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女乃女乃,你真的把少爺請回來了。」看見他們兩人一起回來,李叔滿臉欣慰的迎上前去。
杜軒懷甩都不甩李叔,逕自大步走向坐在客廳里的杜澤松,暴怒道︰「你知道這女人是用什麼方法逼我回來的嗎?」
看見孫子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杜澤松的眼神在他和許初霞之間打量了下,溫聲問︰「她用什麼方法逼你回來?」
「她居然拿槍抵著我的背!這就是你口中說的最適合我的女人?外公,你是被人下了蠱,還是老糊涂了?這樣低賤粗暴的清潔工,究竟有哪點配得上我?」如果殺人不需要償命的話,他早就一把掐死這可惡又囂張的女人了。
他對她的忍耐到今天為止,這場可笑的婚姻他絕對不要再忍受下去了。
他輕視的話惹火了許初霞,她仰起下巴扞衛自己的尊嚴。
「清潔工哪里低賤了,杜軒懷,你不要瞧不起人,職業是沒有分貴賤的,要不是有我們這些清潔工,你以為你能有舒服的環境可以住嗎?再說,一個人低不低賤,不是看他的職業,而是看他的人品。」
她接著忿忿指著他的鼻子,怒斥,「像你這樣不知道孝順,只會忤逆自己外公的人,才是最下賤的人,百善孝為先,你連孝都不懂,跟禽獸有什麼兩樣,你連當人都沒有資格!」說她粗暴她可以接受,但是罵她低賤,她絕對不能忍受。
「你以為你是誰?我有沒有資格當人,還輪不到你來評論,你擔心你自己吧。」說到這里,杜軒懷命令,「李叔,立刻報警,我要告她非法持有槍械,還強制脅迫我。」
「呃,這……」李叔面有難色的望向杜澤松。
「哼哼,你想告我非法持有槍械,你說的是這個嗎?」听見他的話,許初霞冷笑的從外套口袋里取出一把槍,漆黑的槍管瞄準他,接著,食指當場扣下扳機,瞬間砰的一聲響起。
在場的幾人先是一愣之後,李叔忍不住逸出笑聲,因為槍口彈射出來的是五色的彩帶。
看見那把槍居然是假的,明白自己被捉弄的杜軒懷,又氣又怒,臉上青紅交替。
「槍雖然是假的,但你威脅我的事卻是真的,你不要以為我會這樣就饒過你。」
許初霞聳聳肩,明艷的臉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你要是不怕你被我用一把假的玩具槍威脅,嚇得差點尿褲子的事被別人知道的話,我無所謂,你想告就去告。」
她揶揄的話,把他氣得快咬碎一口白牙,額頭青筋畢露。
「我哪有差點嚇得尿褲子?你不要胡說八道、顛倒是非。」如果她不是女人的話,他已經一拳揮上她的臉了。
看杜軒懷被自己氣得暴跳如雷,許初霞心情大好,雙手環胸,黑亮的杏眸斜睨著他,唇瓣牽起一抹得意的笑,挑了挑眉。「我是說你差點,又沒說你真的尿褲子。」
他兩道濃眉惱怒得都糾結在一起了,「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戲,你……」瞪向她的眼神卻在一瞬間掠過一抹驚艷,還未出口的話倏然停在舌尖。
此刻,她一頭波浪鬈發披散在肩上,斜睇的杏眸明亮得彷佛有星星在里面,彎起的嘴角蕩漾著笑意,那含嗔帶笑的嫵媚模樣,俏皮誘人,全身上下像是散發著一股光芒,充滿勃勃的生氣。
下一瞬,他暗罵自己見鬼了,竟會看她看到連話都忘了說下去,回神再睞她幾眼,他承認她的容貌是很出色,但是漂亮美艷的女人他看得多了,憑她的長相,在他見過的美女里,還排不到前五名。
見杜軒懷突然打住話,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瞪她,許初霞當他是語塞說不下去,轉念思及今天是杜澤松的生日,她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僵,讓老人家難受,因此也不再咄咄逼人,好言安撫道︰「好好好,你沒有差點尿褲子,是我說錯了。可既然你都回來了,就陪你外公吃個生日蛋糕吧。」
杜軒懷一臉陰沉。這算什麼,這女人以為她在敷衍三歲小孩嗎?正要開口,就見她回頭問——
「李叔,可以吃飯了嗎?」
「飯菜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動。」李叔敦厚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那外公,我們去吃飯吧,吃完飯再吃蛋糕。」許初霞走過去,扶著杜澤松走往飯廳,回頭見杜軒懷沒有跟過來,她再走回去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拖過去。「今天是外公生日,壽星最大,我們休戰不要再吵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果你還是要去告我也隨便你,待會兒吃飽飯,吃了生日蛋糕,你要開什麼視訊會議再回去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啦。」
杜軒懷覺得自己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接錯了,居然沒有反抗,任由她拉著自己到飯廳坐下,瞟向她,他冷著臉撂下話。「這次的事看在外公的份上就算了,但是你給我記住,再有下次,我絕對饒不了你。」
不想跟他再吵下去,許初霞丟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後,低頭逕自吃飯。
杜澤松看看她再看看孫子,臉上微泄一抹笑意。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女孩制得住軒懷!吃了幾口飯,想起什麼,他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對了,軒懷,再過幾日是你媽媽的忌日,到時候你帶初霞一起上山去祭拜你媽。」
「我不要。」杜軒懷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絕。每年母親的忌日,他都會上山看她,今年自然也不會例外,但是他沒打算要帶這個潑辣的女人一起去見母親。
娶她只是為了並購光力,這是一場交易,用他的婚姻來做的交易,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沒有必要帶她去見母親。
夾了口茄子吃下,許初霞涼諷,「你當然不敢帶我去看你媽,因為你怕我向你媽投訴你對外公的不孝。」
聞言,杜軒懷忍無可忍的用力甩下筷子,滿眼陰鷙的瞪著她,「你口口聲聲指責我對外公不孝,我究竟哪里對他不孝了?我是虐待他了,還是把他關起來不給他飯吃?你給我說清楚!」
「你不會以為自己對外公很孝順吧?」她揶揄。
「我把他交給我的明威集團經營得有聲有色,每年業績都有兩成的成長,已經連績三年被選為獲利最佳的五大企業之一,我有哪里對不起外公?」
听見他的話,許初霞不可思議的眨眨眼,「你以為你把公司經營得很好,每年都賺很多錢,就是孝順嗎?」
她那一副宛如他說了什麼笑話的表情,讓他很不悅,他沉下臉。「外公說過,他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日後明威交到我手中時,我能讓它更加壯大,我自認並沒有辜負他的期待,接掌明威這幾年來,我讓營業額成長了兩、三倍。」
听他說得理直氣壯,彷佛真的認為自己只要把公司經營好,就是盡到孝道了,許初霞有些意外,她忽然間覺得,杜軒懷會有這樣的認知,也許並不只是他的問題。
見她狐疑的眼神投向自己,杜澤松輕咳了幾聲後說︰「在這方面,軒懷確實沒有辜負我的期待,有些事情是我沒有好好教他,不是他的錯。好了,別提這些掃興的事了,吃飯吧。」
他也是直到最近這些年,才發現自己對軒懷的教育出了問題。
他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只生了這麼個孫子,所以他從小就把軒懷當成唯一的繼承人來栽培,他教會了軒懷有關商場上的一切知識、技能,仔細的傳授孫子商場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獨獨漏掉了最根本的倫理親情,以至于養成了他這樣的性格。
軒懷在事業上是成功的,但在做人上可以說是失敗的,然而性格一旦養成,要扭轉改變談何容易,除非有一個很大的契機和誘因。
因此他才會找上許初霞,寄望她會是那個改變軒懷的誘因。
閉上嘴扒了幾口飯,許初霞想了想,看向杜軒懷。「我不能說你剛才的話不對,可是孝順並不只是那樣。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里嗎?你對你外公的態度不對,他是你的長輩,不是你的屬下,你對他要有起碼的尊敬和關心,你……」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口袋里的手機鈴聲給打斷。
杜軒懷接起電話,傾听片刻便匆匆起身,丟下一句話,「公司有急事,我要趕回去處理。」接著大步往外走。
只剩兩人的餐桌突然陷入一陣沉默,須臾,杜澤松溫言說︰「至少他今天回來陪我吃飯了,謝謝你,初霞。」
輕嘆一聲,他接著解釋,「我只有軒懷這麼一個孫子,從小我就把他當成接班人在培養,對他很嚴厲,他的童年就在學習各種商場的知識和技能中度過,我忘了他還只是個孩子,需要人疼愛,我把他當成大人一樣在教育,結果造成了他冷漠的性格。」
听見杜澤松的話,許初霞托著下巴,認真的思索杜軒懷剛才離開前所說的話,她發覺他並不是不孝順外公,而是以為只要經營好公司就是對他的孝順了。
這麼一想,對他的反感不禁減少了幾分,反而有些同情起他了。
被當成接班人栽培,他的童年一定過得很乏味,該有的歡樂全都沒有,想想還真可憐。雖然她父母早逝,但是她小時候過得很快樂,即使因為頑皮沒少捱爸媽的罵和懲罰,然而開心的回憶還是很多,至今每每回想起來,還會覺得很有趣。
接著她想起從遇到杜軒懷的那一天開始,她似乎從沒有見他笑過,忽然間她很想知道,在他的人生中,有沒有什麼開心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