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天山握著好友的手。「老關啊……」然後,他老淚縱橫,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是荊天山,以土地開發為業白手起家,輝煌的成就蔚為傳奇,其財富和權勢已在世界富豪名人榜中佔有一席之地,但荊天山始終擺月兌不了「土地掮客」的惡名。他原本冀望兩個兒子可以洗刷老父身上莫名的指控,沒想到他們反而更加發揚光大,荊家財富加倍了,權勢加倍了,當然連惡名也跟著加倍。
土地買賣因為利益大,其復雜程度絕非外人能想像,大眾只看到地主的眼淚和哀求,但許多時候,那些地主貪婪的嘴臉只有他們看得見,絕非外界以為的單純無辜。
說他是個惡霸、說他欺壓百姓、說他財大氣粗、說他荊家是沒良心的黑道……種種指控排山倒海而來,年輕時,他無所謂這些閑言冷語,只知道悶著頭咬牙努力往前沖,只是隨著年紀增長,人老了,心態愈加不灑月兌,他開始在乎,在乎荊家這一代能不能博得好名聲、在乎哪天他荊天山魂歸老家時,在列祖列宗面前是不是抬得起頭啊!
他想到他的孩子——
長子荊靖,身為荊家下一任當家,他的智慧和堅決果斷的心思讓荊家聲勢如日中天。當然,果斷的另一面就是霸道;在商場上,荊靖是讓競爭對手恐懼的霸王,他能卸下荊家承受的惡名?唉,罷了、罷了。
次子荊堂,相較于兄長的沉穩,他激烈的性格、剛硬的脾氣,宛如猛虎出柙的拚勁更讓敵手聞之色變,他是比荊靖更讓人畏懼的狠角色。所以,荊堂是否能讓家族擺月兌惡名已經不重要,只要不讓荊家的惡名愈加擴大就好……
兩個兒子承襲了他年輕時堅定不移、奮斗到底的精神,他是該驕傲、知足,只是挽救荊家名譽、有臉見列祖列宗才是他現在最在乎、也是必須執行的事!
所以,他也只能冀望唯一的女兒荊玫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很簡單,只要女兒嫁得好,夫家有好名聲,娘家自然也能跟著沾點光。當然,小玫是荊家的寶貝,漂亮沒話說,風情也沒話說,聰明才智更是沒話說,踏破荊家門檻前來攀親事的豪門才俊包是多如過江之鯽,但荊天山很清楚,那些富二代或那些有前途的商業鉅子都不是女兒最好的選擇,唯有關家才是。
必老是退休的警政署長,關夫人也是已退休的國立大學校長,而他相中的關家長子關邵行,三十五歲,已是警政署重案組組長,工作態度認真嚴謹,未來前途無可限量,關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是教書的就是當官的,這麼讓人肅然起敬的背景、這麼優良的家世,喔,荊家的列祖列宗啊,這怎不讓他心動呢?
「老關啊∼∼」荊天山握住懊友的手,戲劇性地淚流滿面。「走到這番田地,我也只能請你幫忙了……」
年輕時,他們在香港初識,老關是由台灣到香港警察大學學習的交換學生,而他則是在廟街赤手空拳打天下的年輕老板,一面之緣卻建立起日後肝膽相照的好友情,能讓他荊天山彎腰求情的人,放眼天下也只有老關一個。
「老荊啊,兒女的感情哪是我們這些長輩可以作主的?就算我真心想幫你,我兒子也不見得會接受啊……」
荊天山緊緊握著好友的手,臉上是萬般請求。「不打緊不打緊,只要你願意幫忙,讓他們見一面,我相信如果有緣分,一定可以!」他相信以女兒亮麗可人的模樣,是男人都會愛上她,他對女兒的魅力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
「老爺,」一旁的關妻掛著笑,阻止丈夫的拒絕。她笑說︰「老爺,老荊都這麼說了,就讓邵行和荊小姐見個面吧,當作咱們老的久未見面吃飯敘舊,他們年輕人交個新朋友。」
妻子都開口了,關父也就沒再堅持。也對,年輕人就當是交個朋友,況且邵行對工作的狂熱也讓他很擔心兒子會蹉跎了婚姻大事,相親不外乎是個機會。「老荊,就這麼說定了,咱們去好好吃一頓,什麼血脂肪和高血壓全部丟到一旁去!」
「這當然沒問題!必夫人,謝謝嘍,你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
這是荊家唯一的轉機,也是荊天山唯一的希望,能不能成呢?哈,他美麗的女兒都要親自出馬了,還有什麼能不成?
荊天山掛著滿足的笑意,明亮的遠景和滿心的期待讓他似乎也看到荊家列祖列宗對他滿意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