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來,是高侃言的母親送晚餐來的。
听說他一回家,就被他外公急召回台北處理公事,然後再也沒回來了。
這麼一晃眼,就過了快半個月。
「唉……」
田蜜蜜有氣無力地坐在星巴克里,攪了攪咖啡,忽然長嘆了口氣。
今天,她收到高中同學寄來的喜帖,不經意地又想起了和高侃言之間曖昧未明的關系。
她也不明白,自己一向膽大,就是鼓不起勇氣打通電話給他,問他那天為什麼吻她?
苞跨年夜一樣,又是什麼慶賀之吻嗎?
可是……他原先想要的不只是吻吧?
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憊是因為喜歡她?
無限的可能在這幾天里不斷困擾她,但她知道,無論自己如何猜測,答案還是只有高侃言知道。
「叮鈴∼∼」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找她看風水的新客戶。她連忙打起精神,把客戶告知的地址抄下來。
「……三十六號,‘布拉格餐廳’是嗎?……好,我大概二十分鐘後會到……嗯,那就待會兒見了。」
這時候也只有工作能讓她振作精神了,結束通話,她一口氣灌下咖啡,立刻出見客戶。
下午兩點多,田蜜蜜如預期地在約定時間內抵達張貼「整修中暫停營業」告示的西餐廳,也依照客戶在電話中交代的,從後門進入。
「請問——」
「滿準時的嘛!」
田蜜蜜被突然出現的嗓音嚇得倒退一步,定了定神後,發現站在她眼前的竟然是高侃言。
「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一笑。「店老板是我朋友,也是我向他推薦你的。」
「你?」田蜜蜜狐疑地問︰「你不是不信風水?」
「是沒錯。」他不否認。「不過我朋友的父親很相信,再說他們剛頂下這間因為經營不善才轉手的餐廳,想排一下風水陣轉運才安心。既然非請風水師不可,當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肥水不落外人田?
田蜜蜜怎麼听,都像是高侃言已經把她當「內人」了。
她想向他確認,又擔心萬一那張利嘴反問她是不是在肖想他,那她的臉可丟大了。
「話說回來,身為一個女人,你也未免太沒警覺性了吧?」
「嗯?」
她一臉迷惘,不懂高侃言怎麼會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你呀,不請個助理、也不確認客戶身分,接了電話就赴約,萬一遇上心存不良的家伙該怎麼辦?」
就是這樣,他才更覺得女人實在不適合當風水師。
「還有,你看你,上回梁董那件事還沒讓你記取教訓嗎?打扮那麼漂亮,萬一又引人犯罪怎麼辦?你應該把自己扮丑一點才安全。」
他語氣里的擔心讓田蜜蜜覺得好窩心,被喜歡的人夸漂亮,她也很高興,可是——
「請助理?我哪有那個閑錢。」她無奈地回答。「再說,確認客戶身分又如何?像梁董那樣有社會地位的人,還不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我們這一行跟房屋中介一樣,隨時要跟陌生客戶單獨見面的。」
她拉了拉身上的套裝,接著說︰「我這身衣服沒露胸也沒露背,已經很保守了,你總不能要我包得像肉粽一樣來見客戶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說著,朝她伸出右手。「手機借我。」
田蜜蜜愣了愣,雖然下明白他的用意,還是從皮包里拿出來放在他手里。
「喏,我把我的手機號碼輸進去了,萬一遇上什麼麻煩,立刻撥電話給我,知道嗎?」
他把手機還給她,再從大衣口袋拿出一瓶防狼噴霧、一條銀制的哨子項煉。
「噴霧放在皮包隨身帶著。」他直接塞進她皮包里。「還有,這條項煉是我特別找人訂做的,不要看它小,吹起來可是很響亮。而且做成魚口鞋的造型,不說應該也沒人知道這是個哨子,就算你嫌它很‘俗’,為了安全還是戴著吧!」
田蜜蜜接下項煉。他的關心帶給她滿心的感動,讓她鼻頭一酸,又快掉淚了。
「為什麼對我那麼好,那麼關心我?」終于,她還是鼓起勇氣問了。
「嗯……因為我爸媽很喜歡你,如果你出了事,他們會非常難過,而且你爺爺孤苦無依更可憐。」
他說了半天,就是沒提到他自己,听起來只是同情她,當她是普通朋友而已,讓滿心期待的她失望透頂。
「對了,終于找到你爺爺的那天晚上,我一時沖動對你——」
「第一個吻是慶賀新年,那第二個吻應該是慶祝我找到爺爺?」她沮喪地替他解釋。「你不必擔心,我還不至于自作多情,誤會你對我有意思。」
「嗯,我剛剛的用詞可能不是很恰當。」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對她揚唇一笑。「那晚,我不是一時沖動,應該說是情不自禁才對。」
一句「情不自禁」,讓田蜜蜜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瞬間一亮。
「還有,不是你誤會,是我真的對你有意思。」他坦白說,不想再忍在心頭折磨自己。「我不是動不動就吻女人的色鬼,是喜歡你才想吻你。」
「什麼?」她听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你還沒听懂嗎?」他豁出去了。「田蜜蜜,我愛上你了,听清楚了嗎?」
「阿侃,你介紹的風水師還沒來——咦,就是她嗎?」
田蜜蜜還來不及對他的告白做出任何反應,餐廳老板就突然冒了出來。
「嗯,就是她,我來介紹一下……」
斑侃言幫他們互相介紹,田蜜蜜勉強擠出一抹笑,心里卻還因為他的告白翻騰不已,腦子里一團亂。
「鈴∼∼」
「抱歉,我接個電話。」高侃言走到一旁接听來電。
田蜜蜜雖然和餐廳老板聊著,心思卻有大半還留在他身上,不時用眼角余光瞄池。
「不好意思,小林,我約了客戶,得先走一步。」
斑侃言講完電話,回來向好友說了聲,視線才又落到她身上。
「我會再跟你連絡,掰!」
他說完便瀟灑地轉身離開,因為他的告白,腦筋還轉不過來的她只能愣著,傻傻地目送他就這麼消失在地眼前……
*********
「可惡!」
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田蜜蜜把皮包往沙發上一甩,有氣無力地歪躺上去。
她今天出了個大紕漏,竟然把房屋坐向這麼簡單的事也搞錯,口沫橫飛地講了半天,對方終于忍不住向她再度確認,害她尷尬得當場巴不得找個地洞鑽。
全部都怪高侃言啦!
都是他想親就親、想告白就告白,三番兩次搞得她芳心大亂,一整天心神不寧。
你還沒听懂嗎?田蜜蜜,我愛上你了,听清楚了嗎?
他單刀直入的告白再度在她腦中響起,讓她光是回想,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是真的嗎?
他到底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在整她,存心看她傻住的蠢樣?
噯,喜歡的男人向自己告白,應該開心得下得廣,問題足他先前老是給她臉色看,一副把風水師當仇敵的模樣,現在突然說愛她,也難怪她會疑神疑鬼的。
想來想去,她覺得自己應該主動打電話跟他談個清楚,不然心里始終不踏實,一直煩惱是真是假也不是辦法。
「叮咚∼∼」
田蜜蜜才拿起話筒,門鈴就響了起來。
「我去就好。」
她向從爺爺房里出來要去開門的麗莎說了聲,快步走去開門。
「嗨!」
斑侃言真站在門外,笑著對她打招呼。
「你怎麼回來了?」
田蜜蜜打開門,有些意外。畢竟這個人平時不是住在台北,只有休假才回老家的嗎?
「想見你就來啦!」他坦白。
她不信。「愛說笑,快半個月連一通電話都沒有,現在卻突然冒出來說想見我?」
「我臨時去德國出差,今天早上才回來,下午不就出現了?」他仔細打量她微惱的表情,大約猜到了。「怎麼,難道不只我想你,你其實也很想我?」
「你想得美!」她雙頰一熱,否認到底。「老實說,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把戲?」他一臉無辜。「我只是想見我愛的女人,哪有要什麼把戲?」
她的臉色更紅,但仍然懷疑地盯著他。「你愛我?之前我們兩個不是還水火不容?」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他揚唇一笑。「不是冤家不聚頭,我都不怕我對你意亂情迷是因為被你下降頭,你還怕我玩把戲?難道你對自己的魅力那麼沒自信?不相信我會為你著迷?為你!」
「噓——」
沒想到他劈頭就是一串讓人心頭小鹿亂撞的肉麻情話,田蜜蜜急得以手示意他小聲點,臉上更是紅得像著了火。
「你跟我來!」
怕被附近鄰居——尤其是他父母听見,田蜜蜜連忙拉著他走到附近的社區公園。
因為是晚飯時間,公園里一眼望去只有他們在這里閑晃,田蜜蜜終于能安心跟他把話談清楚。
「好,我問你,你相信風水學了?」
他誠實搖頭。「不信。」
她就知道。「所以,你還是討厭風水師,對吧?」
他又誠實地點頭。「沒錯。」
「那就對了。」她指出他的盲點。「你討厭風水師,而我就是個風水師,可是你卻說你喜歡我,這不是自打嘴巴嗎?你明明就不曉得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本來也以為,我會一直討厭身為風水師的你,但事實是,我就是無法討厭你這個風水師。」
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龐。「認識你越久,我就無法不喜歡你。我欣賞你的孝心,獨立堅強的個性,而且經過這幾天的密集相處,你讓我越看越愛,不管你的職業是風水師還是什麼,反正我就是愛上了,也只能認了。」
她回避他令人酥麻的溫柔撫觸,心慌意亂地提醒他一件事。
「難道你就不怕會有愛上我的感覺,是因為之前我幫你們家看風水的作用?」
他很痞地回道。「我就怕你會這麼說,所以那棵老榕樹沒移開,設計圖也還沒更改,你建議今天破土動工的事當然也延後了。」
「什麼?」她早該猜到他不會那麼輕易妥協。「你根本就是存心在風水上跟我唱反調嘛!都跟你說了不要錯過今天的好日子——」
「錯過又如何,你還是能找到另一個好日子的,不是嗎?只要錯過的不是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他說著,將她攬進懷中,目光鎖住她,問︰「現在,該你誠實說出對我的感覺了吧?」
「我……我對你哪有什麼感覺……快放開我啦!」生怕被人看見的她,慌亂地掙扎,一邊說著違心之論。
「你說謊。」他自信地月兌︰「那天晚上找吻你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你對我毫無感覺,相反地,就是你的反應泄漏出你對我的心意,我才確認我們是彼此喜歡。」
「我哪有?」她討厭這種被看穿的感覺,硬是不願承認。「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我——」
她努力地想反駁,但他突然低頭封住了她的唇,吞下她的驚呼,雙眼含笑地望著她驀然張大的眼。
他的大膽行徑嚇了她一跳,畢竟這里是公共場跋,隨時可能有人經過,而且還可能是左鄰右舍的三姑六婆!
一想到這點,她害羞地使力想離開他的懷抱,卻讓他抱得更緊、吻得更深,身子更是緊貼到能感受到兩顆心相互踫撞的震動,連周遭的冷空氣似乎也要因為他們而沸騰了……
「還不承認你喜歡我?」
他輕咬著她的唇,感覺著她的抵抗在他懷中漸漸微弱。
「你……」她輕喘著,眼底淨是被他挑起的,但嘴上仍不服氣地使壞。「你根本就是個無賴!!」
「我想听的可不是這個。」
他將她壓靠在盛開的櫻花樹下,如初雪飄落的花瓣中,再度吻得她神魂顛倒,僅剩的理智被他的霸道與熱情燃燒殆盡……
「我們彼此相愛,沒必要為了自尊互相折磨,不是嗎?」他吮著她發燙的耳垂,輕喚著她的名字。「蜜蜜……你也愛我的,對吧?」
「……嗯。」
她投降了。
這男人耍賴起來簡直比三歲小阿還難纏,她再不承認,只怕自己僅剩的一絲理智也被他磨光,隨著他演出限制級畫面了。
「高興了嗎?可以放開我了吧?」她微嘟著嘴,紅著臉嬌嗔問他。
「可以,但我不想。」他愛極了她此刻嬌羞可人的模樣,更開心她終于坦承對他的情意。「可以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想放。」
她輕輕抿唇,因他話里的濃情而甜人心底。
「別鬧了。」甜言蜜語雖然好听,但她不想在公園里吹一整晚的冷風。「除非你想害我感冒。」
她這麼一提,高侃言終于發現她先前匆忙拉著他離家,也沒多加件外套,衣物的確單薄了些,連忙月兌下大衣將她裹緊。
「這樣呢?溫暖一點了嗎?」
她笑著頷首,感受到他的細心呵護,連心都暖呼呼的。
「回家吧,不然換你要感冒了。」
她不再為了面子跟他鬧別扭,主動伸出手來,他也立刻順勢與她十指交握,離開前又不舍地再輕啄了下她的唇。
兩人轉身要離開時,正好撞見高侃言的雙親站在公園的入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
早早吃完晚餐,想來公園散散步的高家兩老,想不到剛好撞見兒子這麼火辣的求愛場面,自然是看得目不轉楮,忘了該早點閃人。
不過,看見發現他們以後突然定住的小情侶,他們總算想起自己該退場了。
「啊!老伴,月亮好圓喔……」
斑振生識相地指著夜空,一邊拉著老婆離開公園。
「呵,是啊,好圓喔……月圓人團圓,今晚煮河詮湯圓當宵夜吧!」
白芬芳跟著配合老公耍白痴。沒想到寶貝兒子那麼乖,真的把到她中意的兒媳婦,讓她心里樂歪了,嘴也快笑歪了。
「你們兩個別裝了啦!」
斑侃言朝著父母的背影大喊。白痴都看得出來那兩個人正背著他們偷笑,這回他真是糗大了。
「丟死人了……」
田蜜蜜雙手捂著臉。這下子,她真的是羞得無地自容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