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日一早,璽御就派人護送被當成祭品的姑娘們回到璽國去,讓她們和家人團圓,完成他對百姓的承諾,將女兒完好無缺的歸還給他們。
對此,百姓們感激不已,也對他心服口服,不再有任何怨言。
而殷治也對璽御表達殷族往後不會再叛服不定的決定,因殷姬而起的恩怨就此為止,一切以兩方的和平為重,他已不會再做傻事。
事情圓滿的解決,雖然最後他們還是沒有抓到主使者易菲,但對于他的來歷,他們也大概有了方向。
「是大殿下。」明見毫不猶豫的回答。
入夜後,璽御、明見及任贗三人在書房討論此事,明見率先將想法說出來。
「知道殿下幼年事情的,也只有王宮里的人,而會利用這件事想除去殿下的,想來想去,也只有大殿下。」
大殿下始終忌憚主子,怕他和他爭奪王位,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當初他之所以會主動提議讓主子解決殷族的問題,根本就是先在殷族布好局,等著他跳下中計。
並且希望能靠著主子的心魔除掉自己最忌憚的對手,所以全部的算計都繞在主子的弱點殷姬夫人上頭,還想制造出殷族和璽國的邊境紛爭,讓主子的處境變得尷尬難堪,這才是璽國姑娘舉行血祭的真正目的。
璽御也知道王兄嫌疑最大,但他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些事情跟他有關,也只能暫時不動聲色,暗中注意璽律的動向。
「還有其他事嗎?」他問。
任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殿下,有一件事是和陶姑娘有關的。」
「什麼事?」
「陶姑娘此次之所以能帶屬下及時找到殿下,是因為一位叫小雪的姑娘,可是那位姑娘……」他將只有陶天香見過小雪,以及昨晚一路上只有她一人能看到小雪,他和其他護衛根本連個影子都沒發現的事一並說出,沒道理他們練過武的人視力會比一個什麼武功底子都沒有的陶天香差。
將當時的情況說完,璽御和明見的表情都有點詭異,他們兩明白他的意思,任諺覺得她恐怕是遇到……不太尋常的東西。
「這件事先別對她提,免得她嚇到。」璽御微蹙眉頭,沒想到她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屬下明白。」
璽御在書房內和其他人討論事情的同時,陶天香也正在忙,忙著將自己的床被搬回原來所住的院落里。
既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也沒有危險了,她也就沒有必要再和璽御繼續擠在同一張床,免得她的心越來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對他的牽掛越來越多,她怕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心會徹底失陷,那當她要回去的時候該怎麼辦?
她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該和這里的人有太多情感上的牽扯,要不然會絆住自己回家的腳步。
她只能在還有辦法挽回之前趕緊拉開彼此距離,以策安全,免得一旦越過那道曖昧不明的界線,到時要再把自己的心收回,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她有些低落的輕嘆一口氣。明明距離回去的日子還有很長的時間,她卻已經開始在煩惱掙扎,對這個世界開始有所不舍,真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不是對這個世界不舍,而是因為在這里的人呀……
搖搖頭,陶天香不想自尋煩惱,打算暫時逃避,繼續抱著被子定回房間。
當她回到房里,才剛將被子放上床,背後卻沒有任何預警的傳來一個聲音。
「陶姑娘。」
「嚇?」她錯愕的轉過身來,「小雪?你又出現了!」
她怎麼總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又無聲無息的消失?她真的越來越疑惑她到底是什麼人了。
小雪開心的向她鞠躬行禮,「陶姑娘,我要離開了,此次出現,是來向你道謝並辭行的。」
「你要離開?去哪?」陶天香訝異的睜大眼。
小雪並沒有回答她的困惑,徑自說道︰「如果沒有你當媒介,我也沒有機會和他說上話,讓他听到我的聲音,所以真的很謝謝你。」
「啊?」小雪在說什麼,為什麼她都听不懂?
「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請你一定要收下,這是我對你的一番心意。」從自己手上解下一只乳白色的玉手鐲,親自套上陶天香的手腕,滿意的點點頭,「這樣他看到時,應該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嘎?」她再度呆楞住。誰看到?明白什麼?
懊辦的事情都辦完,小雪再度朝她一鞠躬,「將來二殿下就請你多多照顧了,將他交給你,我很放心。」
「……」現在又是在演哪一出?
「時間差不多,我該走了,就此拜別。」
小雪轉身推開房門,動作迅速得如一陣風,陶天香慢了半拍才有反應,趕緊追出門。
「等等我……咦?」
又不見了!人又不見了,她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點呀?
陶天香傻眼的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又看向自己手腕上硬被套上的白玉鐲,困惑不已,還是不明白小雪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有種奇怪的預感,小雪真的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了……
棒日一早,雪停了。
雖然事情大致都處理完畢,璽御該要動身回到王都,但殷治卻留他下來多待幾日,要不然下一回祖孫見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陶天香自然是跟著璽御,她沒有選擇,只能跟著他們一道,他們留,她也留;要走,她也一同回去,在這陌生的異鄉國度,她沒有任何親人,唯一的依靠也只有他。
但對于跟他回去的事,她其實是有些不安的,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明確的表示過要帶她和他回去,畢竟在一開始時,他可是非常討厭她,根本就不歡迎她的。
這讓她總覺得是自己死皮賴臉的賴上他,硬是要跟他回璽國,也沒管他到底願不願意。
這種感受……還真是別扭。
「呼,雪終于停了……」
陶天香去了廚房一趟,從穿廊往自己的院落定,路經璽御所住的院落時,她因為某樣東西而停下腳步,困惑的隔著月洞門頻繁往他的院內望。
懊像有個人不畏寒冷的躺在雪地上,是誰非得這麼自虐不可呀?她移動步伐;換個角度,想要看清那人的樣貌,不看還好,一看她頓時一驚,倒抽口氣,簡直快嚇死了。
是璽御!他為什麼會躺在雪地上?他又犯病了嗎?
「璽御!」
她沖入庭院里,驚慌失措的跪坐在他身旁,下意識的要再為他做人工呼吸,沒想到她的雙手才一捧住他的臉,他就睜開雙眼,炯炯有神的和她四目相對,一點都看不出有不舒服的感覺。
「別擔心,我沒事。」
這下子,陶天香倒是錯愕的愣住了。「你……你沒事?沒事干麼躺在雪地上嚇人,這麼做很好玩嗎?」她快氣死了!虧她剛才還那麼擔心他,根本就是白擔心的麻!
璽挪坐起身來,趕緊解釋,「我只是突然覺得……身子似乎輕松很多,不再有束縛,所以才會躺在雪地上想試看看,看是不是只是我一時的錯覺。」
自從那一夜听到「她」的歉語後,他的心房似乎有什麼鎖被解開了,纏繞在心上多年、緊緊束縛住他的繩索似乎也跟著松落,整個人出現前所未有的輕松舒爽,就連一向讓他難受的冬雪,也好似喪失了影響力,不再讓他感到不適。
他心上的魔,好像離去了,而他也像是重生似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原來是這樣!」陶天香終于送了一口氣,猛拍胸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
璽御的眼光不經意的掃過她腕上的白玉鐲,不由得錯愕震驚,馬上抓住她的手腕追問︰「這白玉鐲你是從哪得來的?」
「呃?」陶天香見他的表情異常凝重,便不敢隱瞞,老實說道︰「是小雪送給我的。」
「小雪?」就是任諺提到的那個神秘的姑娘?「她臉上有什麼特征?左邊眼角是否有顆黑痣?」
「咦?你怎麼知道?你也見過小雪嗎?」
直到這一刻,璽御終于能夠肯定。「她」真的曾經來過,是「她」引領著天香他們,在最關鍵的一刻來到他身邊,替他解圍。
「她」是真的在關心他、擔心他……能夠確定這一點,他已經心滿意足,不再有什麼遺憾了。
「你見到的小雪,應該是我母親。」
「啊?」陶天香呆愣了好一會,才意會過來,「你說……殷姬夫人?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殷姬早已經死了十多年,她怎麼可能還見得到,他肯定是誤會了!
「我的母親左邊眼角有顆黑痣,和你所見到的小雪一樣。」
「左邊眼角有黑痣的人絕對不會只有你母親一個人,或許這只是湊巧,而且小雪看起來才十五、六歲,一點都不像你母親該有的年歲。」
璽御想了一會,才說︰「那是我母親剛嫁給父皇的年紀。她常跟我說,很懷念沒嫁入璽國之前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如果可以,真想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
「就算你母親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也無法證明什麼呀。」她極力排斥某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所以努力反駁他的話。
「當晚你帶著任諺他們找到我,你說是小雪幫你們引路,但事實上,只有你一個人見到她,任諺及其他人連半點影子都沒看到。」
她渾身上下突然冒出一陣雞皮疙瘩,「這……怎麼可能?」
「還有小雪給你的這只白玉鐲。」璽御拉高她的手,「這是我母親從殷族嫁入璽國的嫁妝之一,她一直戴在手上,愛不釋手,我絕對不會認錯,因為這只白玉鐲當年是跟著我母親一同入土的,可小雪卻說是她的,還贈與你,這樣的巧合,會不會太多了些?」
陶天香瞬間慘白著臉,驚愕到說不出話來。
他的意思?她一向認為凡是都有科學根據,所以自然也不信什麼鬼怪之說,沒想到竟讓她遇到這麼詭異的事!
「天啦,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拚命搓著自己冒起雞皮疙瘩的雙臂,「為什麼只有我看得到,你們卻看不到?這不公平?」
對了對了,是不是有一種說法,就是她和殷姬的磁場波長頻串那一類什麼東東的互相契合,才有辦法感應到對方,所以也只有她能見到殷姬,其他頻率不合的人就什麼都看不到?
難怪小雪總是來無影去無蹤,一點聲息都沒有,還只在晚上出現;難怪小雪對璽御的事情瞭若指掌,總是在暗處關心他,對他有著拋不下的牽掛。
將來——殿下就請你多多照顧了,將他交給你,我很放心。
難怪小雪會說那種話,這分明就是母親將孩子托付給其他人的口氣嘛!
陶天香現在不只雞皮疙瘩爬滿身,還頭皮發麻。人家母親的遺物,她怎敢再留下,當然是快快物歸原主!
「既然如此,這個白玉鐲我可不能收下,還是交還給你……」
「不,你收下。」璽御伸手制止她的動作,不讓她拔下手腕上的鐲子。
「為什麼?」陶天香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既然是母親給你的,你也已經收下。我沒有理由再要回來。」而且他相信,母親也不會希望她將白玉鐲退回來。
娘為什麼一直藏著這只白玉鐲,都不拿下來?
因為娘非常喜愛這只玉鐲呀,而且這玉鐲也是要讓你往後當傳家寶用的。
傳家寶?怎麼個傳法?
等你長大之後,若是見到心儀的姑娘想娶她為妻,這只白玉鐲就給你當訂親信物用?
腦海深處浮起幼時和母親的對話,情景依舊歷歷在目,他揚起一抹淡笑,心領神會,明白母親的意思。
母親希望他能將她留在身邊吧,還先替他把她給「套」下,可見母親有多麼喜歡她,多怕她跑掉。
「咦?你笑了!」陶天香像是看到什麼稀有奇景的張大眼,也跟著笑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耶。」
她的笑容燦爛奪目,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活力與熱力,也溫暖著他的心房,她將他從極凍極寒的世界拉出來,替他帶來新的生機,讓他沉睡已久的心田也隨之蘇醒,情感的苗種早已跟著破土而出,因她而成長、茁壯,慢慢的越來越茂密。
情難自禁,他無預警的伸手捧住她的臉蛋,傾過身,切切實實吻上她小巧的紅唇。他早想這麼做很久了,直到此刻才真正一償所願。
她的唇柔軟又溫暖,還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甜蜜,讓他一嘗就上了癮,完全不想放開她。
陶天香錯愕的呆楞住,不知該要有什麼反應,慢了好多拍才勉強回過神來,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才一張開嘴,他就趁勢侵入,原本僅止于表面的淺吻也轉而濃烈起來,惑人心魄。
她覺得自己像是暈了、醉了,唇齒之間都是他的氣息,纏纏繞繞,糾纏不清,一顆心也隨著他越來越纏綿狂放的吻激蕩起來,悸動的狂跳,再也不受控制。
怎會變成這樣?她已經無法思考,只能被他狂涌而來的情潮吞沒,無力……也不想抗拒。
直到兩人都快無法呼吸,璽御才退開她誘人的唇瓣,轉而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大口喘氣,激蕩的情緒久久無法平息。
姐,你放心,這段期間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我會努力撐到九個月後……
殿下,請將她給留下吧,就算不為她有可能是鳳凰天女,也為了她是第一個在乎的女人吧……
他喜歡她,毫無疑問,他想將她留下來,就算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也希望能將她留下,無論她是不是鳳凰天女,他都不在意,對他來說,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能讓他在乎、渴望的女人。
只有她的溫度能溫暖他的心房,要死放手,他恐怕會後悔一輩子,恨自己沒有好好把握機會抓緊她。
「天香,跟我回璽國王都吧。」他在她耳旁低啞呢喃,「我會保護你的,只要你待在我身邊,我就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欺負你。」就算她有離開的打算,他也會想盡辦法讓她舍不得離開他,為了他而心甘情願的留下,不打算再回去。
陶天香在他的懷里不斷喘氣,悸動的心跳依舊激蕩不已,對于他的承諾,她既欣慰又感動,忍不住漾起甜美的笑意。
她輕輕回抱住他,柔聲的回應,「好,我跟你回去。」
就讓她在離開之前好好的陪伴在他身邊,能陪多久算多久。
她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她對他的牽掛只會越來越深,到最後和他在一起,就算兩人在一起的日子很快就會到盡頭,但她還是想傻這麼一回,就是明知最後必須面對分離的痛苦,她還是飛蛾撲火的陷下去,顧不了這麼多了。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苦惱吧,而現在的她,只想繼續依偎在他的懷里,被他保護著。
此刻的她,很幸福,這樣就夠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