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築兒被送回單家第三天接近晌午時分,—年多未曾住人且更形破敗的後園小屋門板被人重重地踹了開來。
單家主事者單明富一臉鐵青灰敗,氣勢洶洶地穿過小的可憐的外廳直趨內室,後面則跟著單家長子單金堂以及聞風而至的單春霞,還有幾位僕人。
「賤人!還不給老子起來!」
之前門板被踹開、重打在牆上的巨響,加上隨後單明富的怒吼喝斥聲;很快便吵醒了原本猶在睡夢中的單築兒。
自從被送回單家那日,在單春霞的加油添醋中,單築兒被單明富在氣怒下,狠狠的「教訓」了一頓,直至今日她的身體仍是隱隱作痛,所以這兩天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床上休息。
而此時,猶搞不清狀況的單築兒,張著—雙困盹又迷惘的水眸由床上爬起,看著眼前—臉怒容的父親以及他身後的「人群」。
見她—臉迷糊的無辜樣,單明富氣怒的搶上前,揚手就朝她尚未完全消腫的臉頰落下一掌,力道之大令她重重地翻倒—邊。
「該死的賤人,你到底做了什麼該死的事得罪了文仲雅?不僅連累了春霞與你一同被趕出文府,現在還害得我們單家如此地淒慘!」單明富破口大罵,眼神怨毒。
「爹,你在說什麼,她做了什麼?」一旁的單金堂打了個哈欠,剛起床不久的他尚未弄清氣沖沖跑來此地的父親是因何發那麼大的火。
「我就是想問她做了什麼,而讓文仲雅在兩天之內就弄垮了單家,陷我們于絕境。」單明富恨恨的由口中吐出話來。
「什麼?!」單金堂聞言臉色倏變,驚覺到不對勁,「爹,您說清楚一點好不好?」
「還有什麼可說的!」單明富咬牙看著自己的兒子,「單家完了,什麼都完了!」他眼神—轉朝床上的單築兒看去,跟底的怒火再起。
「都是你!」他伸出手指著她。
在經過二個早上奔走無效並確定單家就此垮台,在京城已無立足之地的他,此刻只想狠狠的發泄心中挫敗的怒火,而眼前的單築兒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爹……」勉強再次由床上爬坐而起,單築兒眼神驚懼,一只小手捂著紅腫的臉頰,嘴角淌著血絲,囁嚅地開口,語音模糊。
她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爹又再—次動手打人了?
「別喊我爹,我沒有你這種扯自家人後腿的女兒。」單明富怒斥,「我真是後悔,當初根本就不該將你送進文府,惹來今日家破財散的橫禍。你說!你到底是存著什麼心眼,要這般的害我?!」不去想自己算計文府在先的過錯,他將過錯全部算在單築兒頭上,大聲痛罵不已。
單築兒怔然無語,眼神呆滯地看著站在她的面前,對她破口大罵的父親,以及站在父親身後,那名為她的兄姐,可眼中嘲弄鄙夷神色卻一點也不像親人所該有的態度嘴臉,她的心中滿一片迷惘不解……
他們……真的是她的家人嗎?
「爹——你先別忙著罵人行不行!」好不容易由震驚情緒中反應過來的單春霞尖聲打斷單明富的怒斥聲,「你倒是說清楚,我們單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單家完了,這是什麼意思?!’
「你听不懂嗎?」單明富怒瞥她一眼,「文家對外宣稱與我單家毫無瓜葛,並通令全城商家不得與我單家往來交易……文府權大勢大,此話—出,誰敢不從……他……他文仲雅分明就是執意要斷我單家生路,置我于絕境!真、真是氣死我了!」他怒罵,聲色俱厲下還含著深深的恐懼與頹敗。
「那……那該怎麼辦?」單春霞臉色亦跟著翻白。想著日後再不能過著衣食奢華的日子,令她頓時六神無主、內心恐懼了起來。
「怎麼辦?」單明富冷笑一聲,「京城再無我單家立足之地了……」
「怎麼可以!」單春霞尖叫。她才不要離開此地,「爹,我們可以想別的法子,或許……或許改做別的生意……」
單明富—瞳目,「你以為這是小阿扮游戲那麼簡單嗎?文府除了斷我生計,另外還……’他眼中的怨毒神色加深。
沒想到文府竟然將他歷年來在正當生意掩護下所從事的—些斂財勾當,都給查得一清二楚,所以除了眼前的困境,他還很有可能會吃上官司……這哪是當初他算計文仲雅時料想得到的事。
包別提今日—上午他四處走訪一向有生意往來的親朋好友尋求協助,可結果只是令他更加氣惱及感到莫大的羞辱——根本沒人肯對單家伸出援手!
「那……那……」見到父親眼底的神色,單春霞明白了,她咖地尖叫出聲「不——我不要……」混亂的雙眸左右轉動,驀地停留在單築兒臉上——倏地,她走到單築兒眼前,氣憤地伸手揪住她的手臂,使力掐緊。
「是不是你?!那日被趕出文府,你死也不肯說,現在我看你還要如何狡辯!」她尖聲質問,見單築兒猶是—臉怔然,心中更是氣極。
「說話呀!別以為不吭聲裝啞巴,事情就能這麼算了,今天你—定要給我說個清楚,是不是你在文仲雅面前說了什麼,否則他怎麼會如此對付咱們單家?說啊!你!」她使力推搖著單築兒,語氣已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狀態。只有她心底最明白。在短暫住在文府的時日,憑她女性敏銳的直覺與觀察力,她早巳看出隱在文仲雅厲色間對單築兒的特別情愫與關切。所以假若單築兒曾在文仲雅面前說過什麼……
「夠了!」單明富斥喝。被單春霞—攪和,他的氣怒稍緩了些,他瞪著單築兒,「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有沒有在文仲雅面前說什麼關于我們單家的事?」
「沒、沒有啊。」被搖蔽得頭昏腦脹的單築兒,努力讓亂晃的眼珠歸依,口中吶吶回答。
單明富盯著她的眼。其實心中很是明白,她根本沒有那個能耐可以影響文仲雅的任何決定,可目前單家落到如此境地,卻是在她被送回單府後所發生的,這能說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嗎?
瞪住她的眼底逐漸透出一抹冷酷寒光,「此刻無論你承認或不承認,對單家目前的處境已沒有太大影響了,可你也別以為我會容許你繼續留在單家。」他的語氣嫌惡又惡毒,仍是執意將此刻單家所受到的傷害罪名算在她的頭上,—雙冷睨她的眼眸,自始至終不曾有一絲親情存在。
「現在,我要你立刻收拾一下,給我離開單家,從此以後你是生是死都與單家無關。」他頓了下,「另外,一旦出了單家大門,你再也不準提起你與單家的關系,因為我絕不會承認的,懂嗎?就當我單家從來也不曾有你這個人存在過!」決裂又絕情的話語輕易地由單明富的口中說出。
單明富絕情的話讓單築兒身軀震動,腦中一陣暈眩,小臉慘白。
「爹……」她無聲地動動唇瓣,過分震驚讓她根本
無法反應。
「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成事不足,我只將你逐出門已算是很大的寬容了!」單明富一擺手,不想與她再多說地轉身快步離去。
單明富才走,單春霞一張幸災樂禍的臉已湊了上來,「看你做的好事,這下子可不是得到報應了?文仲雅不要你,連單家……」她哼了兩聲亦扭身出去了。
至于單金堂則是記掛著之前父親所言,所以只是瞥了單築兒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的亦匆匆尾隨離開。
而那些隨侍而來的僕人在見到主事三人皆離開後,也就一哄而散,獨留下單築兒—人依舊滿臉震撼木然地坐在床榻上。
「離開……」她喃喃無聲自語,怔怔盯視著洞開的房門。而此時由敞開的房門驀地吹進一道秋日的冷風襲上她的身,就如同此刻她心底擴散的晦暗—般冷凝寒涼……
半個時辰之後,在單家僕人的「監督」之下,單築兒身無分文地被逐出了單家大門。
文仲群再次闖入文府的大書房。
門扇被用力推開的聲響,使得坐在書桌後正和文府總管範永泰說話的文仲雅驀地停口,一雙俊目直射向走向書桌的人。
「大哥……」
文仲雅舉起手制止文仲群,轉頭繼續之前未盡之言,「那批由閩南運來的香料到了沒有?」
「昨日剛抵京,已經照爺的吩咐分批下好貨了。」文府總管範水泰恭證地報告著。
文仲雅滿意地頷首。「很好,沒事了,你先下去忙吧。」
「是。」範永泰一躬身,隨即退出書房。
書房門剛合上,文仲雅便轉向站在書桌前的文仲群,「說吧!你這麼急匆匆的跑來,該不是又有什麼‘大事’想告訴我了吧!」他盯住文仲群的臉,語意嘲諷。
文仲群哪會听不出他話中的諷意,他埋怨的回瞪,「可不是唄!就是有‘大’事要說,否則我不會繼續在茶樓品茗听曲,跑來看你臉色作什麼?!」
最近,雖說大哥依然如以往一樣的作息辦公,可他就是覺得大哥變了,比以前更冷的眼神,以及更加尖銳的言詞與決斷的行事作風……
「好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文仲雅拋下手上待關的帳本,往後靠向椅背地望著他,語氣有些無奈。
他一點也沒興趣與文仲群斗嘴,早點听完他想說的話就早點解月兌。
見文仲雅肯听了,文仲群連忙將他之前在茶樓與朋友飲茶時所听到的傳言道出。
「大哥,你還記得前一陣子匆匆將自家祖宅賤價出售,然後舉家遷出京城的單明富吧!」
文仲雅臉色微變,由鼻中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文仲群著了一眼神色突轉怪異的大哥;續道︰「听說那個單明富在得知自家生意完全遭文家阻斷,且無法挽救的當日,便遷怒于單築兒身上,並當場將她轟出單家大門咧!」他毫不客氣地道出听來的傳言。
「什麼?!」文仲雅月兌口道,臉色倏變,「她不是與單家一同離開京城了嗎?」
「沒有,大哥。」文仲群覷了兄長驚訝表情的臉一眼,暗忖不知當自己再說出下一個傳言時,大哥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還有什麼?」文仲雅已覷見文仲群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遲疑。
「大哥……」文仲群慢吞吞的開口,「听說那個單築兒被趕出單家後,因身無分文,又無法立時謀得棲身之處,已經淪為乞兒,露宿街頭了——」
他的話來說完,文仲雅已無法再遮掩心中震撼地臉色大變,並由椅上倏地起身。
「她行乞?!」懊惱的神色從他的眼底滲出,他不該送走她的。「你確定?」
「傳言是這麼說的,而且她被趕出單家的事是由單家被解散的下人口中說出來的,應該不會錯。」文仲群覷著眼神愈來愈混亂的兄長,內心實在忍不住想起—句話,那就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當初在听聞單築兒被送走的事,他也曾問過大哥,生怕大哥會看不清自己對單築兒的真正心意,而在一時沖動下犯了錯,誰知卻被削了—頓,讓他不敢再提。
而今,由兄長的跟神看來,他果真對單築兒有情,只是之前不知為何不肯承認罷了!
得到文仲群的回答,文仲雅眸光再變,雙手緊握成拳,俊臉上的線條緊繃,久久,才終于語氣晦澀的開口。
「為,為什麼?她是他的女兒不是嗎?」
所謂虎毒不食子,單明富怎麼忍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趕到大街上,任她無依淪落,終至乞食維生……
「大哥,你不打算采取行動嗎?」文仲群深知兄長一向不將女人放在心上,高傲的性格是很難主動表態的,所以干脆就不拐彎抹角,直言點破地詢問。
「行動?」思緒仍然亢塞著震驚的文仲雅喃語重復。
「大哥,你不想將她找回來嗎?」文仲群說得更白。
文仲雅勉力定下混亂思緒,無語地看著站在面前的弟弟,眸底閃動著復雜光芒。
「怎麼樣啊?大哥。」性急的文仲群無法等待地再次開口,「還是你又打算叫我少管你的閑事了,就如同上回那般?」
「你說什麼?!」文仲雅眼底進出火光。
「大哥,」文仲群忍不住仰頭大嘆一聲,「你就別再堅持了。你可曾想過,你這麼猶豫下去,不肯面對自己真實心意的結果,很有可能會更加害慘了她的!」
「你胡扯什麼!」文仲雅硬聲斥道。
「我沒胡說!」文仲群不怕死地反駁。「大哥,你怎麼不去照照鏡子,看你現在這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根本和以往大相徑庭,你還要否認自己的心意嗎?」他回視兄長的瞪視目光,話語再無保留。
本來就是嘛!明明眼底的憂慮都要滿溢出來了,還
這麼的堅持、嘴硬。這種反應還真是不像他那位—向無畏難的兄長會做的事咧。
文仲雅狠瞪著弟弟的瞳眸驀地進射出被說中心事的羞惱火光。可—忽兒,火焰消逝,真實情緒涌現,取代了原本隱晦的神色。
「你說的對,仲群。」
為了不讓一名女子對他產生影響力,威脅他高傲的自尊心,他執意推開她,選擇拋棄她,並打定主意要忘了她……
可是,再大再高傲的自尊心終究還是敵不過那顆已對她動情的心……
「仲群,立刻代我傳令,動員文府在京城里的人力資源,盡快探得築兒的下落!」他急聲下令,不再遮掩心中的焦慮。
文仲群一听,立刻笑咧開嘴,「對嘛!這才像我大哥該做的事嘛!畢竟娶妻也沒有那麼可怕嘛!」
文仲雅听到他的調侃之言,立刻狠狠地白他一眼,不過眼底卻掠過—絲尷尬神色。
「我沒說娶妻可怕,我只是不想娶妻來自我麻煩。」
文仲群斜睨他,「依我看大哥最近的表現,小弟的建議是,大哥最好是在找到她之後,盡快將她娶進門,以免夜長夢多,而大哥也不會再如這陣子一般,明明就欲求不滿,卻是怎麼也不肯找‘芳華苑’的女人來紓解一下,更別提上花樓什麼的了!」
「你說夠了沒有?!」文仲雅惱怒地瞪著一臉嘻皮笑臉的弟弟,「還不去辦正事,淨會在這里消遣我!」
「難得嘛!」文仲群依舊咧子邙笑,可在文仲雅的目光下,他還是不敢太過于逾越地轉身朝書房門口走去,「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在走了嗎?」嘖!再不去辦事,有人八成又要翻臉了。
「放心啦,大哥,憑文府在京城的勢力人脈,要找到築兒大嫂根本就不是問題啦!」丟下話,文仲群人已在門外了。
可惜文仲群把話說得太早了。
文家在京城的勢力的確很大,半天之後,單築兒自從被單家趕出門後的行蹤已被查得一清二楚。
原來單築兒在被趕出家門後,因身無分文,所以便在城內四處求職好謀取生計,無奈因她身形瘦小,讓人誤以為虛弱不堪勞役而到處踫壁。後來在熬了數日後,終于淪落為乞,並以城北一家破落寺廟為棲身遮敵之所。
不過沒多久之後,她賴以棲身之處卻被另一群惡丐強肆進駐,並將她驅離,至今下落不明……
文仲雅在听到手下的回報後即陷入瘋狂的境界,並親自帶人在城內四處找尋打探。
只可惜無論文仲雅如何努力的找尋,動員了多少人力,單築兒的蹤跡卻再也不曾被發現。
數月後,文仲雅尋找的範圍也由京城里逐漸擴至京城以外。
—年後
京城城南
李府
宴客大廳的圓桌上擺滿佳肴、美灑,李府主人李宏為笑容滿面,殷殷致意,只因他終于在多番努力下,請到眼前這位此刻正輕啜美酒的大人物——文仲雅,過府飲宴,而如此權大勢大的貴客肯駕臨李家,怎不令他內心感到得意不已呢!
因此在得到文仲雅的首肯後,李宏為卯足全力設下酒宴,請來絲竹樂班人府演奏助興,而陪客則是他的一子一女,務必讓赴宴的貴客盡興而歸。
當然李宏為心中亦有著私心,這頓精心設置的晚宴不僅希望借此與文仲雅多加熟絡,另—方面他的女J兒李姿芸的出席亦是富含深意的。
「啊!文爺,不知這酒可還合您的口味,」李宏為殷殷詢問。
「還好。」文仲雅瞥了李宏為一眼,放下手中的酒杯,唇邊慢勾起—抹淡笑廠「不過,如果是茶,那就更好了。」傲氣由他的話中充分流露無遺。
對于各種應酬場跋,眾人對他的諂媚言行態度,他早就听到麻木了,而眾人對他如此卑微謙恭不外乎就是為了他手上所掌握的財和勢,所以李宏為也沒有例外。
至于李宏為身旁的千金李姿芸眼中的含意,他更是不會弄錯的。
而自己呢,也不知為了哪樁,竟會接受李宏為的邀約,答應來此「—敘」。
不知道他和李宏為有什麼可「敘」的。文仲雅眼底掠過一抹嘲諷。
文仲雅淡諷的言詞令李宏為有一時的呆怔,可隨即他勉力干笑了幾聲,再接再厲的開口。
「哎!這可真是我的不對了,不知文爺對茶比對酒更加感興趣。」他召來—旁的下人吩咐,「立刻泡來兩日前才運到的普洱茶上來,為文爺暖暖胃。」
下人領令而去,李宏為轉向文仲雅,「文爺,您看這樣可好,改酒為茶?」
文仲雅唇角微勾,冷眼看著李宏為唱作俱佳的諂媚嘴臉,心中更加後悔來此赴宴。
一旁李宏為的女兒李姿芸見文仲雅—副意興闌黝模樣,立刻隨意抓住蚌話題插入談話。
「文爺,听爹爹說,您才剛由南方返京,不知有什麼奇人軼事可說予我們听聞呢?」
文仲雅眼神略黯,淡聲回應,「我只是一名商人,向來沒興趣也沒空去听什麼傳言的!」
李姿芸一僵,眼底泛起難堪,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不客氣的拒絕。
可從數月前—次無意的場跋見到文仲雅後,她就認為也只有這樣—名俊美的男人,才夠資格配得上她李姿芸,成為她的良人。而今日的晚宴有一半的原因就是為了她而設的。
「呃……文爺。」即使文仲雅態度不佳,她仍是不願就此放棄,「既然文爺喜茶勝過酒,那麼定然對與茶相佐的茶點有著絕佳的品味才是。今日桌上就有幾味道地南方口味的小點心,文爺是否有興趣品嘗品嘗,並不吝賜教?」—雙富含深意的美媚瞅著文仲雅,極其低柔的嗓音詢問著,其噯昧的程度仿佛請對方品嘗的不是桌上的點心,而是另有他物!
文仲雅眼底眸光一閃,「是嗎?!那麼李姑娘可否為在下介紹一番?」他的目光投向桌上幾碟樣式精致、色彩多樣的小點心。
「姿芸遵命。」一听到文仲雅的話,李姿芸笑的得意又嫵媚,「文爺請看,這幾碟點心皆是江南蘇州名點,像這一碟有著紅綠圖案的叫作‘火焰絲光’,這一碟一大一小,兩餅相連的是‘龍鳳夾餅’,另外這一碟像一朵朵花兒交疊的點心叫……」
「水晶糕花。」文仲雅月兌口接話,目光凝在碟上的點心。
「文爺果真內行。」李姿芸訝異又欽佩道,「這點心就叫作‘水晶糕花’。」這種南方點心,在身處北地的京城很難見到的,更遑論會制作的人更是寥寥可數。
文仲雅不理會她的話,伸手拈起—塊「水晶糕花」放入口中咀嚼——
瞬間,原本意興闌珊的俊目眼底波濤洶涌,—道激烈的光芒閃過。
「這糕點是誰做的?」他狀似隨口的問道。半垂的眼簾遮住許多呼之欲出的情緒與……緊張。
「是府里廚房的—位廚娘做的。」李姿芸沒有多想地回答,並沒有說明因自己嗜食點心,所以那位廚娘算是她專屬的點心廚子,也之所以她才會懂得這麼多點心的名稱。
「廚娘。」文仲雅念了聲,忽然問道︰「那我可以見見這位技藝高超的廚娘嗎?」
文仲雅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在場三人盡皆愣住,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奇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