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愉快的假日,余時彥與家杏之間的關系卻跌落到谷底,連帶也影響了他的工作情緒。
當事人或許還沒有察覺,進來不到半個小時的任展業卻是看得分明。
眼見好友的心思全然不在公事上,他語出調侃,「早知道你沒有心思談,我也不用操死自己的秘書逼她趕出這份企畫案來。」
「什麼?」余時彥一時沒听清楚。
此舉更印證了任展業的想法,「我說你老兄到底在想什麼,前幾天見到你還意氣風發,結果我才進來坐沒多久你就頻頻閃神。」
「沒什麼。」余時彥煩躁的一語帶過。
任展業瞎了眼才會相信他的話,「你當我們認識才一天、兩天?」
「繼續吧!」他不想多談的導回正題。
背疑以好友目前的集中力能談出什麼結果來,任展業將手里的企畫案往桌上一擱,「我看還是改天吧!」
再說,跟企畫案相比,他更感興趣的是好友閃神的原因。
「說吧!到底什麼事?」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余時彥不禁又是一陣煩躁。
任展業將好友的情緒看在眼里,「有什麼事說出來,好歹多個人幫忙出主意。」
雖然懷疑好友能否幫得上忙,他還是松口,「當初我的確過于自信。」以為能對家杏無動于衷。
听到這種話從他口中說出,任展業不免感到詫異,「什麼事居然能讓你老兄說出這種話?」
余時彥沒有開玩笑的心情,「我根本就不該請她擔任欣婉的家教。」
听到好友突然提起家杏,語氣里還難掩懊惱,他倏地會意,「你是說……」這怎麼可能?!
明白他的驚訝,余時彥無話可說。
見他默認,任展業忍不住激動,「我說你該不是傻了吧?」明知道是陷阱,還陷進去。
余時彥無法否認這點。
「明知道她同意擔任欣婉的家教是為了接近你,你居然還……」任展業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友。
他又何嘗不明白,偏偏愛情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你打算娶她?」任展業憂心的問。
他怔了下,「我沒想過。」天曉得他根本就沒想那麼多,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昨晚的拒絕。
任展業松了口氣,慶幸好友尚未完全淪陷。
「既然沒想過要娶她,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收手?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想收手。
反而是昨晚,要是家杏沒有拒絕他,他會不會答應娶她?
幾乎不經任何思索,答案便在他腦海里浮現。
是的,他會娶她,即便明知道她是沖著鴻威企業總裁夫人的寶座而來。
「女人嘛,以你的條件還怕找不到更好的?犯得著……」
「我是可能娶她。」余時彥突然說道。
「什麼?!」話說了一半的任展業錯愕不已。
相較于好友的詫異,余時彥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
「我說你到底看上那女人什麼?」反應過來的任展業沖動的想拿根榔頭敲醒他。
余時彥不自覺的想起這段日子以來跟家杏相處的種種,明知是偽裝,她的一顰一笑還是不由自主的牽動了他。
他這模樣看在任展業眼里,要是再瞧不出端倪來,那傻的人就換成是他了。
任何對他有基本認識的人,只要一瞧見他此刻的神情,都不會懷疑他是真的徹底陷入了。
明白再說什麼也無濟于事,他只是問︰「既然你都決定了,還心煩個什麼勁?」
「她拒絕了。」他蹙起了眉,語氣里是對家杏的懊惱。
「拒絕?!這怎麼可能?」
余時彥完全可以理解好友的反應,他自己也想不透她拒絕的理由。
天曉得她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嗎?
「我也想知道。」他挫敗的承認。
難道他們全誤會她了?可能嗎?任展業不確定。
但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他並不希望見到他冒險,「既然她拒絕,那是再好不過。」
懊友說的雖然是事實,余時彥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等不到好友接腔,任展業直覺想到的是,「你還不打算放棄?」
冷不防听到放棄這個字眼,余時彥不免又是一怔,只因他壓根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昨晚到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家杏的拒絕,以及自己受創的自尊,如此而已。
不過好友的這一問也讓他發現,他確實沒想過要放棄,即便受到拒絕也一樣。
既然鴻威企業總裁夫人的寶座是她想要的,就給她吧,如果非要這樣才能得到她的話。
起居室里,家杏盡避手里織著毛衣,腦海里始終盤旋不去的還是昨晚余時彥說過的那些話,她作夢也沒有想到在他心里居然是那樣想她的。
想到他說過的那些話,她便忍不住覺得委屈。
這時,熟悉的引擎聲傳來。
家杏愣了下,懷疑自己听錯了。
直到余時彥出現在起居室門口,她仍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料到他會突然跑回來。
一時之間,兩人注視著彼此,不發一語。
在他的注視下,家杏又想起昨晚的難堪,直覺起身想離開,卻在經過他身旁時被一把拉住。
本能的,家杏就想甩開他。
「我有話跟-說。」
盡避懷疑他還想跟自己說什麼,她仍停下手上的動作。
明白她已經打消離開的念頭,余時彥才放開她,跟著從口袋里取出一只包裝精美的盒子。
看到他將盒子遞到自己面前,家杏感到不解。
「打開它。」他說道。
家杏雖然不想,但見他一臉堅持,終究還是伸手接過盒子。
打開來一瞧,里頭居然是枚光彩奪目的鑽戒,家杏頓時為之一怔,不明白他的用意。
「嫁給我!」
「什麼?!」家杏愕然。
「-會有一場屬于-的婚禮。」余時彥承諾她。
這下她終于確定,他是在跟她求婚,驚喜的泡泡不由自主的從心底冒了出來。
盡避如此,她卻無法立即答應他,尤其是在經過昨晚他說的那些話。
「為什麼?」昨晚他對她的態度是那麼樣的輕蔑,何以才一天不到的光景,他卻突然跑回來向她求婚?
她的反應並不在他預期內,按理說她該是欣喜若狂才是。
不過余時彥還是回道︰「如果這是讓我擁有-的唯一途徑。」他願意妥協。
冷不防听到這話的家杏,瞪向他,「你在收買我?」她懷疑自己所听到的。
難不成他以為她的愛情是可以買賣的?
他沒料到她會說得如此坦白,雖說事實確實是如此。
可能的話,余時彥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這樣,奈何情況卻由不得他,「我也希望不是。」他難掩挫敗的語氣。
她沒能听懂他說這話的意思,「你希望?」
主動放段示好已經是他所能做到最大的讓步,他的自尊不容許自己再對她坦白心中的愛意。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余時彥取出盒子里的鑽戒要為她戴上。
「回答我!」家杏縮回手,執著的眼神里隱約透露出一絲脆弱。
她此舉無疑羞辱了余時彥,想他堂堂鴻威企業總裁都已經拉下臉來,她卻執意拿喬。
情緒一來,他不經思索便月兌口,「-已經得到想要的不是嗎?」
咱!一記巴掌聲響起,結實的打在他臉上。
他倏地惱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卻在見到她泛紅的眼眶時怔住。
就在他閃神的當下,她手一揮甩開他的箝制,頭也不回的跑出起居室直奔上樓。
余時彥一臉復雜的望著她離開,並沒有追上去。
接下來兩天,家杏與余時彥之間的關系可說是降到冰點。
在家杏這頭,對他已是徹底心寒,而他亦因求婚被拒而自尊受挫,無法諒解她,兩人在欣婉面前勉強維持表象。
盡避如此,下班時間一到,余時彥還是準時回家,因為捺不住想見她的心。
帶著對自己的懊惱,他才進門便見女兒向自己跑來。
「爹地!」欣婉像見到救星似的一把抱住他。
「怎麼啦?」他對女兒急切的神情感到不解。
「你快點叫家杏不要走,人家不要家杏走。」
她要走?!
余時彥一驚,倏地望向家杏所在的位置,赫然發現她的腳邊竟擱著已經整理好的一箱行李。
她的視線在對上他投注過來的目光時撇開了。
打從前天之後,她便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適合再待下去,所以她聯絡之前的房東,正好她之前租的房子還空著,于是她再次租下。
原本,她是想等欣婉下課回來跟她解釋過後就離開,哪里知道欣婉怎地也不肯放人,才會拖到余時彥回來。
因為沒打算再面對他,以致這會兒她選擇回避他的目光。
乍見家杏居然想瞞著自己偷偷離開,一股怒氣倏地涌上他的心頭,話不經修飾便月兌口而出,「是誰說-可以離開的?」
她也明白,自己的作法很不負責任,所以對于他的怒氣只能承受。
「很抱歉沒事先知會你,既然你回來了,我想正式向你辭職。」
「辭職?」他怎地也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絕情。
「是的。」
不待他響應,欣婉已先搶白,「不要!不要!人家不要-辭職。」她轉向家杏跑去。
見欣婉哭得傷心,家杏亦十分不忍,偏偏她無法再繼續待下去,每天面對余時彥只會徒增她的痛苦。
「家杏,-不要走好不好?」欣婉乞求道。
家杏蹲來安撫她,「欣婉乖,我不是已經跟-解釋過,我只是搬走而已,-想我的時候還是可以到之前我住的地方來找我啊!」
「不要、不要,人家要跟-住在一起。」
看在她眼里下禁為難,偏偏她無法妥協。
「對不起,欣婉。」
眼見女兒哭得如此傷心,她依然辭意堅決,余時彥心中怒火更熾。
既然她如此絕情,對他沒有一絲眷戀,他也不會放下自尊來求她。
「欣婉,過來!」
「爹地……」欣婉不確定父親有何打算。
盡避家杏已經決定離開︰心底卻隱約還在期待什麼似的。
只見余時彥從公文包里取出一本小冊子,在上頭寫了些字後撕下。
沒有只字詞組的挽留,他走上前將那張紙遞給她。
她接過來一瞧,竟是一張支票!
「這是-這個月的薪水跟遣散費。」
「遣散費?」
如果說她心底還曾有過最後一絲期待,這會听到余時彥說的話也真的死心了。
她早該知道,對他而言,自己只不過是個可以用金錢收買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費心。
強忍住心里的受傷,她說道︰「是我自己要辭職,沒有理由還拿你的遣散費。」
的確,但對余時彥來說,卻寧可是他辭退她,而不是她自己決定離開。
為了自尊,他逞強道︰「-只是做了我心里的盤算。」
一句話當場令她心碎。
「是嗎?」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除此之外她懷疑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爹地!你怎麼可以讓家杏走?」欣婉控訴他的同時仍不願意放棄家杏,「家杏,不要走……」
家杏又何嘗不明白她的寂寞,想到自己離開後的情況,忍不住又對他說︰「如果可以,多花點時間陪欣婉。」
她這話听在他耳里只覺得諷刺,「-還會在乎?」她都已經選擇離開了。
「我……」的確,她再說什麼也只是讓人覺得矯情。
沒再多說,她提起腳邊的行李準備離開。
「不要!家杏……」
欣婉才想阻止,卻被余時彥一把抱住。
跋在淚水潰堤以前,家杏快步走出余家。
盡避余時彥出言諷刺家杏臨去前的善意,但他到底還是听進去了,假日他並未出門上班,而是留在家里陪伴女兒。
被做以往,爹地的陪伴必會讓欣婉欣喜不已,如今,她卻怎地也高興不起來。
將女兒的悶悶不樂看在眼里,他又何嘗不明白女兒的難過,事實上他自己又何嘗願意見家杏離開。
只不過他的自尊不容許他開口求她,尤其是在她拒絕了他的求婚之後。
即使到現在,他依然想不透,她為什麼拒絕他的求婚,又為什麼要離開。
這一切不都是她想要的?
為何在事情全都如她所願後,她卻選擇毫不留情的離開?
想起那天她頭也不回離開的情景,余時彥便止不住對她的氣惱。
一旁的欣婉雖然嘔氣不想理爹地,嘴巴卻又忍不住,「爹地為什麼要趕家杏走?」
面對女兒的不諒解,他只是道︰「爹地沒有趕她走。」天曉得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離開。
欣婉一听,「爹地說謊!爹地是大騙子。」她拒絕相信他的說詞。
礙于自尊,他無法進一步提出反駁。
「要是你沒有趕家杏走,為什麼你不留她?」
留她?余時彥懷疑自己能留得住她嗎?充其量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等不到爹地的回答,她不禁扁下嘴來,「爹地討厭……人家要家杏,要家杏當媽咪……」
雖說他一直清楚女兒對家杏的態度有別于其它女人,可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這種想法,畢竟她對他周遭的女人一直存有敵意。
「-想要家杏當-的媽咪?」
「嗯。」听到父親的問話,欣婉認真的點了下頭,「可以嗎?爹地?」臉上跟著染上幾分希冀的光彩。
面對女兒企盼的神情,余時彥卻沒有辦法給她承諾。
看在她眼里,希冀的神情不禁黯淡了下來,「不行嗎?」
他盡避不忍心見女兒失望,事情卻不是他所能決定的,遂婉轉道︰「只要家杏願意……」
她听了卻當場泄氣,「還是不行嗎?」
原意是想安慰女兒的他一听不免意外,「-問過家杏?她拒絕了?」語氣難掩急切。
「沒有。」
他松了口氣,「那-怎麼會這麼想?」
「雖然家杏以前不喜歡你……」
「她不喜歡我?」他意外听到女兒這麼說。
「嗯,可是我看你們最近好象變好了,想說也許會有希望,哪里知道你們現在又吵架了。」想到這里她便忍不住難過。
余時彥根本沒有心情听女兒說些什麼,他只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告訴-的?」說不喜歡他?
「家杏說她不喜歡花心的男生。」她更進一步解釋,「雖然我已經跟她解釋過,是那些狐狸精自己跑來黏著爹地的,可是家杏還是不喜歡。」
這怎麼可能?!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甚至要心機的要求女兒寫匿名信約他不期而遇,怎麼可能還跟女兒說這種話?
「那她為什麼讓-寫信約爹地去法頌餐廳跟超級市場?」
「家杏沒有要我寫啊!」欣婉對他的說法感到不解。
「沒有?!」余時彥詫異。
「雖然家杏拒絕了,可是我還是很喜歡她,想要她當我的媽咪,所以就偷偷寫信約爹地,然後再把家杏騙去。」
听完女兒的解釋,他的震驚無以復加。
「可是家杏兩次回來都不開心,提到爹地還氣呼呼的,這是為什麼啊?爹地?」欣婉問出今她困擾許久的疑惑。
這一刻,余時彥真恨不得將自己給宰了,天曉得這些日子以來他到底對家杏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難怪她會拒絕他的求婚,甚至是甩他巴掌,追根究底--這一切的惡果竟全是他咎由自取。
沒有察覺到父親臉上的懊悔,欣婉只是追問︰「那些狐狸精明明都很喜歡爹地,為什麼家杏卻氣呼呼的?」
眼下的他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情對女兒解釋,「欣婉,-先自己待在家里,爹地出去一趟。」
「爹地要去哪里?」她不解爹地這時候要去哪里。
「爹地去找家杏。」他必須馬上去見她,向她懺悔他的所作所為。
「爹地要去找家杏?!」欣婉一听,難掩驚喜的神情。
「嗯。」
「爹地是要叫家杏當我的媽咪嗎?」她忍不住希冀。
「要是她還願意的話。」在他說過那麼多混帳話後。
听到父親的答案,她喜不自禁的連聲說道︰「好啊懊啊,爹地一定要讓家杏答應喔!」
雖然欣婉喜歡爹地的陪伴,但是她更希望家杏也能加入他們,一听到爹地要去找家杏,更是歡天喜地的贊成外加催促。
余時彥也立刻拿了車鑰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