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間,納蘭瑞麟府邸里火光四起,下人忙著撲滅南面竄起的火焰,就在此時,一批身著夜行衣的人直奔北面而去。
火災發生時,納蘭瑞麟早已料到這必是聲東擊西之計,立刻派了一批侍衛追上,兩方人馬頓時兵刃相向。
同一時間,另有四人悄悄潛入,直往東邊而去,目標是柴房,幾個人進去,不久後找出了一只藍色包袱。
四人剛要離開,不料竟被一批侍衛攔住去路。
站在最前方的正是納蘭瑞麟,他那張瘦長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我早就料到你們還有伏兵,哼,以為憑這點伎倆就想瞞騙過我嗎?」
「給我把這些侵入府里的盜匪全都殺了,拿回那個包袱。」他身前佇立了十幾名侍衛,他一聲令下,便舉刀朝四人殺去。
當初那探子來不及帶走的罪證,還藏放在府里,在問不出藏放地點的同時,他也派人搜索,但這些日子來他命人翻遍了府里各個角落,始終都找不到,不過他早已想到姚祟浩一旦得知罪證的藏放之處,必會派人前來取出。
因此早已布署好一切,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見狀,那四人立刻退回柴房,將房門栓上。
納蘭瑞麟削瘦的臉龐揚起一抹冷笑,「來人,給我把這間柴房連同他們全都燒了,若是有人沖出來,立即格殺。」只要將他們連同那些證據全都燒毀,沒了證據看姚崇浩還能拿他如何?
很快,柴房四周被潑上了油,火折子一點下,紅艷的火焰頓時漫天燃起,凶猛的吞噬了整座柴房,而里面沒有一人逃出。
就在柴房四人被圍困時,丁應司與孟廣仁潛進了納蘭瑞麟的寢房。
「快找,姚大人說那些證據就塞在櫃子底下。」孟廣仁說道。
納蘭瑞麟作夢都想不到吧,那些證據其實就藏在他的寢房里,這正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納蘭瑞麟以為姚大人派來的人馬只有那三批,實際上,少爺早就想到要瞞過納蘭瑞麟必不容易,因此柴房那組人馬也是欺敵之兵。如此安排也是擔心姚大人那里說不定有納蘭瑞麟的眼線,擔心走露了消息。
所以,真正來尋找罪證的是他和丁應司。為了保密,此事只有他們和少爺與姚大人知道。
抬眼打量著這間美輪美奐、華麗豪奢的寢室幾眼,丁應司趴在地上開始一個櫃子一個櫃子仔細搜尋,一邊低咒不已,「天殺的,這里的櫃子怎麼會這麼多?」這屋子里起碼擺放了十幾個櫃子。下一瞬想到什麼,他急忙起身,「該不會這些櫃子里面裝的全是那批朝廷的賑銀吧。」他興匆匆打開櫃子查看,結果發現里面只擺了古董、字畫、玉器和各種珍寶。
孟廣仁看得雙眼發亮,「這麼多珍寶,肯定是他這幾年擔任江蘇巡撫時搜刮來的。」
丁應司挑眉一笑,打趣道︰「待會兒咱們找到證據後,可別忘了把這些金銀珠寶帶一些走。」
「那是當然啦,不拿對不起咱們來這一趟。」孟廣仁認同的附和。
片刻後,兩人趴在地上把眼前見到的櫃子底下都搜索過,卻遲遲沒有見到密信上所提到的罪證,不禁面面相覷。
「難道已經被納蘭瑞麟發現拿走了?」丁應司狐疑的忖道。
孟廣仁也滿臉疑惑,抓耳撓腮的環顧著這間華麗的寢房,「咱們是不是漏掉了哪個櫃子沒找過?」
丁應司果斷的道︰「那咱們再仔細搜尋一遍,這次你從那邊找起,我從這邊找。」兩人交換方才尋找的地方。
找了好一會,還是一無所獲,孟廣仁粗獷的臉上流露出焦急。「我這邊沒有!」
「我這里也沒有!」丁應司雙臂環胸,目光緩緩重新將寢室打量一遍。
孟廣仁急道︰「該死的,難道真的讓納蘭瑞麟拿走了?」
「還是姚大人說錯了地方,或是那探子寫錯了地點?」丁應司猜測著,梭巡的眸光突然瞥見一物,他說道︰「那床上咱們還沒找過。」他快步走到床榻前,那床榻比尋常的還要大上一倍,雕飾華美,床頂上垂落的羅帳系在兩側,他探頭一看,果然在羅帳後瞅見一只雕刻精美的櫃子,那櫃子約莫有床榻一半長,橫放在床腳處。
他連忙要抬起那櫃子,卻發現櫃子意外的沉重,手上使足了勁才能將櫃子抬起。
他伸手模了模底下,果然模到了一件物品,他連忙取出來,發現是包在一起的兩本冊子。
「找到了,這些就是罪證吧,咱們快走!」丁應司喜道。
「等等,我瞧瞧這櫃子里放了什麼寶貝。」孟廣仁試著撬開上了鎖的櫃子。丁應司趁著等他撬開櫃子的時間,隨手翻看了下手里的兩本冊子。
第一本冊子上頭記載了朝廷撥下來的賑銀用途,只有三萬兩的銀子被用來賑災,其余的五萬兩被納蘭瑞麟分給江蘇一帶的官吏,用來封住他們的嘴,上頭載明了收受銀子的人名,另外十二萬兩全被他自己給私吞了。
第二本冊子則是蘇州府庫銀的帳冊,丁應司沒耐心仔細看完,索性翻到最末,結果赫然發現這庫銀早被虧空了四十萬兩之多。
這納蘭瑞麟不僅私吞了賑銀,竟還虧空了這麼多庫銀!丁應司合上冊子,見孟廣仁還沒打開那只上了鎖的櫃子,急忙上前拽住他。「孟兄,別撬了,咱們快走吧。」這兩本帳冊事關重大,必須趕緊送到姚崇浩手上。
「好吧,但先前納蘭瑞麟誣陷少爺派人偷盜了他府里的財寶,將少爺入獄,我今天就替少爺報這個仇。」孟廣仁嘿嘿一笑,將寢房里貴重值錢的物品搜刮了一部分,才與丁應司一起離開納蘭瑞麟的寢房。
同一時間,那被大火困在柴房里的四人已移開最角落的柴薪,揮去覆在上面的塵上,地上露出一面木板,四人撬開那面木板,下頭原來是條地道,四人從地道里從容離去。
那處地道是寒見塵先前派進來臥底的柯叔,無意中听見一名負責柴火的下人提起的,是許久以前的巡撫留下的逃生地道,但許久沒人使用,且僕役換了一批又一批,知道的人很少,故連納蘭瑞麟也不知,擬定此計策時,寒見塵便告知此事,要姚崇浩善加利用。
外頭的火焰熊熊燃燒著,納蘭瑞麟與守在外面的侍衛等了許久,竟等不到半個人沖出來。
他越想越不對勁,這些人不可能忍受得了高熱的火焰而不出來!他命人立刻拿水來滅火,等火熄了,才發現他們早已從那處地道逃走。
他派人沿著地道追去,不料出口卻已被人封死。
另一邊的丁應司和孟廣仁順利離開,並將冊子交給在附近等候的姚崇浩,接過那兩本帳冊很快看完後,他立刻下令埋伏在附近的兵馬,將納蘭瑞麟府邸團團圍住。
他是奉皇命暗中前來調查納蘭瑞麟私吞賑銀之事,因此皇上事先已下了一道聖旨給他,讓他能夠調動江南一帶的兵馬,必要時可自行運用。
此時手上的證據已十分明確,他步入巡撫府里抓人,而納蘭瑞麟猝不及防,被輕而易舉的抓住。
將納蘭瑞麟緝捕歸案後,姚祟浩親自前往監牢接出寒見塵。
「辛苦你了,見塵兄。這次若沒有你的大力相助,我也無法順利將納蘭瑞麟帶回京里治罪。」姚崇浩俊秀的臉上露出笑容,拍著他的肩。
他在巡撫府里起出了十幾萬兩的賑銀,可說是人贓俱獲、罪證確鑿,但他所犯下的罪行還不僅如此,他虧空了四十萬兩庫銀更是一條大罪。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寒家。」寒見塵沒有隱瞞的說。
「無論如何,這次能順利找到納蘭瑞麟的罪證,並將其繩之以法,你都佔首功,我會奏明皇上——」
寒見塵打斷他的話,「崇浩,此事不要稟報皇上,我不可能再回京。」
「見塵,你真的打算就這麼一輩子待在蘇州城經營作坊嗎?皇上一直很賞識你,希望你能再為朝廷效勞,我出京時,他還交代我再勸勸你。」他也覺得以他的才干埋沒在這里太可惜了。
寒見塵並沒有因為他的勸說而改變初衷。「我無意再當官,如今只希望能將作坊經營好。」
見他語氣堅定,姚崇浩嘆氣道︰「好吧,若皇上不問起,我不會主動稟告他,但若他問起,你知道我不能欺君。」
寒見塵頷首表示明白他的難處,不再多言,他此刻只想趕回去見妻子。
告辭後,與孟廣仁和丁應司坐上馬車,寒見塵很快便發現這方向不是前往別苑,「廣仁,為何走這條路,這路不是到別苑的啊?」
「少爺,這是要到丁家的路。」孟廣仁接著說明,「昨日少夫人堅持要回來蘇州城等少爺,我跟丁少爺勸不了她,只好帶她過來。」他們昨日來時,寒府還有官兵把守著,因此只能先將她送到丁愛。
「挽秋這幾日還好嗎?」寒見塵語氣里流露出一抹無法掩飾的關心。
一旁的丁應司答腔,「姐姐還好,就是很擔心姐夫。」
想到即將見到分別多日的妻子,寒見塵一向冷峻的臉龐罕見的出現一抹急切,恨不得能立刻插上雙翅飛回她身邊。眸光不經意一瞥,瞟見自己身上還穿著那身染了血的衣袍,他連忙出聲,「廣仁,先找個地方讓我梳洗。」
「姐夫,很快就到我家了,到了那兒再梳洗吧。」不了解他的心思,丁應司只覺得沒必要那麼麻煩。
「我想先換下這身衣裳。」寒見塵要求。
丁應司愣了下,這才發現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血跡斑斑的衣袍,下一刻,再看見他一臉未刮的胡髭,才頓時醒悟,姐夫大概是不願讓姐姐看見他這麼狼狽的模樣,又令姐姐擔心。「可大半夜的,要上哪換衣裳?」馬車里也沒有多余的衣裳可讓他替換。
孟廣仁提議道︰「少爺,這兒離我家不遠,不如先繞到我家去?」
寒見塵立刻頷首,「好,就上你家吧。」
到了孟宅,寒見塵梳洗後,孟廣仁拿了一件自個兒的干淨衣袍來給他替換,他們身量相去不遠,他的衣袍少爺能穿得下。
刮去臉上的胡髭,寒見塵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恢復了一身清爽,這才滿意的走出孟家。
丁應司看見他雖比自己第一次見到時還蒼白削瘦了些,但英挺的面容卻神采奕奕,深邃的黑瞳里少了一分冷凜之色,多了分迫不及待。
姐夫應是急著想見姐姐吧,他俊朗的臉上不禁揚起了笑意。
很快來到丁家,丁挽秋早已焦急的等在前廳里,看見等待的人終于走進來,她細長的秀眸里流露出無法抑制的激動。
寒見塵墨黑的瞳眸在這一刻只看得見她,大步朝她走去,眸里流露出無法錯認的柔情,「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些日子最令他煎熬的不是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而是見不到她的相思擔憂。
丁挽秋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在喉間滾動著,卻無法發出,最後只能化為一道飽含濃烈情意的聲音,「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
女兒、女婿在分別多日後終于重逢,丁夫人在一旁看得濕了眼眶,她輕輕拭了拭淚,示意丈夫、兒子與孟廣仁悄悄離開,好讓他們夫妻倆說說體己話。
撫模著他略顯清瘦的面容,丁挽秋眼中盈滿不舍,「這陣子你受苦了。」
「累你擔驚受怕了。」分開的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刻都在思念著她,若不是為了大局,他早已不顧一切來找她。
「我听說納蘭瑞麟對你用刑,傷在哪兒?我看看。」她急著想知道他的傷勢如何。
「都是些皮肉傷,沒有大礙。」他不願讓她看見自己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知道會令她難受。
「讓我看看,真的沒事我才能放心。」說著,她伸手要解開他身上衣衫的盤扣查看他的傷勢。
他按住她的手,「挽秋,我真的沒事。」
「若真的沒事就讓我看。」她輕柔的嗓音里透著抹堅持,「相公,我們是夫妻,還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嗎?」
見她執意要看,寒見塵只好道︰「我們回房再說吧。」
「好。」她牽著他的手,領他到出嫁前她住的寢房。
他這才月兌下衣裳,看見他身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鞭痕,她頓時紅了眼眶,眸里浮上淚霧,「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怎麼還能說沒什麼?」
「只要沒傷到筋骨,這些外傷對我來說真的沒什麼。」看見她眼里的淚落下,他將她摟進懷中哄道︰「你別哭,我真的沒事。」
怕踫到他的傷口會弄疼他,丁挽秋小心翼翼推開他。「我去拿金創藥來。」看著他傷成這樣,她心口疼得發緊。
「不用了,我方才回來時已在廣仁家抹過傷藥。」
她淚眼凝視著他,「相公,以後不要再這樣了……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樣的擔驚受怕?」
「不會了,這樣的事絕不會再有下次。」他保證。
她哽咽的再要求,「你是我的相公,以後有難我們要一起擔,你別再把我撇下。」
他冷峻的俊顏流露出一抹罕見的溫柔,頷首答應,「好,往後有什麼事,我不會再瞞著你。」說完,他輕捧著她的臉,覆上她的唇。壓抑多日的思念在這一刻潰決,他的吻仿佛熾烈的火焰,轟地燒灼起來。
她幾乎要承受不住他狂烈的吻,那吻來得又急又猛,讓她的心神幾乎要潰散,她雙腿虛軟得快要站不住,是他雙臂牢牢的摟著她,撐住了她的身子。
他的手解開她的衣襟,撫揉著她的嬌軀。
她低低一喘,「相公,你的傷……」
「不要緊。」這一刻沒有什麼比他想要她更重要了。
他再也難以忍耐對她的渴望,黝黑的眸里染著濃濃的,橫抱起她,走向床榻,大手一揚,揮落羅帳,掩住了里面的旖旎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