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嗯……好,沒問題,我正準備趕去,會準時到達。」
凌舞月拿著手機,有氣無力的應答。
這是「香草蛋糕」婚友社打來的電話。
昨天通知他們想要再尋找新的對象時,承辦的小姐還不可思議的答道︰
「可是……你們不是都上電視了嗎?」
直到凌舞月狠狠瞪她一眼,她才識相閉上嘴巴。
接著,婚友社又替她安排新的對象,就是今天。
「好,謝謝你,掰掰!」凌舞月掛上電話,嘆口氣,審視一遍自己的服裝,確定一切都沒問題後,才推開公司的大門走出去。
今天的約會是晚上七點,現在從公司趕過去,時間正好。
凌舞月看著地板,有一步沒一步的往前走時,突然三雙腳出現在她面前。
「凌小姐。」
她視線緩緩向上,發現自己正被三個身材壯碩,戴著墨鏡的男子擋住去路。
「請你們讓開,我有急事。」
凌舞月皺眉想繞過去,但是三個男人還真是堵的一點縫隙都沒有!
奇怪,她有得罪這些人的地方嗎……還在這樣想的時候,男人拿下墨鏡。
「啊!」瞬間,凌舞月驚呼出聲。
這三個人,不正是司馬閻當時介紹的三位損友?
這下她心虛了,但外表依然一副強硬的模樣。
「有事嗎?沒事的話,請不要擋住我的路。」
凌舞月想從一個男人身旁鑽過,男人卻移動身體擋住,甚至微笑開口。
「哦?你有什麼急事?是不是又要去相親?」
「不干你的事!」凌舞月氣急敗壞的想從另外一人身旁走過,但卻又被堵住。
「真是厲害,才剛甩掉阿閻,馬上又要找新對象了呢!」
平靜的話語隱含諷刺,狠狠的刺痛凌舞月的心。
她低頭想再從另外一個,始終都沒說話的家伙那邊離開時,連這男的都不發一語的站在她面前。
懊,他們就是要堵她是吧?
「是司馬閻叫你們這樣做的?」凌舞月憤怒的抬起頭,瞪視三個男人。
「怎麼可能?他可不是會死纏爛打的人,只是我們看不過去而已。」
「看不過去什麼?感情這種事要兩廂情願,外人有什麼資格插手?我沒要他什麼,也沒貪他什麼,用不著你們來教訓我吧?」
面對她的質問,男人倒是聳聳肩,不以為意。
「你真的以為自己沒欠他什麼?感情算不算?」
凌舞月听到這句話的瞬間,故做堅強的臉掠過心痛的表情。
「反正……反正他又沒受傷!」
「你真以為……」上官蒼激動的想糾正她。
一個人外表不顯露悲傷,不代表他就真的沒感覺!
但是歐陽林卻攔住他,並且搖了搖頭,轉向凌舞月後再度開口。
「閻他不想問,可是我想問,你為什麼要甩掉他?」
「這點我說過了吧?因為他有錢,我最清楚你們這些有錢男人會做些什麼了,只會說些膚淺的諾言,假裝要相愛一生一世,事實上過沒多久又厭了、膩了。」
凌舞月故意露出微笑,裝作滿不在乎。
「而且,我跟司馬閻的地位相差太多,我不想跟一個處在不同世界的男人相處一輩子,這樣說夠明白了吧?」凌舞月挑起眉毛,將他們推開。「恕我失陪,我還要趕去約會呢!我會找到更適合我的人。」
她才跨出幾步,卻听到東方清開口。
「真的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不是因為自卑?」
「自卑?」凌舞月轉過頭,凝視著這個從一開始就都沒說過話的男人,此刻,他卻侃侃而談。
「你並不是真的認為司馬閻配不上你,而是認為自己配不上他吧?要不然,你為什麼處心積慮的想要找一個條件不怎麼樣的男人?因為你打從心底認為,條件太好的男人,一定會背叛你。」
東方清一字一句,都如此清楚。
「這不就是自卑?你根本沒有自信能夠留住懊的男人,不是嗎?外遇機率這種事,也不過是你的借口罷了,為了未來根本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事,就給現在的自己設下界線,著實愚蠢。」
「胡說!你又懂什麼?」凌舞月臉色微變,這種男人憑什麼教訓她?
東方清倒是平靜的很。
「你當我胡說也好,但是對于你的行為,我實在感到很生氣,因為你自己不敢承認自卑,又害怕受傷,所以把所有的傷害讓閻去承擔——以這點來說,他對你的愛,比你對他的要來得深多了。」
「我不想再听你胡說八道了!」凌舞月想堵住耳朵。
可是為什麼她心里的某處,居然承認這個人說得是對的?
如果……如果她的父親沒有出現在司馬閻面前,她會突然這樣急促甩掉他嗎?
她真的是為了自己那種可笑的標準,還是為了想在司馬閻可能傷害自己之前,先一步傷害他?
不行,她不能再听下去,她才沒有錯,她的標準也沒有錯。
凌舞月像是要逃離現實一般,轉過頭去,但是東方清還是不饒過她。
「你的父親去找過閻了。」
凌舞月背對著他們,臉色蒼白,他果然去了,那為何司馬閻沒有任何反應?
「並且開口勒索。」
「那司馬閻……應該拒絕了吧?這是當然的,怎麼能把錢給那種人?」凌舞月干澀的笑著,但是東方清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呼吸瞬間停止。
「不,他給了。三千萬,一點不少。」
「為……為什麼?」凌舞月發現自己的聲音開始顫抖。
這是勒索!他為什麼不報警?對那種人……對那種父親……
「你說呢?」東方清走到她身邊,將她轉向自己。
凌舞月的眼神一如他預料,在卸除武裝後,有著滿溢的脆弱,以及對司馬閻的思念。
「至于為什麼……你自己想想看。」東方清露出難得的微笑。
★★★
結果這晚的相親,糟糕透了。
凌舞月心不在焉的回答對方的問話;吃飯時也是夾了一口菜,便停在半空中,沒有後續動作;甚至喝茶時,還把滾燙的茶水全部潑在對方的褲子上,痛得那男人哀哀大叫。
她相信那個男人,絕對不會想再見她第二次。
真是太淒慘了……凌舞月垂頭喪氣的走向自己居住的大樓。
包淒慘的是,這時候她應該要趕快挽救這場約會,打電話給婚友社表達歉意,或是準備另覓對象,可是,她滿腦子卻只想著一個人——司馬閻。
這絕對是她這輩子鬧過的最大笑話,甩了別人,卻又對對方念念不忘?
不行!她要忘記!凌舞月一鼓作氣的往前疾行。
可是,他到底在想什麼?他甚至給了父親三千萬!這筆債,叫她怎麼還?
想到這里,凌舞月又站在路上發起呆。
就這樣走走停停,凌舞月總算來到自己居住的大樓門口,推門進去。
她走到電梯前,手指頭像是泄憤似的用力按電梯鈕,坐在門口管理室的管理伯伯卻突然探出頭來。
「凌小姐,你這樣按,電梯按鈕會壞掉喔!」
「啊!對不起……對不起……」凌舞月趕快把手縮了回來。
人倒楣時,最好連壞事都不要做……
「還有啊!凌小姐。」管理伯伯笑眯眯的朝她揮手。「過來、過來。」
凌舞月看看旁邊,確定他是在叫自己,這才走了過去。
避理伯伯從桌底下堆積如山的包裹中,找出一箱東西。
「有人寄放東西在我這,要我轉交給你。」
「咦?」凌舞月疑惑的接過,先輕搖了下箱子試探重量後,才撕開膠帶一角窺看里面。
隱約可以看見,里面是棟玩具屋。
「這是……誰拿來的?」凌舞月的心里,浮現一個可能人選。
「一個年輕人,他來的時候你不在,我叫他在管理室等等,但他說還有人在等他便回去了。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啊,長得這麼有魄力,又不失禮貌跟教養……」
避理伯伯笑容滿面的稱贊,凌舞月只是沮喪的點了下頭。
「嗯,謝謝你伯伯,我先上去了。」
他一下就回去了呀……
凌舞月抱著箱子,回到家後才整個拆開。
出現在她面前的,正是以前她曾經開玩笑的,跟司馬閻要過的古董玩具屋。
那個全球限量五十個、上面不標價錢、號稱無價的——
我有東西要送你。
凌舞月突然想起那天去見司馬閻時,他說的話。
原來指的就是這個。
「這東西很貴耶!就這樣包在紙箱里送過來,被偷了怎麼辦?還真是個公子哥兒。」凌舞月將玩具屋拿起來賞玩,嘴里卻喃喃抱怨。
盡避只是一個玩具,但做工精細完美,簡直就像個真正的房子。
「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啊……」連玩笑也當真,真是可笑。
凌舞月無聊的窺看房子內部,里面甚至還有家具。
她把一個個可以開啟的部分打開來又合上去,直到打開其中一個衣櫃,叮的一聲,金屬環狀物體滾了出來。
凌舞月用手蓋住不知想滾到哪去的物品,置放在手心上,才知道那是她的訂婚戒。
是因為司馬閻要履行送給人的東西,絕不收回的承諾嗎?
憊是……
「笨……蛋!」
這句話,可不是罵司馬閻。
★★★
第二天下班後,凌舞月毫不猶豫的前往海景百貨。
也不知道司馬閻是否會在……望著那高達五十五層的大樓,凌舞月走進去後,避開了服務台人員,按照自己的記憶直接搭電梯上去。
到達最高層,凌舞月推開秘書室的大門,坐在辦公室里的人听到推門聲,全都轉頭朝向這里,露出驚訝的神情。
「凌小姐!」秘書從位子上站起,為難的開口。
「請問……您有什麼事?」
「我找司馬閻。」
「抱歉,司馬總裁在忙,請您回去。」秘書的拒絕,有禮貌卻毫無轉圜余地。
「我不能見他?」凌舞月皺眉。
「可以,但請先預約。」秘書笑容滿面的擋在她面前。「總裁最近的行程都滿了。」
從秘書的表情,凌舞月充分了解到一點,以前能夠這樣在司馬閻的辦公室自由來去;是因為她是總裁的未婚妻。
而如今的她跟司馬閻毫無關系,秘書自然將她視作一般客人。
「可是我……」凌舞月還想哀求,從總裁辦公室里傳出的命令,打斷兩個人的對話。
「請凌小姐進來。」
凌舞月身體一震,這是司馬閻的聲音。
「是。」秘書帶領著凌舞月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將門推開。
「請進去吧!凌小姐。」等凌舞月走進去,秘書將門關上,便退下去。
整個房間,只有她和司馬閻兩人。
凌舞月手足無措的站著,司馬閻卻毫不在意的坐在皮椅上翻閱文件。
良久的寂靜過後,司馬閻才從文件中抬起眼楮。
「有什麼事?突然這麼著急來找我,應該不是來這發呆吧?」
發現他看自己的神情毫無感情成分在內,凌舞月發覺自己受到打擊。
「我……我來跟你道謝。」她靠近一步,低聲說。
「道謝?」司馬閻擰起眉峰。「我不記得做過什麼,需要你來道謝。」
「你不是給了我父親三千萬?」
听到凌舞月的話,司馬閻的表情還是毫無變化。
「原來你是指那件事,不過那和你無關,是我自己要這麼做,所以你不需要跟我道謝。」
「可是……還有你昨天送來的東西……」
「答應給人的東西,絕不收回,這只是個人習慣。」
司馬閻冷淡的回答,打破凌舞月的一絲希望。
謗本不可能了。
打從她甩掉他的時候,兩人就沒有機會了,司馬閻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又怎麼會用手段讓她回心轉意?
自己把他的行為想做全是余情未了,實在是太丟人
「可是,我還是要謝謝你……還有,那三千萬我以後會慢慢還……」
「我說了,你可以不用還。」司馬閻的聲音隱約帶著不耐煩。
完了,他根本不想見到她!凌舞月搖搖欲墜,聲音顫抖的說︰
「對不起,打擾你了。」她往後退到門旁,想把紅木大門打開,卻手忙腳亂。
接著,她听到背後椅子被推開的聲音。
她可以感覺到司馬閻的氣息,越來越近。「我馬上就出去。」
凌舞月話才說完,司馬閻已經走到她的背後。
「你這樣太狡猾了吧?」他的聲音听起來苦悶而煩躁。「為什麼還來見我?討厭我的話,為什麼來找我?」
凌舞月轉過身,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司馬閻,已經去除剛剛有如大理石般冰冷的表情,變成她所熟識的司馬閻。
凌舞月仰頭看他,低聲說︰「那你呢?如果我不知道你為我做了什麼,也沒有收到你送來的東西,我就可以一輩子這樣過下去,你為什麼要讓我知道?」
兩人之間又再度沉默,直到司馬閻開口。
「那麼,你是因為我做了那些事,才回來找我?」
他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一如往常平淡,連表情都毫無波痕。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凌舞月就是看得出——他在偽裝。
如果答案是「Yes」的話,以司馬閻這樣心高氣傲的個性,包準他們兩人這次是真的完了。
他怎麼會忍受自己喜歡的女人,是因為「愛他」之外的理由回來呢?
凌舞月盯著他俊美的臉,不想放過任何一絲變化。
「是……」
才一出口,司馬閻的臉就隱現寒氣。
凌舞月不讓他有機會推開自己,直接沖入他的懷里,用雙臂環住司馬閻厚實的身體。
「才怪!怎麼可能是?!」
司馬閻想要擁住她的手臂還帶著猶豫,但凌舞月管不了那麼多,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般,攀住他不放。
他身上熟悉的古龍水味,讓凌舞月的聲音微帶哽咽。
「對不起,我一直在說謊,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不為什麼只為了你本身,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司馬閻僵住身體,任由凌舞月摟住自己。
他該推開她的。當初盡情接受自己柔情的人是她,決絕離開自己的也是她……
而現在再度出現在面前,抱著自己痛哭的也是她。
這是不是一種狡猾?對,這是……
司馬閻輕嘆一口氣,雙手揪住凌舞月的肩頭,想將她推離自己,但凌舞月卻完全不依從,手臂收的更加緊了。
「不要推開我……我求你……」
他終究還是心軟。
對于凌舞月,他始終沒能狠得下心。
如果他真能不理會她,就不會在她離開自己後,還默默的做那些事討她歡心。
懊不容易得到,又怎麼能再反手推出去?
終于,司馬閻也反擁住她。
「我喜歡你……」在炙熱的嘴唇堵住她的之前,凌舞月依然喃喃的傾訴愛語。
★★★
「果然——我最討厭坐飛機了!」
看著窗外除了雲,什麼都沒有的景致,凌舞月噘著嘴抱怨。
「為什麼?」司馬閻拿著雜志翻閱,隨口問道。
「那些空中小姐都在看你。」凌舞月的話語里隱含濃濃的嫉妒,想不聞出來都難。
「飲料也都是先上你的,對你笑的時候,就是跟對我笑不一樣。」
司馬閻無奈的揉揉太陽穴。
「那是她們的工作,因為我是董事,自然會比較殷勤周到一點。」
兩人正前往法國,轉了好幾班飛機,目前正搭乘司馬集團也有投資的航空公司飛機。
撇開空中小姐對司馬閻特別殷勤這點不談,這家航空公司的頭等艙,坐起來還真是舒服啊……
不過,凌舞月還是繼續耍她的小性子。唉!這樣生活才有樂趣嘛!
「反正,我是你花三千萬買來的老婆。」
「不是說過別談這件事嗎?」
司馬閻的語氣一听就知道,他想讓這個話題腰斬,但是凌舞月霸道的否決他。
「為什麼不談?」
「如果能讓你自由,三千萬都算便宜。」司馬閻嘆口氣。
當初凌舞月的父親來找他要錢時,他並沒有馬上答應。
盡避她父親說的天花亂墜,將舞月說成了他最疼愛的孩子,是他心肝寶貝……
但如果真是如此,凌舞月怎麼會不認他這父親?
所以,司馬閻選擇虛與委蛇,並找人調查過凌舞月和她父親的真正相處情況,了解一切後,司馬閻給了凌舞月的父親,一筆足以償還債務的錢。
條件是,從此切斷父女關系,就當他沒有生過舞月這個女兒。
三千萬,自然是以借貸的名義給她父親的,只要他食言就得立刻還錢。
司馬閻相信,在那個錢勝過一切的男人眼中,他會很樂意接受的。
听到司馬閻這句帶著寵溺的話語,凌舞月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定在窗戶上。
不行,她絕對不能回過頭,如果讓司馬閻發現自己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滿臉通紅,自己可就糗大了。
她怎麼能讓他得意!
凌舞月還裝作若無其事,悄悄舉起手替自己的臉煽風散熱時,一樣溫熱的物體迅速在她臉上落下輕吻。
必過頭,發現司馬閻溫柔的微笑,正在她眼前。
「你不知道,窗戶是會反射影像的嗎?」
「你……」
打鬧的時候,司馬閻手上的雜志掉落地上。
翻開的那一面,印著大大的標題。
「司馬財團總裁迅速成婚!民國鳳凰女的傳奇!」
凌舞月瞥見雜志給她下的標題,僅只微微一笑。
她討厭麻雀變鳳凰。
她討厭帥又有錢的男人。
她討厭的東西非常多,數都數不清。
不過,現在她很幸福,這就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