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神戶市中央區
神戶牛,我來了!
餓得饑腸轆轆的鐵維生佇立在一所餐廳前,櫥窗內鋪陳展視的美食模型幾可亂真,看來美味無窮,害他忍不住貼著玻璃大窗猛流口水,還要極力管好快要受不了引誘而不听使喚的雙腳。
不!他不能這樣沒節操、沒原則,更不能虐待自己的胃,明明說好了一定要品嘗最頂級的神戶牛嘛,怎能屈服在人類的原始下,當個饑不擇食的人?
他猛地搖頭,忍痛轉身,四處看了看,沒記錯的話應該就在附近才對,元町七丁目——
「別以為女生好欺負!」
突然響起的一道吆喝聲吸引了街上行人的目光,鐵維生循聲看去,在不遠處的街角,兩名打扮時髦的美少女,其中一名少女正把半跪在地上的男子反手扣住。
「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被少女反扭在背後的手臂似要斷掉,男子痛得冷汗涔涔。
「你有什麼懺悔的話,留待向警察求情時說吧。」陽光美少女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沒有放人的意思。
男子暗暗叫苦,他也只不過是上前搭訕,用手踫了一下她的肩膀而已,可沒做出什麼十惡不赦的行為呀,犯不著驚動警察吧。
「不要追究啦,真希,讓他走吧。」另一名冷眼旁觀的美少女悠然開口。
知性美少女果然比較深明大義,男子好不感激流涕。
「就這樣白白放過這個嗎?」陽光美少女嘟著小嘴反對。
「不要把事情鬧大了。」知性美少女輕蔑地瞥了男子一眼。拜托,她只是怕麻煩,才不是善心大發,別對她露出一副感恩不已的惡心表情。「我可不想把難得的假日浪費在警視廳里。」
陽光美少女的一雙美目亮晶晶地閃爍著,正義感和逛街血拼相比,頓時變得微不足道,她二話不說就妥協了。「今天算你走運。」
重獲自由的男子忙不迭地挾著尾巴開溜,連連哀嘆自己是走了什麼楣運,他只想釣個馬子來開心快活一下,結果卻無端活受罪,還差點被抓進警視廳,真是流年不利呀。
顯然對這種騷擾事件習以為常,兩名美少女對四周的好奇視線視若無睹,更無損雅興地繼續結伴而行,與杵在一旁的鐵維生擦身而過時,兩人的細語交談聲無意間飄進他的耳里,令他不自覺地跟隨其後。
「如果不是妳怕麻煩,真該把那個送進警視廳,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公然對女人毛手毛腳。」陽光美少女心有不甘。
罷才的登徒子頂多犯下「妨礙自由罪」,還談不上性騷擾罪行,只是千不該、萬不該惹上尊貴的鬼冢家小姐而已。知性美少女抿唇淺笑。「我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鬼冢家三小姐,不管捅出多大的樓子都有人善後擺平,像我這種平民百姓當然不想惹是生非,免得和人結怨,被報復回來嘛。」
被喚作鬼冢家三小姐的陽光美少女鬼冢真希,一把捏住懊友的手臂嬌嗔。「妳就喜歡拐彎抹角的損人。」
「豈敢!」自稱為平民百姓的緒方理惠,吃吃地笑著。
「為什麼現在的日本男人沒一個象樣?明明長得人模人樣,骨子里卻都是大,不然就是長得比女人還要漂亮、弱不禁風的娘娘腔,真教人受不了。」鬼冢真希大大地嘆一口氣。
「怪不得妳會把所有追求者嚇跑,原來妳討厭男人、喜歡女人。」緒方理惠戲謔道。
「對,對,我最喜歡妳這種才、色、藝兼具的小女人了。」鬼冢真希笑鬧地附和,還給她一個熱情的「熊抱」。「那些臭男人根本沒得比。」
「謝謝妳的厚愛,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臭男人。」緒方理惠很不給面子地拒絕她。
就在兩人嬉鬧間,鬼冢真希突然察覺身後好像有人一直跟著她們,她霍地停下來轉過身。
尾隨在後的鐵維生一個煞車不及,眼看無可避免地得和少女打照面,他靈機一動佯裝暈眩腿軟,直直撲倒在少女的肩上,可是預計的落點竟然發生偏差,說巧不巧地一頭栽進人家的胸脯上。
糟糕!鐵維生趕緊屏住棒吸、閉上眼眸,被誤認為大的話,絕對會步剛才那名男子的後塵,他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下出盡洋相,更不要受皮肉之苦,為避免慘遭美少女的荼毒,他只好假裝昏倒不醒。
突如其來的重量害鬼冢真希失去平衡,手足無措得差點跌坐在地上,幸好緒方理惠及時拉她一把,站穩後她頓時意識到「重要部位」正被人侵犯,反射神經超發達的她一邊尖叫、一邊奮力推開胸前的頭顱。
「大!」
看不出陽光美少女個子嬌小,力氣卻不小,鐵維生不但整個人被推開,還向後倒去,其實以他的身手絕對能施展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平安無事著地,只是那樣鐵定會讓自己假裝昏倒的事情穿幫,屆時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唉!這回真是自作孽,看來沒辦法了,他只好硬著頭皮順勢倒下去,而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借力就位,不讓自己跌得太痛、太難看,老天保佑!
一聲巨響,兩位美少女當場錯愕,怔怔地看著昏迷不醒躺在街道上不動的人,心想不會是鬧出人命了吧?兩人迅速跪在地上查看,伸手探一下他的鼻息,幸好,尚有呼吸與心跳——
哇!懊漂亮的人,雖然那頭柔軟服貼的烏黑短發披散在臉上,仍難遮掩其美麗精致的五官,正緊閉著濃密眼簾的臉容宛如嬰兒般可愛。
驚鴻一瞥後,兩位美少女不約而同地抬起頭,興致勃勃地發表己見。
「女生。」
「男生。」
兩人意見竟然不一,霍地同時轉頭梭巡側躺在地的人。
扁滑細女敕的皮膚並沒任何胡渣,微微突出的喉結不足以判斷性別,雖然一般來說男生的喉結比女生較為突出明顯,但因個人的發育不同亦會呈不同外觀,所以喉結並不是男生的專有特征。再往下看,及膝的卡其色上衣與中性的黑色牛仔褲下,更是看不出任何身材,僅能看到頎長的縴瘦骨架。
「人家長得這麼漂亮,不可能是個娘娘腔。」鬼冢真希認定。
緒方理惠則不以為然。「別告訴我長得這麼俊俏的人是個男人婆。」
她們會不會太過分了?竟然對他這個傷者視而不見,只顧著爭論他的性別,如果他真有什麼突發急病,被她們這樣磨蹭了半天,他早已魂歸西天!
卑說回來,這一跌雖不至于受傷,但也痛得他骨頭快散掉了,而且這樣橫躺在大街上實在有礙觀瞻,忍無可忍的鐵維生只好自救,申吟一聲後緩緩睜眼坐起來。
終于意識到躺在地上的人是個傷者,鬼冢真希很快攙扶著有點搖蔽的他,而習慣置身事外的緒方理惠,則冷眼旁觀看似摔得不輕的他。
「你沒事吧?」鬼冢真希早已把懷疑他是跟蹤者的事情忘光光了。
「我沒事。」鐵維生裝作虛弱地撐著額頭。「抱歉,把妳們嚇壞了。」
「你突然無緣無故昏倒,還是去一躺醫院檢查比較好吧。」鬼冢真希親切地扶著他站起來。
當然不是無緣無故,而是被她故意推倒的!鐵維生在心中暗嘆,腳步仍然不太穩地依靠住陽光美少女。「真的不用,我只是血糖太低才會暈倒。」
身高一六五公分的鬼冢真希,發覺兩人的身高差距約莫十公分左右,他這個高度對男生來說只屬一般,不過對女生來說已是十分高挑,但也不足為奇,而他的聲音清亮柔和,行為舉止更透著縴弱可愛,綜觀所有外在條件就是讓人雌雄難辨,可是先入為主的觀感已令鬼冢真希把鐵維生當女生看待。
瞧他好像隨時會再昏倒似的,不能放著不管,鬼冢真希看向緒方理惠,以眼神咨詢她的意見,輕易讀出好友心思的緒方理惠微微點頭贊同。
「不如我們陪你到附近的餐廳吃點東西,補充糖分吧。」鬼冢真希向來熱心助人,是那種看見別人有困難就絕不會袖手旁觀的熱血性格。
Bingo!她果然是那種會鋤強扶弱的小笨蛋,不,不,是善心人士才對。鐵維生就知道她不會把「弱不禁風」的自己置之不理。「我怎麼好意思這樣麻煩妳們?」
「不麻煩,反正我們也正想坐下來喝點東西呢。」鬼冢真希朝緒方理惠使個眼色。
「沒錯,說起來讓你摔個四腳朝天,我們也有責任。」緒方理惠點頭附和。
「那就勞煩妳們了。」鐵維生老實不客氣地接受救助,朝她們綻放出一個牲畜無害的眩目笑容,直讓兩位美少女看得傻眼。
***
神戶牛,再會了!
美味又精致的蛋糕擺放滿桌,舉手投足溫吞爾雅的鐵維生,小口小口地大坑阡頤,縱然在兩道好奇的目光注視下,他仍然神色自若,優雅的吃相更儼如教養極佳的大家閨秀。
在他大大方方接受審視的同時,不忘反過來觀察兩位美女少,一冷一熱的兩人外型氣質截然不同,不過同樣打扮入時、艷光四射。
文靜沉穩的知性美少女一臉聰慧精明,黑得發亮的及肩直發有幾綹搶眼囂張的紅色挑染,時尚之余倍添高傲冷酷,柔媚動人的五官透著冷漠淡然。
而陽光美少女則像是一團火,琥珀色的長鬈發嫵媚飄逸,亮麗彩妝下的稚氣臉蛋甜美可人,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如琉璃般清澈透明,坦率生動的表情藏不住任何心事,想不到鬼冢家三小姐會是個天真無邪又活力充沛的俏妞兒。
鐵維生知道鬼冢小姐視他如同性,才會如此親切地善待他,為避免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厚待遇變成泡影,他不介意暫時偽裝成女人,反正他這張美美的臉蛋與縴瘦的骨架也經常被誤會是女生,小時候母親大人還常常樂在其中地把他打扮成小女生的模樣呢。
其實自小已常常被男人追著跑的鐵維生,對同性的騷擾事件感到厭煩不已,即使他如何介意、生氣也不管用,誰教他不像哥哥那般天生粗獷威武,有點認命的他便索性以此來戲弄他人、從中找樂子,所以假扮女人他已是相當駕輕就熟了。
他才剛下飛機便有這種奇遇,看來幸運之神非常眷顧他,讓他在神戶的日子不愁苦悶了。呵!扒!鐵維生一邊品嘗蛋糕、一邊動腦筋盤算計謀,心情大好的他眼眸帶笑,讓他陰柔俊美的臉容看起來更為賞心悅目。
「妳們為人實在太好了,我真的非常感謝妳們的幫忙。」鐵維生放柔聲線,亮出迷人笑靨。
緒方理惠點一下頭,抿唇一笑。
「不用客氣,助人為快樂之本嘛。」這向來是鬼冢真希的座右銘。
表冢真希生動活潑的雙眼打量著他,努力找尋蛛絲馬跡,佯裝沒看見的鐵維生雙手端起熱可可,放在嘴邊吹著,然後像小貓咪般以舌尖輕舌忝一口來試溫度,行為舉止活月兌月兌是個女生。
「對了,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小生,是台灣人。」
听起來滿像男生的名字。兩人對看一眼,緒方理惠一臉「我猜對了」的得意表情,鬼冢真希則用眼神瞪回一句「言之過早了」。
「我是鬼冢真希。」這個人明明就是個美女嘛!
俊男萬歲!「緒方理惠。」
「妳們是神戶人嗎?」鐵維生听出她們都是關西腔,而他所學的是純關東腔。
「嗯,我們在神戶市土生土長,不過我算是半個台灣人,我媽媽是台北人。」鬼冢真希瞧見他拿著手提行李箱,故而猜測道︰「你一個人來神戶旅行嗎?」
「不是,我本來在這里工作的,不過現在已經是一個無家可歸的無業游民。」鐵維生不禁黯然神傷,低頭把玩著杯子苦笑。
「發生什麼事了?」鬼冢真希大眼圓瞠如銅鈴,而沒她天真的緒方理惠已嗅出不尋常的氣味,並暗暗警戒起來。
鐵維生搖頭嘆氣。「一言難盡。」
「你遇上什麼困難的話,不妨告訴我們,說不定我們能幫得上忙。」鬼冢真希毫不吝嗇地伸出緩手。
又來了!真希的好奇心與熱心腸真是一點也沒變。緒方理惠白了好友一眼,既然沒辦法阻止她泛濫的同情心,只好靜觀其變了。
「唉!說來話長。」鐵維生露出一個難過的表情,低柔地娓娓道來。「兩個月前我從台灣來神戶的親戚家里工作,怎料舅舅的店鋪突然倒閉,而且還欠下大筆債務。我不想增加舅舅的負擔而一個人搬了出來,本以為很快就能找到工作,結果工作沒找到,身上的錢又差不多用完,今天更因為交不出房租而被房東趕了出來,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他說得情詞懇切,但緒方理惠還是半信半疑,這回變聰明的她搶在鬼冢真希回話前趕緊建議。「你何不回台灣的家里?」
「坦白說,我連買機票的錢也沒有,而且回去也不見得能找到好工作。」幸好鬼冢小姐不像好友般精明,鐵維生輕咬下唇,可憐兮兮地說︰「實不相瞞,我的家境並不富裕,父母親都是農民,兄弟姐妹又多,家人千辛萬苦把我送過來,就是為了能多賺點錢寄回去,試問我又怎能丟下這個重任跑回去?再說我也不想母親為了舅舅的事情而傷心擔憂,所以還沒走到最後一步,我怎麼也不能回家里去。」
真是太可憐了!表冢真希為他艱苦的遭遇而動容不已,只差沒掉下同情之淚,她不能對一個這樣偉大又孝順的人置之不理。「沒錯,你千萬不能放棄,如果你不介意,不如暫時來我家作客,我可以請哥哥幫你介紹工作。」
當好人也該有個限度吧!憊在評估他話里的可信度的緒方理惠差點嗆著,真希做事實在太沖動魯莽了。
般定!鐵維生等的就是這一句話,心里暗爽的他一臉感動又為難地推拒。「不行,我們素昧平生,我怎能平白受妳的恩惠。」
「雖然我們素不相識,但能在這里萍水相逢就是緣分,而且對我來說這只是舉手之勞,算不上什麼恩惠啦,你不用太介懷。」
「真希,妳就尊重他的決定吧,不要勉強人家。」難得他拒絕,緒方理惠趕緊一把拉著真希,阻止她熱情好客下去。
「不行呀理惠,讓一個女生流落街頭很危險的……」糟糕!說溜嘴了,她們還不確定人家的性別呢。鬼冢真希突然住嘴,和緒方理惠一起轉頭看看那個「女生」的反應。
「妳們看出來了嗎?」鐵維生驚訝地睜眼。「虧我特地打扮成男生的模樣,結果還是被看穿。」
丙然是女生呀,鬼冢真希洋洋得意地瞟了眼好友,而跌破眼鏡的緒方理惠感到難以置信,忍不住追問。
「妳為何要女扮男裝?」
「妳們一定感到很奇怪吧。」鐵維生靦腆地把玩著發絲。「其實是這樣的,舅舅說女孩子拋頭露面工作很容易被人佔便宜,于是叫我扮成男生的模樣,一來方便工作,二來可免遭男生騷擾,反正我個子高、聲線又低沉,也常被錯認為男生。」
鐵維生臉不紅、氣不喘地把話反過來說,把事實完全顛倒,涉世未深的兩位美少女又怎及他的城府深遠,萬萬想象不到實情會是剛好相反。
尤其是鬼冢真希,對他的話更是深信不疑,她是那種相信直覺的人,只消一眼便能讓她喜歡或有好感的人,往往能輕易取得她的信任與熱情,令她驚鴻一瞥的鐵維生就是個好例子。
「原來是這樣。」她穿上女裝的話一定更漂亮,鬼冢真希挺想看看她穿和服的樣子。
「所以我一個人不成問題,我自己會想辦法的。」鐵維生楚楚可憐地眨動水汪汪的大眼楮。
于心不忍的鬼冢真希猝然豪氣地拍胸脯。「既然妳要找工作,如果妳不嫌棄的話,就來我家打工吧。」
以為可以松一口氣的緒方理惠為之錯愕,本想加以反對,最後還是作罷,因為不管眼前的人是否為善男信女,就算居心不良也好,在堂堂鬼冢當家面前必無所遁形,所以她根本無須擔心鬼冢家三小姐會受騙或受傷害,反正沒人可以動到鬼冢家的人嘛!
***
位于市內高級住宅區的鬼冢家,與一般大戶人家沒什麼分別,氣派的大門內是庭園深深的日式宅第,古樸清幽的高雅大宅不落俗套,唯有守衛森嚴是別人家所沒有的。
那麼鬼冢家到底是什麼來頭?相信不管是兵庫縣,甚至是全日本,以至全世界都沒人不曉得鬼冢組這個名號,歷史悠久的鬼冢組是赫赫有名的黑道組織,現今日本勢力最大、亦是合法存在的社團,其勢力不單遍布全日本,甚至早已擴展至全球多國,活躍于世界各地。
當年阪神發生的七點二級大地震,幾乎把整個城市摧毀,全市陷入癱瘓狀態,災情慘不忍睹。多年後的今日得以回復面貌,市內經濟蓬勃、繁華再現,全靠大家齊心合力重建家園,彼此互助扶持、守望相助之故。
扎根于神戶市的鬼冢家當年也是堅守市內的一份子,更不遺余力地協助重建社區,因而獲得不少居民的贊頌尊敬,再加上鬼冢組的紀律教條向來嚴厲,組員不會作奸犯科、擾民滋事,所以鬼冢家在神戶市民心中絕不是個聞風喪膽的恐怖組織,而是個和睦親善的富商巨賈。
「我家的背景有點復雜,和一般家庭很不同,妳會害怕嗎?」鬼冢真希領著鐵維生穿過庭院,走進一條長廊,繞過主廳前往內院的偏廳。
唉怕?鐵維生覺得有趣才是真的。「當然不會,可以養育出鬼冢小姐這麼善良的人的家庭,一定是個很棒的家庭。」
完全沒想過她的答案這樣出人意表,鬼冢真希有點恍神地看著她,沒什麼比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家人,得到別人的認同及贊美更令她開心感動。真希一把拉住小生的雙手,用力點頭附和。「嗯,我也一直這麼認為,我的父母親和哥哥們是全世界最棒的家人。」
這種恭維話她是真的听不出,還是裝瘋賣傻配合演出?鐵維生睨著她天真燦爛的笑容,源源不絕的熱情由她雙手傳來,似要把她的快樂喜悅分享給身邊所有人。這個小妮子真是不簡單!生長于復雜的黑道世家里,竟然還能擁有樂天純真的赤子之心,她不是神經超大條,便是IQ與EQ頂尖的高人——
鐵維生突然有種被她打敗的感覺,雖然他也常常笑臉迎人、待人親切和善,不過那只是他的手段,用來掩人耳目的戲法,他的笑里藏刀又怎能和她這種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相比。
「真希小姐,妳找我嗎?」迎面而來的銀發男人步履穩健,五十出頭的威嚴凜容帶著恭敬。
「佐藤叔叔。」鬼冢真希親切地叫喚,對銀發男人尊重有禮。「我有事想找大哥,你知道大哥人在神戶嗎?」
「組長和老爺前往東京辦事,要數天後才回來。」佐藤管事據實回報,睿智的銳眸漫不經心地掃視客人,默默記下這張全然陌生的臉孔。
扮哥和父親都不在,便是由母親來主持大局了。「那麼母親大人在家嗎?」
「夫人正在花園喝茶。」
「好,我知道了,謝謝佐藤叔叔。」鬼冢真希拉著鐵維生便走。「我們過去和我母親打聲招呼。」
經過佐藤管事身邊時,鐵維生禮貌地朝他點一下頭、露齒一笑,突如其來的如花笑靨害佐藤臉上泛起一陣暗紅。
想不到管事大人的臉皮這麼薄,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