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點,一輛出租車沿著海岸前進。今晚風大,嘈雜的引擎聲被海浪聲淹沒
出租車在「戀寂夜」愛情賓館前停下,一名高瘦碩長的男子下了車。
男子有一頭披肩長發,穿著黑色風衣,半夜時分卻仍戴著墨鏡,蓄著凌亂的胡子,模樣頹廢卻性感。
他背著一只簡單的黑色背包,下了出租車,跨著大步進入「戀寂夜」賓館大廳。
大廳值班的工讀生正打著瞌睡,男子連一眼都沒浪費在他身上,直接進入電梯上了頂樓。
他不用登記住宿,因為在賓館頂樓有著他自己的房間,而在他心中,這兒是他的家,因為有著跟他同樣血緣身世的哥哥姊姊都居住在此。
至于韓國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他巴不得跟他們毫無血緣關系。
他的父親是韓國政界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也就是因為如此,兄弟姊妹間一點親情都沒有,大家都爭著想得到父親大人的寵愛。
而一出生就無母親的他,照道理說在韓家該是被排擠冷落的小人物,偏偏父親大人最寵愛在意的便是他——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在韓家的日子好過,父親的妻妾及她們的小阿,往往只在父現面前才對他友善,私底下卻聯合排擠他。
生長在沒有任何親情的大家族里,他冷漠近乎無情孤僻的個性就是這樣養成的。
案親從未隱瞞過他非人的血緣,而或許是身世異于一般人的緣故,他習慣將自己封鎖起來,不太愛跟外人接觸。
直到大哥杜允觴找上門來,表明自己的身分並給了他一個擁抱在那一刻,他才真正覺得自己真實的活在這世上。
所以當大哥辭掉工作回到家鄉開設「戀寂夜」,他二話不說立即尾隨他而來,就算要他放棄在韓國的事業也無所謂。
目前他是個音樂制作人,曾經為反抗父親而踏入演藝圈出過一張唱片,創下絕佳的銷售紀錄後卻退到幕後,改而作訶、作曲、制作。
在韓國的唱片界,他是數一數二的名制作人,但他有個原則,一年只制作兩張唱片,每年總有一堆唱片公司老板捧著大筆錢央求他替旗下歌手制作唱片,因為至今他所制作的唱片還沒有不暢銷的。
他賺的錢已經夠他一輩子花用了,所以他隨時可以隱退。
要不是大哥反對他成天無所事事,他真想就這麼在「戀寂夜」生活,不回韓國了。
每回這麼奔波,可是很累的。
進入自己一個多月不曾回來的房間,他月兌下風衣隨手一丟,便重重的將自己拋進黑色的大床。
毋需告知大哥跟媚兒他已回家,半夜兩點多,他們大概都已熟睡。倒是有個人
勉強睜開眼,他拿起床頭電話撥了個算是陌生但卻熟記的號碼——
電話只響一聲即被接起。
「是我。」他的嗓音嘶啞疲累,「我回來了。」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這是他跟她之間的默契,也是固定的模武。每當他回到台灣,第一個知道的人總是她。
但他們之間卻什麼都不是。
在沉入夢鄉前,這個問題很輕易的便被他拋在腦後。女人從來就不在他思考的範圍內。
也就是說,他從不將任何女人放人心里。即使是「她」
「韓喻罄那小子回來了。」最喜歡湊熱鬧的媚兒在得到第一手消息後馬上急奔餐廳廚房,告知好友阮芊思。
「我知道。」阮芊思淡淡的回了一句。
她正忙于晚餐的主菜——紅酒炖牛肉寬面。現在正是廚房最忙的時刻,偏偏一些不相干又幫不上忙的人統統跑進來攪局。
「泡芙烤好了嗎?有些客人快要上甜點了。」一邊跟媚兒說話,阮芊思還得一邊控制出菜的情況。
才二十三歲就當上「戀寂夜」餐廳的主廚,除了老板杜允觴的賞識,她的實力也是不容忽視的。
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從懂事之初就確立了自己將來的目標,由于對烹調跟法國菜有興趣,早在完成高中教育前,她已靠自己存了一筆出國的費用。
斑中畢業後,她便前往法國,一待四年,從一開始的餐廳工讀生,到回國前已是餐廳的主廚之一,她的成就完完全全是靠自己的努力而來。
一年前,她因思鄉情切回到台灣,才發現年紀輕輕的她壓根不被台灣的法國餐廳跟飯店所信任。
四處踫壁的結果讓她一度心灰意冷,甚至打算再度離鄉背井前往法國,而在離開台灣前,她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花蓮。
本來只是到海邊散步整理自己的思緒,卻意外發現原本荒涼靜謐的海邊不知什麼時候蓋了一間美輪美奐的賓館,而且正在征人,其中還包括附設西餐廳的廚師。
她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前往,而她的老板杜允觴在意的是她的廚藝,關于她的年齡可是連問都沒問,嘗過她的料理後,便錄取了她。
一年來,她在「戀寂夜」認識了不少好友,包括老板的妹妹——媚兒。她曾經在巴黎街頭看到她為各大名品服飾代言的廣告,從來沒想到會親眼見到她,甚至跟她成為好朋友。
憊有「他」,她二十三年來感情生活的第一個闖入者。從第一眼看到他,她就情不自禁地墜入愛情的迷惑,至今尚未清醒,也不想清醒。
對愛情很死心眼的她或許會就這麼愛著他,直到老死吧
「喂,阮芊思,我在跟妳說話耶,妳在恍惚什麼啊?」媚兒縴細的柔荑在阮芊思眼前晃了好一會兒才得到她的注意。
阮芊思不好意思的攪弄身上的圍裙,美頰染上一片嫣紅。
「媚兒,我正在忙,可不可以等我忙完再跟妳聊?」個性溫婉柔和的她連說起話來都是柔柔細細,像棉花糖一樣入口即溶。
「妳只要告訴我,妳怎麼知道的?」媚兒不滿的問。她原以為她該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深夜回家的韓喻罄睡到剛剛才起床,她是剛剛上樓踫見他,才知道她那個單眼皮帥弟弟回來了。
「啊?知道什麼?」阮芊思的腦袋很明顯的不中用了。
「妳怎麼可能比我先知道韓喻罄回來的消息?」
「喔,是冠艷說的。」她垂下眼簾,說了謊。
事實上昨夜她就知道了,但這是他倆的默契,不可讓別人知曉,她逼不得已,只好說謊。
懊在稍早之前姬冠艷也挺著大肚子來告知她這個消息,她的謊言不至于被戳破。
「她怎麼會知道?」媚兒不解。
阮芊思聳聳肩,一副她也不明白的樣子,然後加快手邊的動作,表明了︰我現在很忙
「好吧,妳忙,我去問她。」媚兒興致勃勃的走了,對于姬冠艷為何會比她早一步知道韓喻罄的事感到好奇。
媚兒離開後,阮芊思即刻松了一口氣。但媚兒走到廚房門口,卻又旋過身來。
「別想逃。我晚點再找妳談。」她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阮芊思小臉一垮。每次韓喻罄回到「戀寂夜」,媚兒都會找她「談談」她了解媚兒是關心她,但感情不是說放就可以輕易放手的,心的折磨才是最痛苦的地方。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夠愛得輕松、愛得簡單。偏偏她愛上了一個不需要愛情的男人,想要愛得輕松簡單,似乎只是個白日夢。
忍著心頭的苦楚,阮芊思將全副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客人還等著她料理的晚餐呢,她怎麼有空落寞傷心啊
結束最忙的晚餐時刻,阮芊思利用空無一人的廚房簡單的煮了碗什錦面,遮遮掩掩的上了樓。
最驚險的時刻莫過于經過媚兒房前,她真怕媚兒會突然出現
按了門鈴,阮芊思屏息以待。她有好一段時間沒見他了,心里總感覺空洞,思念已快將她淹沒。
門一開——
「我好餓!妳終于來了」韓喻罄給了阮芊思一抹微笑,那是他在任何女人面前不會輕易顯露的。
這也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他習慣在回到這兒時給她一個訊息,而為他煮回家的第一餐便是她給予的響應。
他喜歡吃她煮的食物,但她拿手的法國菜除外——不知為何,他就是不喜歡吃法國菜,情願她將所有剩下食材隨便煮一碗什錦面也好。
矮喻罄從托盤上取走什錦面,在沙發上坐下,動筷吃了起來。
看他大口吃著面的樣子,一點冷酷的模樣都沒了,阮芊思體貼的幫他倒了杯水,在他面前坐下,笑看他的吃相。
這也是一種幸福,看著心愛的男人吃著自己親手為他烹調的食物
沒幾分鐘,韓喻罄便將一大碗什錦面解決掉。他抬起頭,看見阮芊思直瞅著他。
矮喻罄嘲諷的笑了笑。「好吃嗎?」他問。
「好吃。」阮芊思點點頭,毫無知覺自己回答了什麼。
「什麼好吃?」他又問。
「都好吃。」她也真厲害,他問什麼她都能答。
由于她的痴呆樣實在太可愛了,韓喻罄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驚醒了發呆的阮芊思,知道自己被取笑,她的粉頰頓時如火燒,不好意思的垂下螓首。
但他的笑聲依舊沒歇止。
阮芊思倏地起身,想逃出他的房間,但人還未到門口即被韓喻罄一把捉回懷中。
「想逃?」他低聲道,將她整個人緊緊攬入胸懷。
她柔軟的女體頓時讓他的身子熱了起來,他的大手在她的柳腰處徘徊撫弄
這夜,「戀寂夜」滿是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