怎麼上楊家去為自己討響應有的位置,澄清妳與別的男人私奔的罪名?」浚炎的眼神冷厲起來,語氣中逸出一絲暴躁。
季月菱被浚炎眼中的火氣嚇住,猶豫了好一下才囁嚅地開口,「反正話說都說了,真要跑去澄清辯解,不是反倒讓二娘和玉葶她們……呃……」難堪嗎?
浚炎緩緩挑起眉,目光直盯著她。即使她吞吞吐吐、語焉不詳,他還是沒有弄錯地想表達的意思。
這麼「厚道」的女人……他還真是開了眼界!
「她們都可以不顧念親情了,妳又何必留情?難道妳從沒想過,如果妳嫁進楊家,就再也不用在琰王府里做牛做馬、任人使喚,反倒可以過錦衣玉食的優渥生活,換妳使喚別人?」他微斂眼、語氣沒有起伏地問。
他這番話听來句句皆有規勸之意,可他的語氣……季月菱怎麼听都覺得他像在諷刺她。
「其實讓玉葶嫁去楊家也好……」她咕噥著,「反正自我爹過世後,我便沒打算嫁人。而且二娘也一再告誡我,季家現今的家世早已不夠資格與富貴的楊家攀親附戚……」她慢慢抬眼,正色望著他,「很久以前我便沒有再想過這樁婚約了。而今讓玉事嫁進楊家也好,她比我需要人來照料生活起居……」
她的話聲忽地消失在喉間。呃……他為什麼又用那麼凶惡的目光瞪人?
浚炎定定地盯著她的小臉,突然由鼻中發出不屑哼聲──
「妳是真不懂還是裝傻?會有人甘願放棄富貴生活不要,反倒選擇日夜操勞的奴婢生活刊?!妳該不是心中另有所圖吧?」
就算琰王府對待下人比旁的府邸寬厚,也不能免去為人奴婢所應付出的勞力。這樣的生活她真能甘之如飴、毫無怨言?他不信!
「有所圖?」季月菱很是詫異地微瞪眼。他是什麼意思?那些放在心底的話在沖動之下全讓她說出來了,哪還有其它的話沒提的?
真是奇怪,為什麼他的話里總帶著深意,讓她怎麼也模不清他真正想要告訴她的意思──
見她一臉迷惑,似乎真的不懂他所言,浚炎的理智又一次陷入信與不信之間掙扎,心底的無名火再度被煽起──
他眼神一冷,正要再說什麼,外頭突然傳來俞的聲音。
「爺,翠蘭姑娘在凌雲院外頭,要求見爺。」
翠蘭?浚炎冷冷的眼眸里掠過一抹慍怒。
他最討厭不守本分的女人!身為侍妾的她難道忘了,未經召喚不可任意前來凌雲院嗎?
看來又到了該換侍妾的時候了!
他瞥了一旁的季月菱一眼,見她一臉平和、不干己事的模樣,心中未熄的怒焰突然爆開,怒氣不打一處來,薄唇一抿突然下令──
「讓她回翠閣等我。今晚我要在翠合過夜!」他口中令道,漾著怒氣的利眸卻是緊緊盯著季月菱臉上的表情。
「是。」門外的命桓領命而去。
耳中听進浚炎的命令,季月菱呆了半晌,心頭彷若被什麼異物堵住,心跳顯得緩慢窒礙又沉重難受,小臉血色不禁稍褪了些。
看見她不自覺的反應,浚炎發現自己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意。
他由桌邊起身,唇角噙著一抹惡意邪笑地俯視她,口中命令道︰「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待會兒沏壺茶讓俞送去翠閣。」
說完,浚炎沒有等她響應,掉頭便走,沒有再回顧。
季月菱沉默而立,久久才神色木然地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盤……
即使先前並不明白,可這陣子在眾人刻意的「告知」下,她也知道爺就算不好,卻也沒有兔俗地擁有兩名千嬌百媚的侍妾,一位是住在「秀
綁」的秀姿姑娘,另一位正是方才上凌雲院求見,住在翠閣的翠蘭姑娘。
至于她──如眾人所言,她只是爺偶爾興之所至,才會想要品嘗的小點心!
所以,就算此刻心底浮起酸酸澀澀的難受感覺又能如何?她也只能認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