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半個月的密集嚴格訓練,方蓮恩不論是外表或內在,都有了顯著的變化。
經過一番精心改造後,她可說是個不折不扣的窈窕淑女,除了還是改不掉抓頭發的陋習外,一切都無從挑剔。
從她下定決心改變的那一刻起,所盡的每一分努力,都只秉持著一個意念--她要讓牟漢東對她刮目相看。
僅是如此而已,她沒有其他要求,更不敢奢望他會愛上自己。
凝睇著鏡中的自己,方蓮恩可以深刻感受到內心微妙的起伏,那是一自信和堅定。
把過去隱晦又自卑的自己,從此關在內心深處,不見天日。
所有課程的老師,都不斷灌輸學員同一個信念︰自信、自信,除了自信,還是自信!
只要有自信,任何事都難不倒,並會散發出迷人光采,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現今當紅的名人、偶像明星或名模,他們的外表或許不是很完美,但渾身洋溢著自信是他們成功的秘訣之一。
這一點,她時時謹記在心,要求自己必須抬頭挺胸,隨時保持笑容。
同學上完課便匆匆離去,寬敞明亮的舞蹈教室,僅剩她一個人。
揚起唇,練習最美麗、最滿意的弧度,是她每日的必備功課。
撥攏一頭汗濕的發,方蓮恩俯身拾起大毛巾,起身透過一整片鏡牆,驀地看見門邊杵了一道修長身影,她嚇了一大跳。
在定楮一瞧,她一臉駭然,低下頭,默數三秒後,她猛然抬首,門畔的人影早杳然無蹤。
她垮下肩,敲敲頭,嘲笑自己的胡思亂想。
對著鏡子做最後一回的微笑練習後,她踩著輕盈的步伐離開,不巧迎面撞上去而復返的舞蹈老師黃奇偉。
逼奇偉不但年輕,而且長相俊俏,許多女學員都是專門沖著他報名參加的。
她綻放一記微笑,像他道別後繞過他身邊。
他忽然握住她的皓脕,稍一使力,將她帶入懷中。
方蓮恩睜大杏眸,錯愕的望著他。「黃老師!?」
「你好認真,練習到現在才要離開?」黃奇偉放肆地環住她的縴腰,唇幾乎貼上她的臉頰。「我最喜歡認真的學生。」
她抗拒地閃避他過度親昵的觸踫,但她的掙扎,沒有遏阻他不規矩的行徑,反而更挑起他的征服感。
「黃老師,你干什麼?」她幾近尖叫的喝斥。
「我想好好獎勵你」
他勾起曖昧的笑,在她的手臂上游移。
她極力擺月兌他的箝制。「我要離開了,放開我!」
「這可是很多女學員求之不得的機會。」黃奇偉對方蓮恩的拒絕充耳未聞,一廂情願的說著,以為她和其他女人一樣,喜歡欲擒故縱的把戲。
「放、開、我!」方蓮恩完全被惹毛,祭出多年絕學,用擒拿術三兩下就將他撂倒。
逼奇偉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狼狽的跌趴在地板上。
末了,方蓮恩賞他一記白眼,瞪著他,不齒的啐道︰「去找那些求之不得的女人,我不希罕你的獎勵。」
他咧嘴一笑,輕松的一躍而起,一個箭步攫獲已踏出教室的她,二話不說,湊向她的唇。
「嗚」她想尖叫吶喊,無奈僅能發出微弱的喉音。
她越抗拒,黃奇偉就越得意。
踫及那可怕的男人,方蓮恩驚恐的拼命扭動身子,企圖掙月兌那惡心的感覺。
即使她的力量比其他女性大上許多,但終究還是不敵色慾薰心的男人那股蠻勁。
她無助的抵抗著,淚水已逼出眼框。
待他閃神,方蓮恩趁其不備朝他的肩頭咬去。
「啊--」黃奇偉吃痛的抬起頭,惡狠狠的瞪著她。
她再度發揮畢生所學,這次,她不在留情、步步狠招,讓他毫無招架之力,癱倒在地。
「不要看不起女人!」方蓮恩眼里還含著淚,仍倔強的居高臨下怒視著他,巴不得把他那張騙人無數的臉毀了,讓他沒臉見人。
她忿然沖到洗手間反覆漱口,卻怎麼也沖刷不掉令她做嘔的氣味。
她伏在洗手抬發愣,腦袋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神,踩著虛浮的步伐,來到置物間整理物品。
孰料,燈光忽然熄滅,四周頓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無名的恐懼涌上她的心頭。
「沒事停什麼店?」方蓮恩不悅的嘀咕。
她向來不怎麼膽小,但經過剛才發生的不愉快,心中難免蒙上一層陰影。
于是她模黑加快速度,把該帶走的私人物品裝袋,隱約中,似乎听見有細微的腳步聲。
方蓮恩屏住棒吸,提高警覺、仔細聆听四下動靜,擺出應對招式。
憊來不及察覺,對方已繞到她身後,伸出「咸豬手」
她使出擒拿手,卻發現無法撼動對方半分,不禁惶恐起來,但仍奮力抵抗。
只是,處在暗處的神秘人,不慌不忙的見招拆招,絲毫不受影響。
倒是她先亂了方寸,逐漸屈居劣勢,最後,完全被對方掌控,無法動彈。
從他強而有力的力道,可以判斷出是個男人,而且不是黃奇偉。
那會是誰在惡作劇!?
「放開我--」她非常火大,偏偏沒辦法反擊,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對方始終保持沉默,也未再進一步侵犯她。
「你是誰!?」她沒好氣的質問。
依舊沒有回應。
「少神秘兮兮的,無聊。」方蓮恩怒斥。「你到底是誰?」
半晌,對方終于有了回應。
「才多久沒見,就不記得我了?」醇厚的嗓音沉聲嗤道。
充滿嘲諷的熟悉聲音深深撼動著她,方蓮恩的心跳霎時停頓一拍。
牟漢東酷著臉,壓抑內心的復雜情緒,在?黑中視線仍沒有離開她,眸光深邃難解。
想見她時,偏偏遍尋不著,連那幾個損友也不見蹤影,氣悶之際,獨自來到極品東方高級俱樂部小酌一番。
卻沒想到,居然在公布欄的新增會員名單上,發現她的名字。
他抱持懷疑的心態,到舞蹈教室一窺究竟,卻意外瞥見她和一名男人激烈擁吻。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必定是她的男友,于是他立刻回避,也因此錯過她教訓登徒子的精采畫面。
那幅熱烈的親密畫面,在他腦海盤旋,倏地連酒興都被破壞殆盡。
他還未離開這層樓,燈光突然熄滅,牟漢東發呆了一緩 ,決定折回去找她
良久,雙方都未再開口,氣氛為之凍結,甚至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直到方蓮恩的四肢麻痹,蠕動了子,卻更往他的懷里偎去。
牟漢東故意惡質的扯動她一下,讓她從腳底一路刺麻至頭皮。
幸好是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他看不見她齜牙咧嘴的窘樣,否則,勢必又會遭受他的奚落。
方蓮恩強忍著刺痛感,拉開與他的距離,深怕他听見自己夸張且急促的心跳聲。
牟漢東卻曲解她的意思,撇唇道︰「這麼急著和我劃清界線?怕男朋友誤會?」
他意外的現身,令她矛盾不已--既高興、又想從他身邊逃離。
現在的她,尚未調整至最佳狀態,根本沒有與他見面的心理準備。
計畫中,是她準備就忻瘁,以完美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並且主導一切,讓他對她徹底改觀。
豈知,他竟會一聲不吭的貿然現身,打亂她的步調和尚未平靜的心湖。她摀著心髒處,不發一語。
「方蓮恩,啞了?剛才不是凶巴巴的?」牟漢東森冷的表情,比冰塊還冰。
她深吸一口氣,暗自做了決定--
憑著印象,她偷偷往門外移動。
他學武那麼久,一丁點微弱的聲響,就足以讓他辨認物體的方位。更何況,她走路跌跌撞撞的,逃逸動機昭然若揭。
他一把抓住她,燈也恰懊亮了--
兩人眯起眼,阻隔刺目的光線,視力恢復正常後,終于看清彼此。
隨後,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牟漢東直勾鉤的瞅著她,闃黑的銳眸閃過一絲驚艷。
才十幾天不見,她外表變化差異甚大,清秀的面容增添女性柔媚的驕態。本就明亮有神的雙眼,不知是何因素蒙覆著一層迷霧,如同寒星般,迷蒙閃爍著。
她剛毅的眉宇,亦染上一抹不明的愁緒,透著幾分郁色,惹人憐惜。搭配上秀挺的鼻梁、粉紅色的菱唇,瓖在一張豐潤的鵝蛋臉上。
暴露在外的手腳也豐腴許多,不若之前瘦瘦乾乾的,活像洗衣板,毫無身段可言。
姣好健美的曲線,應該是持續運動的成果。
他大膽坦率的注視,令方蓮恩神經緊繃,不由自主垂下頭,躲避他彷佛會勾人魂魄的黑眸,內心澎湃不已。
他仍舊那般英氣逼人、自信煥發、姿態強硬,偏偏又讓她眷戀難忘。
相隔十多天沒見,亦沒有他的消息,對他的思念與愛慕,沒有遞減,反而還與日俱增。
她曾不止一次捫心自問︰究竟喜歡上他什麼?
是英俊挺拔的外表?眾人稱許的武打實力?聲名遠播的高知名度?是難得的溫柔、偶然的親切及堅持的霸道?抑或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的態度?
彬許,是所有的原因組合在一起,才成了她念念不忘的牟漢東,這些缺一不可。
總之,喜歡他、迷戀他,是不爭的事實。
每回見到他便不自覺加速的心跳,是最好的證據。
她的默然和疏離,挑起牟漢東體內不知名的火苗。
他不怎麼溫柔的捏起她削尖的下顎,讓她正視他,也方便他仔細端詳一番。
彼盼之間,波光流轉,她那欲羞還拒的模樣,竟讓他移不開目光。
看來,她的男人教她如何成為一名女人
方蓮恩抿著唇,垂下眼簾,企圖掩飾狂亂的情緒,避開他侵略性十足的眼神。
他撇唇嗤哼︰「是什麼樣的男人有辦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改變你?」字里行間淨是他自己沒察覺的酸澀。
她猛地抬頭,一臉狐疑地?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裝傻?」他不以為然的冷啐。
方蓮恩思索須臾,才意會過來。
就是你啊!她在心里縱聲吶喊。
突然,她包包里的手機響起,稍微緩和低迷的氣氛。
她試圖離開他的懷抱,他亦沒有反對。
方蓮恩迅速的從包包里拿出電話,接通前,她慎重的看著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然後瞄了他一眼,神秘兮兮的摀住手機,躲到角落壓低音量接听。
她避嫌的舉動,讓牟漢東存有芥蒂,十分不舒服。
她暫時沒空回想被舞蹈老師侵犯的不愉快,也不允許自己繼續沉溺在牟漢東的男性魅力之中,她還有很多事情得做。
一開始,她就和傅豫及樓耘紳約定過,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的協定。
他們負責安排訓練課程及費用,而她必須全力以赴,努力改變自己。待時機成熟,他們自然會將她送到牟漢東面前。
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毫無預警的現身,恐怕連傅豫和樓耘紳也沒料到吧!
此刻,樓耘紳已在俱樂部大廳等她,因此她必須馬上離開。
「急著約會?」牟漢東出奇不意地捉住她的細脕,沉聲譏誚道。
方蓮恩詫異地瞪著他的大掌,極力奪回自己的手,拔腿跑開。
他斂眸,盯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顯然,她是刻意閃避他的。
斑!她越想躲、撇清關系,他就越不順她的意。
蚌然,他勾起唇角,掏出手機撥幾通電話交代一些事項,收線後,踏著篤定的步伐,到酒吧獨酌,享受沒人叨擾的靜謐時光。
方蓮恩的外表改變許多,舉手投足間也透著小女人的姿態。方太太高興之余,更加賣力替她安排許多相親。
她認為,接下來相親成功的機率一定會很高,不會再像過去一樣,每次都不了了之。
就像現在,男方一雙眼拼命盯著女兒瞧,看得出他相當滿意,不斷地找話題和她攀談。
男人是一家公司的小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看到她的照片後便立刻允諾出席相親。
方蓮恩始終噙著淡淡的笑,如往常那般有問必答。
就連一向是相親致命傷之一的興趣和專長,男方也不再露出尷尬的笑容和一副想逃的樣子,反而興味盎然、直夸她特別。
方太太見他們聊的如此熱絡,于是先行離開,留給他們年輕人發展。
方太太前腳才走,男方也迫不及待邀方蓮恩出去兜風、散散步。
方蓮恩拒絕無效,只好勉為其難答應,前提是必須在八點前結束
聞言,男方欣然答應。
他們來到漁人碼頭,走在河岸邊,沁涼的晚風襲來,讓人心曠神怡,心情不自覺放松。
方蓮恩安靜的走著,不經意憶起昨天與牟漢東不期而遇的情況,心頭既欣喜又煩憂。
她不禁懷疑,改變自己、讓他另眼相看的決定,究竟是對或錯?
「蓮恩?」公司小開鄭志忠低頭看著她,斯文的臉上有著困惑。
「嗯?」她恍然回神,睜著明眸回望他。
鄭志忠耐著性子再問第三遍。「你覺得我怎麼樣?」
他直接的問題,讓她愣了下。「喔,你很好啊。」她笑的有點尷尬。
「那你願意和我交往羅?」他期待的問。
「嘎!?」方蓮恩小嘴微啟,俏臉充滿訝異。「鄭先生,我」
「我很喜歡你,希望我們以結婚為前提,繼續交往。」鄭志忠認真地把心里的打算告訴她。
「結婚」她重復一次,赫然意識到這兩個字的真諦,猛然驚醒。「鄭先生,抱歉,我還不打算結婚。」她輕描淡寫帶過。
「為什麼?我哪里不夠好嗎?」他不解的追問。
「不是,你很好,只是我們才剛認識,提結婚還太早。」方蓮恩急忙解釋。
「沒關系,那我們先交往一陣子再說。」鄭志忠以為她是在害羞,體貼的說。
這幾次的相親,男方反應與態度和以前判若雲泥。受到男人歡迎,她理應開心才對,可是,方蓮恩卻反常地厭惡起自己的改變。
心頭總是有一塊大石壓著,泛濫的思念排山倒海而來,讓她常常若有所失
「對不起,我得到片場了。」索性搬出工作當擋箭牌,逃避她不想面對的問題。
鄭志忠見她不願多談,也不勉強,但仍不放棄獻殷勤的機會。「我送你。」
方蓮恩沒拒絕,大方接受他的接送。
一路上,鄭志忠問了許多關于她的好惡,她卻老是心不在焉、神游太虛,儼然有其他事情困擾著她。
修養再好的人,也會為此感到不悅,更遑論鄭志忠也算個自視甚高的男人,耐心逐漸消磨殆盡。
抵達片場,方蓮恩向他致謝後開門下車,手臂卻冷不防被一把拉住。
她一回頭,鄭志忠便朝她的唇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