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西下,天空的雲彩被染成不同層次的紅,橘紅,鮮紅,紫紅,灰紅,斑斕美麗。
天色越來越暗,嘉義農村的產業道路上,只剩下兩、三個騎著腳踏車或是開著農業用車的農夫,載著農具回家。
一名臉色憔悴的中年男子有氣無力地走走停停,穿著與周遭環境明顯不搭的西裝,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雙眼無神地望著綠油油的秧苗。
突然,他停下腳步,瞪著兩公尺寬的灌溉溝渠,彷佛被快速流動的水蠱惑般,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唧——砰!
一輛腳踏車被隨意摔在地上,一個人突然飛撲過來,將那名穿西裝的男子重重地撞壓在地上,急著大叫——
「喂!你沖啥?!麥想襪開呀!」
「痛……好痛……」男子被重重壓制在地,動彈不得。
「失禮啦,我以為你要跳水自殺哩,才會沖過來……」個頭高又健壯的農夫,慢慢移開身體,但雙眼仍警戒地盯著他。
「我……你就算救了我,我也活不下去……」中年男子的聲音了無生氣,雙手頹喪地掩著臉,跪在泥地上,不在乎褲管沾滿泥濘。
「無代志是無法解決耶,說出來听看麥嘛!」農人坐在他身旁,雙手戒備地護在他前後,只要他又有尋死意圖,立即可以出手救人。
「我……我……唉……沒辦法啦……」
「你是叨位人?哪會來這?」
「我從台北開車下來……」他漫無目的地亂開,只想找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尋短。
「台北喔,就遠耶捏!」農人繼續跟他閑扯,降低他的防心。「你是遇到啥咪困難,說出來听看麥呀!」
兩人一個說國語,一個講台語,倒也能溝通無礙。
「我……我明天……如果籌不出錢,我的支票會全部跳票,公司可能要宣布破產關門,問題是……我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沒人願意再借我錢……」中年男人的聲音顫抖,帶著認命。「我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農人一听,氣憤地指責。「你就無責任耶捏!你哪是死了,放你某甲你仔要安怎?」
「我……」中年男子羞愧地垂下頭。「我沒想那麼多……」
「你欠多少?」
「……兩千萬。」
「兩千萬喔……不少捏……」農人的眉,凝重地皺成一條直線,想了近五分鐘後,終于開口。「……好!我替你想辦法。」
「嗄?!」中年男子瞪大眼,傻愣愣地瞪著眼前這個穿著破舊、膚色黝黑、一臉憨厚的農夫。「你能幫我?」真的假的?
不是他瞧不起人,兩千萬不是小數目耶!這個鄉下人怎麼可能生出兩千萬?
農人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你要好好啊鱉,好好啊打拚,麥戈黑白想,知某?」
「……喔。」他還是傻愣愣的,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次。「你真的能幫我?」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哪是答應,就做欸到,你放心啦!」農人黝黑的臉,揚著堅定的笑。
看著農夫堅定的表情,中年男子絕望的心,終于燃起一絲絲希望。
也許,他真的踫到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