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財童子是窮凶惡極的殺手,閑雜人等一概不許探監!」
向翼入獄已經十來天了,金縴縴仍找不著門路前去探監,內心焦急得發愁。
金縴縴才打發金貴去衙門探探風聲,這會又讓金富帶信到秦陽鏢局找馮詡想辦法。
事情發生得突然,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這幾日冷靜下來,她才想出些營救的方法。
這麼樣為一個人著急還是頭一回,就算她再怎麼嘴硬,也沒法否認向翼在她心中的地位……她沒辦法對他見死不救。
發呆的當兒,到衙門打探風聲的金貴正巧回來。
「事情怎麼樣了?」
「看守得很緊,根本不讓人接近。」金貴搖搖頭。
聞言,金縴縴黯了眼眸。
這還是他頭一回見他家小姐這樣關心一個人。
「小姐,向公子真的是江湖人稱「散財童子」的殺手嗎?」
金縴縴瞪了金貴一眼。
「不管他是不是,我都要把他救出來!」她知道金貴是想保護她。金貴跟了她那麼多年,她有沒有說謊,他絕對看得出來,所以她也不打算騙他。「我交代你辦的另一件事呢?」
看來,這個向公子在小姐心目中的地位不輕,下人私底下傳聞向公子很快就會成為金家姑爺,或許……
「據說縣太爺的嗜好不多,唯一的興趣就是喜歡搜集古董。」金富稟報道。
「古董?」
「是的。」
沉吟片刻,金縴縴說︰「金貴,你待會把我們金家前朝古物清點、打理一下,挑十件起來,我要親自去拜訪縣太爺。」
就算是用賄賂的,她也要把向翼救出來。
金貴瞪大了眼。難道……小姐是想……但,那些古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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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遙縣的縣太爺常寶不愛美人、不愛金銀,唯一的嗜好便是搜集天下罕見的古董古物。
傳聞,他府宅里的藏寶庫搜集了無數的珍奇異寶,只是從未有人親眼目睹。為了保護他的寶貝,他的藏寶庫設了重重機關,沒有他親自帶路,一般宵小毛賊根本踏不進藏寶庫一步,更別說是要活著出來。
原以為這縣太爺會是個老態龍鐘的昏庸縣官,一進到他府宅,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才發現她錯了。
常寶是一名年約四十余歲,看起來相當斯文、書卷味甚濃的文官。
他唇邊蓄著兩撇長胡,相貌端正,看來一點都不糊涂;只有在談到古董奇珍時才會兩眼發亮。
「漢代的雲紋銅鏡,好!前朝宮廷的珊瑚樹,好!唐代李思訓的名畫,好!……哈哈哈!金莊主,你真是太客氣了!人來就好,何必還帶這麼多珍貴寶物來。」常寶嘴上客套一番,隨即卻命人將十來件古董收起來。
「哪里哪里。」看著常府下人將她帶來的古董帶走,她的心微微抽痛……可是,為了救向翼,她只得忍痛犧牲這些寶貝。
愛暄客套了好一會,常寶才進入正題。
「無功不受祿,金莊主與本官為鄰數載,從不曾見莊主前來「拜訪」。今日莊主特意前來,不知有何指教?」
「常大人果然英明。事實上,小女子今日前來,是為了此刻正關在大人衙門大牢內的一個人。」既然人家挑明了講,她也不必再裝模作樣,直接說明來意。
「你是說——散財童子?」
金縴縴搖搖頭,笑道︰「不,我是為了向翼而來。」
「他不就是散財童子?」常寶以為她是犯了糊涂病。
「大人此言差矣。向翼公子在我金家作客,怎麼可能會是那江湖殺手?」
「可是,有人向本官密告,向翼就是散財童子。」
「有證據嗎?」金縴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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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樓
「當然。」
「不知,是什麼證據?」金縴縴深蹙蛾眉。
如果向翼當殺手會笨得教人捉著把柄,干脆不救也罷。
「這個嘛……有人見過他行凶。」
「不可能!」她斬釘截鐵地說。
「金莊主何以這麼肯定?」常寶挑著眉。
「因為向翼絕不是什麼散財童子,這其中必有誤會。」
「金莊主,你這可是在包庇犯人?」
「大人何出此言?小女子自認為是個奉公守法的良民,怎麼會去包庇犯人?只是,這向翼是小女子的門下客。小女子可以用人格保證,他絕非大人要捉的人。小女子今日前來,無非是想請大人賣個面子,放了向翼。」金縴縴臉不紅氣不喘地撒下漫天大謊。
常寶沉吟片刻,忽然壓低聲音,湊近金縴縴說︰「本官近日是听說還有個散財童子在外頭生事。」
金縴縴一點也不驚訝,因為那是她為了救向翼,特地請馮詡幫忙假扮的。唯有這樣,才能證明向翼的「清白」。
「既然如此,那麼,向翼是不是——」
「唉!只是朝廷要人要得緊,要再捉一個來交差,也不知捉不捉得到;如果捉不到,那本官這烏紗——」
「大人的意思是,要向翼當替死鬼?」金縴縴有點生氣地喊出聲。盡避她明知向翼一點也不算是替死鬼。
「噓,本官不是這個意思。」常寶忙摀住金縴縴的嘴。
「那麼……大人究竟是什麼意思?」金縴縴壓低聲音。
「下官是想……」常寶不懷好意地看了金縴縴一眼。
「如何?」金縴縴渾身起了陣雞皮疙瘩。
「听說……金莊主府上的奇珍異寶不少……」
「呃……那大概是大人錯信傳聞了,傳聞總不太準的。」
懊貪心的人!她已經犧牲了十來件價值連城的古物,他居然還想再坑一筆!
「真的嗎?可是本官听到的可不是這麼回事。」他絲毫不肯讓步,又道︰「如果莊主肯再送十件過來,那麼……錯認府上貴客向公子的事,本官會盡快處理。」
說得好听!若非有求于人,她金縴縴豈容他人如此敲詐。
再給十件……恐怕要去掉她半條命。等她把向翼救出來,她大概也要大病一場。
「好吧!雖然敝莊確實沒什麼寶貝,但大人既然不嫌棄,小女子只得野人獻曝,再準備十件古物送到大人府上。」
「金莊主真是客氣!本官就先在此謝過了。」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二十件寶貝,常寶不禁樂不可支。
「不過,在此之前,小女子還有一個要求,希望大人答應。」
「說來听听。」常寶笑嘻嘻地道。
「可否告訴我,是誰「誣陷」了我的客人。」她語調听來柔柔淡淡的,卻令人不寒而栗。
「這——恐怕有所不便。」常寶模模胡子,避開金縴縴的質問。
「如果大人能告訴我,小女子願意再另外準備一份謝禮。」
反正都會心痛就干脆賄賂到底!無論如何,她都要讓那害她損失慘重的告密者得到教訓!她所有的損失要從那人身上加倍討回來。
「這個嘛……」常寶猶豫不決。
「這份謝禮,保證是大人從未見過的曠世奇珍。」
他是很想點頭答應,只是……
「我答應過絕不能透露他的身分。」
金縴縴一時沒察覺他話語中的怪異。
「不用說的沒關系,大人可以換另一個方法,就不算背信了。」
「什麼方法?」常寶興致盎然道。
「這個。」金縴縴指著案上的文房四寶。
用寫的!
「好!待莊主將剩余十一件奇珍異寶送來,本官就會讓莊主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那就多謝大人了。」
「但莊主知道之後,可不能把送來的東西要回去喔。」
「這是當然!」
她會從那個告密者身上加倍討回來!
常寶總算放下心。「不知這向翼究竟是何許人,讓莊主這樣費心?」他打探性的眼光捕捉住金縴縴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金縴縴因他這突來一問,不覺認真地思考起來。
他是殺手,同時也是她的保鏢;但,他究竟是以何身分闖進她心門?讓她甘願為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小女子先告辭了,東西待會會送來,請大人依照約定釋放向翼。」金縴縴轉移話題地說。
「那本官就不送了。」想了想,他又說︰「不曉得莊主知道那告密者之後要如何處置?」
金縴縴勾起唇,陰陰一笑。「沒什麼呀。」只是要狠狠教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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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約定,十一件古董送上門之後,常寶親自到大牢釋放向翼。
一走進地牢,只見一大群人圍著張桌子賭博,吆喝聲不絕于耳。
「咳、咳!」常寶輕咳兩聲,試圖喚起眾人注意。咳了十來聲之後,他才不得不放棄,開口喚道︰「向翼老弟,我來放你出去了!」
一名男子從賭桌上抬起頭來,笑著說︰「各位兄弟,請恕在下先告辭了。」
雖然運氣正旺,不過,還是老婆比較重要。
「你這「散財童子」把我們的錢全散光了就想一走了之啦!」桌旁的官差們個個叫苦連天。
「那我留下來繼續賭好了。」向翼又走回桌旁。
「你還是快走吧!再賭下去,他們連褲子都要拿去當了。」常寶可不願他的手下全跑來向他預支薪俸。
向翼微微一笑,隨即跟著常寶走出地牢。
「怎麼樣,這個生意好賺吧!她付了多少代價?」
「二十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你可真值錢!」常寶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二十一件!懊家伙!這下子我回去,她鐵定怨死我了!」
不愧是常寶,不僅「藏寶」的功夫到家,連「挖寶」的手段也高明。
縴縴肯為他付出這麼高代價,看來,她果然是把他放在心底,也不枉他費盡心思設計這一切。
「我看,她非但怨你,搞不好還會恨你。」
一旦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向翼安排好的計謀,她不知會如何處置這個幕後黑手?他真等不及想看了。
「恨我?」向翼自負地笑道。「她肯為我付出這麼大代價,表示她愛我都來不及了,哪還會恨我。」
「這可難講。」
「什麼意思?」嗅到一絲不對勁的味兒,向翼敏感地問︰「你沒違反我們的約定吧?」
「你放心!我沒「告訴」她。」他只是「寫給」金縴縴而已。這樣,該不算違反約定吧。
「那就好。」要讓她知道,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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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著常寶送來的那張字條,金縴縴面色難看地坐在金家大廳內,等著向翼回來。
難怪從縣太爺那兒回來之後,她老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可惡!枉她費了那麼大力氣,結果這一切竟然是場騙局!她再也不相信他了!
當向翼一踏進金家大門,見到坐在椅子上的金縴縴,立刻伸長手臂,準備來一個熱情的擁抱。
「縴縴,我好想你!」
突然,一柄長劍直抵向他咽喉——
「滾出去!」她怒瞪著他說。
向翼足足怔楞了三秒。聰明如他,很快就察覺了事情有異。
他拿開指著他咽喉的利劍,笑道︰「怎麼啦,生什麼氣?」
「我沒生氣,因為你不值!賓,立刻給我滾!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了!」
說不氣,到底她還是掉下了眼淚,哭喊出聲。
「縴縴,別哭。」他將她擁進懷里。她一掉淚,他就心疼。
「你為什麼老是要騙我!從一開始就這樣,戲弄我真的那麼有趣嗎?」她捶打著他。
「縴縴,我沒有惡意。」
看到她捉在手里的字條,上面好像有他的名字,那字跡……他果然被出賣了!
「沒惡意?!沒惡意我就已經損失了二十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價值連城耶!你知不知道那可以換多少錢?!錢就像我的命,你是存心要我死,是不是?!」
「別胡說,我才舍不得。」他擁緊懷里的嬌軀。
「你就會甜言蜜語,你要我如何再相信你?」
他捧起她滿是淚痕的頰,吻去她睫上的晶瑩淚珠。
「相信我,因為我愛你。」
「有多愛?」
懊死的,她是中了什麼邪!
他開始在她臉上輕吻細啄,傾訴愛語。
「我愛你,比你愛銀子的愛還多。」
「我可是很愛銀子的,你確定你有那麼愛我?」
「有過之而無不及。」
「騙人!我才不信。」
「你要我怎麼做?」
「以後不許再散我的財。」
「這……」
「怎麼,做不到嗎?」
「妳明知我的身分。」
散人錢財算是他小小的劣根性,很難改的。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
「假如我要你不要那麼吝嗇,你做得到嗎?」未等她回答,他又說︰「不行,對不對?縴縴,你將心比心,我散財散慣了,改不過來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和你是「天敵」嘍?」
「不!是「天生一對」。」他厚顏道。
「不可能!」她吼道︰「如果你老是讓我破財,我就不要跟你在一起!」
「我會替你賺更多的錢回來。」
「我不要!看錢從我身邊溜走,我就會心痛……何況,你連欠我的六百三十兩都還沒還,我怎麼相信你!」她推開他,眼淚掉得更凶。「我不要相信你了,你走!我不希罕,我不要你!」
「縴縴,別這樣,我要你。」
「但是我不要!」
勸不動她,他開始用誘惑的,企圖以誘人的吻讓她屈服。「說要……」
「不要!六百四十兩……」
「要。」
「不要……」