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從來不受注目的庶出之女單夜茴炙手可熱起來。原本安靜無聲的手機,天天吹奏出命運交響樂,像是貼切的背景音樂,不斷騷擾她生活。
不值得奇怪啊!只要母親知道了手機號碼,等于與召告天下無異。然後,那些與她親情淡薄的親戚像是終于發現她已到可沽價嫁出的年紀,總是透過母親,安排她前去一場又一場的聚會亮相。
今夜這一攤,據說是慈善拍賣會。
王秀佳微抖著手,緊抓住女兒,以過分亢奮的聲音道︰
「我一直……一直想要過這種生活……這才像樣啊!熬了二十三年,終于給我等到了……」
夜茴微蹙著眉,為那左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母親尖銳的指甲深鐫在她皮肉里,幾乎要烙成五道弧形傷口。
「我知道今天還有兩、三個單家的女孩要來,你爭氣點,一定要成為會場的焦點。瞧,你這身凡賽斯晚禮服可是花了你爸七十八萬元,投資得可多了。」以前真是大錯特錯啊,居然以為生女兒沒有用!其實真要生出一個美人女兒,用處才大呢,甚至強過生出一名不成材的男丁。
王秀佳喜孜孜地看著女兒清麗無雙的面孔,古代有楊貴妃傾國,此刻她也有美麗的女兒讓所有富裕公子哥來傾心追求,她這個見不得人的小妾,終于也等到出頭的一天啦!
狂喜令她嘴巴一逕地喋喋不休︰
「我告訴你啊,你的身價可高啦!不僅中川先生向你父親表達追求的意思,听說你哥哥的大學同學也一直問你的下落呢!那個同學可也是身家豐厚的世家子,好像是華裔哩。你也知道大少爺的同學一向非富即貴,你今晚就睜大眼比較看看哪一個比較適合你。」
像尊洋女圭女圭似的,她木然地站立在一旁。
蒞臨的人士漸多,華麗的會場里滿是衣裝昂貴的名流貴婦,正各自找尋認得的人來寒暄。
最美麗的人與最富有的人向來是會場的焦點。所以縱使王秀佳從未有機會參與這種名流聚會,也無人認得,但她那美麗的女兒替她掙足了面子與注意力。
「咦?那是哪家千金?這麼好模樣。」一位夫人向身邊友人問著。
「不曉得,不知道是誰家孩子,以前沒見過哩。」
一名富泰的夫人加入談天的行列︰
「大概是歸國沒多久的小姐吧,不然以前不可能沒見過的。」她權威地肯定美少女絕對是第一次出現在社交場跋。
最先發言的那位夫人訝了一聲道︰
「看到沒?單先生向別人介紹那是他女兒呢。」
幾名婦人恍然地看過去。
「啊,若是他的女兒,就不稀奇了,我們至今仍沒弄清楚他們三兄弟庶出的子女到底有幾個。」
這單家,最出名的莫過于制造緋聞的能力了。
「真難得他有這麼出色的子女。」
「平心而論,單家的孩子,容貌都是不錯的。」一名夫人中肯地品評著。
私生子之于上流社會,從來不是太新奇的新聞。哪戶哪門沒有幾個庶出的子女?在成為常態後,庶出嫡出之間的地位,端看其母受寵的程度而已;會被歧視的不是私生子,而是失權失勢的人。
「啊!」有位夫人突然想起︰「也許她正是莫大少唯一承認的那個庶出妹妹呢!」
「莫大少?二是那個冠母姓,未來極有可能成為莫氏企業繼承人的莫靖遠嗎?」那可真是不得了哇!
「可不是嗎!我們過去讓主辦人引見引見。」
幾名夫人很快地移身行去。
當莫靖遠領著祝威杰等人進入會場時,單夜茴已被一群人包圍住,不知情的人還道來參加的不是拍賣會,而是大型的相親宴呢。
「這是在搞什麼鬼?」祝威杰冷冷問著。為什麼佳人身邊圍繞了那麼多的蚊子蒼蠅?
狄倫悶聲笑了下︰
「你盡可湊上去,沒關系。」
莫靖遠揚眉回應祝威杰的瞪視︰
「我以為你今日前來,只是如你所說的,來為慈善活動貢獻一分心力。難不成,還有其他的?」
「你一向坐視自己的妹妹被人騷擾嗎?」祝威杰看到一名年輕男子死握著佳人的小手不肯放。
莫靖遠淡道︰
「我只是她兄長。她的雙親在一邊站成左右門神,不怕吃虧的。不必我來出頭什麼。」
「大堂哥!」兩名妍美的女子在不遠處喚著,並快步過來,臉上寫滿了驚喜。
莫靖遠微笑看過去︰
「啊!這不是麗彤與秋泛嗎?好久不見了。」
「對啊,至少有半年不見了,上次我們趕回台灣參加曉晨的婚禮,因為飛機延誤了,人到飯店時,你們早走了。真可惜,」單麗彤抱怨著。
「哥,你今天要待久一點哦,我要預約第一支舞!」單秋泛愛嬌地說著。
莫靖遠遺憾地笑道︰
「我恐怕不能留到舞會時間。這樣吧,等會看中什麼珠寶首飾,告訴堂哥一聲,堂哥一定買下來送你們。」
「啊!那真是多謝了。」兩名女子笑得開懷,對堂哥的慷慨感激不已。這也是年輕一輩單家人喜愛莫靖遠的原由。他就像個土地公,永遠有求必應,絕不讓人失望的。
單麗彤看了下堂哥身邊的年輕男子,有些怯怯然地對他道︰「哥,借一步說話好嗎?」
莫靖遠點頭,對祝威杰等人笑了下,要他們自便,帶兩位堂妹走到角落才問︰
「怎麼了?」
單秋泛乞求道︰
「堂哥,你去跟爺爺說,我們才大學畢業,不想相親嫁人啦,好不好?」
「爺爺要我們接下來一個月四處亮相,那還可以,但非要我們找對公司有利的人下功夫,那……真的很難。」
她們雖然願意嫁有一定經濟實力的世家子弟,但並不急著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嫁人為婦,她們還想過幾年單身而自在的生活;何況她們現在原本就擁有不虞匱乏的生活了,並不急著轉換成少女乃女乃的身分。
莫靖遠點頭表示了解︰
「你們還小,爺爺也太心急了。」
「對呀,對呀。」兩個小女生用力點頭。
「好吧,我會對爺爺說一聲。別擔心。」
「謝謝堂哥!」
有堂哥出馬,萬事搞定!兩名單家年輕小泵娘開開心心玩樂去了,一同前去珠寶展示區挑自己鍾意的,煩惱全消,好不天真快活。
莫靖遠叫來一名助理︰
「跟著兩位小姐,等一下標下她們中意的首飾。」
「是。」助理應道,很快地跟過去。
「解決了旁人的事,那自己的親妹,總沒道理不管吧?」祝威杰提醒他還有一名被豺狼環繞的單家女子待拯救。這可容不得莫靖遠視若無睹。
「你要我怎麼做?」莫靖遠含笑問。
「替我引見。」
「這點小事需要我效勞?」
這時狄倫笑嘻嘻地插嘴講解︰
「哎,那是當然的啊!我們威杰雖然大可自個過去英雄救美,但有你這個偉大的兄長引見,才不怕唐突了佳人嘛。也別教佳人將他等閑視之,誤把白馬王子當成閑雜人打發掉。」
祝威杰冷橫過」眼︰「多嘴。」
莫靖遠笑了笑︰
「那,走吧,也該向長輩打個招呼。東毅,麻煩你先過去我們那間包廂準備一下資料,等會祝先生要看呢,」
「好的。」何東毅提著公事包帶領兩位助理先走人,他屬于董事長那邊的高級特助,但偶爾有這種跨國合作案,少不得要外借出來打理貿易方面的條文與法規。
「啊,對了,先去填個肚子,別餓著辦公。」莫靖遠揚聲交代著。
那頭只見何東毅抬手揮了揮,表示听到了,也必然會照辦。
狄倫打趣道︰
「莫,你總是把身邊的人照顧得那麼周全,不累嗎?」
「舉手之勞而已,哪稱得上累。」他領著兩位老同學走向夜茴那邊。
像摩西劃開紅海般,人群自動往兩旁分開。站在最中央的有夜茴,以及父母,再加上——中川健達。
可熱鬧了不是?莫靖遠一一打招呼道︰
「嗨,爸、佳姨,好久不見了。這位是中川先生吧?你好,我是莫靖遠。」
「啊,靖遠,你也來了!」單豐琉欣喜而討好地叫。
「夜茴,叫人哪,大少爺來了。」王秀佳緊張地拉扯女兒。她們母女的所有開銷可是大少爺在支付的呢。
「哥哥。」夜茴低著頭,輕聲叫著。
莫靖遠道︰
「穿得這麼美,就該開心些。來,我介紹兩位朋友給你認識。」他攬住她肩,面向兩人。「這是祝氏企業的祝威杰先生,以及祝氏的副理狄倫先生,兩位都是黃金單身漢,是我大學的同學。」
夜茴輕柔地點頭︰
「你們好。」乖巧的表相看不出冷漠的情緒。
「這是怎麼回事?」中川健達不悅地問單豐琉。這種陣仗,誰都看得出來相中佳人的男士不止他一個,而且對方條件怕是不比他差。
單豐琉陪笑道︰
「哎,中川先生,多認識一些朋友沒關系的嘛,等會我叫夜茴陪你去包廂坐。」
「爸,這樣太失禮了,怎好教中川先生代我們照應妹妹呢?要是夜茴待會相中了什麼,您不陪在一邊供應,她豈不錯失了許多中意的首飾?而且您也該替佳姨添些新穎的首飾了。這樣吧,我先陪夜茴去吃點東西,等會送她回你們的包廂。待會見!」不由分說,挽了人就走。
當然,他的長輩縱使有異議,也只能擱在心底嘍!誰教每一個親友或多或少都得仰仗他許多呢?
行進間,莫靖遠附在她耳邊低問︰
「不開心嗎?」
「沒有。」不開心又如何?她只當自己是洋女圭女圭,隨人擺布,不必去思考什麼開不開心的問題。
低笑了幾聲,才又道︰
「這幾天這樣下來,夠你累了。」
「還好。」原來大哥知道她天天出席各種場跋……
「就在今天告一個段落吧。如何?」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
「夠了。」他道。
什麼?
「你已經夠不快樂了。」他伸手輕觸她鼻尖。
那是……憐惜的眸光嗎?是嗎?
不要吧……這樣的她,是沒資格得到他關懷的……
她只是個……只是個……
披上白鳥羽毛、外表像鳳凰的——一只烏鴉。
司機替她打開門,她道謝地下車,第一眼便看到拎著兩包垃圾走出公寓大門的言晏。自然,他也看到了她。
言晏目送那輛勞斯萊斯房車消失在巷子轉彎處後,才又看向她。隔著五步的距離,正好可仔細欣賞她今夜一身的盛裝。
「你看起來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她很累,沒心情讓他纏著閑聊。
「晚安。」她道,就想越過他。
他擋在她面前,她瞪他。目光交纏角力。
言晏淡道︰
「心情很差時,最好別悶著一個人躲進屋子。陪我走出巷子等垃圾車吧!」
她問︰
「為什麼我要陪你?」
「因為這兩包里有三分之一的垃圾是你制造的。」他露出白森森的牙。
她一楞,斥道︰
「誰要你多事!」
言晏揚眉問︰
「如果沒有我多事,你以為那些垃圾會自己長腳飛奔向垃圾車嗎?」
「我……我以為住在二樓的房東會收走。」她氣弱,乖乖地跟著他走。從來沒去想垃圾的處理問題,一直以來,這些小事根本不需要她去關注。
「嗯哼!」言晏涼涼地道︰「每兩天有洗衣店的人來門口收走你的衣物;當你想吃外食時,一通電話就有專人送達,所以你習慣性地以為垃圾放門口,有人收走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你講話非得要這麼刻薄嗎?」他何不直接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不知民間疾苦算了!
言晏聳聳肩,像是心情愉悅到被斥責也沒關系。一輛機車騎進巷子,他將她拉到內側,閃身讓機車過去後,便沒再放開手。
左手的垃圾袋晃呀晃的,右手牽著佳人的柔荑。如果此刻頭頂那片天正巧高掛著圓盤般的月,那就更稱得上是賞心樂事了!
夜茴累得沒精神去掙月兌他的手。隨他去了,否則想搶回自己的手怕不要費上一番唇舌與他斗嘴。他看起來像是絕對有力氣跟她斗嘴個一日一夜,她才不要討這種苦頭來吃。
嗯……或也可以說,看在垃圾的分上。
走出巷子,正好听到垃圾車的音樂聲遠遠而來。一群街坊早就等在那兒了。
「言先生,出來倒垃圾喔!」一名歐巴桑帶著女兒走過來。
「是啊。」言晏應著。
「倒垃圾還穿得這麼漂亮喔!」歐巴桑一雙小眼楮筆直看向穿著晚禮服的夜茴。眼中有深深的不以為然。
「是的。」言晏又應著。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個畫面中,因為某金飾廣告中並沒有他的戲分。
「哎唷,倒個垃圾就穿這樣,那出門買菜不就要穿新娘禮服啦?」歐巴桑不以為然地批評著。
「我們會慎重考慮你的建議。」言晏笑笑地道。
「言大哥,你們這樣好像在拍廣告喔!」歐巴桑的女兒雙眼間著夢幻的泡泡。
言晏不敢當︰
「還差了一些,下回我會記得穿西裝出來配合她,那樣會比較搭一點。」他這身休閑服配百慕達褲比較像市井小民,或路人甲。
「對呀!懊歹你也要穿得像個王子嘛。畢竟這位姐姐美得像公主一樣。」小丫頭一副專家的口吻。
「我不是公主。」
「我可不會是王子!」
異口同聲的否認。
小丫頭楞了下,訥訥地問︰
「那你們要當什麼?小姐與流氓好嗎?還是別的?」
言晏拍拍她的頭,笑道︰
「不當別的,就當我們自己就好了。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又何必去當別人。」
「咦?今晚沒節目?」言晏好訝異地看著迎面下樓而來的單夜茴。在今天之前,她通常在這個時間早已穿得美美地出門去了。他只消在進公寓前抬頭看五樓的燈光是否亮著就知道了。
此刻,大美人左手拎著一把精美的蕾絲小陽傘,右手提著購物袋,看起來像是要去逛精品店的派頭,但他從經驗里得知,她其實只是要上菜市場而已。
「要去買菜?等我三分鐘,我們一齊去。」他丟下話,快步沖上樓。
「我可沒……」單夜茴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啞然瞪著上方空無一人的樓梯。她沒答應讓他同行,怎麼他就這樣強迫別人等他啊?
良好的教養讓她做不出甩頭而去的行為,雖然她很想那麼做。
不用三分鐘,言晏已「咚咚咚」地奔了下來。
領帶與西裝外套拿掉了,灰藍色的襯衫袖子卷了好幾卷直到手肘上,微敞著領口,整個人看起來很休閑,像個俊朗的陽光男孩。
「今天我們搭公車,教你領略平民的真實生活。」
「我答應了嗎?」她冷問。
言晏大方地掏出一把零錢︰
「我請。你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真慷慨。我該說什麼?多謝大恩大德?」
「不必了。沒听過大恩是不言謝的嗎?」他代她拿著手袋,讓她不得不跟著走。
「是喔!大恩不該言謝,要三跪九叩地謝才能滿足施小陛者的虛榮心。」她諷刺。
言晏微訝地看她,突然問︰
「你去過台中的科博館嗎?」
「什麼?」怎會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台中的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簡稱科博館,你去過嗎?」他追問,很慎重的樣子。
「高中時去過一次,怎麼?」
「難怪。」他恍然。
「難怪什麼?」她問。
「很、刻、薄。」話完,很快閃開一大步。
「你——」她氣結,想了好久終于找到話反擊回去︰「你八成就住在科博館內,還好意思笑別人!」
言晏失笑︰
「-!我發覺你冷冷的諷刺別人很擅長,但要真的與人對罵起來,你只有被罵著玩的分。」
她瞪他︰
「我可不是天天遇到你這種人,這麼地愛找人嗑牙斗嘴皮子。」
「所以你要好好把握,能學盡量學。」他嘻笑的面孔上看不出半絲慚愧。
她停住步伐,決定不去菜市場了,顧不得什麼禮貌上的問題,她轉身就要走人。
言晏趕緊抓住她手︰
「公車來了,小心點。」
她扭轉手腕擺月兌他︰「別踫我。」
他深思地看她,終于找出了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等會得求證一下,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別讓佳人跑掉。他招手讓公車停下,討好道︰
「女士優先。」
夜茴猶豫一會,終是屈服在小小的好奇心之下,上車了。
但是才上車不到三十秒,她就深深懊悔起來。
人很多,很擠;空氣很臭、很濁,讓從來不暈車的她簡直要蹶了過去。
「還好吧?」言晏努力對抗不斷擠來的人潮,將她攏在角落,不讓旁人抵觸到她。
「要搭多久?」她隱怒地問。
「不很久,大概五分鐘就到了。」他覺得好笑。這麼點苦頭就讓她受不了,那要是真正過起平民生活,對她來說可能就是世界末日了吧?
「好臭!」她悶道。
「不錯啦,你還站在窗口這個好位置,後頭那些人豈不更淒慘?」他安慰道。
「走路還好些。」後悔透了。
「很多時候,我們別無選擇,除非時間多得用不完。你有法子從萬華走到信義計劃區?那就太厲害了。」
走到腿斷嗎?真是風涼話。她本想瞄他一眼回敬,不意被身邊那位女士奇怪的表情吸引住。那位上班族打扮的女子一逕挪動身軀,但似乎怎麼也改善不了不舒服的狀況。她也暈車嗎?還是——
夜茴很快地了悟!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可輕易看到有只猥褻的手掌正擱在女士的臀部上下其手。從手掌看上去,她發現躲在言晏左後方,而非直接站在女士身後。那位女士的眼眶溢滿了淚水,根本不敢聲張。
沒用的女人!她不屑地轉回頭,伸手探入自己的手袋中翻找著東西。
「在找什麼?」言晏傾身湊近她,好奇地張望著。
咦?!這是什麼?好像是插花時所使用的劍山嘛。她沒事帶這個東西出門做什麼?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哇——啊——」豬號叫幾乎震垮公車車頂!
「滋——」公車司機嚇得急踩煞車,全車乘客不由自主地七顛八倒,接下來是所有人一致的哀嗚。
「搞什麼?」
「發生什麼事?」
大家都在問。然後一齊看向縮在地上,不知為何整只右手全是血的中年男子。頓了半晌,尖呼出聲——
「哎唷,怎麼會這樣?」
「快送他去醫院啦!」
「嚇死人喔,坐個車也會受傷!」
你一言、我一語的,發揮台灣人喜歡圍觀事故現場的本色,指指又點點,就是沒人上前去扶一把,任由中年男子繼續慘號。
這時,有一名女士甩著她的皮包沖上前打人——
「可惡,!大!王八蛋!」又打又踢的,踢得中年男子又痛又懼地告饒。
「我不敢了,不要再打啦……哎唷喂……快送我去醫院啦……」
圍觀的人恍然大悟,又哄哄然地討論起來。
「原來是哦!那就呼伊死啦,喂,運將大哥,直接把車開到市立殯儀館好了……」
「不用啦,那個第X公墓比較近啦……」
這場鮑車同樂會里,有兩名乘客悄悄下車,沒人發覺。
快、狠、準。
言晏在心底給了這三個字。
要不是他一直注意著她的動作,絕對不相信單夜茴正是嚴懲的人。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她的動作很快,非常俐落。但那還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她「敢」。敢動手,必須心夠狠;她有本事,也敢下手……
要不是很確定自己生長在現代,他還真要以為她是古代的俠女了。
「你學過防身術或柔道什麼的吧?」他肯定地問。
她安靜走她的路,市場已遠遠在望。
他伸手要握住她的手,被她迅速閃過。
「瞧!反應多麼迅速。」
她還是不理他。
「劍山呢?」她好像沒放回手袋內。
「丟了。」
「這麼好用的東西,丟了多可惜。」
沾了髒血,才不要。
「我想,曾經企圖吃你豆腐的男人不可能有好下場吧?」言晏問。
「哼!」干嘛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理他。
言晏道︰
「你一定很感謝你家人讓你學來這副好身手吧?」
她怔住,眸光冷沉了下來。
「怎麼了?」他察覺到她心情的低落。
「我學這個,不是為了自己。」
「那是為了誰?」
夜茴淡淡一笑,明眸里閃過燦亮光彩——
「一個真正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