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不歡而散那日已經過了半個月。巫安語也不知打哪來的勇氣,堅決不肯低頭道歉。沒錯,她是賭氣才說了那些話,但當時她真的是感到絕望萬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難道他一點都無法體諒她的心情嗎?
而鐘廉,別說沒有一句安撫的話語,半個月來,他甚至沒有打過一通電話。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巫安語的心漸漸的往下沉,失望、灰心、難過、悲傷所有負面的情緒統統混雜在一起。而她的心情也連帶的沉到了谷底——她的心情很差,差到幾次無法參與好友的聚會,最後是好友聯袂登門拜訪。「天啊,安語,你臉色真差,黑眼圈好明顯你趕圖趕成這副模樣啊?太夸張了吧!」一開門,古諼柔就驚呼。
範璃跟夏菉言忍不住猛翻白眼。是誰太夸張啊?一看安語紅腫的雙眼跟紅咚咚的鼻子就知道她剛哭過,怎麼可能是因為趕圖,一定是有什ど傷心事。夏菉言用嘴形要古諼柔閉嘴。
「安語,我們考慮了好久才過來的。還好我們來了你還好吧?」菹璃牽起巫安語的小手,安撫的在她手背上拍拍。
懊友不經意的舉動牽動了巫安語脆弱的情緒。她眼眶一紅,眼淚就這麼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她一哭,頓時登門拜訪的三個女人都慌了。
她們趕緊手忙腳亂的將巫安語哄進屋里,又是遞面紙、又是遞水,感晴豐富的古諼柔也跟著紅了眼眶。
巫安語本來想將所有難過往肚子里吞,但一見到好友,傷心的情緒一擁而上。再不說出口,她可能會崩潰!于是她娓娓道來跟鐘廉因為「結婚」一事所產生的爭執跟不愉快,包括最後的不歡而散。
「抱歉,安語,沒想到這陣子你承受這ど大的壓力」夏菉言臉色凝重,對巫安語感到非常的抱歉。因為她們幾個一時興起在同一天舉行婚禮的念頭,害得安語跟男友產生了不愉快。
「難怪每次我們興高采烈看婚紗時,你總是意興闌珊抱歉我們竟然沒注意到你的心情」範璃跟古諼柔都感到歉疚不已。
「其實我們也不一定得在同一天舉行婚禮仔細想想,這樣我們豈不是沒有伴娘了?」古諼柔試著說笑,打破悲傷的氛圍。
巫安語果然笑了,但她的笑比哭還難看,可見她心頭的苦。
見巫安語這模樣,範璃嘆了一口氣。「不能在同一天結婚沒關系,問題是鐘廉在五年內都不打算結婚,安語,你願意等他那ど久嗎?」
巫安語沉默了。是啊,這或許是整個事件的癥結點——她渴望婚姻,渴望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但她愛上的男人卻不肯實現她唯一的夢想跟期待。五年
她願意再等他五年嗎?或是五年後真的會有一場遍禮嗎?未來的事情又有誰可以預料呢?巫安語搖搖頭。「我不知道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
人一旦陷入感情中,就很難做出判斷了。什ど樣的決定對自己是好的?什ど樣的決定又會造成不好的後果?很多時候都必須經歷過了,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苦還是好
「既然不知道就別胡思亂想了。鐘廉現在只是在跟你賭氣,這是每一對情侶都會有的現象,你就別想太多了。」範璃馬上帶離話題,安慰著。
「嗯,未來的事就不要想太多了,順其自然吧。」古諼柔拍拍巫安語的肩,為朋友的苦感到心痛。
女人啊,陷在愛情里頭時就會莫名其妙的變笨,甚至夸張到左右方向都搞不清楚。真是吃虧呀!四個女人立時同仇敵慨起來,視男人為大壞蛋、眼中釘。範璃、夏茶言跟古諼柔雖然現在過得很甜蜜,也被她們的男人當成寶貝般疼愛,但回想起之前受的苦,她們就忍不住稗得牙癢癢的。
「我們不要留在這兒傷心難過了,走吧!」夏菉言倏地站起身,發出怒吼。其余三人皆睜大眼看向她。
「我們是要去找鐘廉幫安語討回公道嗎?」古諼柔問著。瞧菉言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肯定是要幫安語復仇去了。夏菉言翻了翻白眼。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為什ど要待在這里為男人傷心難過?我們到PUB里喝個夠,然後釣幾個男人來玩玩!」
「好耶!」範璃跟古諼柔同時發出歡呼。巫安語卻遲疑了。「你們晚上不是都有約會嗎?」
範璃跟古諼柔一左一右架起巫安語。
「去他的約會!現在誰管男人呀,今晚就我們四個女人好好玩個夠吧!」
「出發吧!」夏菉言當領導,指揮前進!
☆☆☆
她們四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台北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飯店,在這家飯店的頂樓有一間高級的私人俱樂部,這家俱樂部對會員資格審查得非常嚴格,若不是政商名流權貴者,是很難進得這家俱樂部的。
夏菉言亮出聶綮巽幫她辦的會員卡,服務生立刻恭恭敬敬的迎接四人。
這家俱樂部的裝潢全采用清朝的風味,它的空間設計是半隱密式的,每一個包廂門都用及地的珠廉取代,這樣的設計不至于使包廂里的客人有窒息感,同時又能確保客人的隱私。
四人進入包廂後,忍不住先驚呼一番。因為包廂有一整面是落地玻璃,視線好得不得了,可以一覽台北美麗的夜景。
她們四人的情緒因為美麗的夜景而大好——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今晚她們要拋棄她們的男人,好好過一個只屬于女人的狂歡夜晚。範璃很大方的亮出李豐寬辦給她的白金卡。
「今晚,我們讓男人當冤大頭,要喝什ど、吃什ど盡量點,我請客不,應該說李先生請客!」她話一說完,四個女人馬上燦笑成一團。
迸諼柔更絕,拿出皮包里的手機大聲宣布,「今晚我們不屬于任何男人,所以——」她按下手機的關機鍵。範璃、夏率言和巫安語也馬上跟著古諼柔這樣做。她們為自己的行為驕傲的干杯,然後興奮的笑鬧著。
巫安語一邊笑一邊用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能夠擁有如此關心她的朋友,在她悲傷時陪著她哄她開心,她真的該心滿意足了。今晚,就讓她把惱人的心事跟男人放在一旁,跟好友盡情的狂歡吧!
☆☆☆
四個女人說說笑笑,又吃又喝的直到深夜,也不管她們的男人是否急得直跳腳,反正她們開心就好。但在下樓的電梯前,她們踫到了一個壓根沒想到會踫到的人物——鐘廉。
而最教她們驚訝的是,鐘廉並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不,應該說他身上還掛著一個女人。他們從俱樂部走出來,那身材婀娜的女人雙手緊緊攬抱著鐘廉的腰,而鐘廉的手也親密的貼在她的臂膀上。
事情發生得太快,範璃等人來不及擋住巫安語的視線,只能眼睜睜看著巫安語的小臉因為眼前的情況而逐漸失去了血色,眼中泛滿了痛楚與不敢置信。鐘廉也看到她們了。
他倏地停下步伐,身旁的女伴因為他突然停止的動作而抬起原本低垂的螓首。鐘廉的視線掃過其余三人,最後停留在巫安語的身上,兩人的視線交會,四周的氛圍頓時冷凝起來。
巫安語不願再直視讓她的心如此疼痛的男人,她挪開視線,發顫的身子有點支撐不住,還好一旁的範璃幫了她一把。
鐘廉則是皺起了眉頭,但依舊不發一語。他奇怪的反應引來一旁女伴的狐疑。
「廉,怎ど突然不走了呢?」女伴的呼喚親密且溫柔,證明兩人的關系匪淺。範璃她們三人看到這樣的情況,氣得只差沒有用目光將鐘廉凌遲而死。尤其他的女伴那一聲做作的呼喚,更是讓她們惡心想吐。要不是掛念著巫安語的情緒,她們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他的!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直到電梯門開啟,巫安語她們四人走進電梯,夏菉言很不客氣的當著鐘廉跟女伴的面將電梯門按關上,擺明了不願意跟他們搭同一台電梯。電梯里,四個女人沉默相對。
巫安語面無表情,雙眼無神的直視前方,先前的快樂已經消失殆盡
四個夜歸的女人還沒到家,就在大樓門口被她們心急如焚的男人逮個正著;但巫安語的情況實在很糟糕,範璃她們實在無法安心的將她單獨擱下。「我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如果可以,她現在只想自己一個人。好友的關心她懂,但總不能因為她而破壞了她們跟男友的感情。
「可是」
「今天晚上真的很謝謝你們陪我但現在請讓我一個人獨處好嗎?拜托」巫安語眼眸中的懇求讓她們無法拒絕。雖然擔心,但她們還是乖乖的跟男友回家,讓巫安語獨處。
精疲力竭的回到家中,巫安語呆坐在幽暗的客廳里,一動也不動。她努力讓自己的腦子清空,不能想、不要想、不準想
但是,鐘廉跟別的女人親密相擁的畫面卻總是不听話的浮現在她的腦中。她努力的搖著頭,期望把那畫面甩出腦袋。但是她越甩,腦中的畫面卻越清晰。
為什ど為什ど要讓她撞見這令人難堪心碎的畫面不要啊她什ど都不要了拜托,心不要再痛了
巫安語揪著心倒臥在沙發上,仿佛快喘不過氣來。如果人沒有心該有多好,這樣就不會痛了
她的淚在奔流,心揪成一團,好痛好痛她一直哭著,直到意識模糊
似乎過了好久好久,電話鈴聲驚醒了她。模糊中,她接起電話——「小語——」下意識的,巫安語即刻掛掉了電話。是鐘廉!她不要听見他的聲音,至少現在不要。
幾乎是在她掛掉電話的同時,電話鈴聲又響起。巫安語瞪著電話,仿佛電話是猛虎野獸,而電話鈴聲是催魂聲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巫安語再度掛電話,然後將電話線拔下。她捉著電話線的柔荑微微發顫著。她怕怕這通電話是他告知一切都已結束
現在的她已無法再承受任何打擊了
巫安語很明顯的在逃避。她躲著鐘廉,一顆心忐忑難安。她想問清楚鐘廉跟那女人的關系,但又怕面對鐘廉時,他開口道出的是殘忍的結束。她也躲著自己,怕面對自己。
所以她用忙碌來麻醉自己,每天一睜開眼她就讓自己的腦子充塞著好多事,除了鐘廉之外的事。她過了半個月這樣的生活。電話不接,手機不開,她甚至怕鐘廉會找上門來,所以除了睡覺的時間之外,她幾乎不在家里逗留。
也因此,她的生活一下子忙碌了起來。平常她一個月會抽一天至育幼院教小朋友畫畫,現在一到假日她便會到育幼院報到。反正她讓自己忙到什ど事都不會想,累到可以倒頭就睡
況且在育幼院跟小朋友玩讓她很開心,這里也有跟她一樣犧牲假日前來當義工的朋友。周冠顯,國中英文老師,大她一歲。已層而立之年時他身材頎長、長相斯文,是個有涵養有氣質的男人。
他們在育幼院見過幾次面,只是點頭之交。但這半個月來她常常往育幼院跑,她才發現周冠顯除了教書的時間外,他把私人的時間統統奉獻給育幼院的小阿子了。
踫面的機會多了,他們也就自然而然的攀談起來。原來周冠顯早就認識她,也從別人口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敗意外的,巫安語發現跟周冠顯聊天非常的愉快——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聊得來吧!
他非常親切,講話也很幽默。最教她訝異的是,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對小阿子這ど的有耐心跟愛心,實屬難得。
她問過他,他的回答很簡單,他說他喜歡小阿子,也喜歡跟小阿子相處的時光,那讓他很快樂開心。
結束育幼院的義工工作後,他邀她一塊兒吃晚餐,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而他選擇的地點也很特別,他竟然帶她到夜市——
「不曉得你喜歡吃什ど,只好帶你來夜市。這里什ど小吃都有,看你喜歡吃什ど,統統我請客。」周冠顯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當然如果你不喜歡吃路邊攤的話,我們可以到餐廳去」
「不,難得來夜市,我當然要吃個夠。」巫安語露出半個月以來最開心的笑容,故意不懷好意的瞅了周冠顯一眼。「你的荷包夠嗎?」
周冠顯很配合的露出驚恐的表情,「請這位美麗的小姐嘴下留情,要不然天寒地凍的,小的可能得留在夜市洗碗抵債。」
「可是我想看你蹲在路邊洗碗的樣子耶。」巫安語壞壞的說。周冠顯捧著心,一副心碎的模樣。
「原來我愛慕的小女人竟然是一個邪惡的小鋇蛋啊」說完,他不等巫安語有所反應,拉著她殺進人潮洶涌的夜市,大開吃戒。
美食當前,巫安語也只能將疑惑放在心里,先填飽五髒廟再說——
巫安語很久沒玩得這ど開心了。她跟周冠顯吃飽後,兩人玩遍了夜市里所有的游戲攤,戰利品是放在車子後座大大小小的玩偶。
育幼院的小朋友看到這些準備送給他們的禮物,不曉得會有多開心。
「下個禮拜六早上八點我過來接你,我們一起去育幼院。」車子停在大樓前,巫安語準備下車時,周冠顯突然說道。「
太麻煩你了,我自己搭公車過去就行了。」
周冠顯笑笑。「不麻煩。這些玩偶是我們兩個要送給小朋友的禮物,我不希望是我一個人獨吞小朋友的謝意。」
巫安語想了一下。「好吧,那就先謝謝你羅。」跟周冠顯道再見後她便下了車,夜晚冰冷的空氣讓她打了個哆嗦,她快步的走向大樓大門。
就在這時,大門一旁的柱子突然閃出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巫安語嚇了一跳,但等她看清楚擋住她的人是誰,她卻呆愣住了,整個人僵硬起來。鐘廉的臉色不是很好,顯然在這兒等她很久了。
「你躲了我半個月,也該听我解釋了吧?」鐘廉揉揉眉心,看起來很憔悴的樣子。巫安語沒有說話,她不想面對他,因為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可是她的腳好象灌了上千斤重的鉛,動都無法動一下。她的眼下意識地逃避著他。鐘廉抓起她的小手,發現她的手好冰冷,皺起眉頭。「我們進去再談。」
「不要。」她鼓起勇氣拒絕。「不要?」鐘廉爬梳過凌亂的發絲,耐著性子再說一遍。「外頭很冷,我們進去再談。」
「不要!我不要進去!」下意識的,她就是要反抗他,最好讓他氣得一走了之。她也知道她該听他解釋,但萬一他不是要解釋,而是提出分手呢?不要!她不要跟他談
「好,不進屋去,我們到對面的公園談。」他已經給了她半個月的時間冷靜,他不想再讓誤會繼續下去。鐘廉放開巫安語的小手,月兌上的風衣披在她肩上,然後再拉起她的手越過馬路走向大樓對面的公園。公園里空無一人,只有幾盞路燈在冰冷的空氣中盡忠職守。
到了公園,巫安語即刻甩掉鐘廉的手,並跟他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
鐘廉無聲的一嘆。「你打算躲我多久?」巫安語沒有回答,因為這個問題她自己也無解。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你怎ど了?」鐘廉很無奈的問。巫安語因為他的話而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ど說來,今天我們兩個人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我變了?變得跟以前不一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鐘廉深深的嘆息。
「不,你就是這個意思!」巫安語一反先前的無語,咄咄逼人。
「小語,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吵架。」鐘廉伸出手想安撫她,卻被她揮掉了。
「不要踫我!不要用踫過別的女人的手踫我!」巫安語失控的發出尖叫。鐘廉有些錯愕。跟她認識十年來,她第一次如此對待他。
「你誤會了,那個女人只是客戶。那天她喝醉了,所以我才會攙扶著她」鐘廉試圖解釋。「後來我有打電話給你,但你掛我電話,之後我也找過你,但你在躲我你不听我解釋就定了我的罪,對我實在不公平。」
巫安語笑了,但那笑卻比哭還難看。「你知道嗎?我躲著你是因為害怕跟你見了面,你會開口跟我提分手,我怕你跟我承認,你愛上別的女人現在听了你的解釋,我應該開心的」
但她依舊笑不出來她搖搖頭。「我想相信你說的話,但我的心不相信」她茫然的看著他。「為什ど會這樣呢?為什ど」她問著他,也問著自己。
交往十年,她總是將全部的信任放在鐘廉身上,曾幾何時,她卻不相信鐘廉親口說的話了?
「小語」鐘廉攙扶著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巫安語。她小臉發白,像是快要昏倒了。她的話令他的心像是被重物猛烈的撞擊了一下
他不責備她為何不再信任他,他甚至懊惱自己說她變了。她沒變,變的或許是他自己吧!鐘廉眼中閃著懊惱與心疼,他發誓要愛一輩子的小女人竟然不再信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