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嗎?」白水沁問著,輕啜了口自己帶來的咖啡。
比雨懷由一堆文件中抬起頭來,滿臉罕見的不耐。「我萬分不快樂,請問白小姐可不可以好心一點,別拿咖啡來誘惑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
白水沁媚眼笑開,雨懷如果聞得到咖啡香就代表她不再滿懷心事。
「快樂哦!瞿先生呢?听說你們寸步不離?」
因為白水沁的嘲弄,谷雨懷霎時紅了臉,她的眼底亮著愛戀的光彩。
「沒那麼夸張……他回公司去了。」
那一夜之後,瞿銘隨同她離開他自己的家,開始緊迫盯人地跟著她,似乎真的怕她一溜煙跑了。
雖然問題還是存在……白水沁看著谷雨懷突然黯然失色的神情,答案早已了然于心。「她還沒走?」
比雨懷低著頭,無助地聳著肩。「不知道,應該是吧!否則瞿銘不會夜夜睡在我家。」
白水沁平靜地端詳著她。「你不和她說個清楚?就這樣任由她橫在你們之間?」
比雨懷無語,目光望向遠處,無奈的苦澀泛在心頭。
不是不去說個清楚,只是這個問題自始至終都是瞿銘該去解決的,他想用物質補償她、買屋給她、透過關系延展居留簽證,或更甚者,他最終決定選擇也優,這些她都不再去在意了……
「我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
能不在意嗎?谷雨懷暗自自嘲,她只是無力去在意了。
「瞿銘還是認定他有責任?那件車禍他根本不用負任何的責任!我就搞不懂他哪來那麼多的責任感,全用在你身上不就好了!」白水沁忍不住替谷雨懷打抱不平。
她知道瞿銘是在乎雨懷的,但只要上島也優留在台灣一天,就算瞿銘和她之間沒有任何關系,雨懷還是會在意!
「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卻硬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復雜,我真是服了你們。」
「水沁……」水沁生氣了。
「不管你們了,我要到南部出差去了,你自己保重。」
怒氣沖天的白水沁不理會谷雨懷無能?力的模樣,她站起身,氣沖沖地離去。
水沁總是為了她而動怒。
比雨懷將視線收回,苦楚的笑泛在唇邊。
她環視著偌大的辦公室,父親走了,使得整個辦公室缺少了一份活力的感覺。原來辦公室也是會認「主人」的啊!
有了瞿銘的幫助,公司重新步入了軌道,總算完成了父親的一項遺願。她勢必一定要更努力維持此時這番光景!
只是,父親要求她的幸福快樂呢?
也許她只能維持現狀,至于未來,她無法探求,當然也就只能靜心期待。
至少她現在是有一些快樂的……辦公室外傳來吵鬧諠嘩的聲音。
她皺著眉,滿月復疑惑,此時辦公室的門被人猛力推開,一名肥胖矮小的男子走進來。
澤田鈴木!
比雨懷狠狠地倒抽了口氣,所有不快的感覺迅速襲來。她強逼自己拿出有禮的態度交際應對。
「澤田社長,您好。」
澤田鈴木猖狂地走近,一副嘲諷的嘴臉。
「唷唷唷,谷小姐還真是紅光滿面,精神好得不得了,和那天比起來真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比雨懷輕撤一笑。「托福。」
澤田鈴木失禮地拉著掛在啤酒肚上的褲腰,他囂張嘲諷著。
「商場上傳言,瞿老板幫一間要倒的公司起死回生,還和從前的未婚妻破鏡重圓,‘谷氏’和‘瞿氏’將要合並,年底等谷小姐生完小阿,還會舉行個世紀婚禮!」
澤田鈴木小眼瞅著谷雨懷渾身打轉,從牙縫中發出嘖嘖不齒的聲音。
「唉!我真替瞿老板叫屈啊,堂堂一表人材、事業有成干?還去委屈自己接收一間破公司和一個……懷了別人小阿的女人。」這女人還誘使建築地?界的龍頭「瞿氏集團」來打擊他的公司,這筆帳他非算不可!
這就是商場的豺狼惡霸,除了嘴壞之外,那顆心才是真正的惡毒!他們沒有建設只有破壞。谷雨懷眯起眼,握緊雙拳。
澤田鈴木繼續口沫橫飛地發表著他的高論。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我,或許我也會委屈自己,勉強一下……畢竟你長得這麼漂亮,是男人哪個不動心?」
比雨懷白著臉,她更用力掐緊拳頭,平穩自己的氣息。
「澤田社長,如果您只是來嘲諷晚輩的,恕晚輩失禮,請您立刻離開。」
澤田鈴木大膽地靠近谷雨懷,一只肥手下流地撫著她細致的臉頰。
「真女敕啊!」澤田鈴木的口水幾乎要從嘴角流了出來。「難怪瞿老板會看中你。」
比雨懷氣憤地拍開他的手,她拚命搓著被他骯髒的手踫到的臉頰,憤恨的模樣,恨不得一刀砍死澤田鈴木。
「請你出去,澤田社長。」
「出去?」澤田鈴木露出了一個奸詐的笑容。「你想的真美,我是來討債的,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放過你。」
他撫著臉頰,一雙賊眼亮著好邪的狎光。「我澤田鈴木可是從沒受過這種侮辱,那天你打了我一巴掌,這筆帳我可得好好的跟你算算!」
「你自找的。」谷雨懷警戒地後退,一雙明亮的眼無畏地瞪視眼前丑陋的男人。
澤田鈴木大笑。「夠辣!被嗆!我喜歡!懊,你就陪我睡一夜,那件事我就不計較!」
他齷齪的眼看著谷雨懷,魔手已經伸向她。「我倒想來試試看瞿老板喜歡的貨色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比雨懷一個側身閃過,憤慨地手一揚,響亮的巴掌打在澤田鈴木肥肉橫陳的臉上。
澤田鈴木怒火沖天,他狠狠地抓住比雨懷,用力地一巴掌揮了出去!
「你這個爛女人竟敢打我!真是不識好歹!」
澤田鈴木又揮上一巴掌,力道之大,讓谷雨懷跌落倒地,側身著地,肚子猛力一縮,她痛苦地悶喊。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敢打我?你不要命了!」
澤田鈴木卑劣地大笑,眼看他短胖的腿就要踢到谷雨懷高隆的肚子,就在此時,辦室的大門被人用力推開,瞿銘風馳電掣般沖了進來,他推開了澤田鈴木,怒號的狂吼聲響徹雲霄!
「住手!」
澤田鈴木畏縮了一下,面對眼前狂暴憤怒的男人,他不由自主打起冷顫。「瞿、瞿老板……」
瞿銘揪起澤田鈴木的衣領,讓澤田鈴木腳尖騰空。「你敢打她!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瞿、瞿老板,你、你誤會了……」澤田鈴木伴著笑臉,他嚇到幾乎屁滾尿流。
「你竟敢打她!」瞿銘理智完全崩潰,他狂暴的怒火在體內不斷竄升、燃燒,憤怒的拳頭迅疾而出!
肉相互撞擊的聲音乍然響起。
「前帳未清,你還敢來惹她!」
上回的事件,因為瞿銘刻意的復仇行動,使得澤田鈴木的事業受到相當大的打擊。
今天他會大膽地跑來騷擾谷雨懷,也是因為前仇加新恨的關系。
「救命啊……」澤田鈴木高聲求救,話還沒說完,瞿銘另一記猛拳又揮向澤田鈴木肥胖的肚子。
澤田鈴木膽寒地瑟縮倒地,他抱著肚子哀嚎不停。
此時又進來了一些人,雨懷的秘書帶著警察押著澤田鈴木的兩個手下走了進來。
瞿銘憤然地放下拳頭,迅速地奔向谷雨懷身邊,扶起了她,看著她臉色蒼白,冷汗直沁,他渾身便有如火焚般灼痛。
「雨懷!」他焦急喚著她。
比雨懷緊抱著肚子,顫抖虛弱地抬起頭。「瞿……送我去醫院……我肚子好痛……」
瞿銘刷白了臉,立即抱起了谷雨懷,二話不說迅速前往醫院。
比雨懷瑟縮在他懷里,痛楚一波接著一波席卷而來,她咬著下唇阻止自己尖叫出聲。
她流著淚,無助地聲淚俱下。「瞿……我好怕,我們的寶貝……」
「沒事的,絕對不會有事!」
看著她痛苦哀慟的模樣,瞿銘加快腳步,恐懼的感覺像一道無形的力量緊揪著他的心。
「醫院馬上到!」他嘶聲吶喊,不容許出現的男兒淚此時盈滿他沉慟的眼眸中。
救護車早在辦公大樓的人口等待,瞿銘抱著谷雨懷上了車,將她安穩地放置在擔架上,車子立刻急速前進。
「瞿……我好怕……」
「沒事的,沒事的……」
瞿銘俯身,保護似的緊緊環住躺在擔架上的她,他撫著她的發,不斷拭去她泛出眼眶的淚水。「別哭,沒事的……」
「我好怕……」
兩人交纏在谷雨懷肚子上的手,都能明確感覺到月復中寶貝正不安地扭動。
「寶貝,我們不能失去他……」
比雨懷白色的孕婦裝已經染上斑斑血?,襯著她蒼白的臉、無血色的唇更顯得驚心動魄。
瞿銘沉重黯然的神情皆是掩不住的焦慮恐懼。
「沒事的……」他盈滿眼眶的男兒淚此時早已無法控制地快速滑落。
☆☆☆
抵達醫院,谷雨懷火速被送往二樓產房,由于產房中尚有其他產婦還在生產中,所以瞿銘被拒于門外,並不能隨同陪?
他只能在產房外等待,任由如焚的焦急灼燙著自己的心。
瞿銘無力地跌坐在椅上,他屈膝抱頭,悲慟的情緒不斷鞭笞著他。
所有屬于雨懷的回憶,一幕一幕閃過他心底。
雨懷的笑容、雨懷的憂傷、雨懷的溫柔、雨懷的細心體貼……老天!他不能失去她!
她牽動著他生命的根源,沒了她,這樣的人生又有何意義?!
產房的自動門在此時打開,一名穿著手術服的護士走出。
「谷雨懷的家屬,谷雨懷的家屬?」
瞿銘立刻起身,沖向前。
堡士被他狼狽不堪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堡士安慰地拍拍瞿銘的肩膀。「媽媽沒事的,爸爸不用這麼緊張。」
她拿出手上的文件。「我們要緊急幫產婦剖月復生?,可是產婦失血過多,需要輸血;我們醫院O型血液庫存量不多,你拿著這一些文件去南海路血庫領血。」
O型血?!「我是O型血。」瞿銘趕緊開口。「我每年定期捐血,血液絕對沒有問題!」他激動地挽起衣袖。
堡士笑開。「那正好,你跟我進來。」
經過精細的消毒和抽血檢驗之後,瞿銘換上了防菌衣,踏進手術室。
手術房空氣凜冽,谷雨懷躺在手術台上,身上覆著綠色的布,手術台上的大燈打在她身上,更顯出她的蒼白縴弱。
瞿銘顫巍巍地走近,雙手握住她冰凍的手掌。「痛不痛?」
比雨懷虛弱一笑。「下半身打了麻醉,沒感覺了……」
她仰高頭,看著左手邊嗶嗶作響的儀器。「有沒有听到,寶貝的心跳聲?」
「听到了。」瞿銘泛著眼水,他兩眼灼熱酸澀,他深呼吸,克制鼻酸的感覺。「真好听。」
「是啊!」谷雨懷欣慰一笑。「我們沒有失去他……」
瞿銘指月復輕撫著她的唇眼。「我害怕失去你。」此時此刻他不再是縱橫于商場上那沒血沒淚的鉅子。
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沁出谷雨懷的眼眶,在淚眼之中,她似乎看見瞿銘紅透的眼里同樣閃爍著淚光。
「開始了,爸爸你來這里。」護士走近,細聲提醒。
瞿銘緊握著谷雨懷的手,他彎下腰,在她冰涼的唇上印上一個灼熱的吻。「加油。」
「嗯。」谷雨懷微微頷首。
濃得化不開的綿密情意充斥在整個手術房里,原本冰冷的手術房頓時顯得溫暖。
最後,兩人依戀不舍地放開了彼此的手。護士含笑,帶領著瞿銘走向另一邊的推床。
「你們好恩愛,真讓人羨慕。」
瞿銘溢著笑,擔憂的目光始終落在谷雨懷身上。
堡士熟練地將針頭打進瞿銘手臂,很快的經由導管,瞿銘溫熱的血液注入谷雨懷體內。
兩人遙遙相對望,所有的愛意都在彼此的心靈里孳長並且更?茁壯。
醫療團隊精確用心地進行手術,不到一個小時,谷雨懷的主治醫生由谷雨懷的肚子里抱出一個沾著黏液和些微血?的紅咚男娃,離開居住了八個多月溫暖安全的母體,女圭女圭隨即嚎啕大哭,正式宣布他已經來到人世。
「喏,這是你們的兒子。」醫生提起他的右腳,倒掛著他,他扭動著小小的身軀掙扎著,並且張開小嘴用力地大哭,正如他父親先前所言,他果然完全的皮樣!
堡士抱走小娃做進一步的處理,等沖洗干淨之後,小娃包裹著毛巾,被送到媽媽和爸爸面前。
「三十五周,二千八百公克,四肢健全,非常健康。」護士細心說明,她舉起小娃的右腳。「這是他的腳環,和媽媽手上的手環是一樣的,都有寫著媽媽的名字,不會認錯的。」
這是一種心怦怦然的感動,一個小生命揮舞著他小小的手,踢踹著他小小的腿,悠閑地打著呵欠,骨碌碌的大眼轉啊轉,好奇于這個色彩繽紛的世界。
這是她的小阿啊!她心系的心肝寶貝,有了他,頓然覺得生命更有價值,她的寶貝。
醫生正在為谷雨懷做最後的傷口處理。
瞿銘已經拔下捐血導管,他走向前,握住了谷雨懷的手,兩人都為這神奇的一刻感動不已。
「恭喜你們,等一下會有護理人員到病房向你們說明一些喂女乃和產後護理的相關問題,到時候你們就可以抱抱寶寶了。」
堡士笑開眼,抱走了小娃。
新上任的爸爸、媽媽望著小娃被送去育嬰室,所有不舍的心情全寫在臉上。
「這個小子將是我們一生甜蜜的負荷。」新爸爸驕傲得像只昂首闊步的萬獸之王。「我要叫他瞿念慈,讓他一輩子記得媽媽生他的痛苦!」
比雨懷笑開了眉眼,雖然她相當虛弱,但初眾人母,那種放心的喜悅讓她顯得亮眼有精神。
「不好吧!懊像女生的名字。」這個新爸爸看來是得意過頭了。
瞿銘亮著大大的笑臉,他看著懷中的摯愛安然無事,此刻,他明白了一件事,擁有她將是他今生最幸福的事。
「好,小娃的媽最大,瞿太太決定就好。」
瞿銘單膝著地,頭抵著她的頭,氣息融入彼此的呼息中,他灼熱的目光盈滿千絲萬縷的真情真意。
他撫著她柔美的發。「我有沒說過我愛你?」
我愛你……車禍昏迷時,她曾感覺有一道真實卻又遙遠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聲呢喃……激動的淚水在谷雨懷眼底緩緩凝聚。「沒有……我以為我在做夢……」
瞿銘深情凝望。「我愛你。」
在谷雨懷淚水滑落的同時,他覆上她的唇,一記最深最炙熱的吻,帶著誓言永不變的承諾……
☆☆☆
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是值得大大慶賀的。
這兩天許多的朋友都來到醫院探訪祝福。
瞿銘自始至終都表現出一副志得意滿的滿足樣,十足十的像只驕傲的孔雀,搖首擺尾、好不得意啊!
小娃最後在父母數次的討論下取名「瞿?」,?音同惜,目的是希望小娃能夠珍惜身邊所有,別像老爸、老媽只會蹉跎愛情,把一樁原本完美的愛情搞得翻天覆地、驚心動魄。
這一天,新任爸爸盡責地將齊諼妍送來的杜仲腰子拿到病房走道外的料理室加熱,一個熟悉的身影竟在醫院走道上不期而遇。
「瞿大哥。」上島也優一身素雅的妝扮,挺直站在前方。
瞿銘原本的快樂淡去,陰沈冷漠一如以往。
上島也優走近,她哀傷的眼中盛滿楚楚可憐的淚水。
「難道我真的不能讓你有一絲在乎?」
她以為她能得到瞿大哥的真心,雖然她知道瞿大哥是因為補償的心理才收留她、縱容她;只是……她一直以為她是有希望的啊!
「也優,我們談過這件事,我對你只是兄妹之情,沒別的。」
「可是──」她狂亂抹去頰上縱橫的淚水。「我離不開你啊!我愛你啊!」
瞿銘輕輕一笑。「你那不是愛,從你開始叫我瞿大哥開始你自己就知道,你並不愛我,你只是單純的想要找一個依靠。」
他的目光望向前方的一扇門,那門後有他心愛而要疼惜一生的女人!
「我和雨懷曾經面臨過生死大關,從那里我學到什麼叫情,我不能沒有她,她不能離開我,我們珍視彼此的一切,這才叫情,我愛她,非常愛她。」
他是這麼的堅定。
她懂了……瞿大哥的眼里根本沒有她的影子,就算她站在他面前和他說著話,他心里的人也永遠不會是她!
上島也優此時此刻終于明白自己是多麼的自不量力!
她抬起頭,燦爛一笑。「我懂了。」
彎下腰,她深深地一鞠躬。「謝謝瞿大哥的包容與關愛。」
在心沒碎成片片之前,她堅持住最後的勇氣。「我今天回日本,永不再打擾,請原諒我所有的任性造成你和雨懷的誤會。」
上島也優昂起頭淺笑,她轉身,邁開腳步離去,淚灑衣襟。
上島也優正式走出他和雨懷的世界。
瞿銘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里的沉重就宛如親人即將遠行。
他收回視線,走進料理室,從電鍋里拿出溫熱的食物,回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