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奇怪的約會。
開頭奇怪、中途奇怪,結尾也奇怪。
司馬閻習慣掌握一切主導權,跟他約會女性,總是小鳥依人般的听從于他。
難道換了一件衣服,換了一種身分,別人對待他的態度就會截然不同嗎?
「我送你回家。」會面結束後,凌舞月率先開口。
已是夜幕低垂,介紹人也已經先行離開留下面面相覷的兩人,站在餐廳門口大眼瞪小眼。
「你要送我回家?」司馬閻有些詫異的開口。
這個女孩,真的跟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還是……你自己有開車來?」
听到他並不是很樂意語氣,凌舞月替他想到可能的答案。
「呃……不。」司馬閻出口拒絕。
他的司機停在不遠處的停車場,已經整整等了他一下午。
「很謝謝你,不過,我想自己坐車回去。」
「這樣嗎……」凌舞月皮抓著車鑰匙,雙唇欲言又止的張開合上。
「你的車子停在哪?」
听到司馬閻的問話,凌舞月以為他改變心意,高興的抬起頭,用手指指飯店右邊。
「我停在那邊!」
怎知,司馬閻卻松口氣的微笑。
幸好他的車跟凌舞月的停在相反方向,這樣就不怕被這女孩看見他上了私家轎車。
「我要去左邊坐車,再見。」
「咦……」凌舞月站在原地,眼看司馬閻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怎麼辦?他越走越遠了!
凌舞月覺得錯過這一次,或許下次兩人根本不會再見面。
誰知道婚友社還會不會再安排同樣對象?如果他們沒安排呢?
難道自己要再打電話過去?主動聯絡上他嗎?
凌舞月不知所措的看著司馬閻的背影,一百公尺、兩百公尺……
他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司馬閻繞進轉角的小巷子中,為了掩入耳目,下午特別吩咐司機將車子停在這種地方。
即使在夜晚,香檳色的奧迪依然引人注意。
司馬閻站在車旁,輕輕敲了下車窗,坐在駕駛座的人機敏打開窗戶。
「老板,您要回去了?」
「嗯。」
司機正準備下車替老板開門時,遠遠的卻傳來急促的高跟鞋腳步聲。
司馬閻听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輕輕皺眉,吩咐道︰
「坐在車上,假裝不認識我。」
「老板?」
司機為這個命令感到詫異,但司馬閻只把手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
「什麼話都別說.窗戶關上。」
「是,老板。」
等到奧迪的車窗完全關上,封鎖住外界的一切視線時,他身後的腳步聲也剛好停了下來。
「司馬先生!」身後的人氣喘吁吁,聲音里的喜悅毫無掩藏。
司馬閻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看到凌舞月,才表現出一副略帶驚訝的模樣。
「凌小姐?」
「太好了,司馬先生,你走的好快,我差點迫不上。」
凌舞月因為跑步而通紅的臉蛋,有如玫瑰般艷麗。
「有什麼事嗎?」
司馬閻不禁欣賞起她臉上的紅暈、微亂的發絲,和毫不設防的笑容。
凌舞月被他一看,困窘慌張的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頭發,接著又覺得這個動作不太雅觀,連忙把手放了下來。
司馬閻眼見她的局促,卻依然好整以暇。
終于她抬起頭來,深呼吸一口,緩緩的說︰「請問下次我們可以再見面嗎?」
「你是說……跟我?這樣的我?」司馬閻重復問了一次。
「對啊!」凌舞月為了他的話,不解的歪頭。
當然是跟他,而且是這樣的他!難道還有其他的「他」?
「什麼都沒有的我?」司馬閻確定般的再問一次。
「對,是你。」
凌舞月的小臉皺了起來,為什麼這個司馬先生要重復問這麼多次?
「哈……哈哈……呵呵呵……」司馬閻突然捧月復大笑起來。
見他笑得這麼開懷,凌舞月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到底怎麼回事啊?
「司……司馬先生?」凌舞月擔心的開口,她不懂司馬閻為何笑成這樣。
一直等到司馬閻笑夠了,他才回答她。「好,我答應你。」
「真的?」
「嗯,真的。」司馬閻忍住笑意,點點頭。
「這是我的電話,啊!你已經有了對不對……」
凌舞月手忙腳亂的想撕下便條紙寫上自己的手機,才發現自己多此一舉,連忙又收了回去。
「那我們什麼時候見面?」
「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司馬閻一反平日的冷酷,臉上有著由衷的微笑。
「那……我等你打給我……」
「嗯,沒問題,我會打給你,快回去吧!」司馬閻催促她。
「真的?」凌舞月仍然依依不舍。
「真的,我發誓。」
凌舞月這才轉過身,但一邊走仍然一邊轉過頭看他,直到走出轉角。
司馬閻又在原地站了一會,確定凌舞月不會冉度折返後,他便敲了敲車窗,司機將車窗搖下。
「開門。」
「是,老板。」司機連忙走下來,替他打開後座的門,等到司馬閻走進去,再恭謹的將門關上。
「回公司。」
「是。」
車子緩緩駛了出去,從小巷子轉出去後,經過飯店門口,靠在後座的司馬閻,正巧看到走向停車場的凌舞月,滿臉笑容。
罷剛她對他說,她想再跟他見面。
苞這樣的他。
出現在她面前的司馬閻,沒有顯赫的頭餃、俊挺的外表,可是她卻想再見他。
他可以把這想成她喜歡上的,是自己本身嗎?
想到這里,司馬閻的嘴角又浮現了笑容。
「真的很有趣。」剛剛凌舞月拿來形容他的話,他可以再回送給她。
如果和她談戀愛,會是一個跟以往所有戀愛都不同的經驗吧!
「老板,有什麼讓人愉快的事嗎?」開車的司機,從後照鏡窺伺到一向冷酷的老板,居然從一上車就擁有難得的好心情,不禁開口發問。
但是才出口他就後悔了。
老板那雙獵鷹似的雙眼,從後照鏡中凝視他,讓他全身發寒。
「對……對……對不起……」
司機心里直罵自己笨,為什麼不懂得閉嘴是最好的回答呢?
「算了,沒關系。」的確是有些愉快的事……
司馬閻沒再理會自己的部下,只是凝望著窗外瞬息而過的車影流光。
不知不覺,他的嘴角又輕輕揚起。
☆☆☆
「總裁,公司門口聚集各大媒體記者,請問您要從別的門出去嗎?」
秘書長接到樓下警衛室的通知,連忙進入總裁辦公室稟告。
昨天立法院通過法案後,媒體記者就一直試圖通過各種管道,想取得國內最大財團的看法,並且不停旁敲側擊,是否為司馬集團動用財力促使法案通過。
但是司馬閻早就下令,不許任何媒體記者靠近他幾公尺之內,所以記者們只好守在總公司外等待消息。
「不,從大門出去。」
司馬閻讓秘書替他套上外套,對著鏡子將領帶整理好後,便走出總裁辦公室。
隨行秘書則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確認公事包里的資料是否一份不少。
走到公司大廳,司馬閻看到外面擠成一團的記者,鷹般的眼楮,稍微傷腦筋的眯了下。
隨即就往大門走過去,警衛趕上來替他開門,而身旁所有的保鏢,都戒備的環繞在司馬閻身旁,務必做到滴水不漏。
司馬閻一踏出公司,瞬間,記者們像是聞到血腥鯊魚般,聚集而來。
「司馬總裁!請問您對這次的法案有什麼看法?據說這件法案將會為司馬財團帶來不少利益……」
「听說這件法案本來是不會通過的,但許多立委參與貴公司舉辦的宴會之後,投票結果就整個逆轉,這是否代表貴公司在暗地里使力?」
「投資人對貴公司信心大增,今天司馬財團名下的公司股票都是漲停板……」
司馬閻對所有問題一概不回答、不做評論。
盡職的保鏢將所有閑雜人等排開,不讓任何人接近。
苞在身後的秘書,則一路點頭回答︰
「對不起,請大家讓讓……無可奉告……對,無可奉告……請讓讓……」
等到司馬閻坐上賓士車,秘書便向記者們大喊︰
「如果各位有疑惑的話,過幾天本公司將召開記者會,所有問題請到那時候再發問,現在全部無可奉告,謝謝!」
卑說完,他也跟著坐上後面那輛車子,保鏢們也一一上車,接著車隊便浩浩蕩蕩出發,將所有記者拋在後面。
「這就是司馬財團對外發言人說法。現在把現場交回給主播。」
K電台的女記者拿著麥克風急促的說。
「好的,謝謝。司馬財團的負責人……」
鏡頭從司馬財團總公司,回到電視台的女主播身上。
現在正是公司午休時間,員工餐廳的電播放著午間新聞。
「你們看到剛剛電視上那個人沒有?好帥耶!他就是司馬財團的繼承者?」
埃心儀等到新聞畫面轉到女主播後,忍不住尖叫。
「對啊,他那種人,真是遙不可及啊……」其他同事們也都發出羨慕的嘆息。
「如果能跟他說上一兩句話,那該有多好……」
埃心儀拿起飯碗扒了兩口,便看見凌舞月遠遠的也端著套餐尋找位子。
「舞月!這里!」
她用力揮手,凌舞月也看到了她,欣喜的走過來坐在她對面。
「真可惜,你晚來一步!」她才剛坐下,海心儀就滿臉腕惜的開口。
「怎麼了?」凌舞月掰開木制的筷子,有些詫異的問。
「剛剛新聞難得播有看頭的東西耶!你都沒看到!又有錢又帥的男人啊……」
「帥男……」她喃喃著。
「有錢人……」
見同事們陶醉的雙眼冒「心」,凌舞月撇了撇嘴。
「不好意思,帥男跟有錢人,我全都敬謝不敏。」
「舞月,你那種奇怪的標準還沒改啊?」同事們好奇的問。
「才不奇怪呢,我勸你們也早點醒醒吧,男人啊,忠心最重要!男人只要長得帥一點、有錢一點,就會作怪!」
凌舞月根本不想看電視報些什麼,埋頭吃飯。
「又不是全都這樣……」
「不!就是這樣!」凌舞月咕嚕咕嚕的喝了口湯。
斑!懊比說她的老爸,就是代表!
所以她一概對外說,她父親早就去世了。
反正她父親從以前到現在從未管過她,讓她在母親去世之後,就自己孤伶伶的一人過著……
同事們面面相覷,忍不住嘆了口氣。
「舞月,你這樣的標準,找不到好男人的……」
埃心儀試圖勸她,卻看到凌舞月滿面笑容。
「怎麼找不到?我昨天就遇到一個。」凌舞月放下湯碗,對著同事們宣告。
「我昨天遇到的男人,完全符合我的標準。我想,這次一定會成功。」
完全符合她的標準?!那一定是個糟到不能再糟的男人!
同事們的腦海里,全都浮現一個又丑、又窮、又沒有未來的男子。
天哪!「舞月,不要啊!」
「你不要這麼快下決定,人生還很長,我們再介紹一些給你……」
「你要的男人隨地抓都一把,不要這麼快就把心放在一個人身上……」
見同事們每個都像要把她拉出地獄般的拼命,凌舞月有些不知所措。
她又不是要去送死……
「總之舞月,我跟你說……」
埃心儀話還沒說完,突然,凌舞月的手機響了起來。
同事們看著她接起手機,接著便喜悅的呼喊︰「司馬先生?!」
同事們瞪大眼楮,互相看了幾眼,腦中全部閃過一個想法——
一定是那個沒用男人!
「你在哪里?嗯……嗯……職訓局?」
同事們埋頭吃飯,耳朵卻都豎起來,傾听凌舞月說些什麼。
「那麼你今天有找到工作嗎?沒有?嗯,沒關系,慢慢來嘛!」
連工作都沒有……同事們全都搖搖頭。
只有凌舞月才會為這種男人著迷。
「後天?好啊!我當然有空!」凌舞月掏出隨身的PDA,將約會記錄上去。
「那我們後天見。對了,你那邊怎麼回事?有點吵……一直有奇怪的聲音……很像飛機……」
听到凌舞月的疑惑,司馬閻皺了下英挺的眉。
「奇怪的聲音?我現在正站在街上,背後有電視牆,上面在播著直升機起降的紀錄片,所以你听到的是電視里螺旋槳的聲音吧?」
穿著黑色套裝的秘書,走到司馬閻身旁輕輕說了句話,司馬閻揮手,表示他知道了。
接著他站起身,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則悠閑的插在口袋里往前走去,保鏢先一步替他推開玻璃大門,眼前正是一架已經準備起飛的直升機。
現在司馬閻站的地方,是司馬財團擁有的百貨公司最頂層,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都市景觀,以及被改裝成直升機起降地的頂樓。
「怎麼樣?聲音是不是很逼真?」司馬閻輕笑。
「真的耶……如果你沒告訴我是電視牆在播放的話,我會以為是真的。」
凌舞月恍然大悟的回答。
「的確,要是我也會以為是真的。」
如果凌舞月知道自己真的站在直升機前,她會是什麼表情?
貶像其他女人一樣,欣喜他的龐大資產嗎?
所以,他不能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分。
至少現在不行,除非他確定凌舞月的真正心意。
現在的他,要用毫無外在條件的自己,和凌舞月談一場不一樣的戀愛。
直到時機成熟時,再告訴她自己真實的模樣。
「後天見,我等你。」
「好。」
凌舞月喜悅的聲音,也感染了司馬閻,讓他的表情越趨柔和。
幣上電話後,司馬閻跨進直升機,用低沉優雅的聲音吩咐︰「起飛。」
今天要談生意的德國廠商,還在等他呢。
「是。」
映在直升機窗上的臉孔,從柔和轉化成嚴酷,仿佛剛剛的溫柔不曾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