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方凝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承剛的「承諾」——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睡糊涂了,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
「沒錯,我們結婚。」石承剛點著頭道,神情顯得十分堅定。
「可是、可是這太突然了……」方凝有些亂了。「你為什麼要娶我?」
石承剛握住她冰涼的手,黃昏的夕陽由窗外透了進來,在她的發上、身上投下一圈桔紅的光芒,也染紅了她的臉。
「談戀愛最後的結局不就是結婚嗎?」他說得理所當然。
方凝嘟高了紅唇,手扭著身上的毛毯,一臉的委屈。「是沒錯,可是、可是我們才剛開始戀愛,你一下子就說要結婚……」
石承剛挑起她的下顎,拇指撫著她櫻紅的唇。「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們可以一起看月亮、分享心事。我在台灣的入口網站才剛開始,你要工作,立刻就有工作;你要談戀愛,我會努力讓你每逃詡有戀愛的感覺,我只想每天看到你,所以請你嫁給我好嗎?」他有些急切了,潛藏的不安深深困擾著他,他只想時時刻刻守著她,聞到她的味道,听見她的聲音,感受她的存在。
方凝熱淚盈眶,淚水模糊了視線,令她看不清承剛的身影,但是他溫暖的手和深情的話語卻煨暖了她的心。「承剛……」
她投進承剛的懷抱,緊緊擁住他的腰。為什麼她覺得今天的承剛感覺好悲傷。
她仰首,望進他的黑眸。「承剛,你怎麼了,你看起來好悲傷?」她覺得承剛的眼神總是逃避著她,當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地交會時,她竟發現他的眼中有著藏不住的哀傷。
他微笑地撫著她的發,方凝一向聰穎,會察覺他灰暗的情緒並不令人訝異。「沒事,只是覺得自己不該這麼晚才發現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
方凝打趣地說道︰「那你是悲傷自己的遲鈍,還是悲傷自己愛上一個火爆小魔女?」
石承剛笑開。「也許兩種都有可能。」
方凝又偎進他懷里。「討厭,讓人家單戀你這麼久,你應該早點愛上我,早點表白的,這樣我就不會一看到你就尷尬得想要鑽洞,把自己埋起來。」
石承剛調整坐姿,由背後將她密密實實地攬進懷里,兩人靠在枕頭上,感受彼此的體溫,分享愛情甜蜜的滋味。
「為什麼會愛上我?」她問。
「因為你躲我。」他說。
方凝不滿地皺了皺鼻子。「你回答得很沒誠意。」
石承剛掬起她的發,再讓柔順的發絲由指縫中滑落。「以前的你總是跟著我、纏著我,但再見到你時,你卻怕著我、躲著我,這讓我相當不舒服,心里好像梗著一股悶氣,相當難受。」
方凝仰頭驚問︰「你真的是因為這個理由才追我的?」
石承剛順勢在她的額上印下一記輕吻。「當然不是,理由你自己慢慢體會,你只要記住我是真心想娶你就好了。」
方凝噙著淚水,點點頭。「好。」她抬頭,吻上他的下顎。「誰叫我愛你。」
「謝謝你愛我。」石承剛笑著回應,眼神溫柔且深情。
方凝揚起甜蜜的笑,雖然她熱愛的工作沒了,但承剛的愛讓她像擁有了全世界一般,那麼幸福、滿足。「不客氣。」
兩人的濃情蜜意很快被打斷。
「嗨,兩位好。」
石承剛的醫生朋友帶了兩名護士走進病房,他笑著打招呼,對于眼前這對愛侶親密的舉止一點也不驚訝。
「小朋友今天好不好啊?頭還會不會痛啊?」
方凝膩在承剛的懷里,懶洋洋地回答。「非常的好,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啊?」
一位護土走近替方凝量血壓。
醫生揚揚眉,望向一臉沉重的承剛,然後笑著轉移話題。「唷,你們當真開始談戀愛了啊?」
如果不是貪戀承剛的懷抱,她實在很想賞給他一拳,對于這位醫生,她有著舊恨加新仇的憤怒,舊恨是八年前他老愛挑撥她和承剛之間薄弱的感情,新仇則是他不讓她出院!
「是啊,你有什麼意見呢,醫生?」
醫生大笑道︰「我會祝福你們啊!我早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承剛再怎麼沉默寡言,終究是個男人,也有正常男人的七情六欲,小朋友,你要小心唷,男人在看到心愛的女人時,可是會變成野獸的唷!炳!」
面對醫生的捉弄,方凝只能酡紅著一張臉,像被貓叼走了舌頭,一句話也頂不回去。她當然知道承剛的濃「情」狂「欲」,在每次的親吻中,她都能感覺到承剛緊繃的身軀,以及那股即將月兌韁的欲火……
這醫生真是討人厭,說話干麼這麼直接!
方凝突然揚起狡黠的笑容,並且更加貼近地偎在承剛懷里,指尖一下一下輕輕劃過他厚實的手心,她感覺承剛身子猛然一僵,呼吸變得急速、沉重,哈,好玩!
石承剛忍住一記悶哼,這小妮子的確有弄瘋他的本事,她的一言一行在在挑戰著他的意志力。他捉住她調情的雙手,低聲說道︰「別玩了,有外人在。」
方凝揚起頭,眼中閃著捉弄的光芒。「你會變成野獸嗎?」
石承剛眼底燃起兩線火焰,他邪魅地勾起嘴角,在她耳際低語。「你等著。」
方凝痴愣地望著他,他這抹淺笑,差點奪去她的呼吸。
兩人的濃情蜜意,硬是讓醫生紅了眼眶。他了解承剛對感情的態度,當他真正愛上一個人後,除非對方先放棄,否則對方就會是他的唯一;依小朋友單戀了承剛八年來看,他相信小朋友不會輕易放棄這段得來不易的感情,只是她的狀況並不樂觀,他實在無法想像,他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狀況。
方凝收回神,繼續抗爭。「醫生,我要出院。」
醫生收起悲傷,她很堅強,一定能度過難關的。「現在還不能出院,你今天得做一些檢查。」
方凝擰緊了眉。「什麼檢查?我只是疲勞過度而已,好好休息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做額外的檢查?」
靶覺到石承剛的身軀變得好僵硬,方凝狐疑地回過頭,問道︰「承剛,我要做什麼檢查?」
醫生嘆了口氣,方凝是個大人了,事情不可能隱瞞她太久的,就算今天不說,緊接而來的繁復檢查,也會讓她起疑。
「凝,」石承剛神色凝重,臉部線條十分僵硬。「你先听醫生怎麼說好不好?」
方凝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顫抖地問︰「我該不會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癥?你別嚇我,我才剛談戀愛,我才正要結婚……」
石承剛幽闇的眼泛起一層濕意,他只能無語地緊摟著懷里的寶貝。
「方凝,」醫生慎重地開口。「我們要幫你做更精密的檢查,是想確定你的病因,這樣才能做更正確的治療。我們從你上次的檢驗報告中發現你的腦部長了一顆零點三公分的腫瘤,它已經壓迫到神經,這可能就是造成你習慣性頭痛的原因。」
方凝坐直了身軀,根本無法接受醫生傳達的惡耗。「可是,我的頭痛不是習慣性的,我只有感到無力的時候才會頭痛……」她囁嚅地說著,神情顯得慌亂無措。
她傻了、呆了,她從沒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幾分鐘前她還幸福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但現在卻……這種天堂與地獄的落差,震得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只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寒意不斷襲來。
「凝……」石承剛緊緊地環抱住她,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力量注入她發顫的身軀里。
病房里彌漫著緊繃哀傷的氣氛。
直到病房門口傳來哀戚的哭聲才打破了原先的沉默。
方母顫巍巍地走進病房,如果不是有丈夫的攙扶,她早就虛軟倒地了。
「媽……」方母的模樣嚇壞了方凝。老媽總是開開心心的,她從小到大沒看過老媽掉過一滴眼淚。
方凝忘了自己的震驚,她慌亂地下床,抱住自己的母親。「媽,你不要哭啦,我沒事的。」
方母抱緊女兒,女兒是她的骨血、她的心頭肉啊!現在女兒病了,教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不難過?「你看你,早告訴你頭痛要看醫生,你就偏偏不听話,你存心想氣死我……」
「媽……」方凝的淚潸然而下,她哭並不是因為自己生病,而是母親的眼淚像針一樣刺痛了她的心。
她努力擠出笑容,安慰哭得柔腸寸斷的母親。「我算過命,大師說我可以活到八十四歲,所以我一定會沒事的,你別傷心了好不好?」
石承剛走近方凝,環住她細瘦的肩頭,給予她支撐。她自己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還得強忍悲傷安慰母親,看得他的心一陣揪疼,萬般不舍油然而生。
「沒事的,方伯母!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凝凝一定會沒事的,您放心。」他的嗓音也因強抑心痛而顯得沙啞粗嗄。
「承剛說得沒錯,你別這麼悲觀,小凝一定沒事的。」方父邊說,邊扶著方母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方母仍然抽泣著。「我就這麼一個孩子,我想看她結婚,想看她生兒育女,我想看她每逃詡快快樂樂的……」
石承剛摟著方凝的肩,神情堅定地說道︰「方伯母,您放心,我和凝凝會結婚,會生兒育女,她會每逃詡過得快快樂樂的,我保證。」
他的承諾,令病房內所有的人同感驚訝。
方凝仰首凝視著他,清楚看見了他臉上堅定的神情。
結婚?
她低下頭,淒涼一笑。
天很藍,雲很白,窗外的木棉開得正盛,火紅的木棉花讓高掛天際的太陽都為之遜色。
三月的天氣時常陰晴不定,一下冷得像冬天,一下又熱得像夏天,冷熱不定的氣候,著實令人吃不消,不過,今天天氣很好,從天上散發刺眼光芒的大太陽來看,外頭的氣溫一定很高。
方凝曲著膝,整個人委靡地縮在床上,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無神地望著遠方。
「老板……」
突然傳來的叫喚讓方凝一驚,她望向來者,意外地看到權哥和Clin,她生病的事,並沒有對外宣布,因此他們的來訪,讓她頗感訝異。
「你們怎麼來了?」
Clin走近方凝。「來看你啊,我打電話到你家,方媽說你在醫院,所以我就過來了。」
老板還是一樣美麗動人,只是不像以往那般開朗,此刻,她的神情充滿了哀傷。
方凝笑道︰「我住院的事,可別宣傳開,我受不了一堆人跑來看我。」
「我知道。」Clin哽聲說道口「你……你要好好養病。」老天爺真的太不公平了,老板這麼善良、這麼有正義感,老天為什麼要讓她得這種病!
生病的事,她不想多談,于是轉移話題,道︰「公司還好嗎?」
方凝努力平撫內心的波動,自從她離開主播台後就沒再看過任何新聞節目,這或許是一種逃避的心理吧。
Clin搖搖頭。「很不好,換了一個新的女主墦,每次播報晚間新聞就有一堆觀眾打進來罵,一下說她咬字不清、一下說听不懂她播報的內容,觀眾好像想藉此對電視台施加壓力,讓你重回主播台。」
權哥接著說︰「沒錯,抗議的聲浪不斷,再加上晚間新聞的收視率又一落千丈,所以董事會已經開始考慮要請你回來。」
方凝苦澀地一笑。「替我謝謝他們吧,我想短期內我不太可能……重回主播台。」
Clin忍住哭泣。「你要樂觀點,說不定很快就沒事了,到時你就可以回來了,我們整個新聞部的人都好想你。」
樂觀?她何嘗不想樂觀一點,只是現實逼得她振作不起來,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對了,趙福海已經被董事會除名了,而且,他兒子也遭到收押,整件虐妻案件已進入司法程序。」權哥補充說道。
「那太好了。」方凝點著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有了結局,包括她的工作、她的愛情,以及她的……生命。
石承剛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他剛才去買東西,所以離開了一會兒。望著病床上的凝凝,他發現她嘴邊雖掛著笑意,但眉頭始終深鎖著。
他不禁仰首嘆氣,明天的檢驗報告將是最後的關鍵。
第二天一早,方凝和石承剛在取得醫生的同意之後,回家收拾一些衣物。之前匆匆忙忙入院,並沒有帶太多的東西,為了不讓方家二老辛苦地來回奔波,所以兩人決定返家一趟,拿齊所需的用品。
一路上兩人始終沉默著。
石承剛騰出右手緊握住方凝的手,發現她的手好冰涼。「冷嗎?」
方凝搖搖頭,臉上毫無表情。「不會。」
石承剛暗嘆了口氣,他抬起手,憐愛地撫著她的臉頰。「一切都會沒事的。」
等他們回到醫院,醫生將會做最後的「宣判」,說「宣判」絕對不過分,因為她對他而言萬分重要,如果檢查的結果不樂觀,那麼不只是方凝,恐怕連他也承受不了。
「承剛,」方凝開口輕聲說。「你不要娶我好不好?」
這對她而言,是一個極困難的決定,她並不懷疑承剛對她的心,但「腦瘤」是一種很嚴重的疾病,即使只有零點三公分大小,手術依然相當的困難。
現在只是不確定腦瘤的名稱,所以不管最後檢查的結果是什麼,根本就沒有分別。就算可以開刀切除腫瘤,還是有可能並發一些後遺癥,也許是顏面神經麻痹、也許是听力喪失、也許是視力受損,甚至是肢體殘障,而這些一都將造成生活上極大的不方便。她不願以婚姻束縛住承剛,她不願自己成為承剛的包袱,她更不願承剛看到那麼丑陋的自己。
石承剛絲毫不介意方凝所說的話。「我愛你,所以一定會娶你。」
方凝閉上眼,強忍悲傷。「我不是你的責任,我不要你看到我變丑、變委靡,變得不像現在的方凝!」
她哭了,激動的淚水傾瀉而下。「我不要你看到我變成那個樣子……」
石承剛在路旁停下車,他環抱住顫抖不停的方凝,她的淚水濕了他的衣襟,也灼痛了他的心。
他手撫著方凝素細的發絲。「我的立場已經表明得很清楚,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在你的身旁,我愛你,你會成為我的妻子,我會努力讓你快樂;而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陪在我身邊,讓我天天看得到你的人,听得到你的聲音,聞得到你的味道,這樣就好了。」他哽聲地說道。
「承剛……」方凝偎在他溫暖的懷里,忍不住痛哭失聲,在悲傷哀慟之中,她唯一感受到的就是緊抱著自己的那股堅定的力量。
到家後,承剛先回自己家梳洗、整理東西,他早有長期抗戰的準備。
兩人在門口吻別後,她並沒有馬上進家門,她呆立在自己的車旁,思緒不停地翻騰。
她記得遇襲的那一夜自己非但不害怕,甚至還破口大罵,而如今她已不再那麼勇敢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無敵的,只是沒想到一顆零點三公分的腦瘤卻輕易摧毀了她的堅強。
她嘆了口氣,轉身欲進家門,卻在轉身的剎那頓住了腳步。
「淑媛?!」
淑媛就站在她的面前。
「嗨!」淑媛打著招呼。「好久不見。」
方凝笑得有點勉強,在醫院待了三天,她不但毫無打扮,而且臉色蒼白、頭發凌亂,這讓她在美麗的淑媛面前感到自慚形穢。
「是啊,有八年不見了……」那天淑媛撞了她就跑,所以兩人並未正式打照面。
淑媛語氣平靜地說︰「我看到阿剛吻你。」
方凝一愣,隨即想到剛才兩人在門口擁吻,她臉一紅,頓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別不好意思,其實我並不意外阿剛和你在一起。」
「呃?」方凝相當驚訝。
淑媛嘆了口氣,目光飄向遠處。「那年你去台中念書,我在德國,他在當兵,那時我和他偶爾會通電話,他不多話,但言談之中多半會提到你。」
方凝皺起了眉。「我?為什麼?」
「他擔心你的狀況,他認為你大學聯考故意放水,跑去台中念書,全是因為他的關系,所以他很自責。」
方凝驚愕得完全接不上話。
「阿剛很少把一個人放在心里,他會煩惱就代表他在乎,所以你和他在一起我並不訝異,也許當年他早就把你放進心中了。」
方凝捂住嘴,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她從不知道這些事,也從沒想過承剛心里也許早有她的影子。
淑媛收回視線,淺淺一笑。「我知道我再回來找承剛顯得很唐突,是我先背叛了他,竟還奢求他的原諒……如今看到你在他身邊,我真的替他感到高興,我祝福你們,也希望你們過得快樂,能讓承剛愛上,你一定會很幸福。」
沉默片刻後,淑媛調侃地道︰「話說回來,我還不曾看過承剛那麼霸道地吻一個女人呢!」說完,她笑著轉身離開。
方凝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淚潸然而下。
能讓承剛愛上,你一定會很幸福。
她當然知道被承剛愛上,自己一定會幸福;而她同樣希望,被她愛上的承剛,也能幸福,她不願見到承剛因她而變得不幸……
「小凝啊。」方母在身後輕喚。「外頭風大,怎麼不進屋里來呢?」
方凝迅速拭去淚水。「媽,我在看花。」
方家門口種了兩株木棉樹,火紅的花開得正美麗。
方母走向前,挽著女兒的手臂。「今年的花好像提早開了。」
方凝仰頭望著盛開的木棉花。「是啊,听說阿里山的櫻花也開得美極了。」每年這個時候他們一家三口都會上阿里山賞櫻。
「是啊,等你身體好些我們再上山看櫻花。今年有承剛可以幫我們開車,你可輕松了。」
方凝笑道︰「有承剛的賓士在,我的BMW在家休息就可以了。」
她的視線飄向隔壁二樓,那里有她心愛的男人。
一朵木棉花正好飄落在她的腳跟前,火紅的花朵燦爛耀眼,然而再美的花朵也有凋謝的時候,或許在最美麗的時候凋謝,反而會讓人們永遠記得盛開時的美好,只留下美麗的回憶。
「媽,我好想看櫻花。」她眨了眨眼,硬是壓下幾欲奪眶的淚水。「我好想看櫻花瓣隨風飛舞的樣子。」
方母拍拍方凝的手臂,然後挽著她進屋,絲毫沒察覺到她的異狀。
「凝凝不見了?!」石承剛震驚地大吼。
方母淚如雨下地說道︰「我在廚房炖補品的時候,她跟我說她要出門了,那時我以為她是要過去你家找你。」
方父指指沙發上的行李袋。「她的東西沒有帶走。」
方母哭倒在自己丈夫的懷里,不斷地自責。「都是我的錯,她心情不好,我應該緊緊跟在她身旁的……」
「凝凝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他心急如焚,恐懼令他刷白了臉。
方母回想了一下後,回道︰「她有說想去阿里山看櫻花,但她的車子還在……」
「我上山找她,方伯父你請陳警官幫忙找人,有什麼消息,我們電話聯絡。」石承剛當機立斷,一說完話,隨即轉身跑出方家。
「老伴,小擬會去哪兒?如果小凝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方父摟著愛妻,心急的淚也在眼眶中打轉。「沒事的,承剛一定會帶小凝回來,你別哭,別哭……」方父柔聲安慰著懷中的摯愛。
石承剛一路狂騵,由台北直奔嘉義,再疾駛向阿里山,抵達阿里山後,已近黃昏。
他停好車後,便沿路詢問商家有無見到方凝,她是公眾人物,或許有人認得她。
「有啊,我有看到方小姐,她說要去派出所那邊看櫻花,已經上山一個多小時了。」雜貨店的老板娘將方凝的走向,告訴石承剛。
石承剛听完話,立刻轉身往山上跑去,過度的緊張讓他的心不停地狂跳,他的呼吸無法順暢,他的雙手在發抖,但他的腳步未曾因此而有所停滯,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只有——她在這里!他終于找到她了!
石承剛來到梅園,在一株櫻花樹下,發現了心系的人兒,她肩上圍著一件披巾,櫻花瓣落在她絲緞般的發上,她臉上噙著一抹柔美的微笑,置身在櫻花雨中的她美得令人驚嘆。
石承剛走近她,赤紅的眼盈滿男兒淚。
「你怎麼來了?」方凝驚愕不已。
石承剛蹲,一把將她攬進懷里。「你別嚇我……」
「我搭火車上來才會這麼快,你開車走高速公路竟然只比我晚到一個多鐘頭,我才會被你嚇死……」
她在他懷里,他聞得到她醉人的香氣,他听得到她輕柔的嗓音,她真的在他懷里,他沒有失去她……
「不準嚇我!」石承剛搖俺著方凝的肩,失控地大吼。「你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嗎?!」
方凝被搖得眼都花了,現在的承剛就像是被惹火的狂獅。
「我不能沒有你,你懂嗎?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就像我的生命一樣重要?」
她又被大力摟進溫暖厚實的胸膛,承剛藉著搖蔽和緊摟方凝,發泄滿腔的憤怒與恐懼。
「我沒事。」方凝撫著他的臉,在見到他眼中含著淚水時,她的淚不禁再度落下,她不愛哭的,但這些天所流的眼淚恐怕比過去這二十六年加起來還要多,她沒想到自己的淚線竟然這麼發達。
她吻著他的下顎。「我真的沒事。」
石承剛摟緊了她,俯首封住她的唇,她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舌強勢侵入,奪取她的呼吸。
兩人唇舌交纏,激情擁吻,似乎想藉此確定對方的存在。
良久,他終于放開了她,他撫著她酡紅的臉頰。「不準再嚇我。」
方凝努力地喘氣,承剛這個吻實在是太霸道、太扎實了。「以後我絕對不敢再嚇你。」
石承剛笑開,摟著她一同坐在櫻花樹下。
「怎麼想來這兒?」
「來找死……」
「你?!」
「你听我說,」方凝趕緊撫平石承剛又要爆發的怒火。「之前我的確有尋死的念頭,幸虧這件披巾及時救了我。」
方凝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原本想死在這片櫻花杯里,不過當我到達山下時,雜貨店的老板娘認出我來,她以為我是上山來賞花的,她看我穿得少,還硬塞了這件披巾給我,就怕我著涼。」
石承剛凝視著她,比起這兩天的委靡不振,現在的她有精神多了,眼神就像在主播台上時那般炯亮。
他有些吃味了。「難道我的關心不是關心嗎?想不到一個陌生的歐巴桑輕易就能讓你重振信心?」
方凝忍不住笑道︰「當然不是,你的關心是無可比擬的,只是一個陌生人主動而熱情的關懷,真的讓我很感動。」
石承剛抱緊了她。「我應該頒個獎牌給她,她替我留住了你。」
方凝偎在他懷里,同時將好心人的披巾分一半給他。「是不是很溫暖?」
石承剛點點頭。「的確很溫暖……那,你的打算呢?」
「我想再重回主播台。」
「然後呢?」
「既然我連那個財大勢大的立委都可以撂倒,那麼我想我一定可以打敗小小的腦瘤!」
「然後呢?」他邪魅地瞅著她。
「然後……」方凝擰眉細想。「然後,我要帶老爸老媽來這里看花。」
「再然後呢?」他的大手開始不規矩地吃她豆腐。
「然後……耶,頒獎牌給山下雜貨店的歐巴桑。」
「再然後呢?」他的大手停留在她的胸線下。
「哪有那麼多然後……」他的眼神太曖昧、動作太煽情,令她不由得羞紅了臉,支吾其詞。「沒有然後了……」
然後他板正她的身體,望進她眼里,誠摯地說︰「然後,你要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幫我生一群孩子,而我負責讓你天天快樂又幸福!」
方凝尷尬地笑了笑,承剛永遠都是她的弱點,此刻她又想落跑了。「我又不是母豬……」
石承剛望著地深情低語。「你不是母豬,你是我最愛的人,我愛你。」
「我也愛你。」
當兩人的唇就要踫觸的瞬間,石承剛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他接起了電話。「喂。」
沒幾秒鐘就見石承剛的神色由緊張轉為驚愕,再由驚愕轉為放松,最後又變成一副想要砍人的模樣。
方凝看得一頭霧水。「怎麼了?」
石承剛跳了起來,開始來回踱步,並且大聲咒罵。「那個庸醫!我非拆了他的招牌不可!」
方凝站起身,也跟著緊張起來。「我沒救了嗎?我命在日旦夕了嗎?」
石承剛抱住方凝,騰空旋轉好幾圈。
「承剛,我頭昏了……」
石承剛朗聲大笑,他放下方凝,眉開眼笑地說道︰「檢驗報告出來了,你沒事,你沒長腦瘤,之前是因為醫院不小心將別人的檢驗報告放在你的病歷里,才會造成誤會!」
「呃?!」方凝怔愣了幾秒之後,也開始破口大罵。「那個庸醫,那個王八蛋,他是眼楮沒長好嗎?竟然連這種事也可以弄錯!唉我白哭了一缸子的眼淚,我要拆了他的骨頭,我要把他罵到臭頭,我要……」
她的咒罵全消失在承剛深情的熱吻中。
「拆了他的招牌……」
他的雙眼燃燒著熊熊欲火。
「燒了他的醫院……」
別熱的唇舌攫取她所有的甜美。
「吻我。」他說。
「好。」這是她的回答。
櫻花飛舞,暈紅了世界,也為情人間的擁吻,添加浪漫旖旎的色彩。
《全書完》
編注︰
欲知楊妍妤和左浩的愛情故事,請看橘子說系列第078號《請你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