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後,霍熙朝便迫不及待的進到房里,來到床邊,心疼的瞧著依舊昏迷的柳慕青。
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看起來憔悴得令人心疼,他真恨不得把那群黑衣人碎尸萬段,狠狠的替她報仇,才有辦法消他的心頭之怨!
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想管了,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照顧她、呵護她、疼惜她,讓她能夠快快痊愈,趕緊蘇醒過來。
柳慕青終于蘇醒時,已是三日之後的事情。
「唔……」她悶哼了一聲,一恢復意識,身體內外的疼痛也開始折磨起她,讓她非常不好受,雙眉蹙得死緊。
守在房內的兩名丫鬟一听到柳慕青發出聲音,趕緊來到床邊探看,欣喜不已。
「柳姑娘終于醒來了!」一個丫鬟喜悅的說道。
「我去向王爺及小姐報告好消息。」另一名丫鬟轉身離去。
柳慕青又痛又虛弱,也就不打算從床上坐起來了,繼續躺在床上,身上的痛楚完全抓住她的注意力,因此並未注意丫鬟們對她的稱呼已經改變,「我現在……在哪兒?」
她瞧了幾眼,發現這里似乎不是她與霍妍雅的房間,才會有此一問。
「為了不妨礙柳姑娘養傷,王爺特地吩咐將柳姑娘移到客房內,暫時與小姐分開。」留下的丫鬟回答。
她沒死呀……柳慕青有些自嘲的苦笑,若是知道醒來後得承受這樣煎熬的痛苦,或許直接死了還輕松舒服些。
沒過多久,得到消息的霍熙朝及霍妍雅就趕到客房內,開心極了,兩人一同擠到床邊,異口同聲的問︰「你還好嗎?」
「我一點……都不好……」她語氣極為虛弱的回答,「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死,我好想……繼續昏過去……」
「快去拿藥過來!」霍妍雅一听忙吩咐一旁的丫鬟,才又對柳慕青說︰「慕青姐,御醫說那藥有止痛的效果,只要喝下去,疼痛就會緩和的,所以你再忍一忍。」
她無力再說話,只能閉上眼默默忍疼,疼得冒出滿頭冷汗。
恍惚間,似乎有人正在幫她拭去臉上濕汗,動作又輕又柔,她迷糊的再度睜開眼,卻訝異的發現,居然是霍熙朝親手在幫她擦汗,用的還不是布巾,而是直接拿自己的衣袖擦拭,全然不在乎她的汗水會弄髒他的衣裳。
而且他的眼神很專注,像是將她當成什麼絕世珍寶般的呵護,她從沒見過他在她面前露出如此溫柔認真的神情,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只能傻愣愣的由著他繼續幫她拭汗。
他不是很討厭她嗎?怎麼她一從昏迷中醒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此時丫鬟從外頭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藥進屋里,「王爺、小姐,藥來了!」
躺著沒法喝藥,必須坐起身來才行,霍熙朝知道依柳慕青此刻的狀況,要她起身是件極痛苦的事,卻還是不得不為,「慕青,我現在要將你扶起來喝藥,你暫時忍一忍。」
提醒完後,他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讓她靠著自己的胸膛坐著,並輕摟住她,免得身子無力的她會倒向一旁。
咦?柳慕青再度訝異的睜大眼,他居然將她給護在懷里,完全不避嫌,他之前不是還拼命躲著她嗎?
頭昏得厲害,就連心跳也莫名其妙的亂跳一通,始終虛弱發冷的身子在他的懷里得到一絲暖意,卻也因他的氣息而被擾得心慌意亂,不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霍妍雅接過丫鬟手中的藥碗,舀了一小匙,吹涼之後才遞到柳慕青嘴邊,「慕青姐,喝吧。」
此刻的柳慕青就像是任人擺弄的女圭女圭,無力反抗或做任何事,只能乖乖的張開嘴,由著霍妍雅替她喂藥,「唔……咳咳咳……」但一喝她就不停咳嗽。
好苦,怎麼有藥可以苦到這種程度,害她連吞都吞不下去,忍不住就一古腦吐了出來。
「妍雅,你到底會不會喂藥?」霍熙朝皺眉瞪了妹妹一眼,心疼的輕拍柳慕青的背,替她順氣,「她已經夠不好受了,你還如此折騰她?」
咦咦咦?他的手在拍哪里?直到這一刻,柳慕青終于發現不對勁了,她的纏胸布……不見了!
「我當然會,慕青姐會嗆到不是我故意的呀。」霍妍雅頗感冤枉的反駁。
「不……不關妍雅的事。」柳慕青趕緊制止他們兄妹倆吵架,「是我自己不小心嗆著的。」
霍熙朝又瞪了妹妹一眼,再用袖子抹去沾在柳慕青嘴角的藥汁,態度極為自然,就像呵護她是天經地義的事。
柳慕青瞧著霍熙朝,終于忍不住問︰「你……真有斷袖之癖?」
「呸呸呸,誰有斷袖之癖?」霍熙朝沒好氣的睨她,「你與妍雅玩的把戲我都知道了,等你的傷好了,咱們再來算帳!」
這兩個胡鬧的女人,害他心驚膽戰,掙扎苦惱的過了一段日子,以為自己真的有斷袖之癖,事實證明他果然還是很正常,男性的本能早已察覺她是女兒身,只是理智卻困在她們刻意誤導他的錯誤認知中,才會不願承認自己被她吸引的事實。
听到霍熙朝的回答,柳慕青終于願意承認,她是女兒身的事的確曝光了,難怪他無所顧忌,再也不怕靠近她了。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剛才丫鬟好像是叫她小姐,妍雅也是叫她慕青「姐」……
「大哥,你真舍得來個秋後算帳?」霍妍雅賊笑著揶揄,「就怕罰了最後心疼的人還是你自己。」
柳慕青昏迷的這三日,霍熙朝有多麼擔心,霍妍雅可全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她就不信大哥真舍得對柳慕青「用刑」。
「少貧嘴,快喂你的藥。」霍熙朝這下子倒是有些尷尬的微紅起臉來。
這對兄妹又在打什麼啞謎?柳慕青雖然隱約明白霍熙朝對她的態度非常不尋常,察覺了他的心思,她卻寧願裝傻,暫時不想思索自己該如何面對,因為現在的她身體真的很痛很累,無力想太多事情。
先好好養傷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在柳慕青與霍妍雅歷劫歸來後,公孫兆就派了不少禁衛軍保護開平王府,免得再讓對方有機可乘,害了霍妍雅肚子里的孩子。
而追查黑衣人及幕後主使者之事,公孫兆交由刑部侍郎項爾盟來辦理,項爾盟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刑部侍郎之位,可不只是因為他的家世背景,他辦案能力之強,在刑部里可沒幾個人比得上他。
柳慕青在養傷的這半個月是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而她清醒時,只要霍熙朝在王府內,他都會到客房去陪她,甚至是親自喂她吃飯喝藥,對她照顧周到、呵護備至,連原來大刺刺的粗魯行徑都收斂了不少,讓見到的人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他的司馬昭之心,全王府的下人都一清二楚,知道他們的主子迷戀上「姑爺」了,柳慕青也不是白痴,當然明白他的行為舉動代表什麼,但她卻始終裝傻,只因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情意。
柳慕青受重傷的事情傳了出去,正好讓鞏娉婷有借口到王府去見霍熙朝,只不過霍熙朝此刻的心思完全放在柳慕青身上,根本無心理會她,甚至連敷衍都不想。
他于是決定趁這個機會與鞏娉婷把話說明白,終止兩人之間始終模糊不清的曖昧關系。
「鞏姑娘,真的很抱歉,咱們並不適合,你也不必繼續費心在我身上,還是趕緊去另尋真心疼愛你的良人吧。」
花廳內,鞏娉婷錯愕的呆愣住,遲遲無法回過神來,懷疑霍熙朝剛才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他是在……拒絕她,說兩人沒機會結成夫妻,要她別再妄想?
「王爺,你是怎麼了?」鞏娉婷勉強扯起一抹非常僵硬的笑,「我們之間不是一直處得很好,怎會……」
「我們之間從來就不曾好過,先前是因為我不想傷害你,所以才沒對你把話講明。」霍熙朝不得不殘酷的把事實挑明,免得她再誤解下去。
「既然如此,你為何突然改變態度,要我死心?」一個念頭猛然閃過,「是因為你有其他喜歡的人了?」
霍熙朝選擇婉轉的回答,「鞏姑娘,我很抱歉。」
他的確是因為柳慕青才終于決定要與鞏娉婷把話說清楚,也終于明白自己之前逃避虛應的態度有多不好,給鞏娉婷不必要的期待,最後拒絕,對她終究同樣是傷害。
「果真有人了……」她不甘的緊蹙眉頭,「我這些日子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怎能這麼對我?」
「沒及早向你說明白,讓你白白浪費時間,的確是我的過錯,你要怪我,我無話可說。」她要恨他,他坦然接受,因為他的確可惡、的確該恨。
「不,我不相信還有誰能比我更配得上你!」鞏娉婷憤怒的站起身,顧不得維持自己溫柔婉約的形象,「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我要親自會會她,我要讓你明白,最適合你的只會是我,不會是其她女人!」
她不相信自己的家世美貌會輸給其他女人,從小到大她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她絕不允許霍熙朝成為那個例外!
「鞏姑娘,你與她沒有必要見面,無論你有多少怒氣,直接沖著我來就好,我會一肩承擔下來。」
「你……你居然保護她到這種地步,是怕我給她難堪嗎?」鞏娉婷冷笑,「她到底有多好、多美,值得你如此對她?」
「她一點都不美,完全比不上鞏姑娘。」提起心上人,他的眼神異常溫柔。
「感情就是這麼一回事。誰也料想不到,原本看不順眼的人,到最後卻會變成收服自己心的人……我和她大概就是一對注定要相斗的冤家吧。」
他之所以始終找不到看得上眼的女人,就是因為他命中注定的她尚未出現,而她現在出現了,他當然不能放過,非得牢牢的抓住她不可。
鞏娉婷從沒見過霍熙朝對她露出如此溫柔的眼神,不禁訝異又不服氣,更是對那個女人感到好奇,說什麼也非得見對方一面不可。
「王爺,你要是不讓我見上她一面,我是絕不會罷休的!」
霍熙朝忍不住沉下臉,他雖然對她有愧,卻不表示可以由著她沒有限度的在王府撒野,「鞏姑娘,請自重,這里是開平王府,不是能夠讓你大小姐耍性子的鞏府。」
鞏娉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你混帳!」
「若鞏姑娘沒其他話要講,恕本王還有事情得忙,不送。」霍熙朝不再與她浪費時間,起身轉頭就走。
「什麼?你……你給我站住,霍熙朝!」
鞏娉婷氣急敗壞的追出花廳,原本的優雅形象已經蕩然無存。
霍熙朝懶得理鞏娉婷,腳步越走越快,卻在去客房的廊道上見到應該躺在床上休息的柳慕青,頓時一陣錯愕。
她的臉色還是非常蒼白,卻扶著矮欄桿慢慢行走,身後跟著兩名負責照顧她的丫鬟,丫鬟們苦著一張臉,看來是想阻止她外出卻失敗,只好戰戰兢兢的跟在她後頭,就怕她有任何閃失。
「慕青!」霍熙朝急急來到她身旁,扶住她縴細的臂膀,「是誰準你出房折騰自己的?」
「我已經躺在床上半個月,骨頭都快散了,要是再不出來走動走動,我怕自己會悶死。」她話聲虛弱的抱怨。
「不行,你瞧你還如此虛弱,走沒幾下就氣喘吁吁了,再走下去那還得了?」
不給柳慕青有辯駁的機會,霍熙朝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打算親自送她回房,絕不讓她再胡亂折騰自己的身子。
「哎呀!」柳慕青驚呼一聲,趕緊勾住他的肩膀,沒好氣的嗔瞪他一眼,「你這個霸道粗魯的家伙。」
「我弄疼你了嗎?」他一臉的擔心不舍,「哪里疼,快告訴我。」
「頭疼啦。」她還真是拿他沒辦法。
兩名丫鬟在後頭掩嘴偷笑,也暗自松了口氣,有王爺在,就不怕柳姑娘不听話,繼續在房外亂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