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口氣K了幾位日本編劇大師的暢銷巨作,也借來幾份國內劇本,參閱其編寫方式,十分認真的做了筆記。
直至翌晨,耀眼的陽光鑽進房間,刺痛乾澀的眼楮,安蕾才意識到天色已亮。
一旦她一頭栽進某些事物中,就必定全力以赴,從不半途而廢。
做足了準備功課,對編劇有了初步了解後,她才稍微寬心。
閉上徹夜未合的雙眼,放松神經,困意便一涌而上,這才感覺到疲累。
整理好筆記、資料,一躺上床,沒一會她已沉沉入睡。
不知經過多久,一陣聲響劃破靜謐的空間,在她耳邊回蕩,擾得淺眠的她攢緊眉心,拉高棉被蓋住臉,杜絕干擾。
滴鈴鈴的聲音仍舊持續不輟響著。
「唔……」她從喉間逸出低吟,迷迷糊糊間從棉被中采出一只手,模索床頭上的鬧鐘用力一按,然後繼續睡。
滴鈴鈴、滴鈴鈴、滴鈴鈴……
「好吵……」她不悅的低吼,把自己裹得緊緊,像個蛹似的。
外在的噪音讓她無法安眠,但由于身體沉重,導致連睜開眼都力不從心,判斷力也大受影響,連音源都分辨不出來。
安蕾二度伸手將鬧鐘撈進懷里,重重的壓下鬧鐘按鈕。
她以為就此天下太平,可以安安穩穩的補個眠。
但,她錯了。
滴鈴鈴、滴鈴鈴、滴鈴鈴……
魔音猶然不絕于耳,吵得她耐性盡失、怒火攻心,索性掀開棉被坐挺身子,抓起鬧鐘「研究」一番。
揉揉惺忪睡眼,赫然發覺她根本沒調鬧鐘,而且調時指針和時針成為一直線,絕對不會響。
當睡意逐漸退去,安蕾的感官終于恢復正常,立刻察覺出打斷她睡眠的罪魁禍首,竟是擱在枕畔的手機音樂。
對方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屈不撓的毅力令人欽佩。
看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九點二十八分。
她強抑住滿腔牢騷,還是接起電話。「喂?」因為剛睡醒,她的嗓音沙啞且慵懶。
「請問是‘胡蓋洗衣店’嗎?」
「嗄?」她愣住,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昨晚你不是打電話給我,要寄帳單過來?」對方語氣正經八百。「怎麼,忘了?」
懊听的男中音有一股醉人的魔力,稍稍消弭了她高漲的火氣。
「什麼胡蓋洗衣店,你打錯了……」她癟了癟嘴,口氣有些無奈。
卑既出,她怔忡須臾,認出他的聲音,用力思索試圖挽回。「呃……跟你開玩笑的。」她乾笑,轉的非常勉強。
心頭小鹿亂撞,他的來電著實教她吃了一驚。
電話彼端傳來卓岳的輕笑道︰「吵醒你了?抱歉。听說作家都晨昏顛倒,看來是真的。」
他擺明了已經識破她的身份、也戳破她的謊言。
這下,她的腦袋全清醒了。「你……你怎麼知道的?」她結結巴巴的問,臉蛋滾燙,羞窘的無地自容。
她都已經捏著鼻子盡量裝腔作勢了,他是怎麼認出她的?
「我就是知道。」卓岳語氣十分肯定。「有很多事,是沒有原因的。」
他低沉的語調透過電話穿進她的耳朵,竟讓她全身冒起一粒粒雞皮疙瘩,一道莫名的電流在血液里流竄。
她胸口一窒,他的話讓她悸動不已,掀起她內心的波濤洶涌。
她一時無法言語,只好沉默以對。
「睡著了?」
沒听到回答,只听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卓岳忍不住揶揄。
「打電話給我有事嗎?」良久,安蕾才找回說話能力,盡量維持平靜,雲淡風輕的問。
沉吟了會,他以一種無庸置疑的口氣說道︰「晚上七點,帝王飯店見。」
她擰起黛眉,不明白他的信心從哪而來,沒好氣的輕斥︰「你以為你是誰,誰要跟你見面。」
她的激動和不屑听在卓岳耳中,一點也不生氣,反倒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感到有趣極了。「原來你挺凶的。」
他可以想像她此刻正噘著嘴、一臉不服氣的模樣,比起她那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頤眼也耀眼得多。
被他一調侃,安蕾構思整晚的「計畫」全部涌上腦海,暫時先摒除個人好惡,才有利于執行「報復行動」,也剛好可以排演一下她的劇本──
她想知道,一個女人當第三者的心態為何、樂趣何在,也想試試自己有幾分魅力,更想看看這個冷漠的男人,為女人瘋狂的樣子。
她正苦于沒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近他,他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看來,老天爺跟她站在同一陣線。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安蕾的語氣軟化許多,卻仍刻意擺高姿態,這也是劇情所需。
「把乾洗帳單交給我,順便請你吃飯算是賠罪。」卓岳頓了下,接續道︰「我不接受拒絕。」
扒!懊狂妄的男人,沙文豬一只。
稍稍假裝猶豫、考慮須臾,安蕾才勉為其難的說道︰「不過,我要你親自來接我。」
傍自己時間思考容易退縮,于是乎她一鼓作氣提出要求。
兩人各懷心思的猜測對方的企圖──
一個認為女方故作矜持,只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一個則覺得他的遲疑是顧及未婚妻,所以更加堅持不退讓。
靜了幾秒,卓岳冷冷答應。「六點半,我會去接你。」
「晚上見。」得到他的允諾,安蕾松了一口氣,立刻切斷通訊。
望著前方發呆,他俊雅的臉孔在她腦中盤桓不去。
她抱著頭顱躲進被窩里,試圖擺月兌他的糾纏,卻徒勞無功。
非但沒有將他排除于腦海之外,反而益加清晰。
「討厭……」她輕捶枕頭,氣惱自己對他在乎的程度超出預期。
她討厭他,討厭他的自信、討厭他的自戀、討厭他的冷淡、討厭他氣定神閑的態度、討厭……
安蕾不斷反覆催眠自己,直到睡意來襲,而卓岳英挺斯文的出眾俊顏,也一同伴她入眠。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六點半,安蕾穿戴整齊,忐忑的坐在床沿。心情宛若等待判刑的犯人。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她根本沒告訴他住址、而他也沒問,萬一他只是惡作劇,那她的盛裝打扮就顯得滑稽可笑,自作多情。
苞思亂想之際,門鈴驟然響起。
她的心跳開始急促,頻頻深呼吸緩和緊張的情緒,仔細聆听房外的動靜。
她听見室友的驚呼和寒暄,接下來就一片靜默,她的心往下沉。
叩、叩。
驀地,傳來一陣敲門聲,讓她嚇了一跳。
「蕾蕾,你準備好了沒?白馬王子來接你羅!」
冷艷站在門外,輕柔的語調只有在對待好友時,才會自然流露。
「什麼白馬王子……」安蕾鼓著雙頰不以為然的嘀咕。
嘴里如是叨念著,開門前,卻慎重其事的對著穿衣鏡再度確認妝容,確定一切就緒才打開門。
不料,卻對上一堵偉岸的男性胸膛,幸好卓岳及時扶住她,讓她小巧的鼻頭免于遭殃。
安蕾仰起頭,觸及他墨黑的雙眸、微揚的薄唇,瞬間深深被迷惑住。
「準備好了嗎?」
卓岳故意傾身,在她耳邊低語。
他身上的男性香水鑽進她的鼻腔,攫獲她的感官、誘惑她的靈魂,她幾乎要招架不住他成熟自信的男性魅力。
她的粉腮酡紅,更為她增添幾分女性的柔媚,羞澀的神情確實有魅惑男人的本錢。
卓岳沉下眸,告誡自己別被她的演技欺騙。
空氣中籠罩一股曖昧,雙方都默然無語,舍不得打破現下的奇異氛圍。
直到──
「咕嚕、咕嚕──」安蕾饑餓的腸胃發出響亮的怪聲,將氣氛破壞殆盡。
她羞愧的簡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卓岳抿唇輕笑,牽起她的手並且順手將房門帶上,翩翩風度是他受女人愛戴的原因之一。
安蕾反射的想縮回手,但礙于自己的計畫而忍下來,甚至還主動偎著他,儼然是一幅小鳥依人的甜蜜畫面。
卓岳雖然未動聲色,對她的評價卻更低。
憊沒跨出房子,就露出本性了。他在心里冷哼。
在場的冷艷瞪大美眸,詫異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昨晚還氣憤的嚷著討厭人家,怎麼不但答應人家的邀約,還活像個戀愛中的幸福小女人?!
冷艷以一種打量的眼神盯著她,知道事有蹊蹺,但她聰明的沒有說破。「祝你們愉快。」她微笑的揮手向他們告別。
在關上門前,她朝安蕾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回來給我解釋清楚!
即便僅是一個眼神,就能了解對方所要表達的意念,不言而喻的默契是經年累月、坦然交心的珍貴果實。
從卓岳出現在她面前,截至兩人坐上他黑亮的名貴房車為止,光是開門、關門的行為就充分展露出他的教養。
安蕾頭一次見識到,他連做這種簡單的小動作,都如此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他不是冷淡又自大嗎?不應該體貼到讓她有被呵護重視的錯覺……
在她自我推翻之際,卓岳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帶。
在起身的瞬間,他的唇似有若無的刷過她柔馥的菱唇,安蕾屏住棒吸,一口氣憋在胸口,全身僵硬。
而他神態自若的為自己失態的舉動,無辜道歉。「抱歉。」
得了便宜還賣乖!安蕾氣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從計較,只能模模鼻子自認倒楣被他吃豆腐。
不甘心哪!
她咬著牙,斜睨著他,在心里胡亂的咒罵──大豬頭、大沙豬,諸如此類沒什麼殺傷力的字眼。
卓岳噙著淡淡的戲謔笑意,瞥見她一副有氣不能發泄的樣子,覺得既可笑又可愛。
他想瞧瞧她還要裝模作樣多久,今晚他就要拆穿她虛假的面具。
一踏入凡事講究、華麗如宮殿的帝王飯店,再平凡的人也覺得自己猶如備受尊崇的王宮貴族。
至少,安蕾就有這樣的感覺。
心情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來到王子的舞會般,每個步伐都得踮起腳尖,氣質不自覺高雅起來。
侍者領著他們到能眺望夜景的靠窗座位,遞上精致的菜單和酒單。
她曉得若非提早一個月預約,根本訂不到視野極佳的位子,而他約她也只不過是這幾天的事。
他是怎麼辦到的?
安蕾對他的神通廣大產生了一絲好奇。
點好菜和搭配的酒,四周燈光霎時調暗了些,營造出一股浪漫的氣氛。
鮮少和男人獨處的安蕾局促的端坐著,視線落在桌上的熒熒燭光,勇氣一點一滴流失中。
她也催促自己應該開口說些話,撒嬌也好、調笑也罷,總之就是不準像尊雕像般靜止不動。
「你……」她囁嚅。
「嗯?」卓岳凝眸睇著她。
不行!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蕾挫敗的垮下雙肩,猛捏大腿企圖刺激靈感。
「你和碧雅何時結婚?」話一月兌口,她巴不得咬掉舌頭。
這不是一個搶人家未婚夫的壞女人該有的口氣,由此可見,她沒有演戲細胞。
「你是關心老同學還是在乎我?」卓岳問得一針見血。
「當然是……」不服氣的話沖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她連忙改口︰「你說呢?」嬌柔的嗓音媚人筋骨,狡黠的把問題丟回給他。
他炯利的黑眸鎖著她,饒富興味的勾起一抹笑痕。「我想……後者的成分比較大,嗯?」
自戀狂!安蕾偷偷在心里啐罵。
明明很不屑,但還是盡責的揣摩勾引男人時的心態。
真是一大挑戰,沒有觀眾的戲實在很難演,她很想拍拍一走了之。
突然,她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增加觀眾的辦法……
「我忘了帶手機,可以借我嗎?」
她硬擠出甜美的笑容,說是抽搐也是可以。
卓岳若有所思的盯著她虛假的笑靨,緩緩掏出手機遞給她。
接過不及巴掌大的多功能昂貴手機,安蕾欠身離開,三分鐘後又翩然入座。
「謝謝你。」她物歸原主,柔美的音調沁人心脾,而前傾的上半身無心的顯現出她胸前的深溝。
卓岳眯起銳眸,唇邊噙著冷笑。
既然她願意大方分享,他也無需客氣。
眼務生陸續送上前菜及餐前酒,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攫獲她的注意。
她已經餓得連演戲都沒力氣了。
懊不容易上了主菜,安蕾空虛的胃才稍稍感到滿足,精神比剛才集中,由于喝了幾杯紅酒,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此刻的神經是松弛的,呈微醺狀態。
而服務生離去時,推開包廂門,遠遠地,她看見侍者畢恭畢敬的引領著,宛如孔雀般艷麗的女人朝這里而來。
安蕾端起酒杯,起身踱至卓岳面前,一股腦兒的坐在他的大腿上……
卓岳冷冷的瞪住她,黑眸轉為深沉。
撲通、撲通、撲通……
安蕾的心髒猛烈撞擊著胸口,嬌靨染上一層紅霞,秋波流轉、燦笑如花,單純與性感同時在她身上共存。
「這就是你的本性嗎?」卓岳聲音低嗄,仍按捺住不去踫觸她馥郁的身軀。
她偏著頭,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胸膛好舒服,她好想睡覺……
將下顎棲在他的肩頭上,整個人偎在他懷里,像只貓向鍾愛的主人撒嬌、尋求呵護。
卓岳俊俏的面孔罩上冰霜,抬起她的下巴,嗤哼道︰「你都這樣勾引男人?」
安蕾輕咬唇瓣,無助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惜。
她忽而怯懦、忽而撩人的表情,困惑著他,想要她的念頭越加熾烈。
他箝制住她縴細的腰肢,狠狠的吻住她的芳唇,極盡所能的含咬逗弄,煽情火辣。
唰──
冷不防地,包廂門被打開,不知情的闖入者目睹這曖昧的場面,美眸燃燒熊熊怒火。
「不要臉!」
朱碧雅尖叫怒叱,忿忿地一把扯下安蕾,失去理智的甩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臉頰上刺麻的滾燙感,讓安蕾片刻暈眩,慢慢地,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沒有心虛、甚至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原來,這就是身為壞女人的樂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