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史旺宅
「什麼?什麼廣告?」白尚平擰著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剛下飛機的時差問題,加上旅程太勞累而听錯了老師的話。
他才剛從歐洲飛回來耶!為什麼要他下禮拜又得前往台灣工作?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原先的計畫不是工作結束後先休息個兩個月再說嗎?而且……他什麼時候答應要接拍廣告了?
白尚平左思右想,就是記不起自己何時答應了這個工作。而且那個德傳服飾又是什麼鬼啊?如果他接觸過的話,怎麼半點印象也沒有?
「這個……因為當時你不在國內嘛,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地幫你答應了。」身為白尚平在攝影上的恩師,同時也是這個史旺宅的主人,杰弗瑞•史旺此刻卻半點氣勢也無地對著學生陪笑臉。沒辦法,誰教他理虧嘛。
「你幫我答應的?」白尚平瞪大眼,不敢相信恩師居然會擅做主張。雖然自己的身分是學生,但老師一向尊重學生的意見,那種鐵面嚴師的形象可一點也套不到史旺老師的身上,更別提會強制要人遵守他的指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呃……反正就是答應了嘛。」杰弗瑞試圖打哈哈混過去,但他親愛的學生顯然不接受他的唬弄,還瞪得他冷汗涔涔,最後只好乖乖應答--
「好啦好啦,簡單的說,總之在很多年以前,我欠台灣德家一個人情,現在他們提出的條件,就是要你幫他們拍形象廣告。親愛的小白,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古諺說「有事弟子服其勞」嗎?所以你應該不會拒絕幫老師還這個人情債吧?」
杰弗瑞•史旺,完全看不出已經年屆六十高齡,還嘻皮笑臉地對小自己三十多歲的學生耍賴皮。
「我拒絕。」斬釘截鐵地,拒絕。
「別這樣嘛,親愛的小白啊……」杰弗瑞哀哀慘叫。「而且你也好久沒有回台灣了,就當順便回家看看?不然我要怎麼跟白爸爸交代呢?畢竟白爸爸一直認為是我叫你逃家的……」說到後來,他干脆使出哀兵政策。
當年白尚平過來時,根本沒說自己是逃家來的,直到兩年後他才發現這件事,但白尚平又以「我已經滿二十歲,是個成年人」為由,決定繼續留在美國。
等到白尚平終于跟家人聯絡時,已經是在他成名之後。
所以白家人對杰弗瑞一直不甚諒解,尤其是白父,更是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讓杰弗瑞非常哭笑不得,畢竟他也被騙啦!
「老師,你太奸詐了。」白尚平咬牙切齒地說道。淨會拿這個陳年舊把柄威脅他……偏偏白尚平就是吃這一套。
「小白,你會接下這個工作吧?」杰弗瑞笑瞇瞇地問道,其實已經勝卷在握。
「……我知道了。」
嘆著氣,白尚平離開書房,準備返回自己的房間。
打從十年前投身杰弗瑞門下,白尚平就一直住在史旺家中,即使在早已成名的現在,他也沒打算搬離,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白,歡迎回來。」
稚女敕的童音響起,白尚平轉頭看向走廊的另一頭,一頭燦亮的金發在微暗的廊中閃閃發亮,一張白女敕的小臉半探頭出來,眼楮早就笑得瞇了起來。
「凱若,現在這時間妳早該上床睡覺了?」
白尚平沒好氣地望著眼前的粉女圭女圭,但凱若只是笑了笑,咚咚咚地沖到白尚平身旁,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因為人家想跟你說「歡迎回來」嘛。」凱若干脆賴在白尚平身上不肯下來,才十二歲的她,還是愛撒嬌的年紀。
「我回來了。」白尚平笑了,這個天使般的小女孩,正是老師的獨生女,對白尚平來說,這個小女孩就像他的妹妹一樣。
之前他曾打算搬出去,卻被凱若的眼淚攻勢給硬生生逼退了,所以,她正是他繼續住在老師家的主因。
「白,你跟爹地在談什麼?」凱若好奇地問道,他幾乎是一進門就直接進了書房,甚至連隨身行李都還拎在手上,什麼事這麼急呢?
「新的工作。我下禮拜得回台灣工作。」
「什麼?」凱若大驚失色。「為什麼要接新工作?你不是答應我從歐洲回來之後,至少會陪我玩兩個月的嗎?為什麼又有工作?!」
「對不起凱若,這是老師幫我決定的,所以我一定得去。」
「我不要!你答應要陪我玩的!你去歐洲這麼久,現在好不容易才回來的,結果沒幾天就又要走了?我不要!」凱若小嘴一癟,大有風雨欲來的神色。「我去叫爹地取消工作,這樣你就不用去台灣啦!」
說完,她還真的轉身欲走,白尚平連忙拉住她。
「凱若,妳這樣會讓老師為難的。」老師老年得子,加上師母過世得早,所以老師寵這個女兒寵得無法無天,多少也養成她任性驕縱的個性,她總認為世界的一切理應繞著她轉,唯一敢不買她帳的……大概也只有白尚平一人了。
「可是……可是……」不過幾秒鐘,斗大的淚珠就在眼眶里打轉了。「人家好期待跟白一起玩的……人家忍耐好久、好久了說……白好過分……」
「乖乖乖,別哭別哭。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所以我們兩個打平?」白尚平啼笑皆非。為什麼他這個受害者還得安慰人呢?
「那、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滿是期望地,凱若問道。「我沒有去過台灣,我想看看白的故鄉。」只要可以跟白在一起,就算是北極她也願意去!
但是,凱若的期盼並未得到回應。
「我是去工作,可不是去玩的。而且,學校怎麼辦?」白尚平拍拍她的頭,說道︰「時間真的很晚了,我送妳上床睡覺吧。」
「不要啦……」她還想撒嬌。
「乖乖去睡覺,有事明天再說好嗎?」
「好吧。」雖然很不情願,但她也只好同意了。
如果說,老師的威脅讓白尚平曾感到一絲不悅的話,那德彥這個人光是呼吸就足以令白尚平感到極度厭惡了。
德彥是長得一表人材,可那身輕佻的氣質卻是一見面就讓白尚平大大皺了眉,果不其然,接下來他一開口就讓白尚平非常、非常的不爽。
「白先生,那麼合作的事就拜托你了。」德傳服飾現任主事者,也是白尚平這回的雇主--德彥如是說道。
白尚平沒有吭聲,只是冷冷望著對方。
他才剛下飛機,甚至連旅館都還沒住進去呢,居然就讓他听到這麼令人火大的話,這位德先生似乎不大懂得待客之道。
而且……顯然也不懂得處世之道,他到底是怎麼坐上主事者的位置?靠血緣關系嗎?白尚平默默猜想著。
「白先生,我剛剛交代的事,有什麼問題嗎?」德彥瞧白尚平好半天沒吭聲,于是問道︰「還是白先生長年旅居國外,忘了中文怎麼講?沒關系的,听不懂就直說,我可以用英文重述一遍。」言語間不無輕蔑。
就是這個輕蔑的語氣,讓白尚平的臉色打從兩人見面以來一直沒好過。
白尚平的表情又冷了一分,這位老兄究竟有什麼問題啊?千里迢迢的把他從美國找來,就只是為了他那模特兒情人的夢想︰「跟白尚平合作一次」嗎?
這家伙難不成以為自己有錢就可以砸死人了嗎?白尚平最受不了這種暴發戶似的態度,這回要不是拗不過老師的懇求,他才懶得過來呢。
他一向只拍自己感興趣的人,所有的模特兒都是他經過千挑萬選綁才選定的,結果這個暴發戶居然一出現就想打破他的原則。
「我要親自挑選模特兒。」白尚平再次重申。就算他是來幫老師還人情債的,也不代表他必須卑躬屈膝。
「不行,我已經決定由過澄琳當本公司的代言人了。」德彥完全不肯退讓,開什麼玩笑,他就是想討過澄琳的歡心,才把白尚平找來的,哪能讓他換人?!
如果一定要換的話,當然是換掉白尚平了。
但這麼一來,又喪失了討過澄琳歡心的最初目的。所以德彥雖然討厭這個帥到讓他自慚形穢的男人,卻又無法任性地取消合作案。
為了以防萬一,德彥干脆故意將過澄琳的身分說得有些曖昧,試圖讓白尚平以為過澄琳是他的女友,希望能夠藉此讓白尚平知道「過澄琳是不能踫的人」。
畢竟,情敵當然是能少一個是一個。
「或許那位小姐真的很漂亮,但我的原則向來是親自挑選模特兒。我必須用我的眼楮來確認她是不是我要的類型。」白尚平也不打算讓步。
「重點是過澄琳!我可以不管你的拍攝手法或是拍攝內容,一切可以由你全權決定,但模特兒只能是過澄琳!所有的一切都要遷就過澄琳!」德彥的聲音越說越大聲,這個白尚平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場?他才是大老板耶!
從小被人奉承慣了的德彥,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完全不屈服于他德家名聲、又處處不順他心的人,這讓德彥在不習慣之余,也非常的憤怒。
白尚平開始感覺到自己的怒氣高漲,這家伙到底想做什麼?以為他是拿了錢就會乖乖听話的狗嗎?
對不起,有錢人他在這幾年內見得都膩了。再說,這次的工作也不是他自願接下的,憑什麼德彥以為可以對他頤指氣使?
「而且,你還沒有親眼見到過澄琳,怎麼知道她就一定不適合呢?」德彥真是恨透了自己居然得去說服白尚平。「明天她會跟經紀人過來見你,等你見到她後,就會知道她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
白尚平沒有吭聲,默默考慮德彥的提議。
雖然才剛認識德彥,但白尚平卻有個預感,明天與過澄琳見面後,即使他說了不滿意,德彥也不可能換其他模特兒。
然後,一個想法在白尚平心中慢慢成形。
既然德彥拼死也要把過澄琳推上代言人這個位置,礙于老師那一方,他是絕不能推掉工作,不過,他當然也有他的做法,以後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我知道了。」
「我相信你一定會滿意她的。」
得到白尚平的讓步,德彥總算能松一口氣。
「我的天啊,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餅澄琳氣急敗壞地回到家中,還無法相信今天見到的那個人是白尚平。
那根本不是白尚平!那個人跟她記憶中的白尚平根本不一樣!除了擁有相同的容貌外,那個人沒有一處像白尚平嘛!
自從知道自己將和白尚平合作之後,過澄琳就無法掩飾心中的喜悅,天天數著日子,等待著再次見面的那一天到來。
是的,再次見面。
十年前,她在親戚家過暑假時,無意間認識了當時為了追求攝影夢想而逃家,並在朋友家借住的白尚平。
他們的初次見面絕對是狀況淒慘的,但後來他們卻成了忘年之交。對于過澄琳來說,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朋友,比得上白尚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因為他的勸言,她才終于解開對母親的誤會,也解開了她心中那小小的自卑。
但當隔天她興沖沖地去找白尚平時,卻只找到一迭照片,以及一張說明了他必須離開的紙條。
生平第一次,過澄琳像個小女圭女圭般嚎啕大哭了起來。他的離去,比輸了比賽更讓她難過、比被一堆男生嘲笑更加傷心,她只知道一件事--她不要他走。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樣離開了,雖然打一開始她就知道他隨時都可能離開,但暑假才過完一半,她以為他們還有好多日子可以在一起,但他就這樣走了。
餅澄琳的傷心一直到暑假結束、返回台北後才慢慢恢復。雖然傷痛過去了,但她從來沒有忘記白尚平這個人。
然後是命運的那一天。
她跟朋友去參觀一個如彗星般一炮成名的旅美攝影家個展,本來還有些興致缺缺的過澄琳,驚喜地發現這居然是白尚平的展覽。
她試圖與他聯絡,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任憑她用盡手段抓著工作人員不放,不斷說明自己與白尚平認識,但沒有任何人相信她。他們都認為她就跟其他追逐著白尚平的虛榮女孩一樣,只是另一個想見白尚平而胡亂說謊的瘋狂粉絲。
然後過澄琳終于了解一件事,白尚平已經到了一個她無法輕易觸及的世界,除非她自己也躍上那里,否則她不可能再與他見面。
所以當有機會踏入模特兒界之後,她義無反顧地投入了,在努力這麼多年後,她終于能跟他見面了,這怎麼能教過澄琳不開心呢?
只是……她沒想到她記憶中那個親切和善的大哥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心高氣傲的混蛋男人--
為了今天的會面,開心不已的她甚至起了個大早,就只為了今天的見面做萬全準備,她畫了個美美的妝、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一切的辛勤全是為了讓白尚平驚艷一下,讓他看看當年的小男人婆有多大變化。
但到了約定的時間,白尚平卻沒有出現。
本來她還不在意,繼續跟幸姐坐在德傳服飾安排的飯店會客室等待,但兩個鐘頭過去了,她再也掛不住臉上的笑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幸姐早就耐性全失,跑去問了飯店的人,對方說白尚平並未離開房間,雖然請他們撥了電話上樓,卻根本沒人接電話。
最後,她們兩人只能坐在會客室枯等。
不知等了多久,她們終于等到姍姍來遲的白尚平。
「抱歉,我昨天才下飛機,時差還沒調過來。」
白尚平嘴上說著抱歉,但過澄琳可听不出半點歉意。不過算了,反正她也等了十年,再多等幾個鐘頭又算得了什麼呢?
餅澄琳開心地打量著白尚平的容貌。
雖然十年過去了,但白尚平的容貌並無太大的改變,依然是挺直修長的身材、斯文爾雅的氣質、俊秀溫文的五官,除了憑添些歲月帶來的成熟魅力外,白尚平幾乎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如出一轍。
扒呵,該跟他打招呼了,不知道當他曉得我就是當年的「小琳」時,會有多麼訝異呢?過澄琳快樂地想著。
但白尚平並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徑自說道︰「我不管妳是不是知名模特兒,總之跟我合作,就必須要把自己當成全新的新人。我的工作方式非常嚴格,受不了的話就自己辭職;別想跟我抱怨,我不接受任何抱怨或抗議。」最後,他意有所指地說道︰「即使妳的後台有多硬也一樣。」
「呃……我懂了。」過澄琳愣了一下,趕快應道。
「今天就到此為止,妳們可以走了。」說著,白尚平起身欲走。
「等、等一下。」過澄琳見他要走,連忙把他喊住。
白尚平拋來一個詢問的眼神,過澄琳扯唇笑了笑,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這麼快就想把後台搬出來了嗎?
聞言,白尚平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分,對過澄琳的印象立刻打了負分,像這種趨炎附勢的人是他最瞧不起的,拿出自己的實力來工作有這麼難嗎?
「我不知道妳是什麼人,因為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也不在乎妳是誰。妳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我才是老大,妳只要乖乖工作就行了。」
說完,白尚平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呆愣在原地的過澄琳及幸姐,望著對方,啞口無言。
餅澄琳氣極了,她沒想到十年的等待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她要怎麼跟那個變混蛋的白尚平合作呢?
餅澄琳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微笑……笑開一點……再笑開一點……」隨著指示的字句拉長,發令者的語氣也越來越不耐煩,最後他終于忍不住梆道︰「我叫妳笑開一點妳不會啊?妳是听不懂哪個字?還是根本听不懂國語啊?!」
「我已經笑很開了。」過澄琳覺得自己臉上的青筋直跳,下意識就想去咬唇,她連忙制止自己的動作,因為這次的妝很難畫,如果弄壞了可就麻煩了,不管是定妝或是補妝都很麻煩,她可不想再增加工作的困難度。
因為,這次的工作有白尚平一人就夠困難啦!
「再開一點,笑得燦爛點、開心點,妳那副不情不願的模樣是想做什麼?用力的笑就對了,不過不可以笑丑了。」最後他還不忘要她美美的笑。
餅澄琳覺得自己快瘋了,今天一整個早上都在畫妝,然後整個下午都在跟「笑容」戰斗,她的臉皮都笑得僵了,但白尚平說什麼都不滿意。
「……笑得春風得意些,再加點成熟感,眼神再柔和一點,記得要帶點神秘的氣息才行……我叫妳優雅的笑,妳干嘛露出阻街女郎的表情?!」
「阻、阻街女郎?」這下過澄琳可忍不下去了。「我已經很努力照你的要求去做了,是你的要求太奇怪了吧,什麼叫做優雅中散發著天真?微憂的藍調又是什麼東東啊?你可不可以用正常一點的詞匯?」
他的指示常常會夾雜著難以理解的字詞,明明每個字的意思她都懂,但組在一起時卻總是不倫不類,他到底想要她怎麼做啊?
「用妳的心去感覺、去想象春天的模樣,不要忘了,這次妳可是在扮演春之女神,如果不能表現出「春」的感覺,這一切就白搭了。」
「我已經很用力在揣摩了,不過你的春天怎麼這麼奇怪?又要溫暖又要能凍傷人,春天不應該都是春暖花開的嗎?」溫暖又冰冷?這算什麼啊?
「不準動,我不是交代過妳幾百萬次了,站定之後絕對不準動!旁邊的工作人員過去確認她的裙襬褶數對不對,順便看一下砂子有沒有亂。」
三五個工作人員立刻奔了過去,一人一角地數著白尚平交代的工作。
「沒有問題,所有的東西都是保持完整狀態。」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大聲報告。
「幸好東西沒搞亂,否則又要全部重來了。」白尚平睥睨了她一眼,彷佛在向她說︰「這次算妳走運。」
幸姐在一旁看著兩人的針鋒相對,與其他工作人員一樣,全都看得心驚膽跳,生怕這兩人會一言不合打起來。
打從正式工作的第一天開始,白尚平的工作態度就如他所說的一樣--嚴格。他所交代的一切事情都得如實完成,一點點小瑕疵都不容許存在。
首當其沖的,當然就是過澄琳了。
不管過澄琳怎麼做,白尚平就是能夠挑出毛病,整個工作場跋的氣氛真是緊繃到了極點,這兩人每次視線相觸,都是又一次的火花四射。
說真的,如果哪天他們拿刀互砍……這些工作人員也不會太訝異吧。
「休息夠了吧,我們繼續--」白尚平又回到相機旁,眼楮直直盯著過澄琳。「記住,我要春天的氣息!想象妳身旁繁花開盡,放眼所及都是滿滿的花,旺盛的生命力正要展開它們的一生,閉上眼楮想象著……」
卡嚓--
听到快門的聲音,在場的工作人員都松了口氣,在耗了足足一天之後,白尚平總算拍了一張照片。接下來應該會比較順利吧?
但他們預想得太過美好,事實是白尚平的怒吼聲又起--
「妳笑得這麼用力做什麼?柔和一點!就像柔柔的春風吹拂在臉頰的感覺,妳干嘛一副寒風刺骨的死樣子?別忘了,妳是代表春天!春天!春天!春天啊!」
听到這麼嚴厲又奇妙的批評,所有工作人員尷尬地笑著,名家果然就是名家,看東西的角度硬是跟旁人不同,他們都覺得過澄琳笑得非常漂亮、美得讓人怦然心動,他到底還有哪里不滿意呢?
「你剛剛不是說要很溫暖又要能凍傷人嗎?我笑得冷一點也不對啊?」過澄琳干脆地回嘴,她才不怕他的惡形惡狀。
「不對不對不對!凍傷人是在隱層之下,那不是春天真正的模樣,冷,只是隱約感覺到的部分,而不是春天的全部。」白尚平也很有話講。
「這個也不要、那個也不好……你到底想怎樣啊?」過澄琳火了。剛剛好不容易才拍了一張,該不會又要重頭來了吧?
「妳給我好好的笑就對了,記得,春天的繁盛,但也別忘了冬雪還沒完全融化的冰冷感覺。」
听到白尚平再次提出的奇妙形容詞,過澄琳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總之,繼續努力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