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媽媽要把她關在這里?」
秦雨萱不只上百次地獨自困惑過。「關」?!真的,這是秦雨萱所能解釋母親行為的唯一理由。她感覺得出來,母親不是愛惜「她」,而是滿懷恨意的將「她」鎖在這不見天日的房間,至死方休。
記得從十幾歲開始,家里便有了不成文的禁忌──不能踏進這房間一步──而母親也變得更難以親近了。
母命誠嚴厲,雨萱還是偷偷的溜進來過好多次,有一回還差點與二哥雨樵撞上,所以她確信雨樵也偷看過,至于大哥雨晨,那是令她難以理解的另一類人。
「她真的好美!世上真有這麼一個人嗎?還只不過是畫像而已?」
秦雨萱立在「她」面前,為之贊嘆不已。
驀然,自門外傳進何玉姬怒喝的聲音︰「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叫你做的事沒一件辦得成。」
雨晨抗辯的聲音很低弱,這個家沒有人敢在何玉姬面前大聲說話。雨萱沒听清大哥說什麼,只是母親就在門外,隨時有可能進門來,心想怎麼這麼不巧,忙溜進窗市,拉開落地窗,正听見母親大聲下令︰「盡快帶金盼盼回來見我,我要讓她嫁不成卓允笙。」
不及細思,拉攏妥窗子,雨萱見繩梯還擺在陽台角落,暗吁一口氣,將之一邊綁緊在欄桿上,垂放下至後園中,于是她便順著繩梯,安全地自二樓溜了下來。等一會,唯一被允許進秘室清掃的啞嫂,會護著她將繩梯收好。
清晨的空氣夾著隔夜的花香,好聞得很。雨萱今年剛升上研究所,以逃避進「千越」工作。雨樵因為最有才能,也最倒楣,一念完大學,就被母親抓進公司準備接位,理由是實際的商場經驗比任何博士文憑管用,雨樵不得已只能利用晚上進修,才得以取得碩士學位,雨萱向來服氣他。
雨樵,雨中的樵夫,這名字本身便含有「苦干」的意思,便像他本人;雨晨,雨後的清晨,應是一種清朗、開闊的意境,但雨萱眼中的大哥卻是憂郁而古怪的,她相信他真的是人人所說的同性戀。
兩兄弟經年難得說一句話,雨萱看了心里也十分難過,她猜想二哥是極不諒解大哥的,怨怪他沒用,使整個公司的重擔和傳宗接代的使命落在他的雙肩,致使他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在母親的掌握下呼吸,甚至包括娶了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雨萱嘆了一口氣,誰也勸不了母親改變主意,眼看雨樵與薛妲竹相敬如賓,對彼此都缺乏熱情,母親也不在乎,她需要薛妲竹的父兄提供技術合作,計劃有朝一日吞下他們「麟邦科技」,「下一任總裁夫人」是最佳的誘餌──這只是出自于雨萱的猜測,但她相信八九不離十。
現在,顯然母親又有新的行動,竟動到雨晨頭上,要他娶金盼盼,這金盼盼是那一家的千金?能讓母親這般著急,怕給卓允笙捷足先登了去。
秦雨樵晨間慢跑回來,雨萱逮住他便問︰「二哥,你人面熟,可知有那一家千金叫金盼盼的?」
雨樵想了想。「沒有。她是誰?」
「好像是大哥的女朋友,媽似乎很急著要娶她進門。」
雨樵神色凝重的說︰「這怎麼可能?這不害了人家小姐嗎?」
「也許……大哥娶了大太,就會好了。」
「會好才有鬼,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他的聲音是冰冷而尖酸的。
「二哥,你不要這樣,總是兄弟嘛!」
「我倒了楣才有這種兄弟。」
秦雨晨正從屋里走出來,兄弟倆也不打招呼,雨樵便挺胸進屋,雨晨優雅的走向車庫。
雨萱心念一動,便坐上了駕駛座旁的助手席。
雨晨神定氣閑的盯著她瞧,「有事嗎?」
「大哥,我猜你正要去約會女朋友?」
「不錯。」
「我很好奇,想見見這位神通廣大,竟能打動我鐵石心腸大哥的女孩。」聲音中帶著那種戲而不謔的調子。
「有什麼好看,還不就是女的。」
「你好像不太在乎人家女孩子,從你口中一點也听不出憐惜之意。」雨萱拿她鋒利的眼楮盯住她的長兄。
雨晨心頭微驚,忙道︰「你少胡扯了,難道听不出我在下逐客令嗎?」
「不,我非瞧瞧不可。」她堅持的說。
「你跟媽簡直一個性子,專愛強人所難。」
「我也不過勉強你這一次,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先過小泵我這關,不是更好。」雨萱停了一下,又說︰「你別老說媽不好,爸去得早,沒有媽在支撐,秦家能不能維持今天的局面,大家心里有數。」
雨晨冷笑一聲,將車子開出大門。
十分鐘後,雨晨先打破僵局︰「你跟來也好,看能不能使盼盼回心轉意,答應今年結婚。」
「你總要給我一些她的基本資料吧!」
「她全名叫金盼盼,年滿二十歲,五專畢業,父母親均從事公職,本籍彰化,如今人住在她大舅家,在妙莉巧巧屋上班,一方面準備銀行特考。」
「听起來很平凡。」雨萱心中暗暗懷疑著︰既非有利害關系的人,媽在意的是什麼?「她大舅孫法恭,是‘松築’的投資顧問。」
「原來如此。」雨萱想︰媽是想拉攏孫法恭吧?
「現在上她住處接她嗎?」
「我們直接去故宮博物院,她舅舅和她爸媽陪她一道來。」
「哇,這麼多電燈泡?」
雨晨若有所指︰「沒辦法,假日閑人特別多。」
雨萱假裝沒听見。
***
一個小時後,兩批人馬在故宮出入口前踫面。
盼盼一身隻果綠的衣裙,很簡單的打扮,青春耀眼,大方出色。
雨萱一見到她,出口尖叫︰「天啊!」
「萱!」雨晨可不希望她搞砸了他的好事,忙叱喝。
雨萱見他一臉無知的表情,心想大哥真是上古時代的人,就沒有一點好奇之心?但她心緒正亂,沒辦法深想,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太驚訝,你……你好美!」
盼盼羞赧的一笑。
「我去買票!」雨萱借機想逃開一下。
盼盼說︰「買一張就夠了,我們不知你也要來。」
「好!」雨萱斜睨了大哥一眼︰呆頭鵝,竟讓女方家人先到,還搶先買了票,我看你今天是沒指望了。
參觀瓷器時,人分三組,金若望和秦雨晨走在最前面,孫法貞和盼盼母女倆親熱的手牽手,秦雨萱只好跟孫法恭殿後。
綁來不知道是不是話不投機,看書畫展時,變成金若望跟女兒細聲討論,孫法貞挽了長兄的臂,雨晨、雨萱兄妹倆反被拋在一旁。
「大哥,下次約會別選在這麼有文化的地方,你看,變成了家族大會串。」雨萱眼紅得直想將盼盼搶過來安在大哥身傍。
「盼盼說,她爸媽難得來一趟,不參觀故宮和木柵動物園等于白來了。」
「什麼?下午還要去木柵動物園?」
雨晨點頭,忍下厭煩的嘆息聲。
「你不會把她帶到有氣氛一點的飯店去?」
「中午我們會去。」
「我來想想有什麼方法把電燈泡帶走?」
「是去飯店吃飯。你想到那里去了?」雨晨繃著臉回道。
「我想到那里去了?讓你們兩人單獨吃一頓有氣氛的午餐啊!」雨萱反擊回去,又說︰「大哥,我覺得你的態度太不積極了,就不曉得過去站在金小姐身旁嗎?」
「你少管一點行不行?」眼楮里燃燒著一種傲慢的火焰。
雨萱懷疑的盯了盯雨晨幾秒,走到盼盼左手邊,和他們父女一道,耍點技巧使她和盼盼落在眾人之後。
一開始兩人沒有話講,但雨萱既有心,盼盼又是隨和的個性,漸漸也聊了不少。一听說雨萱想拿個博士學位,盼盼欽羨的說︰「你真了不起,我就沒這份毅力。」
「念書是我的興趣,你呢?最喜歡做什麼?」
「雨晨沒講嗎?」盼盼愛嬌的說。
「沒有,他神秘得很。」
盼盼不豫。「他在家里不曾說過我們交往的事?」
「我是今天才知道──」雨萱住了口,明白自己說錯話了。
盼盼不懂,雨晨是什麼意思,一方面向她求婚,另一面卻瞞緊親人。跟她交往是這樣見不得光嗎?
雨萱補救的說著︰「我是听到他和我媽討論結婚的事,才驚訝的發現我的木頭大哥也有意中人。」
盼盼朝她一笑,低頭凝思︰這可古怪了,雨晨向我求婚之前沒跟母親商量嗎?怎麼求婚不成後才在討論?
雨萱細細打量盼盼,真挑不出那里不好,秀麗無雙,行容端莊。但畢竟還太年輕,對雨晨的了解恐怕只是浮面,當她依偎在父母身旁時,小女兒的天真嬌憨之態畢露無遺,很顯稚氣。
中年遠征福華長春店吃江南小吃,盼盼喜歡嘗試新鮮,所以他們每一樣都點一點,紹興醉雞、無錫脆鱔、鎮江硝肉、桂花糖藕、蟹黃包、千層糕、河詮松糕、揚州千絲湯……趁大家吃得開心,雨萱提議下午由她陪他們去參觀動物園,好讓盼盼和雨晨約會。
「雨晨,你不喜歡去動物園的話,我不勉強你。」盼盼體貼的說︰「我爸媽晚上就要回去了,所以下午我要陪他們。」
「當然!當然!」雨晨忙附和。
雨萱亦著急的說︰「不多住幾天嗎?談妥盼盼的婚事再回去。」
「萱!」雨晨頗後悔讓她跟來。
金若望有禮卻冷淡的說︰「盼盼是我唯一的女兒,實在舍不得太早讓她離開我們身邊,過幾年再說吧!」
「先訂婚可以吧?」雨萱干脆雞婆到底。
「暫時不用了。盼盼還小,很多事情她看不清楚,過了二、三年如果兩人還有緣在一起,我也放心讓她自己去決定了。」
「爸,別這樣,雨晨是很好的人。」盼盼忙解雨晨的尷尬。
「好不好都是表面工夫,有沒有真心,則只有時間才能證明。」金若望言止于此,不願再討論下去的決心誰都看得出來。
雨晨內心懊悔欲死,表面上可不敢得罪他們。回程車上,他面容緊繃,眉頭皺成一個凶狠的怒容,雨萱不知事情有多嚴重,歡慰他︰「不必灰心,女孩子若想出嫁,父母絕攔阻不了的。」
他沒有回答,只是怒眉橫瞄了她一眼,表示他覺得這個問題是多余的。
「你也不要太著急,慢慢磨到最後總是你的。」
「我討厭女人!女人都愛耍心計,自己嘴里不說,倒拿了父母作擋箭牌,我知道,她還記恨我那天罵了她。」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仿佛一肚子的氣就這樣蹦彈出來似的。
「大哥,不要說氣話。你罵她什麼?」
「不用你管。」
「我看她不是小家子氣的女孩,不會為一點口角記恨,你可以放心。」
「你今天才認識她,知道什麼?」雨晨口氣仍十分差。
「我看你才是小氣的人,被女孩子拒絕就生氣成這樣,我敢說,金盼盼只瞧見你表現良好的一面,根本還談不上了解你,這麼快結婚也不會幸福。」
雨晨露出嫌惡的神色,啐道︰「女人真是煩!」
雨萱心里大為不高興,便不再勸說,總覺得雨晨著急娶盼盼入門,于常理不合,聯想到今天偷听得的言語,內心不禁為之一震,暗自思忖︰難不成跟二哥一樣,這樁婚姻又是母親一手策畫的,大哥也是被迫去追求?
而且盼盼的容貌使她不安,雨晨的斷袖之癖未愈也是一個問題,如此想來,母親是幕後操縱者的可能性更顯大了。
雨萱覺得有必要深入了解,不能讓雨樵的不幸重演,這個家已經夠不快樂了,再添一名怨婦?何必呢!但反過來講,盼盼若能為秦家帶來生氣,那就太好了。
***
盼盼送父母到火車站,戀戀不舍的看著他們上車,意外地卓允笙由同一列車走下來,兩人都是一怔,允笙自不會多情到以為她是來接他的,也不免懸疑真有「緣分」這回事。盼盼也很開心,就當見了兄長一樣。
「我代父親去參加喪禮,他這幾天精神不太好。」
兩人並肩走出車站,盼盼說︰「方便的話,我想現在去探望伯伯。」
允笙喜上眉梢。「當然好,他一定很高興。」
等車子來接,允笙才問起盼盼怎剛好來車站?
盼盼簡單說了,用手模模坐椅,開玩笑的說︰「這車子坐起來真舒服,我工作五年不吃飯也不夠買一輛吧?為什麼有些人特別有賺錢的本事呢?」
「我不算本事,只是繼續走前人的路,不敢毀了先人的基業而已。你呢!自己創新,才見本事,只是別太勉強了。」允笙不敢說出真話︰「你看來瘦了一點,而且沒有戀愛中人歡娛的好氣色。」任何親密的語言,只會使盼盼逃離他更遠。
「做玩偶是我的嗜好,很有趣呢。」
「但你並不真心想做銀行員吧?!」
「我還是要考,光做玩偶沒有固定收入也不成啊。」
「我們干脆合伙開一家玩偶店好了,專門販買大大小小的玩偶,有手工制、有機器大量生產的,應有盡有。」允笙突生此念的說道。
「你開玩笑!開一家店所得有限,你怎麼會有興趣。」眼珠一轉,靈動活潑。
「我出資本,你來當店長。‘松築’名下也有紡織廠,雖然只是不重要的分支,總也要經營下去,若能將你設計的玩偶交由廠商大量制造打出名號,用的是我公司的布,不也是一條生財之道嗎?」
盼盼不禁好笑︰「你滿腦子都是發財秘招。」
允笙也是剛想到這個主意,愈想愈覺得妙,只要盼盼一點頭,以後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和她踫面了。
「我的方法你贊同嗎?」
「你看不出來我不會做生意嗎?」她反問,何嘗不明白他的居心?他對她好,她偶爾也感念,但總是一忽兒便拋開了,不像雨晨的一言一行能時常縈繞在她心田。
允笙是明白人,剃頭擔子一頭熱的事做不來,便不再說了。
到了卓家,盼盼直接去見卓-,羅婉心也在房里,兩人都有點意外,因此喜悅也就更大了。
羅婉心拉住她手。「盼盼,別走了,再住十天半個月,或是一年半載的,我也好有個伴,老爺,你說好不好?」
卓-在旁笑著說︰「你就別為難人家了。盼盼,坐吧!」
盼盼在他房里待了半小時,羅婉心送她出來時,盼盼關心地問起玉樹的事,羅婉心苦笑地搖了搖頭,小聲的說︰「年輕人沖動好事,勸也勸不回來,一心要干黑手,他就沒一天離得開機車,連我這個媽都不要了。」
盼盼安慰道︰「請他大哥去勸勸,或許肯听話。」
羅婉心只是尷尬的一笑。
「他不肯去嗎?」盼盼這才想起一向不曾听允笙提過有玉樹這個小弟弟。
「他忙公司的事也夠辛苦了。」
羅婉心嘆息一聲,回進房內。
盼盼了然的心,匆匆的下樓,在餐室找到正在挑水果吃的允笙。
「卓允笙!」
「什麼事呀?盼盼,來吃個水蜜桃吧!」
「我不吃,我要跟你講話。」
「來勢洶洶,一定不是好話。」
允笙放棄吃的享受,把盼盼帶到旁邊的小龐,笑著問︰「要我關上門嗎?」
「不用,我只是想說,請你把你弟弟找回來,他未成年,又不讀書,萬一意志不定受引誘做了壞事,不是你們全家人的遺憾嗎?」
「姓卓的一身傲骨,窮死也不會做壞事。」
「可是外面壞人很多──」
允笙不悅,心里根本懶得管玉樹,插口道︰「這是我家的私事,你不要管好嗎?」
盼盼呆了一呆。「抱歉,我太多嘴了。」轉身跑出小廳。
允笙才真呆住了,忙追上來,抓住她胳臂,疾言道︰「你別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我沒有生氣,你也沒有錯。」盼盼挪開了他的手腕。「只是,伯母很不快樂,我看得出來。為人母親總是為孩子操心,她只有一個孩子,卻老不在身邊,你又不親近她,她也不便當你的面說什麼,只好苦在心里。我不該管你家的事,只請你看在母子一場,幫她把兒子找回來吧!」
「你真的關心嗎?」他一面問,一面注意觀察著她臉上的變化。
「你問得好奇怪,她不也算是你的母親嗎?」
允笙看了她一眼,那眼光里充滿著一種古怪的神情。
「我送你回去,車上再談!」
***
今夜月明星稀,等到了圓月日,便是中秋佳節了。
盼盼一時無話,好奇的問︰「中秋節你們都怎麼過?」
「怎麼過?還不是跟每天一樣?」
「真沒意思!等考完試我就要搬回彰化,台北一點也不好玩。」
「台北是創業的地方,不是給人好玩的。」
「你不懂。」
「我不懂什麼?」
盼盼聲音細細的,怕給人听見似的。「在花蓮,大家都那麼有趣,一旦回來台北,個個都變得面目可憎。」
「你不是在說我吧?」
「你剛好相反。在我拒絕你的求婚後,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呢?」
允笙氣定神閑的說︰「一開始我的確氣昏了頭,但經過幾天的冷靜,我明白是我說得太過分了。我應該補償你,要不然豈不更可憎了?」
盼盼釋然的笑了,很放心對方話中不含情意。
驅車至孫法恭家門前,盼盼忍不住又重提︰「你會不會去把弟弟找回來?」
「我不知道,玉樹並不听我的,父親都拿他沒辦法。」
盼盼禁不住要尖酸地諷刺了他幾句,「你真能干,連個弟弟也管不了。我有兩個弟弟,爸媽不在,他們就服服貼貼听我的。」
允笙好久沒听她這樣說話了,不禁陶醉其中。
盼盼見他沒反應,便提高音量大聲地說︰「你不關心他,他當然不會听你的。你的良心也未免太好了,伯母待你如親生,你卻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喜樂。」
允笙似乎听而不聞,只顧欣賞她動人的容貌。此刻,她圓睜著大眼,小嘴微噘,鼓起腮幫子的嬌悍模樣兒,說不出的生氣靈活,仿佛一尊維納斯雕像復活過來了,更讓允笙神魂顛倒,不能自己。
他一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里,深深地吮吻著她的嘴唇,神魂飄蕩之中,感覺十分幸福。盼盼駭得一時沒了主意,等腦子反應過來,拚命要將他推開,他雙臂如鋏,將她緊緊圈住。盼盼好不容易扭開頭,放聲哭了出來。
待允笙整個神智清醒過來,正听盼盼灑淚大罵︰「你是只大!我討厭死你了,我永遠都不要再接近你!」
說完便憤怒地打開車門要跑掉,允笙氣得一把拉她回來,十分激動地對她說︰「我愛你,我的心意一直沒有改變,我在等待你從對秦雨晨幼稚的愛中清醒過來,你不明白也就算了,但是絕不許你侮辱我。」
盼盼氣鼓鼓︰「誰會相信你的鬼話?我就是愛秦雨晨,而且我現在就決定要嫁給他,因為他不像你,他不會欺負我。」
「我的天!我情不自禁的親了你一下,那表示我心中有你,而你卻寧願選擇一個只吃素的偽君子。」
盼盼的臉上透過一抹紅暈,「你……你真是惡心!」
匆匆跳下車跑進屋里去了。
允笙追了出來,氣得一拳捶在車頂上,搞不清楚該生自己的氣還是生盼盼的氣,總之,前功盡棄就是了。
餅了好一會兒,心知盼盼不可能走出來和他和好,胸中郁怒難平,提拳又重擊了一下。
進入車內,砰的使勁關上車門,大聲安慰自己︰「這鬼丫頭,八成是尼姑庵跑出來的。她要嫁給秦雨晨?很好!懊極了!誰要真娶了她,不是氣死就是憋死,現在我總算解月兌了,我開心得很,哈哈……」臉上表情卻毫無喜悅,實比哭還難看。
「唉,死心吧!人家可從沒將你放在心上。」
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心中冰冷,淒然自傷。再望一眼她所住的樓宇,允笙終于死了綺念,緩緩將車子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