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覺得妳不適合做這一行。」
Lisa看著濃妝艷抹的好友,第一百次下評語。
「如果妳急著用錢,只要開口,我相信憑咱們「羅斯福路幫」好同學的交情,每個人肯定爭相伸出援手。」
「羅斯福路幫」是大學同學們取的外號,說明在大學時代,她們這群好朋友在學校正門口羅斯福路公館一帶揮灑青春的時光。
蘇悅荷搖搖頭。「我知道妳們會幫我,但這種長期抗戰,說真的求人不如求己。我不希望日子久了,金錢的借貸影響我們珍貴的友情。」
這就是她始終不願向友人開口借款的主要理由。媽媽的病不是一天兩天,她自己更不知道何時才能外出工作,只靠借款過活,友情勢必受影響。
蘇悅荷卸去眼眶周圍閃亮的眼影,揚起笑。「況且,妳已經幫我很多了,願意先讓我預支薪水,這對我的幫助很大很大。」
Lisa感慨地嘆了口氣。「說真的,我真沒想到,來台灣開店應征的第一個伴舞小姐,竟然是我的好同學、好姊妹,我怎麼對得起病床上的蘇媽媽?」
蘇悅荷認真地看著好友。「妳別這麼想好嗎?妳幫了我,況且這工作不偷不搶,我覺得很好,真的。」
Lisa在好友身旁坐了下來,抽了張卸妝面紙,幫好友卸去臉頰上的紅彩。
這個時候,其他的舞小姐要不跑去續攤玩樂,要不就是回家睡大頭覺,只有悅荷,她還要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家短暫休息後,再趕到醫院照顧蘇媽媽。
她不自覺又嘆了口氣。「荷,妳不化妝真的比較漂亮,嘖嘖嘖,妳浪費了這些超貴的化妝品。」
蘇悅荷打趣地眨著長睫毛。「老板娘,您的意思是嫌我不夠美麗嗎?」
「天啊,妳可是性感嬌媚的荷莉小姐啊!」Lisa夸張地叫出聲。「妳上班不到一個星期,就變成「閃耀」的第一紅牌,我哪會嫌妳不夠美麗?小心被那群愛慕妳的客人給亂棍打死!」
褪去了臉上的色彩,蘇悅荷恢復原來的面貌,不再是艷麗嫵媚的荷莉。
她俐落地將一頭柔順亮麗的長發束成馬尾。
「對了,妳上大夜班,那蘇媽媽怎麼辦?」
蘇悅荷收拾桌面上瓶瓶罐罐的化妝品。「我請了一位阿姨幫忙,她以為我去電子公司上大夜班,可以多賺一些錢,就答應幫我。」
Lisa又嘆了口氣。怎麼一遇上好朋友,她就有嘆不完的氣。
「看護費和醫療費用,日積月累,妳怎麼負擔得了?」
蘇悅荷起身,將自己的化妝箱收進置物櫃里。這份兼職必須保密到底,化妝品及行頭配飾她必須留在「閃耀」的休息室,不能讓媽媽發現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所以嘍,我才需要努力跳舞,努力賺錢!明天見。」
收拾好東西,和好友道別之後,蘇悅荷離開「閃耀」。
夏天的夜晚比較短,此刻的天空已漸漸亮了。
大夜班是由晚間十一點到凌晨四點。卸妝、換衣服和收拾東西,等一切完成離開「閃耀」,時間已近五點,店外空氣稀薄,露水冰涼,濕氣十足,天空是墨藍色的,等著迎接第一道晨曦。
「荷莉,要不要送妳回家?」
蘇悅荷沒抬頭,店里的保鑣無論是好心與否,她一律不予理會,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由「閃耀」的停車場牽出Lisa借給她的摩托車,發動車子,平緩地騎上車道。
首先她得快快回家,快快洗個澡,快快上床睡覺,然後在八點前回到醫院,接替李阿姨,並且和母親共進早餐。
早餐對她們母女倆而言是很重要的事,那代表一天的開始,媽媽因為病痛的關系,食量大減,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只有在早餐,她還會多少吃一些食物。
所以,五點半回到家至七點四十分離開家,扣除洗澡、洗衣服、晾衣服的時間,她大概只有一個半小時的睡眠時間。白天看顧媽媽時,如果媽媽狀況好,還可以小睡片刻;如果狀況不好,就只能一直按摩媽媽不舒服的地方,讓她舒服一點,睡覺的事先放到一旁。
直到晚上八點李阿姨來接班,她回家,小睡片刻,十點起床騎車到「閃耀」,化妝吃飯,十一點準時開工,分分秒秒的時間都不能浪費。
累嗎?
蘇悅荷打了一個大呵欠,眨眨含著淚珠的眼楮。
當然累。
听說她上起大夜班,在電子公司當現場作業員。
他听說過她的背景,以優異的成績從國立大學畢業,並在同年取得會計師資格,加上流利的外語能力,她一畢業就被上市公司高薪聘請擔任會計部門的副理,前途無量。
直到母親生病,她毅然決然辭去工作,專心照顧母親,在志工阿姨的眼里是百分之百、現代社會不可多得的孝女。
因為經濟壓力,她選擇復出工作。晚上的工作種類原本就有限,加上不能要求固定的工時,所以她能選擇的也只有計時制的工廠作業員了。
麥奇康走進病房,正巧看到她趴在床沿小憩。
他悄聲走近。她一貫隨興休閑的裝扮,散落在臉頰兩側的頭發,讓她顯得更加脆弱,眼下深濃得連長睫毛都遮蓋不了的黑影,證明她數夜未曾安眠。
身為一名醫生,他看過無數子女為父母舍棄原本的生活全心看護,他以為感動這份情緒經過長年累月早已麻痹,直到遇見她。她總是能輕易觸動他的心弦……
蘇母突然翻身,驚動了一旁沈睡的蘇悅荷,她驚跳起來,人還昏沉沉的,就著急地審視母親的狀況,見她還在睡,她這才松開緊蹙的眉心。
「別急,蘇伯母只是翻個身。」
突然冒出來的男性嗓音,又把蘇悅荷嚇了一跳。
她抬頭,意外地看著來者。「副院長?」
麥奇康低頭打量她日漸消瘦的臉頰。「妳體重掉得比妳母親還要快哦!」
夜夜跳舞,體力消耗大,加上睡少吃少,不瘦都難。「有嗎?那正好,我正想減肥。」
麥奇康搖頭。他永遠搞不懂女人的減肥理論,再瘦的女人都想減肥。
「听說妳在電子公司上大夜班?」
蘇悅荷眨眨眼,說實話,她並不想和他討論工作的問題,所以選擇回避。「今天副院長「還」有事嗎?」
醫院換了副院長後,服務愈來愈周到,母親的病房不屬于他的科別,他也每天來巡房,問些小到打點滴會不會痛等無聊事。
麥奇康說不出來意,更無法解釋自己為何老是愛招惹這個脾氣不好的女人。他彷佛是上了癮,總是忍不住假巡房的名義,行惹她發火的事實,看看她、惹毛她,自己才會過癮。
就算在病房里遇不著她,他還是會晃到花店尋覓芳蹤。只不過自從她接大夜班的工作後,不但精神不好,連斗嘴的力氣也沒有了。
他想起今天來找她的原因。
「我和謝醫生談過了,支撐架的費用,醫院會全額補助,以彌補上回對妳母親的傷害。」
「醫院有這種補助嗎?」她皺起眉頭。
「當然有……」麥奇康回答得有些心虛。
蘇悅荷除了驚訝外,又想到醫院不是慈善機構,怎可能自費器材不用收錢?除非……
「你仗著副院長的權勢,對醫院施加壓力嗎?」
麥奇康看著她認真的小臉,不覺噗哧笑了出來。「當然不是。」
「那麼這個補助是你個人支出的嘍?」
「怎、麼可能……」麥奇康的回答真的很心虛。
到這里,蘇悅荷全懂了,她嚴肅地說︰「如果費用是出自副院長的好意,無功不受祿,請你收回,我們心領了。」
她是那麼憔悴,那麼精神不濟,原本清澈的雙眼蒙上一層疲累,連說話都不如從前的犀利有力。
麥奇康感覺自己有些煩躁不安。
「我希望妳能接受,就當作是我借給妳的,妳別去接大夜班的工作,拖著滿身的疲累,妳怎麼照顧妳母親?如果連妳都病倒了,她該怎麼辦?」
蘇悅荷搖搖頭。工作的事她還不想多談。「多謝你的關心,我會照顧自己。」
麥奇康有些火了。「妳一定要這麼固執嗎?完全不願接受朋友的幫忙?」
朋友?
但她從不認為她和高高在上的副院長是朋友的關系。
「不了,謝謝你的幫忙,也請你離開,我打算趁我母親熟睡時,自己小睡片刻,請別打擾我睡覺的時間。」
麥奇康實在是氣到最高點。「希望妳會了解「熱臉貼冷」有多麼不舒服。對于妳的尖銳和頑固,我很生氣,但還是很欽佩妳的孝順,所以,我只想告訴妳,如果妳有任何需要,我都在醫院。」
他轉身,拂袖而去。
蘇悅荷雙手摀住臉,脆弱的眼淚滑下臉頰。天知道她有多討厭自己的尖銳和頑固?誰不希望自己能夠柔順、親和一些?
但這兩個字眼已經變成好大好大的壓力,她累了,真的好累,她怕自己撐不下去,只能以尖銳和頑固包裹自己,才能逼迫自己不斷加油、不斷前進。
蘇悅荷抹去眼淚,她看著窗外,夕陽西下,夜幕低垂,她應該開始調整心情,準備上班。
嚴格來說,「閃耀」並不純粹是跳國標舞的健康場所,它是男人的天堂,處在人聲鼎沸的林森北路,有小姐陪酒、有小姐伴舞,如果大爺想要更進一步的消費,店家和小姐之間有另外的拆帳方式。
「閃耀」雖是新店,但店內員工都是這行的老經驗,熟練的內勤干部加上身材曼妙又漂亮的小姐,「閃耀」的業績當然扶搖直上。
一曲完畢,蘇悅荷先送客人回座,再回到吧台,她拿起自己的杯子,一口飲盡冰涼的檸檬水。
「又被吃豆腐了?」「閃耀」的酒保是女性,技巧花俏,調出來的酒品評價也很高。
「這麼明顯?」蘇悅荷以為臉上的濃妝已經遮掩了她所有的喜怒哀樂。
「妳散發出的怒火,讓我感覺,妳想一刀砍了那頭老豬哥。」
「呵,是嗎?」蘇悅荷咬牙切齒咧開笑,不過酒保阿姨猜得很準,她的確有此意,那頭老豬哥最好小心一點,不要半路被人砸石頭還不知道凶手是誰!
「妳可要控制點,那個邱先生,過去可是立法委員哦,我看他一定是愛慘妳了,才一天到晚來光顧,看能不能奪到妳的「開苞權」。」
蘇悅荷放下水杯,撥撥額前的劉海。「算了吧,我希望我能賣藝不賣身好嗎?」
「為什麼說是「希望」?」
蘇悅荷狡黠地眨眨眼。「如果踫到帥一點的大爺,獻身又何妨?妳說是不是?」
酒保阿姨開朗大笑。「沒錯沒錯,這句話我舉雙手贊成!」
Lisa搖曳生姿地晃了過來。「在聊什麼,這麼高興?」
酒保阿姨主動告狀。「那個豬哥邱又在吃荷莉豆腐了!」
Lisa听得火冒三丈。荷在這邊工作,就是她的責任,她只是舞伴,不是來賣豆腐的!
「那個王八蛋我非找他算帳不可!早告訴他,荷莉是踫不得、欺負不得的,他當我在唱歌嗎?!」
Lisa卷起衣袖,準備和人拚命去,蘇悅荷趕緊拉住Lisa的手臂。
「不用了,這樣不好!」
Lisa哀傷地看著好友。「妳不適合走這行,妳就好像跑進狼窩的小白兔,那些男人每個都不安好心。」
蘇悅荷安慰地握住懊友的手。「別這麼想,我會保護自己,妳放心。」
Lisa還來不及嘆氣,紅紅經理已經興沖沖地跑來找人了。Lisa將自己的好友歸在紅紅的旗下,她年紀比較大,幫忙小姐拒絕客人的經驗豐富,心地也比較善良。
「荷莉,原來妳在這里,來,周董來了,他帶來朋友指定要見妳,快點補個妝,美美地去見客人呀。」
「閃耀」采責任額制,每個經理旗下都有自己的小姐,除了個人的小費公司不抽之外,整組業績扣除店內固定開銷,以及內動人員的費用之外,其余紅利按比例分配,再加上每日固定的底薪。這套制度是Lisa在新加坡開店時使用的方式,讓每個人心服口服。
「我走了。」蘇悅荷看著老板,Lisa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她不禁漾開了笑。「沒看過老板不想要員工去做生意的。」
Lisa嘆了口氣,放開手。「妳保重,要是誰敢欺負妳,妳大可反擊,不用在意「閃耀」的形象。」
每天上班,只要她上舞池工作前,Lisa一定會來上這一句。她還是很內疚讓好友來「閃耀」工作,一有機會,總會勸她離開這里。
「好,沒問題,一等我還清債務,一定馬上離開,妳想留都留不住!妳就別再多慮了,同學。」
暫別後,蘇悅荷跟著紅紅經理離開吧台。沿路,紅紅經理開始解釋,邀請桌的大爺,他們的身分與背景。
「周董是藥廠的老板,藥廠規模之大,排行亞洲第二,任何人家中的藥櫃,一定有出自周董藥廠里的家庭常備藥。」
辦紅經理親密地勾著蘇悅荷的手臂。這個荷莉可是老板給她的大禮物,色藝雙全,傾國傾城,那貴婦般的氣質,加上神情中淡淡的憂愁,可是迷倒了那些上門光顧的客人。
「周董今天帶著他生意上的大客戶前來消費,特地指定要妳陪陪他的客人。荷莉啊,這事可是很重要的哦,妳千萬得好好服侍,讓周董的客人開心,他們簽約就會順利。一旦簽了約,相信我,周董絕對不會虧待我們!」
蘇悅荷只是含笑,不發一語。對她而言,尊客和一般客都是一樣的,都是她得忍住惡心、逢場作戲、巧笑討好的大爺。
當她們靠近VIP包廂前,周董的大嗓門已從包廂里傳了出來。
「「不上酒家的男人不是男人」,這可是民進黨前主席許信良先生的名言哦!上酒家之後,只是找小姐陪陪酒、聊聊天的,那是笨蛋!咱們有權有勢的男人要做不一樣的,要和小姐有更近一步的親密接觸。老弟啊,咱們只是在做「大部分男人都會做錯的事」啊!炳哈哈∼∼」
因周董的大放厥詞,蘇悅荷臉上蒙上一層陰影。
她認為,當女人變成一種商品時,便失去了人類中最尊貴的靈性。少了那麼一點靈性,所有的情愛便索然無味。
只不過男人情願當火山孝子,前僕後繼,將大把鈔票撒在酒女或舞女身上。
她永遠搞不懂卸了妝、月兌掉衣服之後,這些酒女舞女和家中的結發妻同樣身為女人,到底有何不同?只因不會撒嬌、不會陪酒聊天、不會耍心機?那是男人太膚淺,看不透這些只是小姐在工作時的「基本裝備」。為了工作,她們必須如此。
「各位老板,請容我介紹,這是「閃耀」的鎮店之寶、林森北路的「舞國之花」,荷莉小姐!」
周董一見荷莉翩然來到,大臉立刻堆滿了曖昧的笑。
「荷莉,來來來!幫我招呼我的大客人,好好陪他跳支舞,這位麥董可是XX醫院新上任的副院長哦,優秀得不得了呢!」
蘇悅荷平靜無波的面具破碎了。她的魂魄彷佛被抽離,只能漠然盯著前方。誰料得到,世界果真這麼巧,任何地方,她都會和他巧遇?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這份工作不偷不搶,沒什麼好丟臉的,她的笑容,以及客人無法避免的肢體接觸都只是逢場作戲,只要下了班,回家沖個澡,一切的不愉快她都能忘光光,擦干淚水,調整好心情之後,明天的荷莉又是一條好漢!
只不過看到麥奇康坐在VIP包廂內的時候,她所有的瀟灑全部不見了……
「荷莉?」
麥奇康無法解釋,看到她濃妝艷抹、巧笑倩兮地出現于包廂門口時,他有多麼震驚、多麼憤怒!
在他急欲幫助她,不想讓她在電子工廠里沒日沒夜地兼職賺錢的同時,她竟然會選擇出賣靈肉,如此……
麥奇康發現自己就算怒火沖天,還是無法對她說出任何一個不堪的字眼。是怎樣,這女人在他身上下了什麼迷魂術?讓他連罵人的氣勢都不見了!
「荷莉,快來快來,坐在麥董身邊,陪麥董喝杯酒。」
辦紅經理看到如此帥氣英俊的男人,當下放心將荷莉交給他。荷莉可是老板的好朋友,亂安排客人,老板可是會生氣的。
唉呀,天知道既然已經來酒家工作了,還規矩那麼多干麼?心一橫、牙一咬,把錢賺足,立刻收山,不是很好嗎?
「各位老板們,我就將荷莉交給你們了,有任何需要,別客氣,請Call我哦!」紅紅經理嬌滴滴地說著,隨即扭腰擺臀離開包廂。
周董和另外兩名大爺身旁已各有兩名小姐服侍,麥奇康身旁只有荷莉一人,周董注意到了,朗聲建議︰「麥董啊,要不要再叫一個小姐來?您千萬別客氣哦,左右逢源才是男人的天堂哦!」
麥奇康一旁的主任級醫生立刻說話。「周董,真的不用了,我們副院長不來這套……」
主任醫生回答得巍巍顫顫的。事情真的慘到翻了,周董說要約新上任的副院長吃飯,談談藥廠投資醫院成立癌癥中心的計劃,沒想到說是吃飯,竟吃到酒店來了。除了投資的事,周董最想要的是醫院采用他們藥廠的藥,最好是能夠在酒酣耳熱之際,「順便」將合簽一簽。
周董不顧副院長一臉鐵青,還找來小姐陪酒助陣,沒想到最慘的是,這名小姐,竟然是醫院上下傳言耳語,除了正式交往的院長千金之外,副院長的「外遇」對象──蘇悅荷!
老天啊,主任醫生真想挖個洞躲起來算了……
「荷莉,倒酒啊,好好陪麥董喝個幾杯!」
蘇悅荷顫抖著,走到麥奇康身旁坐下來。她顫抖地拿著酒瓶,將麥奇康和自己的酒杯添滿褐色的液體。
她舉起酒杯,勉強扯開笑。他曾說過她的笑容很美……
「麥董,歡迎光臨「閃耀」,荷莉先干為敬。」仰首,一杯威士忌一口飲盡。
在場的其他小姐,無不大感驚訝。荷莉認為醉酒必誤事,所以對于客人的邀酒,她一向小心處理,沒見過她這樣一口干的喝法。
麥奇康沈默不語。他舉起酒杯,同樣一口干杯,干完還不夠,他自己拿起酒瓶,倒酒,一口再干,倒酒,一口再干,三杯威士忌沒三分鐘全讓麥奇康給干光。
在場人士無不傻眼。
「副院長……」主任醫生快哭了。
周董朗聲大笑。「好!麥董好氣魄!」
麥奇康沒去理會其他人,他直盯著一旁的蘇悅荷,黑漆的眼陰森得可怕。「妳不是舞國之花?」
蘇悅荷震懾于他的怒火,不發一語。
「走,陪我跳舞!」
他握住她縴細的手腕,不帶一絲憐惜之意,拉扯著她走出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