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相遇是上天的精心安排嗎?還是,只是一場玩笑?
在轉學的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情況是幸還是不幸?尤其在出門前老爸再三告誡,不許在新學校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越秋子不滿的揚起眉,她向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姐頭個性,到了老爸口中,卻成了惹是生非的不孝女。
唉,也不想想她這樣的個性是遺傳自誰?!
是誰在她們四姐妹小時候常常夸耀他當年的英明神武,害她養成宛如俠士、嫉惡如仇的個性。
甚至只要見到以多欺少、以強欺弱的情況,她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就好比她現在遇到的情況——
幾個看起來很痞子的男生擋住了一名男孩的去路,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來,就知道他們不懷好意。
雖然那位被圍住的男孩很高,但卻瘦得可以,好像風一吹就會跟著跑一樣,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敵得過五、六個壯得像牛的男生?
從他們身上的制服看來,他們跟她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只是她是轉學生,今天才第一天上課。
她是否要繞道而行呢?轉學第一天就惹是生非,要是老爸知道的話,肯定會先將她的脖子扭斷,然後一腳踹到太平洋去喂鯊魚。
可是……
越秋子的正義之心急速的鼓動著。
與生俱來再加上培養了十八年的俠義感正在她體內快速的發酵。
以她過去累積的經驗,她快速的評估眼前的戰況——跆拳道跟空手道黑帶的她似乎無法應付那幾個魁梧的男孩,尤其她可能還必須分心照顧那一名高瘦的男生。
不過以她的身手跟經驗應該可以抵擋些時間,然後再趁機帶那名被欺負的高瘦男生走。
越秋子旺盛的俠義心讓她無法視而不見,打定主意後,她快步向前,介人即將爆發沖突的場面——
「你們那麼多人欺負一個,不覺得丟臉嗎?」越秋子擋在高瘦男孩的面前,保護意味濃厚。
對峙的幾人沒想到會半途殺出一個程咬金,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一個高挑清秀的女孩子。
她還穿著他們學校的制服——
「別多管閑事,快滾!」痞子一方的頭兒開口了,想不起學校何時出現這一號人物。他們學校的學生通常都很怕事,尤其見到他們幾個凶神惡煞,早就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不。既然讓我撞見,我就管定了這件事。」面對幾個身材壯碩的男生,說不怕是騙人的。但既然已經介入,她便不會像「俗仔」一樣溜走。
況且在她身後的高瘦男孩現在一定怕得渾身發抖——雖然她無法正視他,但她就是可以感覺到他的恐懼——她不能丟下他,保護弱者是她越秋子與生俱來的使命。
「想管閑事?憑你?」痞子當中有人擺明了瞧不起越秋子。
十八歲的她有著一七的傲人身高,體重卻只有五十公斤左右,難怪有人會「看輕」她。
敗好,對方犯了輕敵的大忌,她已經取得了優勢。
「大家都是同學,有話好說,何必拳頭相向呢。」越秋子試圖說服大家化干戈為玉帛。
「這不干你的事,死雞婆快滾,要不然連你一起揍!」痞子當中有人開始不滿的叫囂,情勢一觸即發。
越秋子皺起眉頭。怎麼這麼粗魯呀?或許她該塞塊肥皂,好讓他洗一下自己的嘴巴。
「我不會離開的,除非你們先走……」越秋子臉上雖掛著笑,笑意卻沒有到達她的眼底。
「干!不走連你一起扁!」有人凶神惡煞的撂下狠話,還粗魯的罵髒話。
越秋子無所謂的聳聳肩。「要打請便。」只是不曉得是誰扁誰!
「你以為你是女人我們就不敢打你嗎?」有人囂張的叫囂,雙手掄拳,準備隨時賞越秋子一拳。越秋子也不例外,偷偷擺好出招的陣仗,就等對方沉不住氣。
她搖搖頭。「我認為,不管我是不是女人,你們都會打。」他們都敢一群人欺負一個弱者了,對女人他們才不會有任何憐憫之心呢。
「既然你不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痞子當中有人按捺不住,掄起拳頭率先攻擊——
越秋子不客氣的賞了對方的小骯重重的一拳,對方痛到拖著肚子慘叫,他的兄弟們見狀,紛紛涌向前對越秋子展開攻擊。
這下可好,統統出手了。
越秋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上前一個她便還擊一個,比較麻煩的是她後頭的那個男生像背後靈一樣緊貼著她,害她靈活的身手無法展現。
痞子當中有人看出越秋子的破綻,他們轉移了攻擊目標,紛紛朝向她背後欲保護的那個男生。越秋子就像保護小雞的老母雞一般,為了保護毫無能力的小雞,她承受兩三個男生的猛拳。
眼看情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越秋子毫不客氣的踹出自己的長腿,踢飛右邊的痞子,再用肩撞倒了迎面而來的壞蛋,一待有空隙,她捉起一直躲在她身後的「小雞」……
「快跑!」既然打不過對方,第三十六計是古代聖賢孫子傳授給中國千千萬萬後代人民最好用的一招走為上策!
而那個高瘦的男孩一听越秋子下了命令,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過于害怕,他拔腿就跑,而且速度快得驚人。
連越秋子一向自認宛如羚羊的步伐都敗給了他。
于是越秋子只能眼睜睜看她剛剛豁出去保護的「小雞」頓時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的消失在她面前……
怎麼會這樣?越秋子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眼見後頭那一群痞子快追上來了,越秋子也管不了這麼多,只想盡快擺月兌他們。
越秋子輕快的身影迅速的繞過小徑,轉了個彎,倏地——緊急煞車,
在她面前杵著一個身穿綠色軍服,一臉嚴肅神情的中年男子。他是……
緊追在她身後的痞子沒多久也跟了上來,他們努力煞住腳步,還很滑稽的撞成一團。
「教……教官!」痞子當中有人發出惶恐的叫聲,個個頭皮開始發麻,包括越秋子。
今天是她轉學的第一天,就被教官逮著她打架的事……雖然她是幫別人出頭,但是那個「始作俑者」早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老天啊,她可以想見父親大人被教官Call到學校時,會如何扒了她的皮……
從睡夢中醒來,越秋子頭痛欲裂。
她揉揉發疼的太陽穴,當年老爸響徹雲霄的怒吼聲似乎還圍繞在她的耳畔,揮之不去。
真是教人感到厭惡,竟做了這樣的夢……
那個忘恩負義的男人,當她在訓導處跟教官力爭自己絕對沒有在轉學的第一天就打架鬧事時,壓根不曉得跑到哪兒去了。
想起這被冤枉的往事,越秋子到現在還是恨得牙癢癢的。
她從床上起身,扭開床頭小燈,披上晨袍到廚房倒了杯溫開水,將五百CC的溫開水一飲而盡,仿佛想沖刷掉心頭累積好些年的怨恨。
綁來,她打听到了那個男孩子的名字——文彝銘。
文彝銘,身高一百八、體重七十不足,蟬聯學校三年的文狀元,是師長們寄予厚望上T大的質優生。
但對她越秋子來說,文彝銘是個「俗仔」,沒站出來替她講話也就算了,當她事後找上他時,他竟然還一副「你是誰」,不太想理人的鳥樣。
越秋子越想越氣——盡避事情已經過了八年,她也從十八歲的慘綠年華成為每天為生活忙碌賣命的平凡上班族,但文彝銘這一號人物她卻永遠記在腦海中。
憊記得當年她再度找上他時——
「喂,不要以為裝作不認識我就可以一走了之。」越秋子余怒未消。雖然教官看在她是轉學生的份上僥了她,但她老爸可是狠狠的賞了她一頓排頭。
她心里的不平當然要找始作俑者解決!
文彝銘止住了步伐——事實上他是被越秋子攔住了去路,要不然他一點停下步伐的意思都沒有。
「文彝銘……哼,我終于知道你的名字了。」越秋子對他嗤之以鼻。「學校里蟬聯三年的文狀元,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屁啦!在我越秋子眼中,你不過是個膽小表,是個比‘俗仔’還不如的俗仔!」文彝銘隔著厚重的粗框眼鏡看著站在他眼前、表情豐富的女孩,老成的他看不出此時此刻心里在想些什麼。
「你說話呀!」越秋子用食指戳戳他的胸膛,沒想到在她眼中弱不禁風的他竟然一動也不動。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卻見死不救,害我在訓導處被訓了好久!」外帶回到家後面對老爸的咆哮跟怒吼。
不想還好,真是越想越氣!
她救他免于被無賴痛扁一頓,他卻跑得比她還快……搞不好就是他去密報教官的,要不然怎麼這麼「喻嘟好」?!
「我跟你說,你書雖然讀得很好,但是你這樣的行為一點‘江湖道義’都沒有!」越秋子只手撐腰,頻頻訓誡。
文彝銘不悅的皺起眉。他正打算前往圖書館,讀書的時間被耽誤了,對此他感到非常的不爽。而越秋子絲毫沒察覺眼前人的不悅,繼續她「江湖道義」的冗長演說。
「我不需要你救我。」文彝銘終于開口說話,聲音冷硬無情。
越秋子倏地住了嘴。
「你說什麼?」她一時沒听清楚。
「我說,我又沒有要你救我,一切都是因為你雞婆所造成的。」既然她沒听到,他就提高音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說給她听。
越秋子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置信他竟然這麼說。
「你……」她瞪大眼,揚起手直指著他,卻說不出話來。
文彝銘輕松的隔開她的手,邁開步伐往前走。
越秋子愣了一會兒,文彝銘那句話才完全到達她的腦子里。
「文彝銘,你給我站住!」
站住?文彝銘當然听到了她的吶喊——她吼得那麼大聲,不听到才怪。
但他的反應卻是掏掏耳朵,無所謂的繼續往前走。
「文彝銘!」越秋子發出怒吼,氣得渾身發抖。眼見文彝銘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她卻拿他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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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真的很想沖向前賞他一記「佛山無影腳」,讓他知道她「越女俠」的厲害……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她,她的一片俠義之心當場受到嚴重的打擊。
她發誓,她會把文彝銘當成一輩子的仇人,即使她喪失了記憶,她猶然會記得文彝銘帶給她的屈辱——
此屈辱不報非女俠!文彝銘,大家走著瞧……
時光飛逝,八年都過去了,盡避她依舊記得當年文彝銘加諸在她身上的屈辱,但在高中畢業後,她就沒再見過文彝銘,說什麼要報仇,現在想想還真覺得好笑。
斑中畢業後,她勉強混上了南部一間國立專科,在匆忙收拾包袱南下前,她輾轉從同學口中知道文彝銘考上了T大,據說還是該系的榜首呢。
想必那小子現在應該混得不錯,搞不好還是某企業財團的菁英人物……哪像她,在職場打混了這麼久,今年初才升上了主任——天曉得這職位是她付出多少代價才換來的。
說老實話,她仗義執言的個性在現實社會里不是項優點,反倒成了阻礙她成功的絆腳石。
這年頭,「阿諛奉承」是升官加薪的必備條件;「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牆頭草個性在職場中才是最受歡迎的。反之,有工作能力、熱心熱血的個性已經退流行了,想要出頭更是難上加難。
在這一點上,她就吃了好多虧,能夠爬上主任的位置是她努力之余再三修正自己的個性才換來的。
二十六歲的她已經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的俠義熱血心腸,平常幣張假面具討生活——沒辦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夜半時分,越秋子坐在餐桌前,雙手緊緊握著馬克林,頭上的小燈結了她一絲絲的溫暖。
必于文彝銘的陳年往事就毋需再回想了,因為這一輩子她可能無法再踫到文彝銘,以報當年之屈辱。
現在讓她比較傷腦筋的是,她斡旋了兩個月還一直無法簽下來的合約。上頭的壓力越來越大,這也是她升上主任後表現的一大機會。
說機會是好听了點,事實是「DeepBlue」工作室的合約是燙手山芋,公司內部沒有任何業務員敢挑戰,因為至今沒有人成功過。
而她才剛升上主任,上頭就丟下這麼一個大包袱,擺明了就是她好欺負。
而她越秋子是容不得別人瞧不起的,他們越不看好她,她偏要達成目標讓他們統統掉了下巴。只是都過了兩個月了,不管刮風下雨,她每逃詡到「DeepBlue」工作室報到,但至今她連負責人是誰都不知道,更何況是跟對方談合約了。
唉,看樣子在月底的檢討會議上,她又免不了要被上頭的人叨念一番,順便賞一頓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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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該放棄了嗎?反正被恥笑時牙一咬忍忍就算了,總比現在壓力大到快瘋掉的好。
但她固執的個性卻又不允許自己半途而廢……內心的拉鋸戰實在快要教她抓狂!
難怪她最近又開始夢見文彝銘……只要她壓力一大,就會夢見「永遠的仇人」文彝銘,屢試不爽。
唉,看來在她簽下「DeepBlue」工作室的合約之前,她必定會每晚都跟文彝銘「見面約會」。真是痛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