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禘沒有回話,而是垂新靠回浴池邊,可肚壯的身軀卻不再放松。
得不到回答,孫童也不敢多話,就靜靜的候在珠簾另一側。
一會幾後。軒轅禘才緩緩開口。「她一直待在本王身邊,本王卻沒發現她的異狀。」
「皇上沒發現是正常的,鈴星姑娘通常是在夜間鬧頭疼,若是白日犯頭疼時,就會找花口躲到無人的角落,每回毒發鈴星姑娘總會咬牙忍耐頭疼過去,一聲也不吭,忍功堪稱一流。」孫童立刻回道,听得出極佩服鈴星忍耐的毅力,若不是皇上命他暗中派人盯著她,
他恐怕也無法發現她的異樣呢。
「她多久頭疼一次?」軒轅禘繼續問,語氣一如往常,讓人听不出任何端倪。
「起先約莫是一旬一次,近來兩、三日就會頭疼一次,而且似乎一次比一次還還要嚴重。」
「中的是什麼毒?」
「這……當初奴才只派人暗中一路跟蹤,級然知曉鈴星姑娘的來歷,以及那幫蟲子的陰謀,卻沒有深入追查其他的事。」
「去查。」軒轅禘迅速奮令。
「是。」孫童立即恭敬躬身,卻忍不住困惑反問︰「皇上,既然鈴星姑娘是被人下毒,何不直接宣太醫診治,或許馬上就能知進鈴星姑娘是中了什麼毒?」
「那幫蟲子就躲在這宮廷里,一日沒揭發那幫蟲子的真面目,這宮里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皇上的意思是宮里的太醫們也有嫌疑?!孫童驚訝的睜大眼,倒是沒想過這一層。
軒轅禘冷哼一聲,不答反問︰「她人呢?」
「就待在自己的房里看書呢。」莫名其妙被卷入這場爆廷內斗,每日活在死亡的陰影下,還能氣定神閑的待在房里看書。她也實在讓人大開眼界了。
軒轅禘勾起嘴角。忽然想起昨日她在懷里氣喘叮吁的模樣。
也虧她能忍到那個地步,明明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卻還能勉強自己與他虛與委蛇,看來就如同他不信任她一般,她似乎更加的不信任他,所以才會強迫自己凡事逆來順受,絕對不泄露出一點真心。
即使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她卻寧願咬牙苦撐毒發的痛苦,也不願憊開口向他求救。因為她早已看出這宮廷里誰部不能相信,尤其是他!
也許打從一開始,她的心里就有最壞的打算,尤其當他收她為貼身宮女時,她就明白自己勝算不大,所以她不打草驚蛇,也聰明的沒有自找麻煩,只是默默觀察身周的每一個人,然後冷靜等待時機的到來——
也許是主動反擊,也許是乘機法跑,也許是等他先城了這場內斗,但尤論如何她部在賭,姑自己究竟命該不該絕,也賭著那份蟲子的下場。
她冷傲頑強到連死都不怕,始終沈著的以靜制動,實在是……
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折服,又讓他心癢難耐,恨不得再將她抱進懷中狠狠地吻上一遍!
想起她甜美的紅唇,想起她對黃河的治理辦法,黑眸不禁浮現濃烈黝光,他微微一笑,快地從浴池里站起身。
「稍晚讓她到本王的寢宮里候著,本王要她侍寢。」
「是。」當浴池內傳來水聲時,孫童也連忙捧著布巾快步進入簾內,低頭獻上手中的布巾。
他跨出浴池,隨手拿起布巾。「灰明那邊有消息了嗎?」
「是,約莫半個時辰前,灰明大人領著一批手下策馬進了宮門,如今該在御書房外候著,等著回報鈴星姑娘的底細。」孫童目不斜視,垂頭盯著自個幾的腳尖。
「嗯。」軒轅禘淡應一聲,慢條斯理的擦拭身上的水珠。
孫童沉默著,好-會幾後才大著膽子問︰「皇上,若是查到鈴星姑娘被人下了什麼毒,是不是就讓人順道替她解掉呢?」
軒轅禘略微停下擦拭的動作,瞧著比誰部貼心機伶的孫童,卻是無情的吐出答案——
「不。」
孫童忍不住一愣。
「那括蟲子也在暗中監視她,解了她的毒只會打草驚蛇,眼看大好機會就擱在眼前,本王倒要看看那幫蟲子究競能忍到什麼時候。」
「可鈴星姑娘的頭疼……」
「既然是慢性毒,就不會馬上要了她的命,本王相信她挺得住。」一頓,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孫童。「一開始你還嫌她命格不好,成天巴不得撢她走,怎麼?如今倒是心疼起她了?」
「這……奴才也不是心疼鈴星姑娘,奴才只是……」孫童吞吞吐吐,哪敢說出真心話。
打皇上一出生他就專門伺候皇上,從來沒見皇上中意過哪個女人,後宮六名嬪妃也沒一個捉得住皇上的心,這三年來皇上到後宮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可鈴星姑娘卻不一樣。
雖然皇上將她當成拱子,百般利用她演戲,可對她的寵愛也絕對截不了,畢竟演戲嘛,人前做做樣子即可,哪可能將人天天帶在身邊,還不時私下千來腳去的?
重要的是皇上雖然貴為天子,可到底也是個男人,哪有到嘴的肉不吃的道理,更別說那塊肉姿色天下無雙,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令人垂涎的,可三個月來皇上連連點召鈴星姑娘「侍寢」。卻始終沒將人給吃了。
美人當前還能忍到這種地步,這其中要是沒有古怪,那還真是有鬼了!
因此方才他才會故意在皇上面前提到鈴星姑娘頭疼的事,就是打算替鈴星姑娘想點辦法,同時刺探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沒想到皇上平時寵她寵得緊,偏偏這個時候又舍得讓她受罪,實在是教人糊涂了。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擦拭完身體,軒轅禘立刻將布巾往角落一扔。
「不,奴才只是覺得鈴星姑娘進宮己三個月了,似乎也沒帶來什麼災難。」孫童連忙找了個借口,同時拿著之前就準備好的衣裳,迅速替軒轅諦更衣。「反倒是南方哄抬米糧價格的貪官一下子全都手到摘來,黃河築堤的事也順順利利。宮里更是無波無浪,好似什麼
事都如有神助,順遂平安得讓人不可思議。」
「所以?」
「所以奴才覺得鈴星姑娘莫名其妙被稱為煞星,又艾名其妙的被卷入宮廷內斗,實在是怪命苦的了,要是還因此喪命,奴才見死不救總是說不過去。」孫童一邊解釋,一邊利落的替軒轅禘帷理衣襟。
「生死有命,若是犧牲一個人能夠肅清格個朝廷,讓南朝更加呂盛繁榮,本王絕不會心軟。」軒轅禘意喻深遠的皖著他,眼神堅定,卻也無情。「無論如何,唯有國家和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不必顧慮太多。」
「……皇上說的是,奴才途矩了。」話是這麼說,孫童卻忍不住在心中悄悄嘆了口氣。
為了天下太平,為了解救百姓月兌離水火,皇上不惜一切謀朝篡位,登基五年想的全是天下事,念的全是南朝的未來,從來就沒替自己想過。
那些亂臣賊子私下稱皇上是孽王,歷更上也注定留下皇上的污名,可那些人怎麼不想想南朝如今的安康是誰打出來的?
眼前的天下太平可是皇上用自己一生的名譽交換來的,為了將阻礙南朝昌盛的蟲子盡數鏟除,皇上甚至還打算犧牲無率的鈴星姑娘。
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南朝呂盛。皇上不只犧牲了自己,同時還要犧牲那唯一能讓他真心大笑、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姑娘。
御書房里,軒轅禘雙手負後站在窗邊,听著灰明匯整出來的報告,不由得意外的挑起黑肩。
「你說那葉大財是她的殺父仇人?!
「是,鈴星姑娘本是京城首富一孔祥英之女,二十年前葉大財身為孔祥英的生意合伙人,卻覬覦孔家財產,因此與大夫申通謀害孔夫人難產,並命刺客殺害孔祥英,趁孔家大亂之際掏空孔家所有財產,除此之外,葉大財還派人造謠鈴星姑娘是煞星轉世,將一切的罪過推到她身上。」
灰明站在御書房最陰暗的角落,高大的身子在書櫃和紗簾的雙垂遮掩下,讓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相貌。
「原來這就是煞星之名的由來。」軒轅禘冷笑。「而那葉大財卻假慈假悲,收留甫出世的她,讓誰也無法懷疑到他的頭上。」
「不錯,葉大財為富不仁,表面偽善收留可憐的鈴星姑娘,私底下卻是將鈴星姑娘當作下人,百般使喚,動輒打罵,甚至在鈴星姑娘成人之後幾番憊圖不軌,可惜葉府上下全是葉大財的走狗,鈴星姑娘孤立無援,為求自保只好挑撥葉大財夫妻間的感情,寧願讓善
妒的葉大人打得遍體鱗傷,也要鬧得葉府雞犬不寧,好讓葉大財無力再覬覦她。」
意圖不軌?遍體鱗傷?
原本凝望天際月牙的黑眸瞬間沈下,軒轅禘身影不動,全身卻散發出陰鷙駭人的殺氣。
「繼續說。」
「葉大財之妻乃是當地縣官之女,礙于丈人勢力葉大財只好作罷,不過卻也因為丈人的包庇,葉大財才能在洛陽城胡作非為,鈴星姑娘知道兩人狼狽為奸,因此在十五歲那年,暗中將兩人勾結的證據送給通緝中的盜匪頭子。」
軒轅禘迅速瞪起黑眸。「五年前?可還是先帝掌權的時候?」
「是。」
軒轅禘若有所思的繼續沈吟。
「先帝掌權時朝綱腐敗,朝廷地方官官相護,四處都有官商勾結,不知釀成許多冤屈,不少人因此家破人亡淪為盜匪逃亡在外,與其依賴那些貪官污更,不如直接利用惡名昭彰的盜匪對付葉大財與其丈人。」他日光閃爍的轉過身,筆直看著灰明的方向。「就是那
盜匪頭子滅了葉府上下?」他一針見血地問。
灰明立刻點頭。
「皇上英明,那盜匪頭子憑著鈴星姑娘提供的證據,大肆勒索葉大財,並恐嚇其丈人釋放在押的兄弟,誰知兩人卻是陽本陰違,盜匪頭子一怒之下便領著一票兄弟滅了葉府上下,並放火燒了整座葉府。」
「當時她人呢?」
「正好不在府中,因此逃過一劫。」
正好不在?
不,恐怕不是正好,而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相處十多年,她怎麼會不清楚葉大財順我則昌、逆我者亡的本性?她早料到他不會乖乖任人宰割,也料到那幫盜匪會因此大開殺戒,所以當初才會將證據交給那盜匪頭子。
打從一開始,她就是打著借刀殺人的主意!
只是她真有恨葉大財,恨到甘願冒著生命危險策劃那麼大的陰謀,甚至不惜血洗整個葉府,就為了報復葉大財?
還是說……
還是說這一切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陰謀,因為她早發現葉大財就是當年客她家破人亡的幕後凶手?
握緊雙拳,軒轅禘無法遏止地繃起全身肌肉,眼里登時進射出驚艷的光芒,簡直不敢相信她的智慧和膽識。當時她不過芳齡十五,竟然就能做到那種地步?
葉府上下一夜修死,她卻還能無畏無俱的繼續住下,莫怪被卷入這樣的宮廷內斗之中,她一點也不慌亂,甚至一點也不怕死!
太多的興奮在心中醞釀,他卻壓抑著不讓那份情緒顯露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