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年的重頭戲就是‘瓏琚’,下個月一號開賣,我相信‘瓏琚’一定可以跟‘雲端’一樣造成搶購。」「誠信房屋」的老板王誠信,滿意地對著十幾名「瓏琚」銷售團隊開講,尤其是他的愛將。「由于先前凱璇負責‘雲端’,表現非常好,所以這次‘瓏琚’的案子還是要交給凱璇負責,我希望大家都能跟她配合。」
王誠信方頭大耳,年約五十,臉上老是帶著笑容,整個人看起來很富態,像尊彌勒佛。
「瓏琚」是辛韜的第二件住宅案,先前「雲端」的好口碑,讓「瓏琚」還沒開賣就已成為注目焦點,媒體接連來訪,這幾天詢問電話更是像山洪般涌入,幾乎癱瘓總機系統。
可以確定,這件代銷案可以替公司帶來一大筆收入。
「凱璇,有沒有要補充的?」
程凱璇站起來,巡視在場的每一個人。「各位都是有經驗的老手,我相信大家都可以做得很好,讓‘瓏琚’的銷售寫下另一個奇跡。」
「很好、很好,說得非常好!」王誠信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厚愛。「有你在,就一切搞定。」
這次能再承接「瓏琚」的代銷業務,程凱璇是首要功臣,若不是她當年承銷「雲端」的好成績,辛韜也不會特別指定要由她再次統籌負責「瓏琚」的承銷事宜。
「老板,我也有能力負責承銷,為什麼這種好康就輪不到我!」比程凱璇早兩年入行的劉麗真不滿地提出異議。
原本她是公司里頭業績第一的,但在程凱璇進來後,鋒頭全被她搶走不說,業績也掉了一大半,少領好多獎金,因此對程凱璇的怨妒如滔滔江水,從沒斷過。
「第一,程凱璇是辛韜指名的負責人;第二,她不管是工作能力,或是工作態度,表現都比你還要優秀。」王誠信收起笑臉,嚴肅立現,毫不給情面地說。「如果你不想參加這次的銷售團隊,可以退出。」
先前劉麗真四處亂說話,破壞程凱璇的名譽,被他嚴厲警告後已收斂許多,這次主動要求加入「瓏琚」的銷售團隊,不會是想惹麻煩吧?
「我又沒說不做……」劉麗真敢怒不敢言,小聲嘟囔。
雖然代銷案抽的佣金較低,但是「瓏琚」是熱銷的建案,閉著眼都能賣出去,總結起來會是一筆不錯的收入,不賺白不賺。
「那就安分點,別給我惹麻煩。」王誠信提出嚴厲警告。「否則你不但不可能在‘誠信房屋’待下去,就連其他同行都不敢用你,听到沒有?」
「知道了啦……」劉麗真低頭難堪地應道,眼底滿是怨恨,將剛剛所受的羞辱,全都算到程凱璇身上。
「好,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里,解散。」老板走後,其他人也魚貫走出會議室。
程凱璇慢慢收拾桌上的檔案,眉頭微鎖,看起來抑郁寡歡。
「凱璇,你這幾天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還好吧?」坐在程凱璇旁邊的柯宜君關心地問。
「我沒事。」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別想騙我,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不是認識假的。」
「我——」
「程凱璇,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去勾引辛韜,要不然他為什麼會指名你?」剛剛被老板海削,劉麗真胸口的無名火燒得很旺,老板一走,她就找上罪魁禍首發泄,否則會得內傷。
「劉麗真,你嘴巴放干淨一點!」柯宜君護友心切,跳出來跟劉麗真杠上。「你之前在凱璇背後做了什麼事、造了什麼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凱璇都懶得跟你計較,你現在又來胡說八道,太過分了你!」
「我在跟程凱璇說話,你插什麼嘴?」
「憑你也配跟凱璇說話?你算哪根蔥啊?」柯宜君賞劉麗真一個鄙夷到極點的眼神,讓她氣得全身發抖。
「你——我不跟一個嘍吵,有失我的身分!」劉麗真繼續將炮火攻向一直沒開口的程凱璇。「別以為有老板當你靠山,你就可以耀武揚威。告訴你,我不像那些笨男人一樣好哄,我不會乖乖被你欺壓的!」
「劉麗真,你愛亂嚼舌根、無的放矢,隨你,但不要讓我听到,更不要故意搞鬼,害‘瓏琚’的銷售不如預期,否則不需要老板出手,我就會讓你很難看。」程凱璇冷冷地瞧她一眼,里頭飽含不可言喻的威脅。「你應該很清楚我說到做到的個性,我絕不是隨便說說。」
一番話,听得劉麗真的臉色忽紅忽白,既氣惱又畏怯,表情變化非常精彩。
說完,程凱璇立刻轉身就走,沒興趣留下來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唇槍舌戰,浪費時間。
「凱璇,‘利舌’未老啊!我還以為你最近修身養性,已經忘了怎麼發飆了哩!」一直在旁看戲的柯宜君,對于好友的表現極力贊揚。
「人不惹我,我絕不犯人。」郁悶的心情經過方才的事,已釋放一些壓力,她的臉上總算有了笑容。「劉麗真都已經欺到我面前了,我不可能悶不吭聲。」
罷進公司時,她年輕氣盛,經常為不平之事強出頭,樹立不少敵人的同時,也讓自己威名遠播,幾乎沒人敢再捋虎須。
近幾年她的脾氣的確有所收斂,一個原因是沒人再來找她的碴,二來是受辛韜的影響。
他的個性清冷又不愛說話,就算想跟他吵架都吵不起來,更何況他們交往以來恩愛有加,連一點小爭執也沒有發生過,直到上星期她的「逼婚」,才讓兩人起了第一次爭執。
想到他,她的情緒又筆直往下掉,心情好不了。
自從上星期跟辛韜「求婚」後,他就避她如蛇蠍,借口趕工搬到書房睡,每天早上在她還沒起床就出門,晚飯也不回家吃,總是搞到三更半夜才回家,連見他一面都難,更別說要跟他好好談談。
她很清楚婚姻是他最不想面對的問題,所以她願意給他時間消化,但他避不見面的消極態度,把她的耐性也消磨殆盡了。
他以為回避就能解決事情嗎?他處理問題的態度實在非常不可取。
她有肚子會越來越明顯,不容許他再繼續逃避下去,必須逼他正面回應。
這幾天,她甚至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行李,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旦談不出她要的結果,她只能選擇離開!
突然,她放在口袋的手機震動,震醒她遠的思緒。
看到來電顯示發話者是辛韜,她快步走回座位才按下通話鍵。
「喂,韜……你今天又不回家吃飯?……好,我不想听任何理由或借口,總之今天我一定要跟你好好把話說清楚,如果你還要繼續回避,我們之間就到此結束!」程凱璇撂下狠話,下達最後通牒,隨即神情痛苦地掛斷電話,明媚的大眼看不到以往的光彩。
如果逃避是他處理問題的態度,這種人就不值得再繼續交往下去,她不能將一生托付在一個不負責的男人身上。
***
辛韜錯愕地瞪著手機,不相信她竟然拿「分手」作為要脅!
挫敗地將手機丟在桌上,雙手按壓隱隱發疼的太陽穴,這是他這幾天沒睡好的結果。
他不是回避不想解決問題,而是無法給她想要的答案,又不想面對她責難的眼光,只好選擇避不見面,給彼此時間和空間,等心情沉澱後再找機會談,尋找彼此都能接受的解決方式。
他對凱璇絕對是真心誠意的,也確信自己深愛著她,想跟她過一輩子,只不過他心底已將「婚姻」和「毀滅」畫上等號,選擇婚姻等于是另一場闢滅的開始,他不要中啊!
如今,她竟然把「婚姻」和「分手」綁在一塊兒,大有不結婚就分手的威脅成分,讓他相當不能接受。
他們這一年來,沒結婚不也過得好好的,為什麼非要一紙不值錢的結婚證書呢?
有了那張紙,他們就能過得更幸福嗎?
簡直是莫名其妙!
看來,他不能再繼續回避下去了,必須跟她當面把話說清楚。他什麼都願意給她,唯獨婚姻。
他不能做出違背自己信念的的承諾,就算是為了她,他也辦不到!
***
為了肚子里的孩子,程凱璇勉強自己吃著食不知味的晚餐,等著辛韜回家。
她沒有把握他是否有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但她不得不賭上兩人的未來,看能不能敲開他頑固的腦袋。
怎麼會有這麼死腦筋的人哪!
偏要把父母的悲劇套用在自己身上,認定「婚姻」是一條不歸路,結婚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真是夠了!
今天她若是得不到想要的承諾,也只好慧劍斬情絲,舍棄這段感情了。
想到這里,她的胸口突然很痛,像是有幾支針在刺,她連忙放下碗筷,雙手用力捂著胸口,希望能止住疼痛。
辛韜一進家門,立即四處找人,走進飯廳時,正好看到她捂心的動作,立即丟下手中裝滿繪圖稿的大提包,拔腿狂奔到她身旁。
「……凱璇!你怎麼啦?是不是人又不舒服了?我立刻送你去醫院!」抱起她,就想往外沖。
「我沒事,只是吃太快噎到,不用去醫院啦!」回味他懷抱的同時,她沒忘了制止他的行動,要不然她的秘密就要曝光了。
「真的沒事?」他不信任地看著她的眼楮,想找出她說謊的跡象。
「我真的沒事。」她毫不畏縮地跟他對望。
他不放心地上下巡視好幾回,確定她沒有不舒服的反應,整個人才放松下來,將臉埋進她肩窩,聞著她的馨香,急促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
「你差點嚇死我!」雖然兩人處于「冷戰期」,但並未折損他對她的愛半分。
雙手圈在他的頸後,重回久違一個星期的懷抱,她喜歡他的擁抱,又緊密、又扎實,就像是個堅實的堡壘,可以擋住外頭所有的風風雨雨。
他是愛著她的,要不然他不會有剛剛那樣慌亂失常的舉動。
這樣的男人,教她如何不愛他?
只不過,她必須堅持,不能任他一直鎖在過去的記憶中,要逼他自己解下緊箍的枷鎖,否則他們倆中間永遠有一道無形的牆擋著,兩顆心無法緊密相合。
「你是愛我的,對吧?」她已經知道答案,仍要听他親口說出來。
「我當然愛你。」毫不猶豫的回答。
「既然相愛,為何我們不能結婚,進入感情的另一階段?」她直接進入主題。
他冷哼一聲,輕輕將她放在椅子上,才開口說道︰「婚姻是感情的墳墓,你沒听過嗎?」
「我只听過結婚是感情的延續。」她冷靜以對。「而且,結婚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家。」
「誰說的!」辛韜大聲駁斥。「我們現在也是一個家!」
「我們兩人又不在同一張戶口名簿上,哪能算是一家人?」她點出一個重點。「以後你的遺產不會有我的分,因為我的身分頂多只能算是同居女友,永遠不會是妻子,沒有名、沒有分。」
「原來你在乎的是我的財產?那簡單,我現在就立遺囑,將來死後,我名下的財產全歸你,這樣可以了吧?」難以接受她竟然是一個如此貪名求利的女子,但是他願意給,因為他愛她。
除了婚姻,他什麼都願意給,只要能留住她。
「你——」他竟然嚴重扭曲她的話,氣得她美麗的大眼登時噴火,站起來逼近他,手指著他不放。「錢我自己會賺,我才不要你的財產咧!」
「是你剛才自己說……」他被飆得人頻頻往後退,表情很是委屈。
「听不懂我的話,就不要胡亂解讀!」她收回手,雙手插腰,火氣還沒消,語氣還是很嗆。「我的意思是說,我跟你沒有名分,如果哪一天你喜歡上別的女人,我就只能鼻子模一模走人,什麼保障都沒有!我要的是可以理直氣壯地扞衛所有權的權利,你听懂了嗎?」
「除了你,我不會喜歡上別的女人。」他被轟得頭昏腦脹,只抓到一個點,急忙保證。
「感情的事,沒人有把握。」她曾是被劈腿的受害者,感觸良多。
靶情正濃時,什麼承諾都說得出口,反正承諾又不要錢。
等到興頭過了,就會想追求刺激,一旦抵不住外頭的誘惑,就出軌了,就像「補教人生」。
「我真的不會變心!」要他動情很難很難,因為他太死心眼,一旦愛上了,就會從一而終,不會見異思遷。
「我真搞不懂你!」接連听他說出平常根本听不到的情話,她的心暖暖的,語氣緩和許多。「有些男人不結婚是因為還沒玩夠,不想定下來,你既然這輩子只要我一個女人,為什麼不能跟我結婚,讓我成為名正言順的辛太太呢?」
「我父母——」
「別再拿你父母的故事來搪塞我,你父母不能代表所有的婚姻!」她受不了地打斷他的話。「我父母結婚三十年了,他們至今還是恩愛如昔,而且他們會繼續牽手走下去,直到一方先走了,這也是我對婚姻的期許和承諾,難道你做不到?」
「我……」他當然可以信守承諾,可是「婚姻」就像是個魔咒,讓他想到婚姻就會自動聯想起悲慘的童年,那段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過去,所以他才會死命逃避,為的就是不讓過去不堪回憶影響他現在的幸福。
「我相信你愛我,也關心我,但還不足以跨過你自己設下的鴻溝。」看他遲遲不給答案,她有些心灰意冷。「如果你連過去的回憶都無法擺月兌,憑什麼讓我相信你能給我幸福?」
他關心她、疼愛她,也有心跟她牽手一輩子,但是這些都抵不過他的過去,這不是很諷刺嗎?這也是她無法妥協和接受的地方。
只有懦弱的人才會拿過去當借口,因為他不敢對自己負責,才會把所有的失敗都推給過去。如果他的心念夠強,克服那段過去根本不是問題。
「除了婚姻,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婚姻」像是掐住他脖子的咒語,讓他無法說Yes,仿佛一說出口,他就會窒息,無法呼吸。
「我只要婚姻,否則就什麼都不要。」她堅持自己的唯一要求。
她不是故意要給他壓力,而是要他正視他心中那股沒有理由的畏懼,那根本太過莫名其妙。如果他無法面對自己心中的畏懼,他的心就會像是缺了一角般,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他們之間永遠會有缺口。
只有當他正視自己心中的恐懼,並且學會如何跟它共處,甚至克服恐懼時,他們兩人才會有圓滿的將來。
要不然,當小阿出生後,他看到小阿是不是也會聯想起當年悲慘的自己?他要如何面對小阿?避不見面嗎?
謗據研究報告,小時候遭受創傷的人,如果沒有接受治療,長大後也很可能會以同樣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小阿,成為加害者。
不行,她絕對不容許他這樣對待小阿!
「我……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他雙手掩面,痛苦地說。
他就是無法跨過心中的恐懼,給不起她想要的承諾。
她輸了!
程凱璇閉上眼,感覺熱液在眼中泛流,她微微抬起臉,不讓淚水滾落。
她輸給他的過去!輸給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懼!
她好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她拿兩人的未來當賭注,結果還是輸了。
如果他硬要將自己困在那一段過去,她還能再多說什麼?她已經盡力了。
既然結果如此,她也只能認了。
「……我們分手吧!」她沉痛地作出決定,淚水已經忍不住爆落,就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
當初他吸引她的,就是他擁有小阿般脆弱的心,沒想到造成他們兩人分手的也是同一個原因。
他脆弱的神情吸引她母愛的一面,如今更需要她母愛的孩子即將出生,她必須逼他長大,不能縱容他逃避過去。
「不要,我不要跟你分手!」他猛地抱住她,抱得好緊好緊,深怕一松開,她就消失不見,「我沒有做錯事,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
「我們會分手不是因為我們不再相愛,而是愛得還不夠深,至少沒有深到可以讓你擺月兌心魔。」她輕輕推開他,看著同樣也是淚流滿面的他,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除非你能真正面對你的過去,並且跟那段過去和平共處,否則我們之間不會有將來。你做得到嗎?」
「我……我……」他神情痛苦地看著她,開口好幾次,就是無法說出違心之論來騙她。
他也許有一大堆缺點,但絕不包括說謊,就算說謊能挽回她,他也做不到。
「……好,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任由淚水泛濫,她強忍悲傷,露出一個極為淒美的笑容,說出讓自己心碎的決定。「真的要說再見了……希望你能遇見一個……可以讓你擺月兌過去的好女人……」說完,她已經泣不成聲。
「凱璇,不要……」他伸手還想抱住她,卻被她躲開。
「這不是我單方面下的決定,是你讓我作出這個決定的。」她當然可以當作沒這回事,繼續跟他耗下去,可是即將出生的孩子怎麼辦?
一個無法面對自己童年的人,能夠期待他正常對待小阿嗎?
她知道辛韜的孤僻由來,一半是天生個性,另一半跟童年遭遇不無關系。
這兩年,她特別留意過他跟小阿的相處,他總是避而遠之,從不主動接近小阿。
她曾看過報導,小時候受過創傷的小阿,如果傷口沒有完全撫平,長大後陰影仍會存在,甚至影響人格發展。
如果他如研究報導所說,幼年時受到暴力或是目睹暴力的人,長大後很可能成為加害者的話,該怎麼辦?
她可以賭上自己跟他的未來,卻不能拿孩子當賭注,就算只有一點點的可能性,她都不會讓小阿涉險。
同時,她也擔心他會因為害怕傷害小阿而變成完成不管小阿,如果他不能正視過去的遭遇,平和地面對那段過去,他就無法以最理性的態度來教育小阿,對小阿的教養會造成很嚴重的問題。
這也是她為什麼一直逼他面對過去的主要原因,她不要他繼續迫害自己,將來也可能危及家人和小阿。
「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他生平第一次付出真心,不該得到這種結局。
「我說了,你什麼時候可以面對過去,敢給婚姻的承諾時,你再回來找我,也許,我們可以再續前緣。」一旦分手,就有太多變數橫亙在兩人之間,對于不可知的將來,她不願給任何承諾。
「為何相愛的兩人,卻不能相守一輩子?」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兩人要相守一輩子,光有愛情是不夠的。必須要彼此了解,完全接受對方、信任對方,才能共同抵抗外面的風風雨雨,牽手一輩子。」她幽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顯然地,你對我和你自己都不夠信任,我在你心中的分量,甚至比不上你過去的陰影。」
「不是這樣!」他不同意她的結論,大聲替自己喊冤。「我真的很愛你!」
「你如果真的很愛我,為什麼你連嘗試都不願意,就直接回絕我對你的唯一的請求?」她搖搖頭,提出反駁。「如果這就是你對我的愛,我只能說,你愛我愛得還不夠深。」
「我……」他想不出可以替自己辯駁的理由。
她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轉身回房推出早已整理好的大行李箱,淚眼迷蒙地看著他,將他的身影深深收藏在心底角落。
「再見了,辛韜。」說完,她將鑰匙放在玄關的置物櫃上,拉開大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住了一年的「家」,和她所愛的人。
他不願跟她結婚,表示他仍無法坦然面對以往的種種,同時也代表他愛得不夠。
作出分手的決定,她不比他好受,可是她無法勉強自己接受不完整的情感,更何況她必須以肚子里的孩子為先。
只要他一天不能擺月兌過去,他們之間就不會有未來可言。
***
「……真的走了……」
辛韜頹然地坐在地板上,看著緊閉的大門,不敢相信她竟然說走就走。
她說放手就放手,竟然還說他愛得不夠深,是她自己愛得不夠多吧!
否則,她怎能無視于他的請求,堅持分手?
一年的感情,說卡就卡,她夠狠!
每個人都有他不想面對或是害怕的人、事、物,她為什麼非要逼他去面對那段不堪的過去?
他願意給她承諾,跟她相守一輩子,這還不夠嗎?為什麼她仍堅持要結婚?
結婚到底有什麼好?除了多一張紙證明兩人是夫妻以外,其他又能保證什麼?
而她寧可信那張沒有意義的紙,卻不願接受他真心的承諾,這算什麼?
可惡!
他順手一揮,茶幾上的花瓶滾落地面。
鏘!
脆弱的花瓶碎成好幾片,水流滿地,百合無助地躺在地面。
「哈哈哈……」他一不做,二不休,站起來將看得到的東西全都摔爛。
反正她已經走了,留著這間屋子也沒有用,毀掉算了,免得睹物傷情!
闢了,毀了,全部都毀了,沒有她的屋子,也沒什麼值得留戀,干脆全毀了!
她能一手毀了他們的愛情,他當然也能毀了一手建立的家。
失去她,他還有什麼可在乎?
「走了……全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他躺在滿目瘡痍的地板上,右手掌遮住雙眼,淚水沿著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