襖華賓士房車剛駛離鄢氏大樓,一名高大男子赫然竄了出來,不要命地擋在路中央,害得漢叔急忙踩煞車,如果他的反應慢一點的話,可能就要鬧出人命了。
松了一口氣,查看車廂後座的少爺無恙後,漢叔正欲下車罵人,想不到那名男人已然上前。
「鄢天祐,你給我下車,我要跟你說話。」男人不客氣地用力敲打後座車窗,並對著車內的人大聲叫喊。
縱然隔著玻璃窗,鄢天祐也可以感受到男人所發出的磅礡氣勢與蓄勢待發的怒濤,不過他毫無懼意,並且不悅地瞥了一眼窗外的男人。
他隨即認出這名男人就是那天在pub門外,表演了一幕英雄救美戲碼,然後帶走丁奕心的那名「驍勇善戰」的男人。
「少爺,你還是別下車,讓我去打發掉他。」漢叔認不出男人的身分,可是瞧他來勢洶洶,很不友善,不由得護主心切。
「不用,我會自己處理。」哼!居然找上門來。鄢天祐決定會一會他,且看這男人有多大的本領。
鄢天祐緩緩下車,還未站定,男子劈頭便是一句冷聲質問。「鄢天祐,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
雙手插入褲袋,鄢天祐好整以暇地背靠著車,不動聲色地打量男人。近距離與他打照面,真讓鄢天祐感到有股壓迫感。
這個得逃誒厚,長相、體型、氣度、身手,樣樣都很優越的男人,讓鄢天祐自覺矮他一截,他自認輸得徹底,不得不對眼前這個男人中的男人心服口眼。
「與你這種不要命的男子漢相比,我應該不能算是男人吧!」痛處被人踐踏,鄢天祐緊繃著冷面,語帶挖苦地反擊。
棒著三步的距離,丁奕熙同樣趁機打量眼前的負心漢。
他的確長得俊美無儔、風流儒雅,很有富家子弟、公子哥兒的驕矜氣息,還有渾身帶刺的傲慢氣質,彰顯出一種陰柔與狂妄兼具的矛盾魅力。
他就是這點吸引女人吧,不過丁奕熙就是看他不順眼,總之,他不喜歡他。
「你知道怎樣才算得上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嗎?」丁奕熙用銳眸輕蔑他。
「閣下不是要來告訴我,自己正是那個典範吧!」同樣對對方壓根兒沒好感,鄢天祐不客氣地禮尚往來。
「一個真正的男人,不是徒有華麗的外表,也不是靠力氣去蠻干,而是擁有一顆堅強正直的心,以及堅韌不屈的意志,勇于克服困難,守護所愛的人。」丁奕熙鏗鏘有力地一字一句道來。
這根本就是針對他而來的發言,看來這個男人對他的「身體狀況」相當了解,被人看穿、模透的感覺令鄢天祐很不好受,更不想與之糾纏下去。「多謝閣下專程賜教,如果沒有別的事,恕我不奉陪。」
「等等。」瞧他意欲結束談話離去,丁奕熙忙不迭道出來意。「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奕心?」
鄢天祐半眯眼,饒富興味地上下打量他。「你是以什麼身分提出質問?」
「我是以奕心最親愛的人提出質問。」丁奕熙昂首,回答得理直氣壯。
他那句「最親愛的人」刺痛鄢天祐的耳膜,痛楚直達心脾。「原來是想來替愛人討回公道、出一口氣。」
丁奕熙可不理會他的譏諷,只是執意要听他親口說明。「如果你真的愛奕心,為什麼要這樣傷她的心,令她痛苦?」
像他這種認真難纏的男人,不是隨便給他一個答案便可以打發掉,鄢天祐知道不能敷衍了事,唯有說真話。
「她離開我這種‘不定時炸彈’的身邊,不是會比較幸福嗎?」鄢天祐一派無所謂地聳肩自嘲。
「你以為奕心離開你以後,真能過得幸福嗎?」丁奕熙不會奢求他老老實實回答,不過這個答案尚能令他忍不揮拳的沖動。「我告訴你,奕心每逃詡以淚洗面,一天比一天消瘦,如果這就是你認為的幸福,那她過得很幸福。」
鄢天祐臉色一沉,想不到會听到丁奕心的近況,他內心翻涌,無法平靜。「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很快便能忘記我,重新振作起來。」
「你以為累積了二十年的感情,可以輕易地一筆勾消嗎?你猜她需要多少時間來淡忘,二十年?還是四十年?抑或更久?」丁奕熙厲聲指出。
「只要有個愛惜她的好男人出現,根本不用四十年,就算四年也嫌多,說不定只要四個月,她便能完全淡忘。」鄢天祐昧著良心,若無其事地反駁。
「沒錯,可是如何才能找到一個疼愛她的好男人,而且還要能讓她動心並愛上他?」丁奕熙認為這個可能性等于零!「更何況奕心是個痴情又死心眼的女人,你教她要再花上二十年還是四十年,才能展開一段新戀情?」
鄢天祐不為所動。「你無須夸大其詞,打著鑼鼓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不正站在我面前嗎?你這麼緊張她,別說你一點也不愛她。」
「我當然愛她,所以我才想讓她得到幸福。」丁奕熙知道他不是個三言兩語便能打動的男人,不然奕心也不用吃了那麼多苦頭、受了那麼多委屈。「奕心現在正在我那里,但她已經決定離開這塊傷心地,短期內都不會回來,如果你還愛著她,便前往武道館找她吧!」
這才是丁奕熙今天前來找鄢天祐的真正目的,他實在不忍心再看著妹子繼續憔悴下去。
「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你這個男人真奇怪,奕心都已經與你在一起,而你又這樣愛她,你還要我去找她干嘛?」鄢天祐才不相信這個男人能夠愛得如此偉大寬宏,不惜替愛人拉攏舊情人,好讓他們重修舊好?這實在荒謬透頂!
丁奕熙有半秒鐘的錯愕,原來鄢天祐誤會了自己與奕心的關系,這樣是否表示他在介意與吃醋?
他是認為奕心與他在一起會比較幸福,才會突然退出嗎?
「弄錯的人恐怕是你,奕心是我的妹子。」丁奕熙好心為他解惑,這個時候不應該再繼續隱瞞下去。
難以置信!「什麼?」
「奕心是我的親妹妹。」
***
奕心是我的親妹妹!這句話一直徘徊在鄢天祐腦海里揮之不去!
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鄢家,鄢天祐慣性地來到丁奕心的房間,一股腦兒躺在她的床上閉目休息。
自從奕心搬離開後,他幾乎每逃詡待在她的房里過夜,呼吸著她獨有的香氣,感覺她的存在,有時他睡得朦朧之際,更會感覺她仿佛就在自己身邊,從沒離開過他。
這是不是一種病態?這就叫做活該!
誰教人往往要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才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
當深愛的人不在身邊,鄢天祐才發覺愛戀有多深,才醒悟思慕有多迫切。
鄢天祐很久沒有過這種空虛孤獨的感覺,就像兒時對生命感到絕望,萌起輕生的念頭,現在的他又再度強烈感覺到那種遺世獨立的無助與失落。
餅去一直有奕心相知相惜,替他驅走冰冷森寒、掃除陰霾愁雲,讓他感到溫暖關懷、重拾陽光希望。
有她在身邊,他不再孤單寂寞,總是被她的濃情熱愛給包圍住,原來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人在身邊是那麼的幸福!
他的起居飲食無一不是奕心替他張羅,他的喜好習慣她無一不曉,只要他稍微皺一下眉頭或是抬手示意,奕心總能猜到他的想法與心思。
如果不是全心全意愛著他,眼里心里都牢牢記住他的一切,是辦不到的。
奕心為他付出的一切,過去他不是沒有體會到,只是沒有像現在這樣來得刻骨銘心。
尤其是最近這兩個月,他就像是缺少了什麼似的,整個人很不對勁,老是感到心煩氣躁。
駱瞳說得一點也沒錯,自從奕心離開後,他事事不順心、不如意,沒任何人與事是他看得順眼的。
那是為什麼呢?他當然知道原因,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認面對,不敢正視內心深處的渴求。
盡避每根神經都在發出吶喊、哀號,他也只能強迫自己繼續麻木不仁下去,任由名為「思念」的幼蟲一口一口蠶食他的心,他無視傷口血流不止,直至最後被啃蝕得一片真心也不剩為止。
本以為他會這樣繼續沉淪下去,可是駱瞳的肺腑之言與丁奕熙的當頭棒喝令他猶豫了。
尤其當他知道丁奕心過得一點也不好、一點也不快樂,她正在極速凋謝枯萎的事實令他好心痛、好自責,他恨不得飛奔到她身邊。
他錯了嗎?他真的做錯了嗎?他不應該逼她離開、要她死心,明明彼此相愛卻硬是要分開,在受盡傷害折磨後,如何還有能力去找尋幸福?如何還有勇氣去重新再愛?
一切都是他不好,把彼此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陷入這種苦苦思念的局面,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故作偉大犧牲、舍己成仁,自以為可以瀟灑放下,無情無欲度過余生,原來不可以,他根本不能沒有奕心!
可是,他可以愛她嗎?他有資格擁有她的愛嗎?他真能給她幸福快樂,與她相伴到老、終生不離不棄,他可以辦到嗎?憑他這副脆弱的身體,沒有任何保障的人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沒用男人,如何能守護深愛的人?
不管他多麼深愛她又如何,他連想要珍惜愛護她的能力都沒有,他──
懊死!他真該死!就是他這樣自卑懦弱,為自己找盡借口去逃避,才令奕心受盡傷害折磨,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他對她的傷害還不夠嗎?他還要這樣執迷不悟下去,白白斷送彼此的幸福嗎?
丁奕熙說得對,他要當個真正的強者,擁有無堅不摧的意志力,克服所有難關與障礙,他絕對可以成為一個強壯可靠的男人,成為奕心最牢固穩健的歸宿。
因為他比誰都還要深愛著她,愛得幾近瘋狂、愛得死去活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讓她走,她的幸福從來都在他這里!
***
蹦足了所有的勇氣,懷著無比的熱情,鄢天祐終于下定決心去找丁奕心。
他獨自駕車前往武道館,不過卻刻意在數個街角前下車。
雖然天氣陰霾但並未下雨,鄢天祐沒有帶傘,只穿著薄薄的防風外套,藉著這段步行路程來整頓心情與思緒。
身為武術四大家之一的鐵家門下弟子,對于武家,鄢天祐也略有耳聞,只是想不到丁奕心的哥哥會剛好是武家女婿,回想起來丁奕心之所以能與哥哥相認,很有可能是因為鐵家的關系,說不定正好是他們的師父鐵維臣的功勞呢!
不知奕心是在何時與哥哥相認?
沒想到她竟然連他也隱瞞,絲毫沒透露給他知道,想到這里他便有點生氣,害他把丁奕熙誤當成情敵看待,鬧了個大笑話。這筆帳他一定要從她的身上討回來,他要把她吻得喘不過氣、親得她昏頭轉向,教她非向他求饒不可。
止不住心神蕩漾,笑意加深,鄢天祐加快腳步,一心想要快點看見心上人,以慰這兩個多月來的相思之苦。
就在路口停下來等待交通號志的時候,鄢天祐瞥見對面馬路上等待的伊人,是那抹不容錯認的美麗倩影,他心頭一熱,隨即狂喜地揮手大叫。
「奕心!」
衣袂飄飄地站在路口,丁奕心聞聲抬頭,驀地發現鄢天祐高大的身影,她以為又是自己的幻覺,難以置信地揉揉眼楮,不過佇立對街的男人並沒有消失,她為之失神。
兩人隔著一條馬路遙遙相望,不難發覺彼此都更瘦了,雖然不太能看得清楚對方的表情,但應是愉悅歡喜的。
看著丁奕心脂粉未施的素顏明顯憔悴無神,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鄢天祐頓時無比心疼,恨不得立刻沖過去抱緊她,可是這該死的紅綠燈為何還不轉變燈號?!
鄢天祐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待在辦公室才對,他是剛好路過這里,還是有事到附近一趟?
丁奕心不會妄想他是來找自己的,不過,他怎麼好像又更瘦了,駱瞳沒有好好照顧他嗎?他的胃腸不好,不能挨餓的。
交通號志燈終于轉為綠色,上面亮著三十秒鐘的時間,然後開始倒數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此時,天空驟變,一陣風起雲涌,細雨開始飄落,鄢天祐與丁奕心同時舉步,兩人快步上前,就在馬路中央快要相遇之際……
一輛右轉過來的機車突然失控,可能是轉彎太急,也可能是天雨路滑,總之機車減速不及,連人帶車直沖向他們。
眼看快要撞上丁奕心,顧不了那麼多的鄢天祐一個飛撲上前,與她雙雙倒在地上滾了數圈後閃躲過去,剛好避開與機車迎面相撞。
一直被鄢天祐死命擁抱在懷里的丁奕心,除了驚嚇過度外,只受了輕微擦傷,她很快從一雙鐵臂中掙扎開來,急于查看鄢天祐的情況。
然而,畫面卻令丁奕心倏地倒抽一口冷氣,心也涼了半截。
鄢天祐的傷勢嚴重多了,額頭、臉部與手腳有多處擦傷,身體不能避免地踫撞至瘀傷血腫,受到如此嚴重的撞擊,不知他體內是否有出血跡象與骨折。
「天祐,你趕快醒來,你要先吃藥止血。」抱著有點昏迷不醒的鄢天祐,丁奕心心慌意亂得很,她微微拍打他的臉龐呼喚。
極力張眼保持清醒的鄢天祐,抓緊她冒汗又忙碌的顫抖小手,吃力地扯起一抹艱澀的笑容,想要令她稍微安心。
「我沒事……原來我……真的可以……保護你……」
為了保護深愛的人不受傷,而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鄢天祐認為一切都是值得的,看到丁奕心沒事,他非常放心,終于疲憊地合上眼,俊容滿足又自豪!
***
鄢天祐因為交通事故被送進醫院,車禍肇事者的傷勢都不及他來得嚴重。
收到有關當局的通知後,鄢天祐的主治醫師連忙趕到醫院。
輸了血小板、冰敷傷處、作了CTScans(電腦斷層掃描)以及詳細身體檢查,確保鄢天祐的傷勢沒大礙後,才將鄢天祐轉送回他專屬的私人病房休養。
當鄢天祐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翌日的下午。
他睜開眼眸卻不見思念的人兒,唯有握在手上的一束發絲。
他放在鼻尖輕嗅,這是他所鐘愛的秀發香氣。
丁奕心是什麼意思,為何她不在他的身邊,只留下一束發絲?
鄢天祐雖不明所以,卻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無以名狀的恐懼涌上心頭,難不成他將永遠失去她了?!
呆坐在梳妝台前足足有一個小時,丁奕心盯著鏡子不動如山,她的長發全部攏在胸前,細看之下,發現有一小絡發絲被剪掉,而她更是一直握著剪刀不放,感覺就像準備削發為尼出家,卻又狠不下心斬斷情絲。
沒錯,她是真的想要一刀把這頭長發剪掉,作為一種告別的儀式,好見證這段感情的結束,可是她終究還是舍不得、剪不下。
放棄掙扎,她頹然放下剪刀,把頭趴在梳妝台上。
***
鄢天祐在醫院已經休養了一個星期,除了最初陪他入院外,她一直狠下心腸沒有去探望他,不知他是否康復出院了?還有沒有任何的不適?
唉!現在已經輪不到她來操心了,駱瞳自會待在鄢天祐身邊好好地照顧他。
自從發生那次鄢天祐奮不顧身保護她的意外後,丁奕心午夜夢回總會冒出一身冷汗,她常常夢到鄢天祐鮮血淋灕的躺在地上,任她如何嘶聲叫喚他都不起來,這時候她就會淚流滿面的醒過來。
只要想到鄢天祐為了保護她而受傷,甚至危害到自己的性命,她便非常的自責內疚,她明明不想要成為他的負擔,卻害他一再地受傷,原來愛人真的會傷身又傷神,如果他這種不要命的行為都不足以表示他愛她,丁奕心真不知道何謂真愛。
只是他們愛得太累、太苦,或許分開結束才是對的,畢竟愛得太深是很勞心、勞力的,鄢天祐還是比較適合較為輕松、不會有負擔的愛情……
不想繼續在家人的關注下強顏歡笑,丁奕心決定出去透透氣,不知不覺竟跑到士林的百齡運動公園。
丁奕心熟稔地前往足球場,看台上當然見不到那抹思念的身影。
她在旁邊不起眼的位置上坐下來,看著球場上的球員,她突然感覺自己與鄢天祐的距離很近,或許這里有太多他的影子,又或許她正在做著與他相同的事情!
此時看台另一隅的角落,一抹高大瘦削的身影緩緩坐下,鄢天祐習慣性地觀看球賽,雖然眼楮追隨著球員們走動,可是心思卻從來不在他們身上。
他仿佛能感覺到丁奕心就在附近,只要他站起來或回頭張望,他便能看見她恬靜的神情,她總是默默地在一旁守候著他,從不抱怨、叫苦,她到底一直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看他?
鄢天祐今天剛剛出院,他第一時間走了一趙武道館,急于見丁奕心一面的他,想要與她好好的說清楚,可是她人卻不在。于是他便前往她以前慣常出沒的地方找了一遍,不過都找不著她,最後感到茫然無頭緒,不知不覺間他便來到這里,或許是下意識驅使他前來,畢竟這里是他排憂解愁的療傷地方。
丁奕心到底人在哪里,她為何沒有去探望他,她故意對他避而不見,還是已經不再關心他?
報應,他終于嘗到這種患得患失的滋味,極度害怕失去她的愛讓他誠惶誠恐,終日坐立不安、難以入眠。
唉!繼續待在這里嘆氣也沒用,還是快點再去找她吧!
鄢天祐霍地站起來,拾級而上,就在另一邊出口處,他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驀地心跳加速、額際冒汗,真的是她嗎?不是他看錯吧?
可是伊人很快消失不見,他不敢肯定是否有看錯,不管如何,他放聲大叫了一聲,然後三步並作兩步沖了下去,然而卻發現空無一人,難道真是他看錯了,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鄢天祐不禁有點泄氣,可是又很不甘心,于是到處又查看了一遍,果然樓梯之上也是空無一人,或許她已經走遠了,所以才見不到人,念頭一轉,他打算繼續前往下一個出口查看……
丁奕心正步往出口處,剛走下樓梯不久,便傳來隱約的叫喚聲,好像是鄢天祐的聲音,這怎麼可能?她輕輕甩頭,繼續拾級而下,步至最後一階之際,她卻猶豫了,頻頻回頭張望,她老是感到心緒不寧,好像鄢天祐真的在附近一般。
于是她不死心地往回走,然而,沒有瞧見預期中的男人,純粹是她的幻听吧,她不禁有點沮喪,但也只好轉身走回出口處,不過還未往下走,她便瞧見樓梯盡頭處有一個男人,原來不是她的錯覺!
鄢天祐正欲舉步狂奔,眼角突然瞥見一抹黑影在樓梯上方出現,他很快昂首查看,原來不是他的幻象!
兩人同時杵在原地盯著對方,然後丁奕心很快發現鄢天祐臉色很差,而且正氣喘如牛,她沒半秒鐘遲疑,飛快往下走。
因為剛痊愈出院,再加上跑了一段路程的關系,鄢天祐正在急遽喘息吐氣,看見滿臉擔心的丁奕心奔了過來,他背靠在牆壁上等待,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愉悅與歡欣,還有失而復得的狂喜。
不過快要接近他時,丁奕心倏地停住腳步,與他保持兩級樓梯的距離,只以眼神關懷他。
唯恐她會逃走般,鄢天祐過去緊緊扣住她的一只皓腕,但仍然氣喘難耐。
「終于……讓我找到你了。」
「你不要緊吧?」再也顧慮不了那麼多,丁奕心忍不住靠近他,並用衣袖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愛意表露無遺。
「如果你不介意替我做人工呼吸的話,我應該會一好點。」心中豁然開朗的鄢天祐調侃她。
結果惹來丁奕心的白眼,她停下手上的動作,退後一步,可是鄢天祐動作敏捷地一把攬住她的縴腰,低頭堵住她微張的小嘴,結結實實地給她一個纏綿悱惻的親吻,把她吻得喘不過氣,直至彼此都感到嚴重缺氧才結束。
靠在他胸膛上喘息,丁奕心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情直逼而來,剛才那個熱吻他是那樣地盡情投入,吻得毫無顧忌又全心全意,好像想要把所有的濃情熱愛全注入這一吻當中,向她熱情傾訴。
「你找我有什麼事?」丁奕心低柔地問。
鄢天祐心滿意足地擁抱著她,一手撫弄他鐘愛的秀發,嗅著她撩人的馨香,吻上她的耳垂,柔情似水地訴說出再也關不住的深愛。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發覺自己對你的身體非常地留戀,而且已經眷戀到無法自拔,不可以失去的地步,在這段看不見、模不到你的日子里,我的生活變得毫無意義。」他的表白有點霸道討厭,卻不失深情。
「經我再三反思後,我不想繼續白活下去,所以我決定了,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你冠上我的姓,不管你是否願意,我也要你名正言順成為我的女人,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寸步不離,讓我觸目可及、唾手可得。」
丁奕心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個她做了不下數千次的美夢。
「雖然我是個脆弱的男人,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愛你,我會是個疼愛太太的好丈夫,或許我不能給你全世界的幸福,但我會努力讓你成為最快樂的女人,如果你喜歡小阿子的話,我們可以領養,不管多少個都可以,只要你喜歡。」
鄢天祐一股腦兒說出心里話,藏了多年的愛意、憋了許久的真心話、想了多少次的承諾,他今天終于能說出來了。
「你這是哪門子的求婚?」噙著苦盡笆來的淚珠,丁奕心推開他,輕捶他的胸膛撒嬌。
「沒錯,我不是在向你求婚,我是在向你逼婚。」鄢天祐吮吻她的淚水,心中暗暗起誓,他以後再也不要讓她落下傷心的淚水,以後她只會留下喜極而泣的感動淚水。
丁奕心雙手捧住他尖瘦的臉頰,目光無限深情戀慕。「我告訴你,你絕對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你一點也不脆弱,而且還非常堅強勇敢,你是個了不起的戰將,可以戰勝心魔、打敗名為‘自卑’的怪物,你是天底下最棒的男人!」
情人眼里何止能出西施,簡直可以出戰神!
「那麼可以給我一點獎賞嗎?」鄢天祐有些淚光瑩然,再次深吻所愛的人。
這個回腸蕩氣的親吻,恐怕要延續至地老天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