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電影劇情的發展,手上的面紙換了一張又一張,卻還是擦不干不斷冒出來的淚水。
孫澤仲長嘆一大口氣,將她拉進懷里,嘟囔地抱怨著。「早知道就不租這部片了。」
昨天吃晚飯時,煥娣提到「送行者」這部電影,他下班就去買了一張DVD回來,沒想到這竟然是部超級催淚片。
看到她流淚,不管是什麼原因,都讓他很不舍。
「……可是……真的好看……嗚……」她趴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拿他的高級襯衫當面紙擦,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身。
無可奈何,他繼續摟著她,做她的靠墊,當她的面紙。
直到電影結束為止,他胸口的布料都一直沒干過。
起身換過一件干爽的衣服後,他又拿來一條濕毛巾,溫柔地替她擦去臉上殘留的淚。
「以後只能看喜劇。」他不要再看到她流淚。
「可是這部片子好感人……」她接過毛巾,抽抽噎噎地說,最後還打了一個嗝。
「只要是會讓你哭的片子都不準看。」
「你好霸道喔!」嘟著嘴抱怨的同時,心口卻涌上滿滿的甜。
自從一個多月前撂下挑戰書要他追她後,他每天下班回家後不再往書房里跑了,不是陪她看電視,就是跟她開扯幾句。
周末假日時,礙于她手腳不方便,他們最常做的事就是窩在家里看DVD,偶爾會出門吃個晚餐,雖然不像男女之間的追求,比較像老夫老妻,但她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自然又溫馨。
「等你的腳好一點後,我們去外面走走。」她半個用前拆掉石膏了,也一直認真在做復健,現在已經可以不用拐杖行走了。
「我的腳已經好很多了,我要出去走走啦!」她急急拉著他的手保證。關了近兩個月,她快被悶壞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淑華——啊,不對,她現在去醫院了。」她扼腕地苦著臉。
自從石膏拆下後,不再需要二十四小時輪班的看護,只留下淑華一人陪她做復健,管家和廚師則是繼續保鑣,他要她受到最好的照顧。
「好吧,我們明天可以出去走走,可是……」貪看她千變萬化的表情,他壞心地又故意加了一條但是,存心吊她胃口。
「可是什麼?」
偏偏有人就是掉進陷阱,被牽著鼻子走。
「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別說一個,就算是一百個,她都會答應!
「不可以再嚷著要減肥,每餐都要吃完一碗飯。」
「啊~~」她發出悲慘的哀嚎,仿佛即將被送上刑場的神豬。「你根本把我當成豬在養嘛!你看我,臉都睡腫了,腰也粗了一寸耶!」
「你這樣很好。」他喜歡她胖一點,看起來健康又福氣。「我喜歡。」
榜~~又來了!自從要他追她後,他的嘴就像是吃了甜糖似的,說出來的話都甜滋滋的,甜到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哼,小心甜言蜜語說多了不值錢!」她紅著臉嬌嗔。
第一次有人嫌棄他的甜言蜜語,真是讓他哭笑不得。
「我的甜言蜜語是無價的,能听到的人,只有你。」說完,俯身給她一個喘不過氣的熱吻。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等到呼吸稍稍平順後,她才得以開口回話。她臉蛋嬌紅,嘴唇紅腫欲滴,更添幾分艷麗。
她知道他不說謊,因為太傲,不屑說謊。
「敢質疑我話的人,牙齒都掉光了。」
「掉光了?為什麼?」他的意思是……只有老人才敢罵他嗎?
「被我揍的。」他驕傲地秀出自己看起來很硬的拳頭。
「騙人!」她驚喊出聲,再一次質疑他的話。
她怎麼樣都無法相信斯文高傲的他會打架,畢竟他光是一個冷眼就可以把人凍成冰塊了,根本沒必要動手嘛!
「你明天不想出去走走了嗎?」很輕的問話,里頭卻包含很重的威脅。
「……哼!」壞人!她敢怒不敢言地用力瞪他。竟然拿這個要脅她!
「你的嘴,可以當掛鉤了。」他好笑地又開始吃起她噘著的紅唇,直到她氣喘吁吁地躺在他懷里才放開她。
若說他這一個月以來的表現改變了些什麼,那就是她的態度。
她不再戒慎恐懼地防著他,甚至不再排斥他的親密接觸,應該是慢慢接受他了。
「你明天一定要帶人家出去走走啦!」每天被「偷吃」,要不習慣都難。回復正常呼吸後,她隔著衣服輕輕撫模他的胸膛撒嬌——這是她最近學會的伎倆,而且每次都見效。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不再對他懷有戒心,甚至發覺自己正慢慢地交出真心。
每當他出門上班時,她的心總覺得空蕩蕩的,直到看見他回家,一顆心才再度落實。
慢慢習慣這間「白宮」後,她開始一點一滴地改變它,雪白的牆面多了幾幅顏色搶眼的畫作,白色沙發換成印報布,屋里又多了幾盆綠色植物,幾個小澳變就讓屋子色彩繽紛,生氣盎然。
漸漸地,它已經跟「家」劃上等號了。
就像他,不再是個陌生人。
「你這個小魔女……」貪婪的唇再度咬上性感誘人的紅腫唇瓣,積壓好幾個月的篷勃發展,下半身又脹又痛。
她這招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她的手指就像是點火棒,滑過的地方全部著火,沒多久就讓他欲火焚身。
幾個月沒溫存,現在的他一觸即發,而她還一臉純真地胡亂點火,讓他很想銬住她不安分的手,更想一口吃了她。
鈴~~鈴~~
「……有電話……」被吻得昏沉沉的小魔女首先回神。
「不用理它。」
「不行啦,搞不好有要緊的事……」她掙扎著月兌身,接起電話。「喂?」
「煥娣,今天是若男的生日,我們今晚要聚餐,你要參加嗎?」
「啊!我都忘了今天是若男的生日了,我要去!」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哪還記得今夕是何夕。
「孫澤仲呢?他要來嗎?」
「他啊……我問問看。」之前茤萸曾跟她提過,他從來不參加她們的聚會,但她想要他去啊!「今天是若男的生日,晚上要聚餐,你——」
「我會去。」沒等她說完,他就接口,讓她漾出一朵燦爛的笑花。
以前他懶得跟她的家人打好關系,認為無利可圖又浪費時間,現在不了。只要是能讓她高興的事,他都願意做。
「他要去!」她開心地轉達。
「哼,其實只要你來就好,那個孤僻鬼,我可是一點兒都不歡迎呢!」茤萸毫不掩飾自己對孫澤仲的不滿。
「今晚約幾點?要在哪里吃?」煥娣聰明地轉移話題。
約好時間、地點後,她掛上電話,好笑地看著還在啃她手指的男人。
「你是怎麼惹到茤萸的?」茤萸是個處事八面玲瓏的人,很少會明白表現出對一個人的厭惡,看來,孫澤仲真的很不得她的緣。
「我也不知道。」他很是無奈地聳肩。「她一直都看我不順眼。」
那個女人,根本是只大狼狗,又凶又狠。
其實,他大概猜得到原因,應該是她不滿他以前對煥娣不聞不問的態度吧,但這個猜測當然不能說,免得煥娣聯想起新仇舊恨,這幾天好不容易才建立好的關系又毀于一旦。
他一點也不懷疑,若不是他這段期間證明了自己已經「改過向善」,丁茤萸那個女人絕對會上門將煥娣打包帶走。
今晚,他要好好地守著煥娣,免得一個不小心,煥娣又被那只「大狼狗」灌輸莫名其妙的怪念頭,屆時他這個月的努力可能會全化為烏有。
他要亦步亦趨地貼身守護,不讓「大狼狗」有出招的機會才行!
孫澤仲和丁崩娣一現身在約會的餐廳包廂,立即有人出聲「歡迎」。
「呦~~大忙人竟然撥空前來呢!若男,你好大的面子哪!」調侃味十足的話語出自嬌嗲的嗓子,縱使話里譏諷帶刺,依然讓人想入非非。
「嗨,你們好。」孫澤仲當作沒听到,聰明地不做回應。簡單地祝賀壽星後,他將焦點放在老婆身上,小心地伺候她入座。
「若男,生日快樂。」煥娣一坐好,立刻拿出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里頭是黑色蛋白石的領帶夾,是她出意外前的作品。
「謝謝。」壽星接下禮物,坐在她身旁的老公馬上接過拆禮物的工作。
「是領帶夾耶,剛好跟你這副袖扣配成對。」齊瓦拿出設計精美的領帶夾,放在若男的袖扣旁比對後,厚著臉皮討起禮物。「煥娣,下次我生日,我也要你親手做的禮物。」
「這是……你做的?」孫澤仲搶過齊瓦手上的領帶夾,驚愕地問著身旁的老婆。
驀地,他想起去年她也曾送過他一副袖扣和領帶夾,型制和作工跟手上這個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他的是白玉,而這副是黑色蛋白石。
他一直以為那是她買的,沒想到竟然是她親手做的!
當初收到那分禮物時,只覺得型制特殊,但他沒有用袖扣和依賴夾的習慣,所以一直擺著沒用過。
唉……又一個傷她心的例子。
「做得不是很好。」她羞赧地承認。
「你的作工很精細,設計感十足,你很有才華。」好到他以為是哪個設計師的作品,才會一起沒發現那是她親手做的。
他決定了,今天回去就把那副袖扣和領帶夾找出來,每天配戴!
「謝謝。」被肯定了耶,好高興喔!
「煥娣,他對你好嗎?」茤萸不懷好意地看著孫澤仲。「不滿意的話,就把他休了,我絕對支持你。」
「謝謝你的關心,我們好得很。」孫澤仲緊緊環著煥娣,恨恨地瞪著蛇蠍美人,暗自慶幸今天有跟來。
「我問的是煥娣,又不是你,你插什麼嘴!」茤萸唯恐天下不亂地繼續說,「煥娣,他到底對你好不好?你老實說沒關系。」
「他對我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很好,你不要怪他。」煥娣擔心茤萸繼續找他的麻煩,再三強調他對自己的好。
她知道茤萸是在為以前的自己出氣,但她對以前的事沒有鈍角,她現在的記憶叢是他對自己的好,因此總會忍不住為他抱屈。
「煥娣,你一直說他對你好,到底是怎麼個好法,總要舉個例子來听听吧?」茤萸不輕易放過這個話題。
這場車禍改變了很多事,除了讓煥娣性格大改造,整個人像是月兌胎換骨一般,另一個最大的轉變就是孫澤仲。
他也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雖然還是一張沒什麼表情的死人臉,蛤他對待煥娣的方式和態度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不再冰冷無情,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多情。
「他每天下班都會陪我看電視、聊天,幫我找我想看的DVD,幫我按摩手腳,每隔幾個小時就會打電話回家查勤,還有拿我當神豬養……」說到最後兩項時,她的語氣像在抱怨,但嘴角卻是呈現最閏的上揚曲線。
「這是做人家老公最基本的條件,哪有多好?」茤萸嘴里雖然一直找孫澤仲麻煩,但心里卻很替煥娣遲來的幸福感到開心。
不管他的轉變是一時的,還是真的徹底覺悟了,她都樂觀其成,真心替煥娣高興。
「茤萸,不管你現在是怎麼想我的,我都很感謝你。」對于丁茤萸的挑唆,孫澤仲沒有任何憤恨,反倒誠摯地道謝。「因為你是真心關心煥娣。」
「你不會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嘴軟吧?」他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他是在逃避責難,還是真心的?
「不會,我沒那麼天真。」他露出「怎麼可能」的苦笑。「但我知道你對我的所有兩難都是為了煥娣,所以我還是感謝你。」
丁茤萸不發一語,深深地打量他好久好久的,終于開口。「你不是一時興起吧?」若是的話,她絕對不會饒他!
「你有五十年的時間可以觀察我。」他不慌不忙地回道。
「希望你未來五十年的表現都能像今天一樣。」換句話說,她很滿意他今天的表現。
「我會的。」他深情地注視著坐在身旁的嬌妻,作出不悔的承諾。
「咦?今天不是我生日耶!」看著琳瑯滿目的閃亮珠寶玉飾,丁崩娣沒有被迷惑,只有疑惑。
晚餐過後,孫澤仲沒有驅車返家,反而來到一家知名的精品珠寶店,里頭的每件珠寶都是六位數起跳,價值不菲。
「送你禮物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的話說得好听,目的在掩飾心虛。結婚五年來,他沒送過她任何禮物,這是遲來的補償。「我想要你戴著我送的禮物,想著我。」
「我不知道要選什麼……」她喜歡珠寶設計,卻不喜歡配戴珠寶,而且這里的珠寶都太過華麗,不適合她。
「我們店里的珠寶是全台灣最好的,你喜歡鑽石還是翡翠?我可以幫你介紹。」訓練有素的店員打從他們一進門就緊緊點著他們,擁有一雙精明銳眼的她,一眼就看出他們身價不凡,絕對是非常有潛力的客戶。
尤其是眼前的帥哥,長得又帥又有型,一看就知道是有錢的貴公子,當然要用力地給他招呼嘍!
崩娣退後一步,倚在孫澤仲的身上,眉頭微微聳起,不喜歡店員的緊迫盯人。
「我們想自己慢慢看。」孫澤仲伸手攪著煥娣的肩,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很有魄力。
「喔。那……那你們慢慢看,有需要時,再喊我一聲。」女店員被他的冷臉嚇到,不敢再多待一秒,話一說完就立刻消失,不敢再貪看帥哥。
「哇~~你連聲音都沒放大耶,她們居然就乖乖听話,你是怎麼辦到的?快教我!」沒看他板起臉或放大音量,但他就是有辦法達到嚇阻的效果,比獒犬還好用。
「你學這干麼?」他環著煥娣的腰,減輕她腳的載重量,慢慢繞著展示櫃走。
「嚇人啊!」她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回道。這招絕對可以嚇阻不受歡迎的推銷員,超好用的。
他嘆了一口氣,開始傳授「嚇人」秘術。「最重要的是忘乎所以而不是音量,要非常、不容質疑,而且表情要嚴肅。」
「喔……像這樣嗎?」表了一下喉嚨,故意壓低聲音,凝著一張俏臉,學他剛才說話的證據。「我們想自己慢慢看,我說得像不像?有沒有很有魄力的感覺?」
「嗯……很有魄力。」她的聲音天生柔又嬌,再怎麼刻意也不具威脅性。但看著她期待的小臉蛋,善意的謊言不自覺地月兌口而出。
「太好了,以後我都要這樣嚇人!」
她純真的笑顏讓他的表情也跟著放松。「來,看看有什麼喜歡的?」
「我不喜歡太華麗的設計。」
「你不想要一件我送的禮物嗎?」
「嗯……」她想要擁有他送的禮物。「那就……你選吧。」
他挽著她慢慢走,眼楮快速描過店里的物品,突然,他的視線定在一個晶瑩剔透又帶著綠光的手鐲上。
「我想看那個鐲子。」他招呼店員,指著玻璃櫥窗里頭的翠玉手鐲。
「先生,你的眼光真好!」店員小心翼翼地拿出價值不菲的鐲子,交給孫澤仲。「這個是玻璃種又會放光,而且還帶有一大截綠,顏色還是頂極的金絲綠,非常漂亮又罕見呢!敗多人都很喜歡,只可惜手圍太小,戴不進去。」
「你要不要試試?」他將手鐲交給煥娣,要她試戴。
她接過,試著套進左手,但戴到一半就卡住。「不行哪,我戴不進去。」
「沒問題,我來幫你。」店員接過手鐲,拿到櫃台,小心放在錦盒里,接著拿起一瓶兒油沫在她的手腕處。「你的手骨很軟又小,只要抹上嬰兒油就可以輕松戴進去了。你看,這不是進去了嗎?哇~~你的皮膚很白,戴上這只手鐲好好看喔!」
崩娣新奇地透著燈光看手上的手鐲。剔透帶著綠光的色澤,中間有一截約三公分寬的綠,顏色嬌女敕翠綠,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瑩白,還真的滿好看的。
「這只手鐲多少錢?」她對翠玉的價錢沒什麼概念,但這只的成色很棒,幾十萬元應該跑不掉吧?
「五百八十萬。」
「好貴!」
「這已經是很便宜的特惠價了。要不是這只手鐲的手圍太小,價格會高一倍以上。」
「請幫我拿下來。」貴得離譜,不值得買。
「小姐,你戴起來真的很好看耶!你看看這個含水度,又帶螢光,還有一截綠,是頂級的金絲種,很少見耶!」店員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游說。「而且,玉是有靈氣的,可以幫主人消災解厄,化險為夷呢!」
「消災解厄?化險為夷?」原本沒在意的孫澤仲,開始有興致听了。「怎麼說?」他沒接觸過玉呀、珠寶這些女人的東西,也是第一次听到這個說法。
看到真正的金主開口,女店員立刻加油添醋地說。「我們有一個客人,年紀很大了,有一次跌倒,家人都擔心她受重傷,沒想到她只是手上的鐲子斷掉,人一點事都沒有。這是客人的親身經歷,不是我亂說的喔!」
「我不——」煥娣才開口要回絕,孫澤仲就已經拿出無限卡,交給讓員刷了。
「我們買了。」
「謝謝!」想到業績資金,女店員笑得合不攏嘴。
「太貴了啦!」兩人走出店家的時候,煥娣忍不住抱怨。
她知道他負擔得起,但總覺得花幾百萬一只鐲子太浪費。
「只要能讓你化險為夷,就不嫌貴。」
「你怎麼這麼好騙!店員的話怎麼能听。」虧他還是做大生意的人呢,居然這麼容易上當。
「寧可信其有。」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求她的平安。
「傻瓜……」輕柔帶著親昵的稱呼,不像在罵人,比較像情人間的昵稱,瞬間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從他認真又凝重的神情,她明白他不是隨口說,他是真的將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她不記得以前的他是什麼德行,她只知道他現在對她很好很好,凡事將她擺在第一順位,以她為重,寵她、疼她。
泵且不論他氣宇軒昂的出色外表,光是他悉心呵護的溫柔舉動,就足以軟化她層層防備的心。
要愛上這個男人,太容易了。
一直小心守護的心,慢慢、慢慢地失守中……
擁靠在床頭舒適的大靠枕,手上的書看不到兩行就被丁崩娣放到一旁,再一次舉起左手,欣賞剔透翠綠的手鐲,沒多久心思就跑到隔壁房的男人身上。
今天他買鐲子送她時,理由是希望她看到鐲子就想起他。她暗自慶幸他不知道就算沒有鐲子,他依然一直在她心頭繞。
她出院回家——她竟然可以將這里當成家了——那天,孫澤仲原本要跟她住在同一個房間,甚至願意委屈地睡床邊的沙發床,就只為了可以在夜里照顧她。
當然,他的提議被她的尖叫聲否決掉了,換專業看護守著她,但他每天臨睡前和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她床邊,探望她是否一切安好。
大多時候,她都還在睡。他沒吵醒她,確認她安好後就離開房間。有好幾次她還沒入睡,但發現他進房後,立刻閉上雙眼假睡。她發覺他都會將手放在她的鼻子下方,小心翼翼地查探她的呼吸,確定她還活著。
老實說,她第一次發現時,被他怪異的舉動嚇到,等他離開問了淑華才知道,這是他每天早晚必做的「儀式」。
淑華還說,只要看到他虔誠又帶著懼怕的眼神,都會有股想哭的沖動。
自從發覺他怪異的「習慣」過後,她每逃詡會撐著沉重的眼皮等待他的「儀式」,就算她現在已經生龍活虎,淑華也搬出去住在另一個房間,他還是持續這個習慣。
罷開始,她單純只是好奇他為什麼要探她的呼吸,直到這幾天,她才突然領悟到,他只是單純地想確定她還活著,那場意外徹底嚇壞他了。
然後,不知不覺地,每天晚上她都必須等他做完「儀式」,才能安心入睡。
每天早晚的「儀式」不只是他的習慣,也成為她的習慣。
真糟糕,「習慣」不是好事哪。
車禍後,她的性格雖然轉變,但本性仍然膽小被動,老是默默等待,不敢主動為自己爭取,一旦他走出心理障礙,不再進行「儀式」,她將如何自處?
他對她的好,不需要旁人說,她都知道,但……那是愛嗎?
「怎麼還沒睡?」當孫澤仲在書房工作告一段落後,習慣性地來到妻子的房間確認她一切安好,卻發現應該要入睡的人兒竟然對著鐲子發呆。「不喜歡這個手鐲嗎?我們明天拿去退換,再找一個——」
她趕忙蓋住手鐲,猛搖頭。「不用啦,我很喜歡,只是嫌它太貴。」美之物,人人愛,她也不例外,深深被手鐲的晶瑩剔透吸引。
「你真不像典型的富家千金。」他的語氣充滿贊嘆,只有褒,沒有貶。
他的家庭成員就算在前幾年經營出現危機時,也依舊揮霍無度。而她呢,家境比起他家優越好幾十倍,但她的生活樸實,個性謙和低調,不愛慕虛榮,跟他家人的奢華成性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是稀世罕見的珍寶!
「我知道自己太小家子氣……」鮮少被人肯定的煥娣卻以為他在嘲弄自己上不了台面,濃密的眼睫垂下,語氣黯然。
「傻瓜,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坐到床沿,握住她的雙手,愛不釋手地撫模她柔女敕的肌膚,拉到唇畔。「傻瓜」這兩個字從他口里吐出,多了幾分寵溺的味道。
「我剛剛是在贊美你。我最討厭千金小姐了,我很高興你不是。」
「……」他說他最討厭千金大小姐,又說很高興她不是,這是什麼意思?
是說他不討厭她嗎?那他喜歡她,甚至……愛她嗎?
他經常吻她,一天好幾次,吻得她喘不過氣來,不是點到為止的輕觸,但除了熱吻以外,他沒有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
他們是夫妻,不是嗎?
憊是說,他對她沒有?
這又說不過去,那他老是用「要吃了她」的饑渴眼神看她?
真奇怪……
「怎麼啦?有問題嗎?」看出她臉上的疑惑,他關心地詢問。
「沒,沒有……」這麼煽情的問題,教她怎麼問得出口嘛!
「有,一定有,而且是讓你難以啟齒的問題。」她滿臉通紅,神色扭捏,他更加好奇了,故意出言相激,「我還以為你已經敢說出心里話了,沒想到……」
「誰說我不敢說?我是奇怪你為什麼沒有提出進一步的要求!」一被激,她想也不想地沖口而出。
「更進一步的要求?」他的聲音和表情都充滿疑惑。
「呃……我是說……你的……」
「?」聲音納悶地拔高。
「我是說……吃了我……」
「吃了你?」這會兒,他的聲音幾乎是帶著笑了。
「不是啦……」天啊,越描越黑,她急得滿臉通紅。
「我不會乘人之危,佔你便宜的。」雖然貪看她嬌羞的俏模樣,但不忍再逗她,正色地說出答案。
天知道他想要她想得要命,但是除非她心甘情願,他不會越界。
「我們不是夫妻嗎?」
「我們是夫妻沒錯,但是你忘了。」話里有淡淡的指控意味和更多的莫可奈何。
「我不是故意的……」她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我只是很難過,為什麼你獨獨忘了我?」
「對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該道歉的人是我。」他攬她入懷,下顎輕輕摩著她的頭頂。「我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小小懲罰,罰我以前不懂得珍惜你。同時,這也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讓我們有一個新的開始,只記得我對你的好。」
「澤仲……」他真誠的表白讓她的眼眶泛紅,鼻頭有點酸。
他應該是愛她的,對吧?
「這是你出車禍後,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擁著她的雙手猛地收緊,感覺得得到他內心激動。
扁是叫他的名字就足以讓他欣喜若狂,這個發現讓她的心徹底軟成一灘水。不得不承認,她又再度愛上這個男人了。
她相信自己出車禍以前也是愛著他的,正因為愛得太深了,才會獨獨忘了他。
也許是對他的愛過深,遠遠超過她能負擔的程度,「忘記他」是身體的自動保護裝置,為的是避免自己受到更嚴重的傷害吧?
不管以前發生什麼事,她想要他重新開始。
「澤仲……」她抬起臉,鼓起勇氣拉下他的頭,主動送上紅唇。
「煥娣……」他訝異地驚呼,但不會傻到拒絕她的主動。
他這幾個月的努力,終于讓這朵愛情花抽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