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家人听到葉頤珍要到凌氏上班的消息全都興奮莫名,認定是凌知宇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伎倆。
雖然她試圖說明,但見家人壓根沒听進去,只是七嘴八舌地搶白︰心里更加確信出外上班的決定。
棒天一早,她才走進凌氏企業的櫃台報到,立刻被客氣的請上樓去,安排到頂樓的秘書室工作。
而秘書室里除了董事長秘書之外,另外還有三名助理,而今她的加入也成為其中的一員。
以一個新進人員來說,秘書助理雖然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職位,但要一進公司便直升到頂樓,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過或許是事先經過提點,其他四名職員對此只字未提。
不過葉頤珍倒也不認為自己高攀了這份工作,只是莫可奈何的接受安排,听著工作內容。
只見一疊有些高度的資料被放到她的面前,一名前輩要她全數建成電腦檔案,但這些資料全都不急,她只要慢慢來就行了。
听起來像是一份不錯的工作,內容輕松薪水又優渥,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份涼缺。
而經過她實際操酌瘁也證實,的確如此。要是她沒有自尊心的話,或許她會很高興的繼續做下去。
什麼叫把資料建成檔案?說穿了不過就是打字員的工作,時間上甚至沒有任何急迫性。
一個坐領高薪的打字員?她除非是眼楮瞎了才會看不出來,這份工作擺明了就是隨意為她而設的閑缺。
當然,她並不是認為自己不值這樣的薪水,事實上,她相信自己絕對有這樣的能耐,但令她難以忍受的是工作的實際內容。
別說是旁人會怎麼看她,就連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這簡直是在侮辱她的工作能力!
熬了一天下來,下班前她總算听到秘書桌上的內線電話里傳來凌繼隼簡潔有力的交代,要司機在半個小時後將車子準備好,于是她立即決定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由于凌繼隼吩咐完便讓她們先行下班,因此在聯絡完司機後,幾人便開始收拾東西,只有葉頤珍因為要跟凌繼隼把話說明白,才不急著收拾。
而辦公室里的四個人見她似乎並不急著離開,也不知道是不以為意還是另有想法,除了在離去前客氣與她道別外,也並未多問。
大夥離去後,她也開始著手收拾桌上的東西,同時不忘拉長耳朵留心外頭的動靜,因為董事長室與秘書室分別位在電梯的兩端。
只是就在她收拾好一切準備離開時,正好被孫欣綾打來關心她第一天上班情形的電話給耽擱,所以她听到走廊傳來的腳步聲而匆匆掛斷手機跑出秘書室時,就見到電梯門已經關上。
她雖然立刻趕了過去,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于是她隨即轉往樓梯間,飛也似地跑下樓。
由于擔心追不上凌繼隼,她一路從十四層樓跑下來,中間幾乎沒有片刻停歇。
而就在她終于跑到一樓,要下最後幾個階梯時,正好捕捉到凌繼隼將要走出大廳門口的背影︰心頭一急,腳下竟跟著踩空。
接下來只听見一聲巨響,她整個人摔到地上,所幸離地面只剩下三四個階梯,才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
大門口那頭,凌繼隼被身後那聲巨響拉回了視線。
由于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大廳里並沒什麼人,于是他一眼就看見樓梯口趴了一個人。
葉頤珍整個人結實地摔在地上,痛自然是在所難免,不過讓她真正發出申吟的是在她試圖站起身時,右腳踝上傳來的一陣疼痛,清楚地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
「Shit!」她忍不住詛咒出聲,不願相信居然會有這麼倒楣的事。
這時,一雙黑色皮鞋來到她面前。
見到地上的人抬起臉來,凌繼隼詫異的發現居然會是她。
昨天從弟弟手中接過支票時,他便已經得知她的決定,今早也從秘書口中證實她已經前來報到。
在確認她接受了自己的安排後,凌繼隼便將她的事情拋到腦後。對他來說,只要知道她接受了自己的補償,其余的事情便無須再多做理會。
只不過他壓根沒有想到的是,這會兒她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這是在做什麼?」凌繼隼眉心微蹙的問。
听到這話從他嘴里問出來,她只覺得一股氣直沖上心頭,不過她終究還是收斂趄自己的情緒,「不關你的事!」
但這話听在凌繼隼耳里可一點也下覺得收斂,「那就快點起來。」他仍是不為所動地瞅著她瞧。
要他廢話!
為了不在他面前示弱,葉頤珍強忍著腳踝上的痛楚緩緩地起身,但皺起的眉仍然騙不了人。
察覺到她的異樣,凌繼隼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因為對他的態度不滿,所以葉頤珍只是抓緊背袋,逼自己挺直腰桿。
盡避如此,凌繼隼還是察覺到她右腳的不對勁,「腳怎麼回事?」
被發現的女人仍執意逞強,倔強地不肯開口。
看在凌繼隼眼里也不禁失去耐性,于是沒等她反應過來,便一把抱起她。
被他突然抱起的葉頤珍一驚,急忙摟緊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但仍不忘質問。「你干什麼?」
無視于她的問話,凌繼隼抱著她大步走向門口,對她的掙扎置之不理。
外頭守候多時的司機見到他抱著那天那個氣紅了臉的女孩出來先是一驚,跟著才記起要為他們開車門。
凌繼隼將她放進後座後,她立刻就想反抗,「你沒有權利——」
「坐好!」對她已經失去耐心的凌繼隼跟著坐了進去,低聲喝斥,不明白為何看見她忍痛的表情,自己的心也一陣揪痛。
但葉頤珍卻因為他的專斷而更加懊惱,「你憑什麼強迫我?」
凌繼隼逕自對前座剛上車的司機說︰「去醫院。」
乍听到這話的葉頤珍一怔,才恍然明白他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
雖然想嚴詞拒絕他的假好心,卻也明白她的確需要看醫生,于是只能選擇別開臉,兀自在心里惱火,而一旁的凌繼隼臉色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只有前座的司機,透過後照鏡小心地偷覷後頭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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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療室里,還在休息時間的楊易維見到葉頤珍推門進來,又見到隨後進門的凌繼隼,不禁訝異。
「凌哥,怎麼會跟頤珍一塊兒過來?」
「替她看腳是怎麼回事?」他直接道明來意。
楊易維望向她昨天才剛拆掉石膏的左小腿,「怎麼?還是覺得不舒服?」
「不是。」她訥訥地否認。
只听到凌繼隼接口,「另一只腳。」
楊易維不覺一愣,看在葉頤珍眼里自然也理解他的反應,就連她自己也不想相信居然會有這麼背的事。
楊易維先讓她坐下,以便檢查她的傷勢,最後確定只是扭傷腳踝,才開始為她包扎。
只是治療的過程里,他也察覺到兩人在那之後便不曾再說上一句話,神色看來也明顯有著不對勁。
盡避心中滿月復疑問,但是礙于當年移植骨髓的顧忌,擔心說錯話的他只得強按下心中的疑慮。
在處理完她的腳傷後,楊易維不忘叮囑她這幾天要格外小心,別再受傷。
勉強按下對凌繼隼的不快,葉頤珍只是單草地向楊易維道謝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凌繼隼也向楊易維點頭道了聲謝,只是神色不同以往。
望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身影,楊易維始終沒能想透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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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葉頤珍才回到家里,三個女人已等著追問她白天上班的情況。
只不過一見到她裹著右腳進門,蔡母立即率先發難,「麼壽喔!才頭一天上班,怎麼就搞成這樣?」
葉母更是急著上前查看她的傷勢,「你這腳又是怎麼回事?昨天才拆石膏,今天又裹了腳回來?」
盡避進門之前便已料到家人的反應,葉頤珍還是忍不住頭疼,「只是扭到腳。」
「都扭到腳了還只是?」女兒的說法讓葉母不悅地提高音量。
一旁的蔡元琦也跟著搭腔,「姊,一般人連要受點傷都不容易,但你才剛斷完腿又扭傷腳,會不會太背了點?」這種機率怕是一萬個也找不到一個。
「不是說去上班?怎麼會搞成這樣?」蔡母再度追問原因。
盡避心里仍有氣,但為了不想跟家人沒完沒了的扯下去,她便隨口帶過,「只是不小心扭到。」
因為答案並不是很離譜,于是家人也沒有再追究。
倒是葉母不忘問起,「知宇知不知道你腳扭傷?」
盡避已經解釋過許多回,听到母親又將兩人綁在-塊,葉頤珍只得做出-百零八次的澄清,「跟他沒有關系。」
只是她家的三姑六婆照例沒听進去,「怎麼不告訴他?」蔡母語氣里不無怨懟。
倒是蔡元琦另有看法,「也對啦,等姊明天去上班,知宇哥就知道啦!」
葉頤珍見狀,也懶得再多費口舌。「隨便你們想。」反正時間終究會證明一切。
只是這話又惹來葉母的不滿,「我實在想不透,像知宇這麼好的對象,你到底是哪里不滿意?」她對女兒始終不積極的態度感到懊惱。
「姊根本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蔡元琦也加入撻伐行列。
蔡母也接著道︰「就像你媽說的,知宇這樣的對象打著燈籠都不見得找得到,我們活到這把年紀看過的人都比你吃過的鹽多,听我們的準沒錯。」
雖然葉頤珍很懷疑這幾個女人的眼光究竟會準到哪去,但她仍是不說破,只是丟下一句,「我先上去了。」便想逃離。
葉母一听,又要開始展開碎碎念大會。「我們話都還沒說完,你——」
「總得先讓我換個衣服。」
由于女兒的理由正當,無話可說的葉母只能在後頭嘮叨,「就光知道要找藉口,也沒看你哪次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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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扭傷腳的關系,葉讓頤珍的耳朵整晚不得安寧,為了擺月兌家人的茶毒,于是她一早便以行動不便為由提早出門。
只不過她沒想到,才出家門就看到凌繼隼的司機等在外頭。
小劉一見到她出來,立刻精神奕奕的對她道早。「葉小姐早!」
「早,你怎麼會……」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董事長要我過來接你。」小劉跟著為她拉開車門。
盡避凌繼隼對她的態度感到不悅,終究還是沒有忘記她救過自己的事實,考量到早上時間較趕,才讓司機提早過來等她。
听到是凌繼隼的意思,她立刻就要拉下臉來,只是留意到後座里並沒有任何人影,再見到司機恭敬的態度,她才沒再說什麼的上車。
然而,司機卻不是直接把車開往公司。
見到車子在氣派的別墅前停了下來,她才正感到疑惑,司機卻先一步請她稍等便逕自下車。
望著他按下門鈴,她才在想是怎麼回事,竟見到凌繼隼開門出來。
當下她才恍然明白,司機在接了自己之後才繞回來接凌繼隼。
只不過她現在人都已經坐在車上,要再下車也已經不可能,加上沉澱過後,心里其實也明白找不到直接的理由怪罪他。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幼稚,她索性挪坐到另一邊,並別開臉,不願與他的視線相對。
凌繼隼在司機開了車門後雖然察覺到她刻意的舉動,但仍是一語不發的坐上車。
倒是小劉在重新發動車子後,立刻便察覺到里頭的氣溫驟降了許多。
丙然,一段路後凌繼隼終于冷聲說道︰「既然進了凌氏,就請記得注意你的態度。」
就算她曾救過自己,他也不能容忍她不時的挑釁。
乍听到這話的葉頤珍倏地回過頭來,不敢相信他有臉說得出口,「是我願意的嗎?」
「你有過選擇。」既然做了選擇,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他媽見鬼的選擇!如果不是遺有一絲理智,她怕自己已經月兌口而出一串髒話。
支票是他給的,工作也是他給的,這算什麼選擇?
等她迫于無奈接受後,他竟還有臉反過來要求她注意態度?
「就算是選擇,也要稱得上是一份工作。」他根本是侮辱她的工作能力。
以為她是對自己安排的職位不滿,凌繼隼不由得凝眉,「那樣還不算是一份工作?」
斑薪加上輕松的工作內容,他自認對她已經仁至義盡,沒想到她還不滿意的想進一步要求職位?
他理直氣壯的語氣差點讓她滿肚子的怒火炸開,「你花大筆的薪水就只為了請個打宇員?」這樣要能算是工作,她簡直要懷疑他是怎麼經營公司的了。
她的不知足讓凌繼隼也不禁火大,于是嘲弄的說︰「你以為自己做得來什麼工作?」
「至少我的專長是電腦不是電腦打字!」她不客氣的狂吼出聲。
一時之間,車子里煙硝味彌漫,小劉有監于此,只得悄悄加快了車速。
而葉頤珍也因為不想引人非議,更不願繼續和凌繼隼同車,所以在距離公司不遠的地方要求提早下車,才結束了兩人之間的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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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室里,喬品織有些意外見到凌繼隼板著臉進門。
因為希望能有多點時間跟男友相處,所以她偶爾會利用剛上班的時間過來,為他帶份早餐,只是知道男友向來以工作為重,她通常不會停留太久,而凌繼隼也不曾開口留她。
唉進門的凌繼隼見到來人,他才斂去情緒,重新回復那張撲克臉。「怎麼來了?」
明白男友的個性,知道他這話並沒有不悅的意思,喬品織只是溫順的表示,「剛好有時間,想說替你帶份早餐。」
凌繼隼這才留意到桌上的餐點,「以後不用這麼麻煩。」
罷開始听到這樣的回答,喬品織不免感到受傷,但時間久了卻也發現他這麼說並不是因為不領情,而是天性使然。
而且她也發現,他有時間還是會把東西吃完,所以她只是笑著回答,「我知道。」
凌繼隼點點頭,走到辦公桌後方擱下公事包,通常這時候喬品織便會識相的離開,然而剛才男友進門時的情緒卻讓她關切。
「繼隼,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習慣喬品織在這時道別的凌繼隼冷不防听她問起,才又抬起頭來看她。
「剛才看你的臉色好像不怎麼好。」
正好在這時推門進來的凌知宇回應道︰「該不是又跟頤珍有關吧?」
認定哥哥跟頤珍問已經誤會冰釋的凌知宇,接到好友探詢的電話後,才知道頤珍扭傷腳的消息。
冰于好奇,他在掛上電話後便找上兄長詢問。
他實在不能理解兩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竟能讓哥哥談及頤珍時臉色明顯地變沉。
為了弄明白事情的經過,他原本盤算今早過去接頤珍上班,再趁機問個明白,哪里料到哥哥卻已經事先囑咐過司機,並且再次表示她的事情他不用再管。
听到女人的名字,喬品織忍不住問起,「頤珍是什麼人?」
凌知宇也不隱瞞,「只是哥前陣子車禍的對象。」
因為年紀比喬品織大上兩歲的關系,凌知宇在她面前的態度還算隨性。
「繼隼發生車禍?!」喬品織驚愕的望向男友。
凌繼隼只是面無表情的念起弟弟,「事情既然過了,還告訴她做什麼?」
「繼隼,那你——」
「我沒事。」凌繼隼隨口安撫。
凌知宇也接著附和,「有事的人是頤珍,打了三個多星期的石膏。」
「這麼嚴重?」
「原本哥是想給頤珍一筆錢作為補償,結果被她拒絕了,所以才會安排她進公司工作。」
「原來是這樣。」喬品織這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凌知宇卻還有下文,「哪里知道昨天才上班就又扭傷腳。」甚至跟哥哥又發生了不愉快。
難道他們天生不對盤?
「怎麼會這樣?」喬品織咬著下唇問。
「所幸情況听說不是很嚴重,只是心情難免受到影響。」
「那工作呢?她才剛來上班現在又扭傷腳,工作沒問題嗎?」
說到這個凌知宇也才想問,昨天因為南下視察的關系,他還不知道哥哥為頤珍安排了什麼樣的工作內容。
「是啊扮,關于頤珍的工作……」
「只要她懂得安分,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對她老是跟自己唱反調感到不快。
听在凌知宇耳里,等于是證明工作出了問題,「頤珍對哥安排的工作有意見?」
兄長的神情雖已問接證實,但他仍不免感到意外,因為頤珍並不是個要求很多的人。
「哥安排頤珍到哪個部門?」
「秘書室,處理些再簡單不過的工作。」即便是行動再怎麼不便,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听到他安排的單位,凌知宇已有些眉目,尤其是關于工作內容的說明。
先不說頤珍的專才是否受到糟蹋,單是她閑不住的個性恐怕就不能接受那樣浪費時間的工作,然而听哥哥的語氣,顯然認為對她的安排已十分優渥。
堡作輕松又坐領高薪,的確是個肥缺,卻未必適合每個人,或許便是這樣南轅北轍的認定,才讓兩人起了爭執。
雖然說凌知宇一向贊同兄長的決定,卻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回的確是做錯了。
「只要是稍有能力的人,沒有人喜歡被當成是廢物。」凌知宇就事論事。
猛一听到這話的凌繼隼眉頭蹙了下。
「否則頤珍大可接受那張支票。」凌知宇偷覷了哥哥一眼。
至少我的專長是電腦不是電腦打字!
見他沒有答腔,凌知宇正想再開口,便听見他的回答。
「回頭安排她到電腦維修部。」
雖然他不喜歡頤珍莽撞的態度,但經弟弟這麼一提他才意識到,自己或許自認做了最好的安排,卻沒有真正了解她的需要。
想起稍早在車上的爭執,凌繼隼這才明白其中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