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她再次看到兒子,見到他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身旁沒有半個人守護在旁,心中竟有股錯覺仿佛看到當年的弟弟。
相形之下,顏祈康在見到母親走進來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傷感,只是覺得意外。
「媽咪?」
她隨即對他綻出一抹笑容,「怎麼?不開心看到媽咪?」
「沒有。」
「媽咪看看有沒有變瘦了。」已經多天沒有看到兒子的顏家樂,剛在病床旁坐下便迫不及待捧起他的臉蛋端詳一番。
早熟的顏祈康卻對母親此舉感到困擾,「媽咪,祈康已經長大了。」提醒母親自己的難為情。
心知他小老頭的個性,她存心鬧他,「卻還是媽咪的寶貝啊!」轉而給他一個深深的擁抱。
他雖然難為情,仍是在母親懷里露出一抹滿足笑臉。
直到感覺到兒子的推拒,她才勉為其難的松開他。
雖然兒子看來無恙,她還是忍不住要親口確認一遍,「告訴媽咪,今天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見母親又開始操心,他不答反問的說︰「媽咪不是答應過要專心工作。」不希望母親老為他的病情掛心。
「媽咪是啊!」只是她更關心他。
經母親這麼一說,他才突然想起,「媽咪今天不用工作嗎?」
冷不防被他問起的顏家樂一時答不上來,心下不禁想起項紀雍。
既然他有工作要忙,為什麼又要帶她來醫院?
原先還擔心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結果他卻留下她先行離去︰心里的臆測也跟著不攻自破。
既然他不是因為懷疑她,那又是為了什麼?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做。
下一秒,她突然怔了下。
難道說他這麼做是為了她?這不可能吧?
心底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反駁,雖然他老是扳著張臉,骨子里卻是個面惡心善的人。
否則當年他們非親非故,他沒有道理要幫她那麼多,甚至在弟弟過世的那一晚由著她靠在他寬闊的胸膛里哭泣。
她很清楚的記得,他那時並沒有推開她。
「媽咪!」
蚌然听到兒子的叫喚聲才又把她給拉回神,于是連忙搪塞道︰「媽咪今天請假;」
他立刻反問︰「媽咪不是說新的老板比較嚴格?」
見兒子年紀雖小,腦袋卻清楚得很,她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覺得慶幸還是不幸,只好又隨口胡謅了個理由,「因為老板今天放假,所以媽咪也趁機請了個假。」
母親的說法讓他皺起眉來。
明知他無法接受她的說辭,她卻不以為意,反正只要能解釋得過去,又能好好地陪在他身邊她就已經很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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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到莫氏企業大樓,項紀雍並沒有先回辦公室,而是直接上到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跟好友會合,經過一陣討論之後已能掌握大致的情況。
「剩下法律的部分我會全權處理,等擬妥了提告的方向後我們再來商量。」
莫宗懷拍了好友肩膀一記,「莫氏如果沒有你幫忙撐著,還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
「記得付錢就行了。」
「你這家伙,虧我們都是這麼久的朋友了。」
開玩笑的同時,他著手收拾桌上的資料。
「怎麼?事務所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也不是。」否則他也不會丟下工作去醫院。
「既然這樣你干麼急著收拾?」
他倒也不是在趕什麼時間,只是無意識的收拾資料,這會兒他提起才緩了下來。
看在莫宗懷眼里忍不住調侃道︰「你這麼急著下去,難道還伯她跑了不成?」知道好友最近都帶著那個女人一塊來上班。
雖說是調侃,听在項紀雍耳里卻無法輕松以對,因為他心里確實是這麼顧忌著。
莫宗懷原本不過是隨口說說,卻看到他的表情競認真起來,決定暫時不再追問的他又不禁開始好奇。
「明知道你這家伙要是不肯說逼也沒用,但是說真格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朋友這麼久卻從未听你提起過。」
經過這麼多天,他嘴上雖然說還是很痛恨顏家樂,內心深處終究仍是抵擋不了對她的渴望,哪怕心里依然無法釋懷她當年的背叛。
因此明知道好友不過是在揶揄他,項紀雍卻無法否認,因為他的確是擔心會再度失去她。
既然這份擔心讓他再也無法否認,甚至是確認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也就決定下再回避莫宗懷的追問。
「我要的女人。」他堅定地表示。
本以為他一如以往不會回答,沒想到一開口的答案卻是如此霹靂,莫宗懷當場傻眼。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可他的神情卻是再認真不過。
看在莫宗懷眼里忍不住詫異道︰「你這家伙,催了你這麼多年也不見你開竅,結果現在卻是一鳴驚人,讓我都忍不住要好奇這女人究竟有什麼魅力?」
項紀雍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提起,「七年前你來找我,發現我接了一件個人的委托,這事你還記得嗎?」
雖然說時間久遠,但因為情況特殊,听好友又提起,莫宗懷依稀憊有點印象,「是還記得。」
「她就是那件案子的委托人。」
「什麼?!這麼說你們早在七年前就已經認識了?」他居然下曾發現。
莫宗懷突然又記起,曾听項郁玟提起他在七年前曾有過短暫交往的對象,之前他一直不當一回事,如今看來是確有其人。
「那怎麼會拖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果?」尤其是好友這幾年來對女人嫌惡的態度,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的眉宇間閃過一抹情緒,最後只是表情漠然道︰「她走了。」
「走了?」
「如果不是那天在酒會上又踫到她,我還真找不到她的下落。」看來他的確是該慶幸出席了當時的酒會。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莫宗懷趕緊追問,畢竟一個人不可能沒來由的離開。
想起七年前發生的那些事,項紀雍再也無法掩飾心中五味雜陳的情緒,便一口回道︰「沒什麼好說的。」
听在莫宗懷耳里又是一陣不解,他既然已經松口承認對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又為何會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說不出來就表示你還在意,這對你們之間的相處難道不會造成影響?」
他又何嘗不明白,問題是想要釋懷談何容易。
見他不作聲,莫宗懷不免替他感到擔心。
既然好友花了七年的時間才找到她,如今又篤定非要她不可,那麼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問題如果無法獲得解決,這段戀情又如何能開花結果?
「因為這樣才暫時不對項爸跟郁玟姊提?」
「再過些時候吧!」眼下的他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處理那些旁枝末節的小事。
靶情的事除了當事人之外,旁人就是有心也無從插手,莫宗懷深知此道,所以只能安慰他,「既然已經決定要她,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果無法有效解決,那就只能選擇釋懷。
項紀雍望著他嘆了口氣,「我明白。」除非能放下過去,否則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會有未來的。
听出好友語氣里的無奈,莫宗懷雖然替他感到擔心,卻也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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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名護上走了進來,見到正伴著兒子的顏家樂,「顏小姐,你來的正好。」
堡士急切的語氣令她感到下解,「有什麼事嗎?」
「吳醫生有要緊的事情要找你。」
听到是兒子的主治醫生有急事,她正想進一步追問詳細的事情,護士已經拉起她要離開病房。
她只得回頭對顏祈康匆匆丟下一句,「媽咪等一下就回來。」接著就被拉出了病房。
盡避一路上她心里不斷閃過各種想法,卻怎麼也沒想到在見到吳醫生時,他竟會告訴她這樣的消息。
「顏小姐,剛剛我們收到通知,說是已經找到一顆適合祈康移植的心髒。」
乍听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她一時有些難以置信,「是真的嗎?!找到適合祈康的心髒了?」
「預計在四個半小時後就能送來。」
听到醫生親口證實了確定的時問,她終于下再懷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興奮之余,眼眶不禁泛紅了。
看在醫生眼里雖然也替她感到開心,仍不得不提出最現實的問題,「院里雖然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手術的安排,但是心髒移植需要一筆頗為昂貴的手術費用……」
「沒問題的吳醫生,費用方面我會立刻想辦法。」不等醫生把話說完,她已一口承諾道。
對現在的她來說,只要能讓兒子成功活下去,就算要她立刻去搶銀行她也會毫下猶豫。
「我明白了。」
「拜托你了吳醫生,麻煩你盡快幫祈康進行手術。」她急切地央求。
「我會的,不過依照我們院里的規定,祈康這一陣子住院的費用必須在手術之前先繳清。」
「好,我知道,我會的。謝謝你吳醫生,謝謝你。」顏家樂只是滿口答應跟連聲道謝。
「哪里,那我先去通知手術房做準備。」
直到醫生離開,滿心振奮的她才慢慢回歸到現實,因為記起兒子這陣子的住院花費,以及後續的手術費用而垮下臉來。
雖然說剛才她回答得那麼肯定,但是一時之間讓她上哪去籌那麼多錢?
正當六神無主之際,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下一秒便匆匆跑出醫院攔了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一回到住處,她立刻直奔項紀雍的房間。
彬許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幫她的忙,本以為需要經過一陣翻箱倒櫃,沒想到印章跟存款簿依然放在當年的矮櫃下層。
沒有一絲遲疑,她立刻一把拿起印章跟存款簿便匆匆出門。
當晚,項紀雍滿懷期待下班回來,只是等待著他的竟又是一場背叛。
乍見到空無一人的屋子時,他原本還想試著壓下心中的不安,說服自己她只是晚歸了。
不料,在見到矮櫃下層被開啟的抽屜時,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這一回,她甚至將整本存簿都帶走了。
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在他終于決定接受好友的建議試著去釋懷當年所遭到的背叛時,無情的記憶竟再一次上演。
憤怒跟震驚的情緒瞬間涌上他的心頭,如驚濤駭浪般劇烈翻騰著。
必神過來的他立刻轉出房門要追去醫院,才走到客廳卻又停住,這既然是她又-次的背叛,醫院的事情自然也是-場騙局。
想通了一切,項紀雍轉而跌坐到沙發上。
他作夢也沒有想過,他居然會被同一個女人背叛兩次,尤其背叛他的還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想到這里,他便無法克制住心底那股源源涌上的怒濤,再想起今早在車上分手前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他倏地像發了狂似地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巨大的撞擊聲徹底的擊潰了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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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家樂在取得錢後馬上直奔醫院,好不容易挨到移植的心髒送達,又在手術房外歷經了長達七個小時的漫長等待。
直到深夜醫生從手術房里出來,證實手術十分順利後,她才松了一口氣,又跟著-到了觀察病房外頭等侯。
直到隔天早晨,她才算是真正見到兒子。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顏祈康身邊,就怕他有絲毫的閃失。
直到傍晚醫生檢查過後確定一切安好,她懸著的一顆心才真正放了下來,也才開始有心情去思考項紀雍的問題。
晚上九點過後,在兒子吃完藥又疲憊的睡去之後,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
無論多麼想陪在兒子身邊她都必須要回去一趟,就算不能說出實情,最起碼也必須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道歉。
畢竟,她的確欠了他一個交代。
因為這樣,就算明知道這會兒在住處等著她的是場無情的風暴,她也必須要鼓起勇氣回去面對。
只是一進門客廳里竟是黑漆漆一片,讓她冷不防地想到七年前有一次,當她下了班回來也曾遇到過同樣的情形,原以為他人不在家,結果卻是因為發燒昏迷在房間里。
雖然還不清楚這一回是因為什麼情況,她卻不由得先松了口氣,因為自己不用立刻面對他。
沒想到她燈才打開,赫然在客廳里見到的那抹身影當場讓她嚇了一大跳,臉色因而有些泛白。
反而是沙發那頭的項紀雍,突如其來的燈光像是讓他一時無法適應,遲了幾秒才回過臉來。
他這一回頭,她頓時又被他嚇了一回,因為從來不曾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頭發凌亂不說,臉上的胡碴也沒刮,身上的衣著下再光鮮,一眼望去完全不似她印象中那副精神奕奕的樣子。
唉回過頭的項紀雍眼神有些渙散,待一看清楚來者後,雙眼像要殺人似地爆瞠開來。
在他搖蔽著站起身時,她才有機會注意到周圍散落一地的酒瓶,以及被整個掀翻過去的桌子。
看著他滿臉陰沉地朝自己走來,手里還抓著支酒瓶,顏家樂禁不住倒抽了口冷氣。
隨著他的逼近,她顫抖著說︰「你喝醉了……」聲音听來略顯虛弱。
來到她面前的項紀雍完全看不到她臉上顯現的疲憊,只是咬牙切齒道︰「沒有人可以愚弄我,你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說罷便甩去手上的酒瓶。
未等她反應過來,酒瓶落地的那一瞬間雙手突然被一把抓住,跟著整個人被推到牆邊。
項紀雍像失去理智似地動手撕裂她的衣服,發了狂地要侵犯她。
她一驚,開始下意識地掙扎反抗,「不!不要這樣。」
他根本不管她的反抗,手上的動作也更粗暴。
「求求你听我說,事情不是——」
他完全听不進去任何解釋,只是一個勁地強吻她,同時強行月兌去她的褲子。
顏家樂嚇壞了。
雖然說每回上床總惹得他不高興,他卻也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粗暴的對待她。
不給她任何的心理準備,項紀雍一舉貫穿她。
這一回,他沒有再因為她的不適而有片刻遲疑,失去理智的他只是一個勁地在她身上馳騁,任憑她無助的哭喊跟哀求仍不見停手。
直到事情結束,他一離開顏家樂身上,只見她如同破女圭女圭般緩緩的癱坐到地上。
他憤恨的又看了她一眼後才嫌惡的甩過頭,踩著蹣跚的步伐搖蔽著往房里走去。
留下她衣衫不整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整個人就像失了神一樣,沒有半點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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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項紀雍在房間里的床上醒來,宿醉讓他的頭有些沉重。
拍了拍自己的頭,昨夜的記憶依稀在他腦海里慢慢浮現,如真似幻的畫面令他一時無從分辨真假。
盡避他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但他還是走下床,要親自去證實昨夜究竟是夢境一場,還是令人難以相信的現實。
項紀雍一定進客廳見到里頭空無一人,臉上的表情倏地冷了下來,因為自己居然還愚蠢的對她存著希望。
正想甩頭往廚房里走,視線竟不經意瞥見地板上破碎的衣服,他心頭一驚,連忙轉身沖向她的房間。
房里的顏家樂被巨大的開門聲給驚醒,人跟著從床上坐起身。
乍見到床上的她讓項紀雍頓時又是一驚,不是因為證實了她的存在,而是被她那張憔悴到嚇人的臉龐所震懾。
尤其令他更感沭目驚心的是,她手臂上多處青紫,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然下一秒理智隨即又蓋過對她的心疼,讓他武裝起自己的心門大步朝她走了過去。
見到他表情森冷的走來,她盡避心里害怕仍是逼自己去面對他。
哪里知道,就在她的腳才剛踏到地上試著想站起身,人又不支跌坐回床上。
虛弱的模樣看在他眼里差點沒沖動的出手扶她,可還是硬逼自己強忍住。
她望著他吐出一句,「對不起……」讓人一時無從分辨她指的究竟是哪一件事。
他逼自己硬下心腸道︰「既然敢做就別妄想有後悔的余地。」
「我不是——」
她才想解釋,項紀雍卻根本不听她打斷,「虧我居然會蠢的再相信你?」
將他痛恨的神情看在眼里,她明白自己對他的傷害已經造成,如今她只能盡最大的努力來求得他的原諒。
當然,如果可能她也希望有機會能彌補。
她支著床沿重新站起身,表情鄭重說道︰「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你還知道抱歉?」
明白沒有辦法立刻獲得他的原諒,她轉身想去拿擱在一旁的提袋。
項紀雍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還想上哪去?」誤以為她又想逃開。
「我只是要拿提袋。」
听顏家樂語氣坦白,提袋也只是擱在一旁而已,他便松開了手。
她打開提袋取出里頭的存簿跟印章遞到他面前,「這是你的存摺苞印章。」
看到顏家樂此舉,他眼里閃過一抹錯愕。
等到項紀雍終于接了過去,她才接著說道︰「我從里頭拿了一百萬,連同之前的三百萬我會想辦法還你。」即便眼前的她還無力償還。
他根本就下在意,他只想知道原因,「你拿一百萬做什麼?」
無法對他說出兒子的存在,她只能沉默不語。
「我問你拿一百萬做什麼?」他提高了音量再度質問。
她下意識地別開視線。
他卻不由得她閃躲,一把扳過她的肩膀,「我問你話!」
手勁之大讓她頓時痛呼出聲。
意識已傷到她的項紀雍不禁松開她的肩膀,但盯著她的眼神仍不放松。
明白他還在等自己的回答,無力逃開的顏家樂只能一語不發的望著他。
兩人就這麼相對無言僵持著,直到他惱起,「換好衣服跟我去事務所。」
怕自己-時沖動又傷了她,他說完便要掉頭離開。
明知道眼下的情況不適合再開口,但想去醫院看兒子的她仍是在他轉身的剎那提出了藉口,「我想留在家里休息。」
已要離開的他又回過身來,看著她憔悴的模樣明白她確實需要休息,然一開口卻是,「你以為自己還有資格?」他其實心里害怕她可能又會跑走。
明白自己的要求遭到拒絕,雖然很想去醫院看兒子,但為了避免引起他的猜疑,只好打消念頭。
「我去洗臉換衣服。」她說著轉身走向浴室。
望著她離去的縴瘦背影,他的眉宇間滿是掩不住的心疼,盡避心中的怒氣依然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