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齊瓦曾說父親是關心她的,只是不善表達,當時她不以為然地嗤之以鼻,不相信他的推論。
今天在听完父親的話後,她開始相信這個可能性。
原來,齊瓦比她還了解父親呢。
想到齊瓦,她的心情又再度沉重了起來,許多亂七八糟的負面思緒又涌入心頭。
齊瓦呵……
「對了,你真的不知道齊瓦那個小子發生什麼事嗎?他今天真的怪怪的耶!」泄漏太多心事讓丁榮石這個硬漢感到非常困窘,連忙換話題。「齊瓦那個小子,雖然說起話來很臭屁,但的確是條漢子,我勉強可以接受他。」
最主要的是,他相信齊瓦是真心喜愛若男的,也有能力保護若男,可以讓若男擁有幸福。
「他說要跟我分開一段時間……」她泫然欲泣地說。
「什麼?!這個臭小子!我女兒願意低就他,他竟然還拿喬?看我怎麼修理他!」說完,丁榮石氣沖沖地往外走,準備找人拚命,卻被丁若男攔住。
「爸,這是我跟他的事情,讓我自己解決。」她以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說出自己的決定,這是她第一次違抗父親的話,沒想到說出來竟出乎意外的容易。
「他是因為不想入贅,才要和你分開的嗎?如果是這個原因,你就告訴他,我已經取消這個條件,只要他好好待你就夠了。」他不能一錯再錯,耽誤若男的幸福。
「爸……」丁若男詫異又感動地看著滿臉尷尬的父親,這已經是他最貼近關心的言詞了。
「……我先走了,有空回家看你媽,她很關心你。」他老臉泛紅,羞窘地轉身快步離開。
看著父親的背影,丁若男覺得束縛自己二十幾年的包袱已經解除,現在該是她爭取自己幸福的時候了。
齊瓦,我來了!
拿著備份鑰匙打開大門,迎面而來的熟悉狗叫聲,讓丁若男生出「這里就是家」的感覺,更感受到齊瓦無微不至的愛。
齊瓦若不是愛她入骨,就不會擔憂她的安危,犧牲自己的事業只為了守護她,而她,竟然想動起逃避齊瓦呵護的念頭!
她真是一個大笨蛋!
不過沒關系,現在覺悟,猶未晚矣。
彎子跟圍著她興奮地又跳又叫的狗寶貝們一一問好,抱起最興奮的「點點」,開始找人。
「齊瓦!齊瓦……」她先到廚房繞一圈,沒看到人。
接著爬上階梯來到二樓,打開主臥房,也沒看到人。「奇怪,他到哪兒去了?」
她沮喪地下樓,剛好听到狗寶貝的叫聲,看到它們全擠到大門後,興奮地亂叫,而門正被人緩緩推開。
她快步走下樓梯,在離大門三步的距離站定,期待又擔憂地看著大門,這是她第一次迫不及待又害怕看到齊瓦。
他會不會還在生她的氣?會不會趕她出去?會不會不再愛她?會不會……無數個念頭瞬間在她腦里回轉,偏偏都是負面情緒,讓她的心更是七上八下。
門終于打開了,但出現在門外的竟然是阿郎!
「……阿郎?」她錯愕又失望,差點說不出話來,隨即慌亂地沖到他面前,連珠炮地追問︰「怎麼是你?齊瓦呢?他在哪里?他不回來了嗎?」
「……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要我怎麼回答?」阿郎啞然失笑,關上門,迎向她。
「齊瓦不想見我嗎?」她可憐兮兮地問,向來的淡然冷靜蕩然無存,只剩下患得患失的憂慮。
「他怎麼會不想見你?」阿郎詫異地反問。「你們之間出了什麼事嗎?」
前幾天,齊瓦那小子還一臉春風得意地來看他,甚至放話要他開始存紅包基金,怎麼隔沒幾天就鬧到避不見面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唉……」她還是不習慣跟人說出心事,況且這是她的私事。
「你如果不方便說,就不要勉強,我只是關心齊瓦那個小子,不是想要探人隱私。」阿郎看出她的為難,先一步解釋。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不習慣跟人說出心里的想法。」丁若男微苦著臉說出她跟齊瓦之間橫亙的問題。「今天齊瓦終于對我的被動和退縮不耐煩了。」
「起因是什麼?」
「上星期有人上門找我麻煩,被齊瓦撞見,他擔心我的安危,自願當我的貼身保鑣,不但要我搬來跟他一起住,還跟著我一起上下班,二十四小時保護我。」她娓娓道來事情的始末。
「他會誓死保護自己的人,絕不容許自己的人受到任何傷害。」阿郎毫不意外齊瓦的做法,因為這就是齊瓦的個性。
「我知道……」她露出一個哀傷的表情,自責地說。「但我辜負了他的心意,也傷了他的心,我太不知好歹了。」
「怎麼說?」
「我認為他二十四小時守著我對我來說是種壓力,所以要求他給我一點時間和空間。」她露出無奈的苦笑,一五一十地說出當時的情況。「也許是我的表達能力不好,我的話終于惹惱他了,他告訴我要分開一段時間,然後就轉身走了。」
原以為來就可以踫到齊瓦,化被動為主動,讓他感受到自己的轉變,沒想到竟然看不到他人,讓她驚覺有可能會失去齊瓦。
她向來只靠自己,但面臨失去齊瓦的可能,讓她心神大亂,什麼計謀都沒了,急需旁人的意見,替她出個主意。
「這實在不像齊瓦的作風。」阿郎不解地低喃。「他這個人一旦鎖定目標,就會貫徹始終,不會半途而廢才對啊!奇怪……」
「齊瓦認為我不夠愛他,只是被動地接受這段感情。」她說出最大的癥結點。
「你是嗎?」
「我當然愛他,只是我不像他經常將這些話掛在嘴邊。」她老實承認。「不過他有一點說得沒錯,我對這段感情的確是被動地接受,從來沒有主動付出過。」
「既然知道問題的所在,那就簡單了。」阿郎黝黑的臉飽含風霜,但一雙睿智的眼卻彷佛能看破世情。
「對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眉頭微攏,不解地問。
「所謂的「談」戀愛,就是要談,如果什麼話都不說,怎麼談得下去呢?再說,雙方有來有往才有情趣嘛,你說對不對?」阿郎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說出有若禪理的愛情智語。
「我知道了!」丁若男一點就通,美麗的杏眼閃閃發亮,自齊瓦拂袖而去後首度露出笑容,誠心道謝。「阿郎哥,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次換她主動出擊,該是她付出的時候了!
「你放心,齊瓦不是個小鼻子、小眼楮的男人,只要你能展現出誠意,他不會故意為難你的。」阿郎放心地點頭,笑著說。「齊瓦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更是一個值得真心對待的好男人,我希望能早點喝到你們的喜酒。」
「阿郎哥……」她的臉羞紅一片,看起來嬌艷動人,趕緊轉移話題。「對了,請問你知道齊瓦去哪兒了嗎?」
「他臨時接了一件任務,要出門幾天,所以拜托我來幫他照顧他的狗寶貝。」
「什麼任務?會不會有危險?」一听到齊瓦出門接任務,丁若男的心髒立即緊張地縮成一團,擔憂全寫在臉上,這才想起他工作的高危險性。
她寧可被他二十四小時「監控」著,也不要他冒生命危險出門接任務!
「我不知道,我不跟他談他工作上的事。我只知道那個小子的命很硬,危險當然免不了,但小命應該保得住。」
「他有可能會受傷?」她想到之前他眼角旁的傷口,還有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那都是冒險的代價。
「別擔心,對他多點信心,他一定會回來,讓你有機會補償他的愛。」
「不管他再怎麼厲害,只要知道他有危險,我還是會很擔心,不過我一定會在這里等他平安回來的。」這次換她品嘗等待的心情。
「我相信你是愛他的。」阿郎滿意地笑著。「那……這些狗狗就交給你照顧嘍!」
「沒問題,我會替他守護他的家園。」就如同以往他守護她一樣。
思念是一種折磨。
等了五天,丁若男的心也飽受煎熬了五天,想的念的都是齊瓦。
這五天,她好幾次拿起話筒想要撥電話給他,就算只是听听他的聲音也好,但又怕影響他的任務,只能忍下。
沒有等待過,不知道等待的滋味有多難熬,尤其是夜深人靜的夜里,就連一向愛喧鬧的狗狗們也都入睡了後,寂寞和痛楚更是清楚地佔據心頭。
又一個無法入眠的夜。
站在頂樓看著遠方市區的燈火,遼闊的夜空下,更顯出她的孤寂和脆弱。
千頭萬緒在她心頭繞,想的不外乎是他的安危、他什麼時候回來、他還愛不愛她……
這幾個無法入睡的夜晚,她幾乎都在這里吹冷風,除了梗在心頭無法排除的心事外,另一個主要的原因是——她無法躺在沒有他的床上入睡。聞著留有他味道的寢具,會讓她想哭。
愛上他,讓她的心徹底撤除防衛的城池,脆弱得不堪一擊。
若沒有這一次的分離,她可能永遠無法發覺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放得這麼重,更無法領悟到他對自己的深情憐愛。這算是得,還是失呢?
二十幾年的單打獨斗,讓她封閉了自己的心,慢慢地變成一個冷漠淡然的人,不懂得愛,更不懂得愛人。
她能理解齊瓦的反彈,對一個只會接受卻從不付出的女朋友,他已經算容忍了。
接下來,要看她怎麼挽回他的心了。
驀地,雖然沒有听到任何聲響,但她卻像是有心電感應,感覺到他的存在般,猛地轉過身。
丙然,她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她知道是齊瓦。
她的心情激動到說不出話,手指顫抖,鼻頭有些酸,眼眶發熱。
他終于回來了!
齊瓦沒有開口說話,一步步沉默地走向她,在距離她一公尺處停下腳步,不再前進,暗不見底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
「你……」抿抿唇,吞咽了好幾次口水滋潤喉嚨後,她才有辦法說話,但只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
「你……」一看到她的淚水,齊瓦立即心急地往前跨,手也伸向她,卻在空中僵了一秒後,被他的意志力強拉回原位。
不行,他必須耐住性子,等待她的主動,不能再任由她消極被動。
先前的細心守護被她嫌「煩」,嚴重傷到了他的心,更為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進而開始反省兩人之間互動的嚴重落差。
這段時間的分開讓他領悟到,一段長久的感情不能只有單方面的付出,必須雙方面都用心經營才能持久。
他必須耐心等待她的真心回應,不能再一味地付出。
兩人目光糾纏,丁若男心中如萬馬奔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傻愣愣地看著他,任由淚水滾落。
突然,她一腳跨出,縮短了一公尺的距離,直直撲進他懷里,狠狠地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口,听著他坑邙有力的心跳聲,五天來擔憂不安的心總算落了地。
「我……我好想你……」雙手緊緊抱住他,淚水不住爆落,首度傾訴自己的心情。
她要好好地「談」戀愛,絕對不再隱藏自己的心。
「你……」他明顯感受到她的改變,又驚又喜地捧住她的臉,跟她淚光閃閃的杏眼對看。「你說……你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