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喜恩沒料到的是,她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她的手機一直沒有響過。
倒不是齊謹完全斷了音訊,他每逃詡會打電話回辦公室,但電話都是直接接到陳秘書手里,她連他的聲音都沒能听見。
有一次她忍不住撥手機給他,沒想到接電話的人是David,害她連忙將電話掛掉。
David跟陳秘書都不知道她和齊謹的關系,所以她的不安只能往肚子里吞。
隨著齊謹離開的日子越久,她的不安就越大。
懊在,在他離開將近一個月之際,她終于從陳秘書口中得知齊謹將于明天回國,她的忐忑終于稍稍緩了些。
只是,他回國後,她又該如何面對他呢?
說不生氣、不傷心是騙人的,她該質疑他,可是她又害怕,害怕她會因此失去他……
原來愛情的不安是這麼折磨人心……
樂喜恩的不安並沒有得到安撫,因為隔天回到台灣的只有David,齊謹沒有回來,他從大陸直飛到歐洲開會,一個禮拜後才會回國。
樂喜恩的失望溢于言表,只是她並不能表現出來。
就在中午她準備下班到育幼院去時,在公司一樓大廳,趕下樓來的David喚住了她。
「David,有什麼事嗎?」
David一臉難為情,嘴巴張張合合,就是吐不出字來。
樂喜恩清秀的臉蛋上寫滿疑惑。David到底想跟她說什麼?為什麼會一副很難說出口的樣子?
這時候正好是午休時刻,許多員工已經陸續下樓準備到外頭用餐,兩人就這麼無語的在公司大廳對立著,引來了一些側目。
David看看時間。「你有時間嗎?我請你吃午飯。」他的表情擺明了有事要跟她講,只是似乎挺難開口的。
樂喜恩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踏出公司,Dayid伸手招了輛計程車。
他的確有話要跟樂喜恩講,而且還是老板交代,硬著頭皮都要講的,所以離公司越遠越好,最好是處理完後不會有任何流言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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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東區某家義大利餐館,David本來是打算吃完飯再談的,至少可以緩沖一下,因為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實在很難開口……這大概是他成為齊謹的特助以來,最難的一次任務吧。
樂喜恩對Dayid笑了笑。「Dayid,你今天怪怪的喔,先是請我吃飯,現在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David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眼神里的復雜苦澀依舊沒有退去,他意興闌珊的用叉子卷了卷盤中的義大利面,沒有食欲。
唉,還是早點開口好了……
「恩恩,你不夠朋友。」
樂喜恩當秘書助理的這期間,他跟陳姐都真心把單純的恩恩當成妹妹一樣疼愛,沒想到他今天卻得面對「妹妹」處理「公事」。
當初听陳姐說恩恩這小妮子似乎戀愛了,他們兩個人都誠心的祝福她,畢竟恩恩是個孤兒,若找到一個好男人真心疼愛她的話,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偏偏那男人是他的老板兼情場鋇男人——齊謹。
沒錯,他已經知道樂喜恩跟齊謹之間的事。
他並沒有神通廣大到掐指一算就可以得知,所有的一切當然是他那「沒心沒人性」的老板告訴他的。
至于老板為何要告訴他呢?當然不可能是將他當成推心置月復的好兄弟,而是因為老板指派他「執行且處理」一件很艱難的任務。
「David,你怎麼這麼說呢?我不僅把你當朋友,還將你當成自己的大哥呢。」
David很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若你把我當成大哥,你跟老板在一起為什麼不告訴我跟陳姐?」
David倏然丟出一顆炸彈,炸得樂喜恩頓時不知所措。
「David,你……你怎麼會知道?」她有些慌了手腳。
David在心頭暗暗一嘆。若他早知道的話,絕對會極力阻止她跟老板在一起,就算說盡老板的壞話也要阻止。
說起來他的老板還真的銀壞,恩恩是一個多麼甜美單純的女孩子啊,他怎麼忍心如此傷害她?
唉……
「你先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告訴我,你愛老板嗎?」
David的問話讓樂喜恩在瞬間羞紅了臉,她微微低下蠔首,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喔!David只差沒有苦惱的拍頭了。
這下他要處理的事情更棘手了……恩恩不同于以往老板的紅粉知己,對那群他根本不認識的女人,他可以很冷漠很干脆的處理,但是對她……他真的好難開口。
「你很愛很愛他嗎?」他不是故意探人隱私,而是他總得研究一下待會開口的輕重。
唉,真難為……
「嗯。」樂喜恩頷首。「你也知道我是個孤兒,我很渴望有人疼有人愛,也非常盼望婚姻生活……」
David听了,眉頭都揪在一起了。
看來單純的恩恩真的是被老板騙了,因為老板才不想結婚,不想一輩子只有一個女人相伴。從他過去幫老板不知「處理」過多少紅粉知己就知道,老板不可能定下來的。
不過說來說去,都是老板的錯。他要游戲人間、要跟女人玩愛情游戲都隨他,他為何要去招惹在愛情方面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的恩恩呢?
苦惱啊!
「David,你為何問我這些問題呢?」
「恩恩,其實我……」David雙手握了握,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習慣為老板處理的是事情如何的殘忍。
他放在一旁的公事包里有一份文件跟支票,那是經由齊謹簽署,要給樂喜恩的。
對重視物質的女人來說,那份文件跟支票上的金額,絕對會讓她們笑逐顏開。但是對真心愛著齊謹的恩恩而言,那就像一把殘忍的利刃……
「我……」David依舊開不了口。「其實老板並不適合你,你應該找一個願意疼愛你、珍惜你的男人才對。」
樂喜恩的嘴角浮現一朵只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有的美麗笑靨。「我覺得齊謹就是那個男人。」
David的額頭浮現三條黑線。
是啊,他忘了他的老板對女人可大方疼惜得很。但那僅限于熱戀期,一旦熱度過後。或是女方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就輪到他出場代老板「處理」。
真是太難為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執行老板的命令……唉,早說晚說都要說,他這會兒非得豁出去不可了。
從一旁的公事包掏出一個A4大小的牛皮紙袋,David將它推到樂喜恩面前。
樂喜恩接過牛皮紙袋,打開——
「這是……」公寓的所有權狀及一千萬的即期支票?!
所有權狀上頭的所有權人是她,而支票的簽署人則是……齊謹。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臉蛋刷白的抬起頭看著David,再問了一遍。「這是什麼?」
「恩恩……」David艱澀的吞了吞口水。「這是老板給你的。公寓歸你所有,至于那一千萬,則是他以私人名義捐給育幼院的。」
樂喜恩的臉因為逐漸了解David的意思.完全沒了血色!
「為什麼?齊謹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恩恩,你該明白,老板不是一個值得女人托付終身的男人,他排斥婚姻,不認為男人可以跟一個女人過一輩子,所以……」
「所以他叫你拿這些「東西」來叫我滾」她的心裂了,痛楚在其中泛開來。
一點一滴、一點一滴的,她的痛沿著血液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
「恩恩,不是這樣子的……」David看她慘白的神情,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不是這樣,那你如何解釋這個?」樂喜恩眼眶泛紅的看著手中的所有權狀跟支票。
「呃,這個是……」
「他甚至連一句分手都不願當面跟我說……」樂喜恩強忍著淚水。盡避心好痛好痛,她還是努力不讓自己流下淚來。
「因為老板他……呃,很忙。」這理由真的很爛,可是他以前都用這理由……
「他飛去歐洲開會是刻意的吧?」只因為要讓DAVID有時間先將她處理掉。
為什麼?為什麼呢?她不懂,真的不懂……
樂喜恩僵著身子,神情悵然,傷心的淚水強忍在眼眶中,那樣子說有多一可憐就有多可憐。
David看她這樣,整個心也擰了起來。
要是陳姐知道他干了這事,一定會把他罵死。
「恩恩,不值得的,老板一點都不值得你為他傷心哭泣……」
「可是我愛他啊……」樂喜恩的嘴角浮現一朵淒慘的苦笑。「他要分手可以當面跟我說清楚,實在不需要用這些東西來侮辱我……」
她以前雖然沒有戀愛過,但她堅決自己的愛情不是建築在金錢上的。
只是她愛上的男人似乎並不這麼覺得……
「唉,老板向來如此,只要對某個女人厭倦了,或是對方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他便會用這方法解決。」David說這話的意思是要樂喜恩看開一些,但他沒有想到——
「他向來如此?你的意思是,齊謹過去有很多女人,他都是用這樣的方式跟她們分手?」
「是啊,有的送鑽石耳環或項鏈,有的則是車子小鮑寓之類的。跟他分手的女人通常都會哭哭啼啼一陣子,但後來似乎也覺得分手禮物的價值頗高,也就另尋金主,不會死纏爛打。」
樂喜恩听了,臉色更加死白。
「莫非……你不知道?」David暗叫一聲慘。老板的情史可是八卦雜志的最愛,他一直以為恩恩是知道的。
樂喜恩悲慘的搖搖頭,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David的臉色跟著凝重起來。也對,恩思不是拜金的女孩,若她知道老板過去的風流齷事,絕對不可能跟老板在一起的。而生活單純的她搞不好連八卦雜志都沒看過,所以……
唉,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孽緣。
樂喜恩沒有說話,雙眸瞪著手上的所有權狀跟支票,感覺那似乎是個很遙遠的世界……
她真的愛著這麼一個跟她完全不同的男人嗎?還是那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就什麼都忘了……
「他給我這些,一定也有我必須遵守的條件吧?」她不是傻瓜,懂得夢醒了,該回到現實。
David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覺得接下來他要說的話簡直跟魔鬼的言語沒有兩樣。
他從沒有如此厭惡自己是齊謹的助理——說他是撒旦的助理還差不多。
「老板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結束在「麒麟」的臨時工作……」David硬著頭皮,對齊謹的吩咐據實以告。
「我會的。」原來他連看到她都不願意……就算她的心頭本來還殘留一些什麼,在此時此刻也完全消失了。
樂喜恩低著螓首端詳手中的所有權狀跟支票許久,然後她緩緩的把手上的文件跟支票收回牛皮紙袋,再將牛皮紙袋推回給David。
David訝異的看著她。
「你不要?」
樂喜恩搖搖頭。她的愛情並沒有這麼廉價,她的愛情不能用任何價值來衡量。
「他給我的……夠了。」
盡避結束得那麼不堪,但她並不恨他。若要恨、要怨,她打從被遺棄的那一刻開始,就該對上天的不公平怨恨不已。
她會記住他曾給她的快樂跟幸福,這樣就夠了。
「恩恩……╴」
樂喜恩忍著淚給了David一抹美麗但悲傷的笑容。
「David,不要同情我,真的不要。如果可以的話,就請你繼續當我是朋友或妹妹,不要瞧不起我。」
「不,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瞧不起你?」David好心疼。
「那就好。」樂喜恩決定這話題就到此為止。「我們吃飯吧。難得你請我吃飯,我就不客氣了。」
樂喜恩強忍心頭的傷悲跟已經空了的心,繼續跟David聊著天。
她將所點的海鮮局烤義大利面吃個精光,至于吃進嘴巴里頭的滋味……
唉,怎是一個苦澀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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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喜恩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有行動力。
苞David吃完飯的隔日,她迅速在麒麟辦好離職。反正她僅是打工性質,加上David從旁協助,她收拾好私人物品便離開了公司。
然後她回到齊謹的公寓,花了整個下午收拾——正如她來時的輕松,離去時,她也沒有繁復的行李。
只是心已經不一樣了……
沒有留戀跟不舍,樂喜恩的臉龐依舊沉靜,只是那看似天真的雙眸已經失去了某些光彩。
她留下齊謹送給她的手機,婉拒了David充當司機的好意,自己一個人拉著行李箱,一步一步的走向公車站。
樂喜恩花了兩個小時,搭了公車轉捷運再轉火車,回到她生活一一了二十四年的育幼院。
她不過離開幾個月而已,卻覺得自己好像離家在外流浪多年。
拖著行李踏進育幼院,剛好是院中孩童就寢的時候,整個院里就只剩回廊上幾盞澄亮的小逼燈迎接她。
憊有,走廊底院長室的燈也亮著。
從她有記憶以來,院長室的燈永遠都是育幼院里最後熄的。
樂喜恩將行李放在門邊,悄然踏進院長室,院長女乃女乃就坐在辦公桌後,戴著她的老花眼鏡看著手中的資料。
「院長女乃女乃……」樂喜恩一見到她就忍不住辦了眼眶。
院長女乃女乃也沒問她為何這麼晚了會突然出現在院里,儀是拿下老花眼鏡,敞開溫暖的雙臂。
樂喜恩撲進院長女乃女乃的懷里,忍了多時的淚水、禁住多時的傷心,在此時全盤泄出。
她嚎啕大哭起來,像遭受欺負的小阿終于回到母親的懷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