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隆重又豪華的婚宴。
遍宴設在台北東區一家知名五星級飯店的二樓宴會廳內,宴會采西式自助餐方式進行。只見身著統一式樣服裝的服務人員不斷在廳中穿梭,而前來參加婚宴的賓客臉上皆帶著前來沾沾喜氣的愉悅表情。
這場遍宴的男女主角乃是赫赫有名的達爾投資公司亞洲區的總裁,以及南部某地產大亨的唯一愛女。
「什麼「愛女」,我呸!如果我沒記錯,荷心已經獨自一人在台北生活好多年了,她的家人根本就從沒關心過她。什麼「愛女」……真是大言不慚!」
只容兩人听見的低咒聲出自宴會廳一角,兩位並肩而立的男子其中之一。而這兩位正是此宴會男主角成昊的好友邢少昕與袁智杰。
低咒聲出自個性直爽、說話直接的袁智杰嘴中,同時他不屑的眼光亦射向不遠處那「堆」正在說長論短的婆婆媽媽。
「莫非你是想起你家那一掛最喜歡拿你來大作文章的「親戚」,才會如此心有戚戚焉的出言不遜?別忘了,那些人可是新娘那邊的親友,當心被昊听見,你的小命會不保。」懶洋洋的男聲語帶揶揄地回應。
說話的是站在袁智杰身旁的邢少昕。一身肌肉不外露的碩長身材顯得玉樹臨風,臉上一雙深黝如潭的黑眸閃著若隱若現的邪氣流光,再加上嘴角邊那抹似笑非笑的慵懶笑痕,讓他全身散發出一股致命的邪魅氣息與吸引力,那是一種令人想飛蛾撲火並焚燒殆盡的要命魅力。一頭過肩的長發,束起時顯得斯文邪佞,放下時狂狷不羈,出色的外表一點也不輸給此刻正站在他身邊的「美男」袁智杰。
兩位不分軒輊的男子並肩站立在宴會廳一角一點也不顯冷清,只因廳中或坐或立的賓客中,女性欽慕的目光沒有一刻不投注到這里來。大膽一點的甚至公然以眼眸挑勾誘惑。
只可惜兩位俊男眼中絲毫沒有露出任何應允或有意的目光,才會直至目前為止,尚未有人向前進一步「垂詢」。
听到邢少昕揶揄的回應,袁智杰「秀麗」的眉倏地拱起,口中冷嗤一聲,並同時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好友成昊。他正親昵的摟著新婚的妻子凌荷心,應付著圍在他們身旁的賓客。
「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為了順便將他老婆介紹給社交界,昊才懶得弄這麼大場面呢!反正他只要能娶到荷心就成了。」嘖!成昊那一臉的「笑容」還真是礙眼。
「你忘了這場遍宴有大半也是為了荷心那個突然「悔悟」,覺得還是女兒好的父親所堅持才盛大舉行的?」邢少昕亦將目光投向好友的身上,口中涼涼的補上一句。
「可不是!難怪來的大部分都是女方那邊的「親朋好友」。」袁智杰語氣嘲諷,愈看成昊臉上的「傻」笑愈是覺得礙眼,忍不住又嗤了聲。
「 !又是一個不管死活、不顧一切自投羅網的笨蛋!」他不屑的啐道,雙眼兀自瞪著遠處的好友。
「勇者無懼嘛!」邢少昕掃了他一眼,涼應一句。
噗!
悶爆出的笑聲發自一位恰巧由他們兩人身旁經過的年輕女孩,她穿著飯店侍者的制服,手中抓著一只空托盤地停佇原地悶笑不已,並接受邢少昕與袁智杰同時回眸的「瞪」禮。
「兩位先生說的話好有趣喔!」小聲兼有些含糊不清的話語由被一只小手掩住的嘴里傳出,巴掌大的小臉上只見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在眼眶里滾來滾去,其中還含著一絲笑出來的水氣。
原本被笑得很火大的袁智杰正想破口大罵,卻被對方那嬌小且看似很年幼的模樣阻住了。算了,何必跟一個小女生計較呢!
「小小年紀什麼不好學,偏喜歡學人家听壁腳!」他沒好氣的啐了句。
「哪有?我是從這里經過,不小心听到的。我才沒那麼惡劣呢!」小女生不服氣的「挺胸抬頭」,試圖怒瞪那污蔑她人格的「魯男子」,卻在抬眼的剎那間,先接觸到邢少昕那帶著邪氣的魔魅面容。
她的心猛然被撞擊了下,心跳急速加快,眼珠在眼眶里疑惑的滾了一圈後,眸光迅速挪開,臉頰也莫名其妙的躍起兩道紅暈。
「呃,對不起。我的朋友都說我講話太直接,我一直很想改,可惜卻不得法。听到你們說話的技巧流暢又有趣,覺得很羨慕……我絕不是有意偷听兩位先生的談話的。」盡避覺得很失禮,她仍是堅持解釋清楚。
「很高興我們兩人的話語還有娛樂他人的效果。」邢少昕淡淡的開了口,慵懶的語氣讓人分辨不出真正的情緒。
樂觀的心性讓稚女敕的小女生很快就判定這兩位「俊到不行」的帥哥,應該沒有因她莽撞的行為而生氣才是;那麼,此時不溜待何時?「呃,耽誤兩位的時間,對不起。」小女生恭謹的行個禮後轉身就掩入人群之中,一下子就不見蹤影了。
「嘖!還知道要趕快走人,免得惹得我性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開罵再說……小小年紀竟敢學人家偷听!」被人當成「珍禽異獸」觀注的袁智杰心中已是老大不爽了,干脆藉此小小突發事件發發牢騷。
「你該慶幸她沒有像別人一樣,一見到你的臉就尖叫昏倒。」懶洋洋的音調直指某人的「罩門」,一雙流轉著邪氣光芒的眼眸故意停留在好友瞼上,盯著他「秀麗」的五官。
袁智杰怒目直瞪向邢少昕,氣怒的紅潮透過故意曬得黝黑的臉仍是清楚的顯現,可見氣得不輕。
「邢少昕,你是太久沒被松松筋骨了是嗎?我雖然已很久沒有打人,可是要替你的筋骨整治整治還不成問題。」
「虧你長得「國色天香」,怎麼說起話來比我這個「外來人」還粗魯不文?可真是破壞行情啊!」
突然插話的是一臉笑意、且光明正大站在旁邊「偷听」很久的李維利。
他是新郎成昊的得力手下,今日與另一位同事凱西擔任接待婚宴佳賓的重責大任。
「你不去款待那些賓客,跑到這個角落來插什麼花!」怒瞪的對象再增一名,袁智杰極力忍下提及自己容貌所引發的怒潮。
「得了,隨便撥撥你兩句就發火,這樣的人怎麼當老板呀!」邢少昕適可而止的畫下休止符,不再逗弄直腸子的好友。他可不想讓智杰真的上了火而毀了昊的婚宴;這家伙可是干架長大的。
「怎麼不行!」袁智杰頂了句,算是接受了邢少昕那不算友善的安撫言詞。不過另一個「插花」者,他可就沒這麼容易放過了。或許他對好友揮不下拳頭,但是如果對象換成別人,他可就沒什麼顧慮了。
「我警告你,李維利,再讓我听到你說出任何一個關于我長相的字眼,你就等著在醫院躺上三個月!懂了嗎?」
李維利見到他認真的眼神,立刻高舉雙手作投降狀,「我懂了。」好重的殺氣呀!「我不會再提了。」
邢少昕在一旁噙著笑看著代他承受袁智杰怒火的李維利,心中一點歉疚也沒有,一雙勾魂的眸子在不經意中又接觸到一雙已公然挑勾他很久的狐媚艷目。
看來他如若不回應一下,似乎有些過意不去呢!邢少昕唇角的笑容加深,隱含著不為人察覺的淡淡嘲諷。
「你們慢慢聊吧!我先失陪了。」邢少昕丟下一句,朝前方走去。
「昕!」袁智杰納悶的看著邢少昕的背影。直到他看見邢少昕走向一位穿著暴露的女子,才恍然大悟地瞪大眼。
嘖!又給他釣上一個了。袁智杰怎麼也想不通,听每回在外人面前,只會掛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可惡笑容,偏還是有一大堆眼拙的女人會主動上鉤,一點也看不到昕眼中那無動于衷的冰冷眸光。
避他的!袁智杰轉回目光,決定先收拾一旁拿他的容貌大作文章的李維利。
元知薇兩手抓著裝著使用過的杯盤的籃子,走在宴會廳左方的長廊上。
這條長廊和宴會廳僅一牆之隔,長廊盡頭轉個彎即是供服務人員使用的工作室。
元知薇小手勾緊籃子兩邊的提把,心中邊納悶的想著領班那不友善的態度好像都是針對如她一般的打工人員。否則明明之前組長就教她們可以用推車將這些裝滿待洗杯盤的籃子集中後再推往工作室,領班卻偏偏教她們一籃籃的用手提過來……沒辦法,誰教這里是她幾個工作里時薪最高的地方呢!
眼看再轉個彎即可達目的地,元知薇立刻忘了手臂的疲累,加快腳步向前。不料才轉過長廊盡頭的轉角,踏前的腳步便因不遠處的景象而自然停佇。待她再定眼看清那「團」依附在牆旁的景物,她的腦中突地轟然一聲,怔在當場——
那是一雙糾纏在一起的男女。男人將女人壓在牆上,頭顱埋在女人已而出的上,一只大手則是隱沒在女人被撩高到腰間的裙擺內……
頻頻的抽氣、低喘聲先傳入呆怔的元知薇耳中,接著斷斷續續的申吟聲讓她猛地回神,雙頰因眼前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景而漲得通紅,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氧——
這里一向只有在飯店工作的服務人員進出,怎麼會突然跑出這麼一幕來?原本埋首在女子身上的男人在元知薇清楚的抽氣聲中抬頭,轉首向她看來,一雙閃著不知名光芒的眼,毫無被人撞見此不當行為的慌張或窘然。
是他!
元知薇再次怔住。他就是之前她不小心打擾到兩位帥哥交談的其中一位,而他那慵懶又深邃的眸光以及無人能及的英俊臉龐,仍是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之中。
辮暗的光線下,男性的眸光毫無波動地凝睇著呆愣不知所措的元知薇,再往下瞄了眼她手上所提的碗盤,唇畔忽爾勾起肆笑,復而轉回頭,再次埋入那早已意亂情迷,不知身在何處的女人胸上。申吟聲再次響起……
天吶!這個男人好囂張!我行我素的,一點也不管這兒是公共場所!
元知薇無措地看著眼前愈演愈火熱的景象,雙頰猶如火燒,心中又窘又尷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她決定不要冒險捧著手中這一大「籃」東西由他們的身後穿過,她原地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並將籃子推靠在牆邊,轉身落荒而逃。她寧可待會兒接受領班的責罵,也不願再面對自己無法應付的景況。
兩年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午後驟雨讓一向人來人往的台北東區街上,突然冷清了許多。
位在最熱鬧地段的西餐廳內,元知薇手持冷水壺,在她負責的桌位區巡視了一圈後,即回到擺滿用品的櫃台邊,其間只不經意的瞄了一眼窗外的滂沱大雨。
「喂!阿薇,你有心事啊!一整天魂不守舍的。」另一位餐廳服務生李玲走回櫃台邊,用手肘頂了元知薇的身側一下。
元知薇張望了下因假日而顯冷清的餐廳。
李玲察覺元知薇的目光方向後,微嗤了聲,「放心,組長今天有「貴客」來,此時正忙著招呼人家呢!」她用嘴努了努餐廳另一個由櫃台邊無法看到的角落。「哪有時間注意到我們這里!」
「既然組長都這麼交代,我們起碼也要稍稍注意一下吧!」元知薇並非如李玲一樣是正職人員,為了不致斷了以後打工的機會,她一向是盡量遵守規則,表現得「乖」一些。
「你別那麼听話行不行!」李玲翻了個白眼,「你這樣「乖巧」,豈不是顯得我們其它人都很「爛」,都很喜歡和上司作對似的!」
元知薇因為仍是學生身分,所以在餐廳工作時無法輪班,只能固定做晚班。李玲知道元知薇是自己一人住在外面,並靠著課余打工來養活自己,所以每逢假日時她就會多兼一班,由早上一路工作到晚上;也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與元知薇慢慢的熟悉了起來,而元知薇的「乖巧」也就成了她常常抱怨的題材。
「我只是不想惹麻煩。」元知薇失笑地看著李玲。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听話,只是上司的個性既然是屬于比較「吹毛求疵」的那種,她又何必故意與之唱反調,惹得彼此都不開心呢!
「我知道,我知道。反正現在又沒幾桌客人,閑著也是閑著,聊聊天不好嗎?」李玲一听到她的回答,就知道元知薇八成又要說那些「老話」了,于是急忙開口截斷了她的話。
這元知薇還真是有一咪咪適合當社工人員哩!平日一逕安安靜靜的不開口,可是只要開口,絕對是一大篇合情合理且令人無法反駁的話。
「你想跟我聊什麼?」元知薇溫和一笑,小聲細問。她有些羨慕李玲那種對人對事皆一逕熟絡且滿不在乎的個性,想來自己大概怎麼也學不會行事如此毫無顧忌吧!而她天生的直言個性在寄人籬下多年後,雖說仍無法完全改變,但是她也在得過多次教訓後學會了沉默的自制。
「我看你今天好像心里有事?」李玲想起之前想問的話。元知薇在工作時總是一臉的從容溫和,可是今天她的臉上硬是多了一些不同,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有心事。
「沒事。只是以後晚上不再來這里打工,感覺有些舍不得。」畢竟她已經在這家餐廳工作了一年多,雖說與同事都只是點頭之交,但是要離開一個已經熟悉的工作地,心中總難免有些……
「什麼?你辭職不干了?!」李玲訝異的驚呼一聲。所幸她們站在離客人坐的桌位稍遠,所以並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元知薇緊張的看向並未受驚擾的客人後,才放心地轉回頭向李玲點了點頭。
「我已經跟經理說好了,就工作到月底,而且經理也答應每逢寒暑假,我都可以在白天的時間來這里打工。」她低聲道。
「你找到別的工作了?」李玲由她的話中推斷出原因。
「嗯。我以前在飯店打工的朋友介紹我到一家PUB工作,薪水比較高一些。」餐廳的工作以時薪計,讓她即使省吃儉用的存學費,仍是稍嫌不足。
而朋友介紹的PUB工作,雖然同是服務生,但卻並非以時薪計算,且月薪也高過她拚死拚活的打工總和許多。所以她才會在確定了那邊的工作後,將目前這個工作辭掉。
「這樣啊!」李玲明白的點著頭。也對啦!換做是她,她也會挑薪水高一些的那份來做。只是……「可是人家不是說PUB的環境好復雜,你不怕?」
「不會吧!我的朋友都已經在那家店工作了好幾年了。而且不管那里是不是復雜,我也只是去工作而已,應該跟我無關吧!」元知薇溫和的解釋,並不以為意。
「也對啦!反正你也只是服務生,還不就跟在這里一樣端端盤子、擦擦桌子。」
「就是。」元知薇贊成的點頭,眼角看到一對離座的客人,「客人要走了。」
李玲拉住身形微動的元知薇,「急什麼!等客人出了大門,你再去收拾也不遲。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朋友介紹你去工作的那家PUB叫什麼名字?在哪里?以後有空我也好帶人去找你。」
元知薇瞄了一眼正在結帳的客人,隨口答道︰「那家PUB叫做「惑」,很奇怪的名字……啊!」她被李玲猛揪住自己袖子的動作驚住。「怎……怎麼了?」
「你說你要去工作的PUB就是「惑」?!」李玲語氣急促的問道,臉上是滿滿的驚訝。
「對啊。有什麼不對嗎?」元知薇迷惑的看著李玲臉上奇異的興奮神情。
「「惑」PUB在北台灣的名氣簡直是無人能及,想到那里工作都很難,你怎麼有辦法進得去?」李玲的口氣中充滿不敢置信。
「我朋友介紹我去的啊!」元知薇再說一次。不過是一份工作,有那麼稀奇嗎?值得李玲幾乎將眼珠子瞪到掉出來?「等一下,我先去收拾桌子。」看到李玲又是有一大堆話想吐出來的模樣,元知薇立刻先發制人的抓起一旁的托盤。雖然也有些好奇李玲的口氣,但是上班時間,工作還是第一優先吧!
等到元知薇將那張她負責的桌位收拾好並返回時,李玲臉上的表情已更加急迫。只可惜李玲尚未及開口,她們那「招待貴客」一下午的組長正好回返櫃台,也讓李玲想一吐為快的話在瞬間又吞回肚內。
這一耽擱,讓李玲一肚子的話直憋到下班以後,才趁著元知薇用晚餐的空檔好好的問了個清楚明白。相對的,她也將自己所知一並告訴即將去那家「大大有名」的店工作的元知薇。
餐廳的工作結束後,時間已近午夜。元知薇在餐廳側門打開了她停放在此的機車座墊,取出懸掛車側的安全帽戴到頭上,眼楮並沒有忽略猶是人來人往的東區街頭,不眠的夜貓族三兩成群、打鬧喧嘩的歡樂景象。那是她天天可見,卻從不曾體驗過的生活。
她跨上機車,順利的穿出巷口,轉入道路,腦中卻突然浮起稍早李玲告訴她的一番話。
她真的不知道林佳欣好心介紹她去工作的那間PUB那麼有名。而且有名主因竟然是那家PUB有一個俊酷且極端令人垂涎的美男老板。
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理由啊!不過李玲所形容那位即將是她老板的男人長相,曾讓她的腦中匆匆閃過一抹熟悉的感覺,想再深究,卻一點也抓不到頭緒。
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惑」PUB多有名,應該都不致于跟她的工作有什麼關系;而且那天與她談定工作的「方先生」也絕非李玲向她形容的那位酷哥兼俊男老板。
四十分鐘後,元知薇回到她租賃的公寓門口停好機車,然後從公寓那從不曾關上的大門進入,爬樓梯上了二樓。
這棟五層樓建築的老公寓跟其它並列在同一條巷子里的公寓一樣,因為距離元知薇所就讀的H大很近,所以大部分的屋主皆將公寓內部加以隔間,再租給H大的學生。像元知薇所住的這間公寓就被分隔為六間雅房,分租給六名學生,元知薇則是住在其中最便宜也是最小的一間房里。
已過午夜,整間公寓悄然無聲。不知是因為眾人皆已就寢,抑或是因周末假日而外出?不管是什麼,元知薇一如往昔習慣的放輕腳步走到自己房門,並輕巧的打開很容易發出聲響的房門閃身而入,再將房門安靜的關上。
由于她租下的「雅房」是整間公寓里最小的房間,所以她的房間並無窗戶。扭開放在地上單人床墊旁的台燈,狹小的室內一目了然——一張單人床墊躺在地板上,旁邊一個塑膠衣櫥與一張簡單的矮桌兼書桌並排而立,兩者之間只有一條窄窄、僅供轉身的走道,床尾門旁放著一座半人高的書架。
從她考上H大後,就租下這個離學校很近的房間,至今已快三年了。等今年暑假過後,她就要升大四了;若不是一直記掛著已過世的雙親生前對她的期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堅持到現在而不放棄學業,改而選擇直接就業。
自從元知薇的父母在元知薇國中時期意外車禍身亡後,元父那方的親戚沒有一個願意接下正逢「花錢時期」的元知薇的撫養重任;只因元家並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讓人心甘情願接納元知薇的「遺產」,所以孑然一身的孤女根本就沒有人願意「招惹」。
綁來是元知薇的阿姨伸出援手,將元知薇接回她家照顧。
元知薇的阿姨謝文娟雖收留了她,可惜卻是有心無力。謝文娟的丈夫黃政昌只是個貿易公司的小主管,收入不能說是很好;雖說收留元知薇並不會對家里的經濟帶來很大的影響,但是多一個不相干的人來花用他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心中畢竟不舒服;再加上一雙兒女對元知薇的「不喜歡」,讓他更是不時發出抱怨之聲,對元知薇的態度亦是一日一日的冷淡與嫌惡。
元知薇在國中畢業後,說服姨丈黃政昌讓她繼續升學,而她晚上則是努力打工,以賺取逼政昌不願支付的學雜費用,直到她高中畢業。
斑中畢業後,元知薇毅然決定搬出阿姨的家中獨立生活,並想法子再升學。她利用一年的時間工作,並將辛苦所得存下來。努力湊學費之余,她亦不忘利用閑暇時間苦讀。
棒年,她順利考取H大,晚上及假日則是找各種打工的機會,努力湊著下年度的學費。她沒有娛樂、不曾與同學交誼,是一個標準的獨行俠,課余時間也只是忙著打工兼差,忙到連一些對她示好且想追求她的人,她亦是視而不見。
無論如何,再一年多,她就能從學校畢業了,也算是對已過世的父母有了交代,沒有辜負他們生前對她的殷殷期盼。
而她搬出來獨立生活也下致于再造成阿姨為難,另外表姊也不會再因為必須與她共享一間房而憤恨不巳,表弟更不會因為她的存在而必須少買幾套電玩軟體再對她惡言相向了。
總之,一切又恢復常軌了——只除了她已經長大,不再是多年前那個驟失雙親、旁徨無依的小甭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